灵星君看着阿毛儿,嘴角勾着丝笑意。
他看着灵星君头上簪的那枝干枯的紫藤,微微一怔。
他当初不明白,现下有了容问,他全明白了,成难对宁祯未必无情吧。
这样想来,阿毛儿交给成难真是在正确不过。
成难见他许久未回应,疑惑道:“恶神大人?”
“抱歉。我此次来是想劳烦灵星君帮我查查,当年我在沙月关下神魂碎裂之后的事情。”他连忙回神,开门见山道。
若说他与阿巳能有什么瓜葛,便只能是他沉睡期间,不妨从此处找找线索。
只是神的命格皆由天道管,且只书往者,不论来者,存于灵星阁顶层,每取下一次都要耗费极大的法力,所担风险更大。
灵星君未必能肯。
他瞧着成难脸色没什么大波澜,只是神色疑惑。
“这可巧了,雪神大人前日也来过一趟,不过他问的是你破碎的神魂转可否入过轮回。恶神大人不晓得么?”成难说道。
慕同尘竟也来过?
“这事我不知道。”他怔了怔,连忙抓着成难又问,“结果如何?”
成难见他神色陡变,便不卖关子,“我本没抱希望能查到,岂料恶神大人命格簿上竟还真写了。当年你的神魂分裂了四分,其中一个正好误入了轮回成了人。”
“灵星君可知这人叫什么,何方人氏?”越听明知的心便越发冰冷,脸色也跟着白起来,一双眼紧紧盯着成难等他回答。
成难也跟着他紧张,“此人是西州人氏,名叫谢郁。”
拘缨国大将军、国主师——谢郁。
三十年前月牙山之役,尸骨无存的谢郁!
明知一怔,这人他在西州时听伊迪哈和慕同尘提起过。
只是阿巳和这人又是什么关系?
若说是慕同尘当初为了救他便生生抽了谢郁的魂魄,那绝对不可能。
何况谢郁对外也是战死的, 但阿巳又为何会误会?
“恶神大人?可还要查?”成难见他神色不大好,立马问道。
他摆摆手,才将思绪理好,“不必了,既然慕同尘已经查过,就不再劳烦你了。”
朝成难一拱手,“多谢,我这便走了。”
成难点了点头,“若是需要帮忙,恶神大人便尽管找我。”
他应下,告别这俩人,又返回大忘山。
路上,他才又恢复了正常。
这事儿有了线索便不急,若是真急慕同尘早该找他了。
何况他相信慕同尘。
第56章 温泉
第57章 分别
明知醒来时却已经到了次日黎明。
重重朱红色纱帐外挂着几盏暖黄色灯,光照进来,榻上暖的暧昧。窗户没关,纱帐被吹的翻飞,窗外只见满山花树笼在一层薄淡的鱼肚灰中,早雀在花枝间啁啾。
这房间他认得,是容问的,这几日夜里他一直宿在这儿。
侧边躺着容问,他却没睡,勾着丝笑瞧着他看。
“不睡看着我干嘛?”他侧靠过去,伸手捂住他眼。
“我不用睡,这屋子本是给你准备的,”容问捉住他手,靠过来吻了他一下,“怎么样?住的惯嘛?”
往容问怀里缩了缩,他点了点头,“我明日去找西府君,你怎么打算?”
“雪神大人一起?”容问隔着被子揽着他。
他点点头,把被子一掀,将容问盖住,靠过去手搭在人腰上,“我前日去灵星君府上,托他查了查我五百年前神魂碎裂之后的事。”
“五百年前……”容问突然怔了怔,忙问,“如何?可查到了?
“慕同尘恰巧也查过,”他“嗯”了一声,道:“命格薄上所载,五百年前我神魂碎裂四份,其中有一份入了轮回道,成了个人。”
他灿然一笑,又问,“你猜这人是谁?”
“我猜是个西州人,其余便不知了。”容问垂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勾着丝笑。
“这人确实是西州人。”他笑了一下,仰面看着屋顶,“说起来我们在西州时,伊迪哈还提起过。”
容问想了片刻道:“莫非是那个拘缨国大将军,国主师谢郁?”
“你如何猜得?”他猛然侧过去,惊讶道。
“这还不简单,”容问笑得不怀好意,“既是阿知的神魂,除了谢郁那般光风霁月之人……谁都配不上。”
他脸一热,踹了他小腿肚一脚,“你胡扯些什么?”
