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回事，你不想……”
“能不能闭嘴，”林霁抬起头来，说，“很烦。”
向淮又要气死了，啪一巴掌拍桌子上，一把攥起来习题册：“我他妈就不闭嘴，我烦死你！”
然后他恶狠狠地蹲在椅子上开始念题。
他大声念了一会儿，发现林霁竟然没什么反应，手里拿着笔还在纸上写着什么。
向淮将那张纸抢过来，发现上面列了几行公式，紧跟着是几个数字，向淮瞪大眼，返到习题册最后面的参考答案。
妈的！林霁这孙子竟然把他当语音播题器，还全对。
“你等着！”向淮把纸给他扔回去，这就打开手机要搜小黄文，他就不信整不过这小白菜了！
小黄文搜是搜出来了，然而向淮对着手机上那些露骨的文字看了几秒，脸红了。
他偷摸摸地把手机往下放了放，还转过身子避开了林霁的视线。郑早桥和施法有时候还会看些小黄文，向淮看起来是这仨人里面最不靠谱的，却还真一次都没搜过这些东西，纯情得不得了。
他鼓足勇气，终于对着那词条点了下去，然后没等他看清内容，整个房间便瞬间被娇媚的呻吟声充斥，还伴随着刺耳的电音，向淮对上屏幕上趴翘着冲他笑的女人图片，差点没失手把手机甩掉。
他手忙脚乱地按返回，然而这网页上的小广告却很是顽强，按返回根本没用，那图片还是个动图，伴随着鼓点一颤一颤的，向淮被晃得头皮发麻，哆嗦着手强行关了机。
等终于清静下来，向淮整个人还是懵的，他愣愣地扭过头，正对上林霁的眼睛。
他正想骂一句看什么看，便见林霁突然弯起唇角，很轻地笑了一下。
向淮后背被吓出的汗还没干，又覆上了一层。
向淮摔门逃跑了。
向淮极其要脸，觉得在林霁面前丢了大人，彻底蔫答答了几天。
宋伶然不知道情况，还以为是写作业把他给写抑郁了，试探地劝他说，要是真不行就不写了，学得菜没事，学出毛病就坏了。
向淮懒得解释，这几天他看见那破手机都想上去踩两脚，但他不是过于纠结的性子，当初嫌弃他自己哪哪都比不过林霁，结果睡了一觉醒来就把那点自知之明给忘干净了，只不过是这次丢的脸有些大，需要多用几天才能恢复元气。
林霁作为让他丢人的始作俑者和他丢人的见证者，向淮快烦死他了，但是他又没脸再去找林霁的茬，只能在两人撞见的时候使劲地哼一声。
因此假期的最后几天，两人倒也算相安无事。
第六章 开学第一天
开学第一天向淮是被宋伶然连着床单一起从床上扔下来的。一整个假期他都没见过早晨六七点钟的太阳，经常睁眼就中午了，久违地要早起便极其费尽，宋伶然差些就发了火。
等向淮晕乎乎地洗漱完，林霁已经吃完早餐了，正坐在餐桌边上等他。
初晨的阳光穿过透明玻璃，金灿灿地洒了他半身，映衬得林霁如一幅泛着光的画。宋伶然看了半晌才将视线收回来，落在仰着头咕嘟咕嘟大口往下灌牛奶的向淮身上，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嫌弃，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宋伶然想，向淮这几天喜欢上喝牛奶了倒是好事。
向淮并不喜欢喝牛奶，他是没办法。前几天向淮偶然知道林霁竟然181，向淮不多不少，正正好180，比林霁矮了一厘米，对向淮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当晚他就灌了两大杯牛奶，半夜去了好几趟厕所。
喝完了牛奶，向淮一抹嘴捞起书包就走，林霁和宋伶然向启告别后，也跟在他后面出了门。天气很好，七点钟的太阳还不算太烈，风中带着丝丝凉爽和花木的香气，往上天空澄澈，阳光灿烂，整个世界都亮堂堂的，这样好的天气里，一切都会无所遁形。
快到学校的时候，有两个人从林霁身边跑过去，蹿到前面兴奋地揽住了向淮的脖子。向淮被吓了一跳，给郑早桥和施法两人一人一脚，三个人边闹边往前走。
郑早桥还在啃包子，咕哝道：“你这些天干嘛呢，叫都叫不出来。”
向淮说：“写作业。”
“操我信了你的邪！”郑早桥哼笑，“你那暑假作业抄完答案用一个小时了没？”
他边说边把手里一杯没喝过的豆浆递给向淮，向淮喜欢喝郑早桥家小区外面的那家豆浆，郑早桥早晨就经常帮他带。
向淮这次却拒绝了，他摸了摸肚子：“没空了，牛奶给灌饱了。”
郑早桥这回是真惊了，他上下打量向淮一番，忧虑道：“你不是被你家那小白菜给刺激坏了吧？”
向淮刚想说别提那傻逼，就看到施法一直回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向淮踹他一脚：“看什么呢？”
施法凑近他们，低声说道：“你们看到后面那戴口罩的人了没？”
他这么一说，郑早桥也跟着往后看，但他没看出什么猫腻，问道：“怎么了？”
