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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被问得一愣，摇摇头：“没有……就是平时不太能想得到来沙漠。以前有个俱乐部的老板喜欢放假了带我们去团建，都是山里或者海边的。”
“下次有机会，也带上你们队员一起。”
沈青赶紧拒绝：“别别别……其实，我们都不喜欢团建，还不如就在基地组织几场线上的对抗赛，然后买点吃的喝的，玩一下。”
周辰山笑道：“行啊，你说了算。”
沈青脸一红。
他觉得自己跟周辰山的关系变得很奇怪。在这段干巴巴的婚姻下，他们两人被迫捆绑在了一起，他以为这会是很冰冷的一段关系，但是周辰山似乎在不断靠近他。
如果是冷淡疏离地相处，他倒很会应付，可像现在这样……
也不能说他讨厌周辰山这种略过界的亲近，只是有点不知所措。
他想起在疗养院里，周辰山平淡地跟他谈及垂危的老人。
那是种倾诉吗？周辰山……也和他一样孤独吗？
“为什么要住网吧？你家里人呢？”在旷远的风声中，周辰山很轻声地问。
沈青顿了一下，继而轻松地回答道：“我爸我妈出车祸，两个人都没在了，其他亲戚关系都很远，有个小姑，以前给我寄点生活费，后来我成年了她也就没再管过我了。住荣哥那也是巧合，正好他招夜班网关，管吃住。”
周辰山没有说话。
沈青转头，看了看身边这个面色模糊的男人。人们都说他是天之骄子，说他未来会掌握KUP的全部，说他野心勃勃，要做世界第一的玩具商。但是没人和他一起到沙漠里来喝啤酒，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过他的神情。
短暂地沉默过后，周辰山道：“我爸妈也很早就不在了。”
沈青愣了一下：“啊？”
“不过他们应该都还活着吧，说不定活得比我自在多了。”周辰山笑着说完，拿起啤酒跟沈青的可乐碰了下。
“他们……”
“想脱离爷爷的控制吧。周家时不时会出这样的人，爷爷不会理他们的，走了就走了，周家不缺人。”
“他们……回来看过你吗？”
“没有。”
周辰山灌了一大口啤酒，清冽的麦香让他清醒，眼神也跟着明亮起来。
他说：“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沈青愣愣地看着周辰山的侧脸，那张脸很惊艳，眉骨、眼梢、鼻梁、嘴唇、下颚……所有五官都像是艺术家的大手笔，流畅而深刻。背景是黄沙枯木，轮廓被灯光的边缘描摹着，月光打亮半边，像是渲染出的一幅油画。
沈青回过头，看着手里的可乐瓶，道：“我妈临走前跟我说了好多话，叫我要坚持，真的去打职业了就好好打，别半途而废。我现在还经常能回忆起来她说这话时的样子，好像她没离开过一样。”
周辰山笑道：“那我不一样，我妈跟我说过的我都不记得了。”
两人短暂地相视一笑。
“喜欢这里吗？”周辰山问。
沈青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作答。好像回答了就会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最后他只是说：“还行。”
“我们在敦煌住几天，然后回家休息2天，再送你回基地。”
“我跟你生活在一起……会打扰你吗？”沈青问。
周辰山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很寡淡，但眼睛是亮的：“不会，我也第一次跟人同居，还挺新鲜的。”
沈青笑了笑：“哦。”
“今年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我前段时间就特别想来一趟，这里很适合一个人思考一些东西。不过那时候，我有点想带你一块儿来，就等你放假了。”
沈青垂着头，问：“为什么想带我来啊？”
周辰山想了想，道：“说不清，可能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吧。我觉得你也很适合这里，你们平时压力这么大，来这里可以放空一下。”
沈青问：“你喜欢这里，也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吗？”
周辰山把酒喝空了：“以前爷爷对家里每个人的要求都非常高，他很……严厉，所有人都怕他，我也怕他。他教会我们怎么去算计别人，怎么追求最高的收益，怎么像防贼一样防着身边的人……不过我好像很快适应了他这种方式，但是，偶尔也需要喘口气。”
“那你现在还像之前那样怕他吗？”
周辰山笑了：“很早以前就不怕了，从我开始在KUP找到自己的定位以后，好像就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就不太在意他了。我不把他当回事以后，他反倒变得很器重我，也挺可笑的。”
他又开了一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
“当年感觉跟魔鬼一样的人，现在也只不过就是靠那些仪器勉强维持生命，每个月投入多少钱养着，跟个废物一样。好像没人再去关心他喜欢家里哪个孩子了，大家现在只关心他什么时候死。”
沈青轻声说：“那你们应该不用等很久了，很快你就能拿到你想要的。”