“所以阿知是怀疑阿巳和谢郁关系匪浅?”容问又道。
“当日在招魂台上,她恨毒了我和慕同尘,一心想取我性命,”他点点头,“我这神魂是慕同尘拼起来的,若说阿巳与谢郁有关系,所以才如此恨我二人,便说的通了。”
“只是她为何说是慕同尘生抽了谢郁的魂,我想不通。”他蹙了蹙眉。
容问细细抚开他紧蹙的眉,“阿知,想不通便先不想。”
“你近日可是有什么事?”他突地抬头。
“昨夜狐爻来说,上代鬼神旧部在修罗恶鬼道闹事,须得我去一趟。”容问迟疑片刻,语气有些闷闷不乐,“阿知……此回我们怕是要分开些时日了。”
还真是有事,且这事还耽搁不得。
“这事要紧,西府君那儿我和慕同尘去就好,你不必担心,先处理好这事。”他笑了笑,贴过去吻容问脖颈,“自己一人且小心些。”
容问被他闹腾的气喘吁吁,身子赶忙往开挪,“阿……阿知,别闹。”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他又挪近些,“我能吃了你?”
“你……别……”容问推开他脸,耳朵尖红的滴血似的, 想起昨夜食髓知味一遍遍握住他手的模样,明知心骂这人道貌岸然。
“别什么?”他把被子一把掀到地上,直接欺身而上,趴下去耳语,“我明日可就走了,你想好。”
身上人眼睛亮亮的,眼角勾出风情无数,额间神官印像是红梅映雪。
容问此刻神魂颠倒,脑中闪过这人昨夜眼尾泛红咬紧嘴唇喘的模样,身子一翻,成了上位,轻吻了一下,“我想你。”
“你下来!”一瞬间成了下位,他顿时觉得很没面子,抽出一只脚去轻踹容问。
容问不怀好意地轻笑,一只手握住他膝盖就往上推,半截小腿露在了外面,玉似的雪白温润。
他还去踢,一只腿曲着借力往上翻,又成了上位。
附身下去挑唇一笑,“还不松开。”
原是仓促之下脚踝被容问捉住了。
容问懒洋洋地笑着,头发散在枕头上,乌鸦鸦的一片。一只手握住他脚踝,一只手朝他摊开,“阿知,你靠过来。”
“做什么?”他坐在人小腿上,累的气喘吁吁,半信半疑地俯下身去。
容问一把抱住他,成了个人肉床垫,把被子又盖好,“别闹了,小心着凉。”
眼睛已经闭上了。
明知知道自己多重,挣扎着要下来,却动弹不得,只能道:“我不闹腾了,你放我下去。”
“天还没亮,再困会儿。”容问却不放他。
他只能就这这个姿势眯上了眼。
到了中午,两人才醒了,容问给他穿了衣服,梳好头发。
这种小事,本来动动手指头就能做好的,容问非要自己亲手来,说是乐得伺候他。
他自然更高兴,便当了一回小孩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不过几天功夫,整个人都被养娇了。
腻腻歪歪到了晚上,俩人又如旧歇下。
第二日,他便要去西州等慕同尘。
容问将他送到大忘山脚下,替他裹紧身上斗篷,不肯放开他,“阿知,路上小心,斗篷不可脱下来,到了西州一定要告知我……”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头一回出门的小孩儿,你放心。”他心里好笑,打断容问。
这么下去,他今日定是去不成了。
容问头低垂下,不舍道:“阿知……我忙完这边事就赶过来,你等我。”
“左右我和雪神大人能应付的来,你不必着急,小心些。”他这时候心疼了,一只手勾起容问下巴,“我到了定给你传信。”
说着,靠了过去,轻轻吻他。
过了好久,俩人眼神都迷离了,他才松开,“我想你,好不好?”