“我刚刚从他身边过的时候，看到他脖子上好像有一大块疤，”施法说，“像是被烧的，看他戴着口罩，脸上估计也有。这谁啊？没在学校见过这人啊。”
郑早桥又扭头往后看，被向淮抓着脑袋给拧过来：“闲的，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赶快去看看新的分班表。”
分班表贴在二楼大厅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刚开学这群学生的精力一个比一个足，喧闹声能将楼顶顶破。
施法将书包拉到前面，倒背着挂在胸前，甩下一句：“等着，我挤进去看。”
他三两下挤得没影了，向淮嫌热，不想往人群堆里凑，仗着身高优势站在外围踮着脚往里看。郑早桥一没他高，二没他视力好，什么都看不见，在旁边急得不停地问：“怎么样，看到了吗？”
向淮嗯了一声。
“几班！”郑早桥问。
“运气贼他妈好。”向淮挑了挑眉，声音低了一下，笑得有点坏，“江明萤跟你一个班，都是三班。”
郑早桥眼睛一亮，嘴角的笑意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低低地耶了一声，高兴得原地转了一个圈。郑早桥、向淮和江明萤是初中同学，郑早桥这小子暗恋江明莹多年，屁都不敢放一个，除了向淮和施法谁都不知道。
郑早桥还在一旁傻乐，便见向淮突然变了脸色。
“怎么了？”郑早桥奇怪。
“操！”向淮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竟是一句话也不说地转身走了。
施法从人堆里挤出来，刚想宣布他和向淮都分在了一班，发现向淮已经没影儿了，只剩了一个懵逼的郑早桥。
“人呢？”
“不知道啊，”郑早桥比他还迷茫，“就看了一会儿分班表，突然就恼了。”
郑早桥和施法嘀咕着也走了，林霁收回视线，看向前面的分班表，他和向淮的名字赫然在同一张纸上。
林霁进教室的时候，向淮正跷着腿一脸不爽地玩手机。
刚开学没排座位，大家都是随便坐，向淮霸占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两个位置，施法倒坐在他前面的椅子上，还在孜孜不倦地问他怎么了。
向淮不想说，他抬起眼，恰巧和刚进教室的林霁对上视线。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个陌生的新生身上，林霁却像是对此毫无感觉，走到一个离向淮很远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教室里很快又重新喧闹起来，却和方才有了些不一样，其中多了很多偷偷的打量。这样一个高大挺拔的男生，仅靠外形就足够惹人眼了，更何况他还在九月尚且燥热的天气里捂了一个口罩。等他坐下，周围人有了机会仔细观察，那些口罩之外的伤疤便被注意到，于是打量之外又多了很多低声的议论。
施法冲向淮道：“是早上的那个人，竟然跟我们分到了一个班……”
“闭嘴，”向淮眼也不抬地打断他，“一个暑假回来废话那么多。”
施法看他心情是真的差，撇了撇嘴，这才没再招惹他，回头去收拾他自己的东西了。
过了没一会儿，教室里的喧闹再次戛然而止，这次是班主任陈静瑜进来了。
施法哀嚎一声：“怎么是她！”
陈静瑜四十多岁，以不苟言笑严肃狠辣著称，别说她自己带的班了，就是其他班的同学见着她也都溜边走。
陈静瑜没多废话，简短地作了自我介绍之后，拍了下讲台:“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两年我们就要一起度过了，这是最辛苦也是最重要的两年，希望大家都能全力以赴，不要留下遗憾。”
向淮觉得这些老师说话都很夸张，高考那是两年后的事情，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两年就是七百多天，还有大把的时间呢。
然后便是调座位，陈静瑜没作大的变动，只是将几个身高明显不合适的同学调了下位置。
“林霁，”陈静瑜喊林霁的名字，说，“你坐向淮里面去。”
向淮心里一瞬间跑过一卡车脏话，也不知该说冤家路窄还是怎么着，他试图垂死再挣扎一番：“老师，我前几天腿摔了，不能蜷，得占两个位置。”
教室里响起笑声。
“是吗？”陈静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向淮厚着脸皮点头。
“好，那下午把医院证明带过来，到时候我再给你安排专座。在那之前，林霁你先坐过去。”
整个教室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向淮低声骂了一句，他想直接说“我不想和林霁当同桌”，但不知道为什么，没人的时候他可以随意地戳林霁的痛处生怕戳不疼他，现在有那么多人看着，明明是最适合让林霁出丑的时候，他反而做不出让林霁太难堪的事了。
