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文骄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连忙应付着说了声“嗯”,而后装作挑选墨镜的样子走远了些。
时却见状连忙把老板娘拦了下来,解释道:“哎,姐姐,我兄弟脸皮薄,不愿意跟生人多说话,别见怪。我们先自己看看,有合适的再喊您啊。”
时却一边赔着笑脸,一边赶忙朝骆文骄的方向凑了过去。
里面的玻璃柜摆放的眼镜愈发种类繁多,时却走近了些,发现骆文骄真的在仔细挑选着架子上的墨镜。
“你要买?”时却诧异地问。
骆文骄拿了一副戴在脸上,安静地照了照镜子,平淡道:“嗯,就要这个。”
时却看得有点发愣。
不可否认,如果有这么一张好看的脸,确实戴什么款式的墨镜都会好看,也就不用多花时间挑来挑去。
但骆文骄这决定买哪副的速度着实是过于快,也过于随意了一些。
还没等时却说什么,骆文骄就已经拿着墨镜,又从刚才的柜子里把时却试的那副金丝眼镜取了出来,递给了老板娘。
“要这两副的话,多少钱?”
眼看着高大帅气的骆文骄又来到了眼前,老板娘脸上立即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转头冲着时却问道:“小伙子,你配什么度数的?”
时却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道:“啊,左眼675,右眼800,没有散光,瞳距64。”
老板娘敲了敲计算器,抬起头来笑着对骆文骄说道:“我给你们成本价,他这个度数高,不好配,打个折最低五百给你,你这个二百。”
骆文骄扭头看着时却,沉声问:“可以吗?”
时却一怔,连连点头,心中暗自叹道以后买东西一定要带上骆文骄,凭着这一张帅脸,就算是白给估计也不在话下。
两人在店里等了不到一个小时。
时却戴上眼镜,瞎了半个下午终于恢复光明。
视线里骆文骄模糊的轮廓也立体了起来,时却觉得自己甚至能分辨出他的每一根头发丝。
临走时,老板娘还向骆文骄讨要了一张合照,看在她给打折的面子上,一向不喜欢照相的骆文骄自然还是答应了,只是依旧没有笑脸罢了。
从地下眼镜城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
入冬以来,这里几乎每天不到五点就会迎来日落。
时却从地下通道里走出来,仰头看着天上,忽然惊奇地叹了声:“下雪了?”
无数细小得如盐粒般的雪花正洋洋洒洒的飘落,有的还被风吹起,在空中打着漂亮的卷。
骆文骄把电摩托推出来,平淡地点了点头,“走了。”
时却往后座上一坐,继续体会着在这样一个下雪天飞驰在城市里的感觉。
有越来越多的雪花飘散着,纷纷扬扬往人脖子里钻。
时却把羽绒服的帽子扣紧,将头靠在骆文骄的后背上。
“哎,骆文骄。”时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他,也不知他是否能听见。
对方似乎在专心骑车,半晌,才应了一声,“嗯。”
时却听到他回应,犹豫了片刻,继续道:“别灰心,继续加油,明年一定把他们打趴下。”
骆文骄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等待着红绿灯。“你是说打架?”
“……”
时却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用手掐了一把对方的腰,“放屁,我说的是打篮球——”
话音还未落,十字路口的指示灯倏尔变为绿色,骆文骄猛然加速,飞快地冲了出去。
四周又充斥着呼啸的风声。
骆文骄半天也没吱声,时却都在怀疑他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一遍,自前方忽而传来了骆文骄还算坚定的话语。
“我知道。”
彼时风雪弥散,愈发模糊了返程的路途。
但时却还是可以辨别得出,他们离松林浴馆,已然很近了。
第13章 蚊子
寒假过后,北原的冬季并没有就此结束,春日的讯号迟迟不来。
离开家时,气温已然回升了不少,但当飞机一落地,就又能体会到熟悉的寒冷。
整个假期短暂而忙碌,时却感觉就像是匆忙回家探了个亲,便又折回到了北原的生活正轨上来。
大一下半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时却拖着行李,拎着大包小包从家里给兄弟们拿的卤猪蹄和麻辣鸭脖,回到了松林浴馆后院的小楼。
时却刚进院子,正巧碰上要到店里招呼客人的骆叔,连忙笑着问了声好:“骆叔早。”
骆叔略微佝偻着身子,一脸和善地道:“回来啦,赶紧上去吧,行李搬不了啊,让小李他们帮你一把。”
时却轻笑,眼镜上的雾气随着呼吸一消一长,“不用了叔,这点东西我还是能抬动的。”