容问食髓知味,还要往过贴,嘴里轻轻“嗯”了一声,他赶紧后退,
“我走了。”说完便使了个法术,消失在容问面前。
容问被勾得三魂七魄没了一半,偏生这人已经消失了。
……
西府君府设在西州荻原的雪时峰。
荻原以绵延千里的荻花出名,雪时峰位于千里荻花深处,山上积雪常年不化。
前日,慕同尘给他递了信,说是在荻城碰头。
明知到荻城时已经是傍晚了,先寻了家客栈住下,又给慕同尘告知了地址,才在屋内写了个简短的传音信给容问。
左不过是说到了荻城,为叫他放心,客栈名也一并写上。
他将信折成只青鸟,想了想又拆开,补了句“想你”,才折好送走。
夜色上来,只店伙计上来送了一趟热水,四下里寂静无声,开了窗,一弯冷月挂在天边,月底下是万家灯火。
估摸着慕同尘少说也得明日才到,他便和衣睡了。
夜里辗转反侧,少了容问在身边,被子都是冷的,睡意就像是初春水面上的冰,又脆又薄。
好不容易才将眼睛闭上,天却已经亮了。
耳边有“笃笃”敲门声传来,刚把门开了一扇,慕同尘便冲了进来。
“容问没来?”慕同尘大马金刀地往桌边一坐,目光四下逡巡一番。
“前鬼神旧部闹事,他去处理,便没来。”他也坐下,倒了杯隔夜的冷茶醒神。
按了按太阳穴,“你去过灵星君那儿了?”
“我托他查了查你当年神魂转世去向。”慕同尘颔首,又问:“你也去过了?”
他“嗯”了一声,“灵星君全告诉我了。”
“先说好,我可真没干过抽人生魂的勾当,”慕同尘听他这么说,即刻将双手举起,“你那神魂我可是问西府君要来的,谢郁之事我一概不知。”
明知放下杯子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他将先前招魂台上阿巳的话又对慕同尘说了一遍。
听完慕同尘眉毛紧蹙,想了想才道:“这事儿我也觉得蹊跷,我猜这岁厄鬼和先前知下城中所见的那些尸体都与她脱不了干系,先不说她究竟是何人,单说她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又如何能知道这些鬼蜮伎俩,还能平安无事地瞒过西府君这么多年。”
“这其后只怕是有人教唆迷惑也不一定。”他手指在桌上圈圈画画,最后一敲,盖棺定论。
明知眼神自他手上移向窗外,此刻天色泛鱼肚白,衔着几丝火焰色红霞。
“只盼西府君无碍。”他眼眸微眯,喃喃道。
……
时至中午,俩人便往雪时峰赶。
大片的荻花正盛开,雪白一片,浪似的翻卷,二人踏雪飞掠,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见到了雪时峰的影子。
雪时峰被道云雾从中拦腰截断,云雾之上是皑皑白雪,重重峭壁;云雾之下,苍松翠柏,绿浪翻腾,远观像一个绿衫白头老翁。
云雾中有十几道朱红巨门巍然矗立,有框无扇,此为无相门。
鬼魂过了无相门,便是祖神在世也救不得了。
他们并非鬼魂,便不过无相门,只驾了云从重重雾霭之上经过。
眼前金殿高耸巍峨,九十九级白玉石阶直通大殿,道边上开着不知名的血红色妖艳花朵。
等他们到了白玉石阶下,便有两个小童一蹦一跳的自石阶上下来。
一个穿黑色一个穿雪色,双生儿般一模一样。
蹦蹦跳跳朝他们绕了一圈,黑衣童子道:“一枝花和一个活着的鬼,有趣有趣……”
“笨蛋!这是俩位大人!”雪衣童子跳起来一记爆栗,拉着他朝俩人一揖,“问俩位大人好。”
明知忙问,“你家府君可在?”
“府君可在?”黑衣童子看向雪衣童子。
雪衣童子重复,“府君可在?”
突然又朝黑衣童子一爆栗,“笨蛋!不用重复这么多遍,你只用说府君去后山采药了!”
“什么时候去的?可回来了?”慕同尘忙捂住黑衣童子嘴,直接问雪衣童子,“你说。”
雪衣童子歪头想了想,瞪大黑溜溜的眼睛,“唔,三十年前去的。”
第58章 甘棠
明知顿时两眼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三十年前?!”慕同尘瞪大眼睛惊呼道,又忙抓住雪衣小童问,“如今可回来了?”
雪衣小童答:“府君只说她去采药,要我们看好家门,何时回来倒是没说。”
三十年对这些活了几千载的神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想是不在意。
明知敛眉想了想,不敢耽搁,便直接道:“我们又要事需见西府君,可否带路,我们亲自去寻。”
雪衣小童歪头思考了一瞬,蹦蹦跳跳上了台阶,“你们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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