林霁也不吭声，只是站在过道边上等着他。
半晌，向淮皱着眉猛地向前拽了一把椅子，让出了里面的位置。
林霁从向淮身后蹭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陈静瑜问。
“没了。”向淮扯着嗓子道，“一切听组织安排。”
在教室的哄然笑声中，向淮不怎么善意地看了林霁一眼，林霁却没看他，只是将书包塞进书桌里面，偏头看向窗外。
还没等陈静瑜出去，数学老师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上课了，连点缓冲时间都没有，他们就开始了他们的高二。
施法偷偷地给向淮发信息：林霁？这名儿我怎么觉着那么耳熟呢？
向淮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跟他俩说过林霁的名字了，正不想理，施法的第二条信息就试试探探地发了过来：小白菜是不是也这名？
向淮抬起头，施法正趴在桌子上向后冲他挤眉弄眼，用嘴型问他是不是。
向淮一脚踹他的椅子上，骂了一句滚蛋。
林霁充耳不闻旁边两人折腾出的动静，他听了一会儿课，觉得有些没意思，便继续看窗外繁茂的树叶，看操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看更远处的高楼和天空。
他知道陈静瑜让他坐在这里是在照顾他，他受伤的那半边脸对着窗户，或许能少一些教室里好奇的窥视。
林霁想，有什么关系，谁爱看就看，我不在乎。
他想，我不在乎。
第七章 学校里的关注
高二和高一似乎没什么区别，换了些新的同学和老师，但周围还是有很多熟悉的人，课堂也还是那一副模样，长得没有尽头，向淮睡了好几觉了，睁开眼还是台上那老头。
他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歪头看向林霁，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小声地威胁：“我警告你啊，我不是自愿跟你当同桌的，你老实一点，别惹我。”
林霁被他撞得纸上的字划了一条长长的黑线，他盯着那意外的一笔，没吭声。
向淮瞪了他一会儿，没得到什么回应，觉得有点没意思，就从书桌里面摸出来两个书立，开始往桌上摆书。前头没点儿东西遮挡，上课开小差他总觉得不够踏实。
等在桌子前面立了一个高高的屏障，向淮满意了，刚想冲林霁说什么，林霁突然开口：“你一直跟我说话，别人会知道我们的关系。”
“知道怎么了？”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不对，我他妈跟你有个屁关系啊！”
林霁微微蹙起眉，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在他头上浮了一层金色，露在外面的眉眼干净俊秀，向淮竟被晃了一下神。
啊呸！
他不依不饶地要林霁解释清楚他们究竟有个什么关系，林霁却再也不肯理他了。
“向淮！”数学老师盯了他好一会儿了，叫他道，“你上来爬黑板。”
向淮低声骂了一句，不死心地拐了林霁一胳膊肘，这才站起来瞄了眼黑板上的题。
“老师，我不会。”
“那你也上来，”数学老师说，“能解到哪是哪。”
向淮愤愤地上了讲台，林霁看着他站在黑板前发愁的后脑勺，想起数学老师用的那个词，爬黑板，这幅场景还挺奇妙。
他的眉眼松懈下来，有些想笑，然而不过一瞬间，他像是想起来什么，眉间猛地一蹙，收回了放在前面向淮身上的视线。
向淮在讲台上抠哧了三分钟，忠实贯彻数学老师“能解到哪是哪”的要求，在题目下面写了一个狗爬似的“解”就被赶了下来。
他坐下之前，视线扫到林霁手下的纸，一个数字干干净净地落在上面，跟台上数学老师刚解出的答案一模一样。
切，他心里有些不忿，想这小白菜难不成还真是个学霸？
下课后，向淮跑去走廊上透风，郑早桥也溜过来，笑得很欠打：“听说你们老班是陈魔王？”
向淮懒得理他，施法还陷在此林霁是不是彼林霁的纠结中，也没心思理会他的幸灾乐祸。
郑早桥看两人兴致都不怎么高的模样，识相地换了个话题，问向淮：“你家那个小白菜也该开学了吧，在哪个学校啊？”
向淮：……
施法：……
在施法灼灼的视线中，向淮冲他们教室开着的后门挑了挑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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