骆叔爽朗摆摆手,准备往店里走着,随即又想起了什么,站住脚扭头喊道:“时却啊,楼上的那帮臭小子,估计还没睡醒呢,昨晚上喝得一个个路都走不直,快十二点才互相搀着找回来。你看看,他们要是醒了,让他们下来吃点东西,啊。”
时却一愣,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都快中午十一点的光景,此时还没起床真算有些过分,忙远远地朝骆叔应和了声:“好——我知道了。”
上楼开门,如果不是有了心理准备,时却或许能被眼前的场景吓上一跳。
四张床上空无一人,只有时却一个月之前睡的地铺上,横着躺着四个尸体一样的人,各自形态诡异地睡得正香。
时却皱着眉头,勉强根据身型辨认出,这几个人正是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室友。
无奈把行李暂时搁到一边,时却走过去,用手戳了戳谢诚的脸蛋,轻声喊道:“诚儿……起来了……”
谢诚无比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是时却,又把眼闭上,嘴里喃喃地道:“你回来了……却却,我头疼,再睡一会啊……”
谢诚说话声音越来越弱,翻了个身,紧紧抱住唐柏乔的大腿,转眼又睡了过去。
入睡速度之快,让人简直怀疑他刚刚根本是在说梦话。
时却叹了口气,遂放弃了强行把他们四个喊起来的念头。
走出门去一看,这种临近中午的时间点,还有人在洗漱。对面的房间门是半开着的,里面住着球队高年级的三位学长,大都已经醒了,看样子昨晚也是喝了不少。时却稍微和大伙打了声招呼,又顺便送了些卤猪蹄过去。
分了一间寝室,时却干脆把剩下的三个房间转了个遍,准备把熟食分完,顺便提醒大家下楼吃点东西。
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时,时却是犹豫了一下的。因为不确定骆文骄是不是醒着,以及突然敲门会不会惹到他本就容易爆炸的脾气。
在门口停顿了片刻,时却试探着轻轻往门上敲了两下。
大概十秒钟后,门从里面打开了。
骆文骄一副刚醒来没多久的样子,还穿着黑色的纯棉睡衣,头发乱蓬蓬的,下颌处隐约泛着青黑的胡茬。不知是不是错觉,时却觉得他似乎比放假前圆润了一些,整张脸没有那么的清瘦,让他的气质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但相比于谢诚他们来说,骆文骄要精神饱满许多,并不像宿醉的样子。
他看见时却,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用那种向来平和坦然的神情,一动不动地盯着时却冻得有些红的鼻子尖儿。
时却晃过神来,连忙道:“嗨……那个,我刚回来。”
骆文骄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把扶在门框上的手撤了回来,双臂在胸前交叠,平淡说了句:“嗯。”
“这是我从家里带的吃的……”时却抬手,把手里拎的袋子递了过去,“卤猪蹄,我妈做的,给你们拿了点。还有这个辣鸭脖,听冯哥说你们北原人不怎么爱吃辣的,你要是不喜欢,就光把猪蹄……”
时却话还没说完,手上的袋子就被骆文骄拿了过去。
“挺喜欢的。”骆文骄打开袋子闻了闻,又系好揣进怀里,平淡道。
“哦,那行。”时却朝他抿嘴笑了声,低下头道,“那我先走了,你留着慢慢吃就行,都用真空袋子封好了,能放一段时间。”
“嗯,多谢。”骆文骄不露声色地道。
不知怎的,时却隐约中觉得,今天骆文骄的嘴角似乎也藏着笑,远没有往日那般的严肃了。
“对了……”
时却刚回头走了两步,就又被身后骆文骄的声音叫住了。
“你屋里的四个要是还没醒,帮我把他们叫起来,再和他们说,教练通知下午一点半篮球馆开会。”骆文骄慢条斯理地道。
“啊……好。”时却眨着眼睛,朝他点了点头。
“……算了。”骆文骄突然沉吟了半晌,而后把装猪蹄的袋子放进屋里,又道,“还是我去吧,你可能叫不醒。”
时却忍不住笑了声,跟在骆文骄身后回了房间。
事实证明,对于那四个在地上躺尸的人来说,骆文骄的威慑力的确比时却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尤其是唐柏乔,虽然身为队长,谁都不敢多说几句。但只要骆文骄发话,他就算心里不情不愿,也会安静地照做。
几个人被骆文骄很快叫了起来,集体去楼下吃了些东西,也没顾上多歇一会,急急忙忙往学校去了。
再回来时,一个个却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子,神情颇有些严肃。
时却敏锐地觉察出气氛的不对劲来,问了谢诚才知道,今天篮球队开会,大家被孙教练狠狠批了一顿。
其实谢诚不说时却也大概能猜到,上学期A大在最后的生死战输给了体育学院,以至于让球队错失了参加全国联赛东北赛区的机会。一个寒假过去,队员们也都疏于训练,惫懒懈怠了许多,孙教练自然是要在这种时候严格起来,好让球队能重振旗鼓,明年继续进步。
自从那天之后,时却明显觉得整个校队紧张了起来。
许多天早上,时却刚刚睁眼,就发现谢诚他们都已经不见了。晨训外加晚上的体能训练,让整个球队的人除了上课的其余时间,全部泡在了那座篮球馆里。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暖和起来,球队的时间也越来越紧张。时却自告奋勇,如果晚上时间够用,会帮整个球队买好盒饭,再不辞辛苦地送到体育馆。
偶尔,时却也会留下来看看他们训练。
看着他们一对一地攻防,绕着塑料路障来回急转,投篮,汗如雨下。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大家伙好像都在跟自己较劲,连一天也没有休息过。时却想,这些人一旦打起球,就好像彻底变成了玩命的机器,不顾一切地要做出些成绩来。
端午假期,孙教练破天荒地给了球队两天的休息时间。
虽说机会难得,但球员们大多并没指望着能出去娱乐消遣一番,而是选择了好好在房间里睡上一觉,把近日来的疲惫好好消化消化。
放假的第一天,时却寝室里另外四个人不到十一点就拉灯上了床。
见兄弟们有这么难得的早睡机会,时却虽然并不困,但还是怀着尽量不打扰他们休息的目的,和大家一道早早躺到了自己的地铺上。
六月时节,天气已然热了起来。
春天仿佛在整个北原消失了一般,寒冷的日子几乎在短暂的几天之内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炎热难耐的夏季。
其实时却并不太讨厌夏天的温度,真正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随时随地出现的蚊子。
原以为以北原的纬度并不会出现烦人的蚊子,但当五月底刘子磊他们开始挂蚊帐的时候,时却就已经预料到了此时的场景。
身上各处早已瘙痒难耐,平躺着闭上眼睛,时不时可以听见蚊子嗡嗡的叫声。
房间里有三张床上都高高挂着蚊帐,而谢诚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
如果谢诚这家伙能生活得精致那么一点,挂上蚊帐,那时却今晚还算有一线生机,至少能死皮赖脸地挤上床,和谢诚凑合一个晚上。
但现在整间屋子里的蚊子都逮着时却一个人咬,连能躲的地方也没有。
时却被蚊子吵得睡意全无,干脆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带上钥匙,穿着T恤和短裤悄悄出了房门。
走廊里很安静,其他房间里大都也熄了灯,只要住的有球队的人,大概率今晚集体早睡,只有斜对角一间寝室,偶尔有联机打游戏的声音传出来。
时却往走廊尽头望了望,隐约看到一丝光亮。
骆文骄的房门似乎并没关上,开着一条小缝。时却心下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过去瞧了一眼。
透过门缝的间隙,时却能看见骆文骄修长的双腿,正蹬在一条垫子上,重复地做着增肌运动。
时却“咚咚”两下轻敲在门上,朝里面探进去一个脑袋,眨着好看的眼睛问道:“还没睡?”
里面的人回过头看了一眼,刘海湿答答地搭在脑门上,继续做着俯卧撑,平淡答了句:“嗯。”
时却并不见外地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到床上,默默看着骆文骄。
也不知道他做了多久,时却只看见他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露出好看的腰背肌肉线条来。
骆文骄从地上爬起来,拿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开始咕嘟咕嘟地喝水。
“这是什么?”骆文骄放下水瓶,瞧了一眼时却,用一根手指精准地戳在他左脸颊上一大个红肿的蚊子包上,面无表情地问。
时却脸上的肉都被戳出了一个坑,他把脸逆着骆文骄的力道怼了过去,撅着嘴道:“蚊子咬的。一屋子五个人,三个有蚊帐,还有一个睡得天塌了都醒不过来,专咬我。”
时却一边说着,又抬起腿来向骆文骄展示着大大小小的红斑,一边挠痒一边苦着脸道:“浑身都是,没一处不痒的。”
骆文骄居高临下站在时却跟前,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的腿看了一会儿,又转身在书桌下面的抽屉里寻摸了一会儿,扔到床上一个绿色的玻璃小瓶。
时却拿起他扔过来的清凉油,又皱着眉头放到了一边,“我不爱用这个,臭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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