“嗯。”周辰山轻快地答道。
“然后我们就可以结束这段关系了。”
周辰山说：“是啊”。
东侧天空微微发亮的时候，周辰山抬头笑问道：“你带我打排位吧。”
“啊？”
“那边有可以上网的地方。”周辰山往身后不远处的马路边指了指。
“额……”
“走吧，这样坐着也没事干。”
周辰山被月光打亮的脸离得很近，眼睛定定地看着沈青，让他觉得有种被大狗求着跑出去玩的诡异错觉。
“好吧……”
周辰山说的地方是个简陋的网吧，位于鸣沙山区域出去一点点的马路边上。能在看得到沙丘的地方打开LOL，还能连上国服，也挺刺激的。
沈青觉得很离谱，但比起越来越深入地聊过去，他更喜欢坐在这儿带周辰山上分。
“你什么时候练这么高了？”
周辰山笑：“最近空下来了就让公司里会玩的带我。”
“……这样的吗？”
“还给他们发了双倍加班费。”
“……挺好。”
“我选什么啊？”
沈青查了周辰山之前几把战绩，全是躺赢局，就笑了：“随便吧。”
“那你选什么？”
“嗯，这把……青钢影吧，我应该能carry。”
周辰山托着腮歪头看他：“我看你一直挺carry的，为什么不打了呢？”
沈青还在研究阵容，没太在意：“什么不打了？”
“职业，为什么不打了？”
沈青愣了一下。
他的脸在屏幕光线中明暗交错了一下，情绪都融在了光里。
锁下青钢影后，沈青一边看阵容，一边无意识地看了会儿聊天框，又看了会儿好友消息，这里翻翻那里点点。
周辰山轻声试探：“你还想打吗？”
“不想。”这回，沈青回答地很干脆。
第13章
两人排了2把，都是沈青轻轻松松带赢。
天光大亮，在网吧通宵的人都也不约而同有点饿，陆陆续续有人出去买吃的。
“唔……你要不要吃烤肠？”沈青不确定地问。
周辰山起身：“我去买吧。”
“……哦。”
几分钟后，周辰山从网吧外头的小卖部里买回了烤肠和饮料。
沈青单排了一局，周辰山已经切回了桌面。此刻他不知道该干什么，边吃着烤肠，边刷各种论坛和直播平台。边上是沈青急速敲击键盘和点鼠标的声音，听多了有点催眠。
夜里沈青说的那句“不想”好像还在耳边，周辰山被这个回答困扰着，没办法继续打排位。
他百无聊赖打开直播平台，一看，Papo居然在直播。
“潘陆平直播，要一起看吗？”
沈青愣了一下，没明白老潘怎么能在这种阴间时间里开直播。
“你看吧。”他说着，自己又排了一把。
周辰山听了一会儿直播，然后开始打赏。
他现在已经在直播间非常出名了，鹰队的粉丝都知道有位土豪教练粉，天天蹲在各个直播间，给选手们刷礼物。
“谢谢——SQ加油的一个水果篮子！谢谢——！”
弹幕上又开起教练的玩笑。
“沈教练今天怎么不在啊？”
“我们教练好帅的！”
“沈教练呢？我们要看沈教练！”
“Papo哥我好喜欢你！能帮我跟沈教练表个白吗？”
潘陆平看了会儿弹幕，道：“咳咳，大家别惦记了嗷，我们教练……不是单身哈。”
弹幕上一堆“？？？”和心碎的表情瞬间刷过。
周辰山听了，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偷看了一眼边上坐着的沈青，心情好就又送了个礼物。
基地里此时有工作人员进来分零食，说是合作商送的，周辰山一看，应该是钟瑜那边送去的。
他在弹幕上打了一句：“给沈教练留一点。”
潘陆平看到了他的弹幕，大笑道：“兄弟，你太真爱了。唉唉——给教练留点！小X崽子们！”
周辰山看到弹幕上开始开他的玩笑，很多人刷那个击剑的表情，他也是最近才了解到这个表情的含义，顿时哭笑不得。
沈青刚进游戏，眼角余光瞥到他一直在傻笑，无奈道：“潘陆平在直播什么啊？一直笑？”
周总笑着摇摇头，没有告诉他。
“过几天要更新了，15.4版本感觉野区变化还挺大的。”沈青一边上线一边说道。
周辰山问：“对队伍影响大吗？”
“嗯，回去比赛没几场之后就上新版本了，所以还是要尽快适应。我们打野是新人嘛，刚适应一种战术打法，就又要改，不知道他适应能力行不行。”
“那你能帮他做些什么？”
“也帮不到多少吧，就是我先自己搞明白，把握住关键的版本英雄，或者我们接下来的战术体系需要的打野英雄，让他早点练起来。”
“哦。”
周辰山把一支烤肠送到他手边，看他等排队的时间里顺手拿起来吃。
这之后，两人在敦煌和张掖各玩了两天，看在眼里的多是魔鬼城、沙丘、公路，还有绚丽的丹霞。
最终，他们回到了上海的别墅里。
由于假期堆积了不少事儿，两个工作狂根本没怎么休息，收拾完行李就各自进了工作室。
沈青在15.4版本更新当晚就开始下载更新，连夜上去试了新推出的几个英雄，以及几个改动细节。
周辰山也着手开始研究“百拼”第二波上新，想要抢占亚洲的早春市场，压力还是不小的。
夜里，沈青打得眼睛酸痛，头晕眼花，赶紧站起身缓一缓。
可能是精神高度集中了太长时间，现在他觉得有点虚，决定出门去泡蜂蜜水。
周辰山也刚巧从书房出来，手里拎着空了的咖啡壶。
“还没睡啊？”
“嗯，我喝杯蜂蜜，你要吗？”
周辰山笑了笑：“不用，我再煮一壶咖啡。”
两人并肩站在茶水间里等热水，在寂静的夜里闲聊。
“打多久了？”
“不知道……吃完饭那会儿开始打的吧。”
“那休息一下吧，正好帮我参谋一下新的设计吧？”
“好啊。”
周辰山拿了IPAD来，调出现在拟定的几个方案。
“这次的设计都偏艺术化，色彩多拼，加上线条轮廓的设计，主打现代主义风格。”
“哇……”沈青由衷地发出赞叹声。
这次的感觉和上一次与大IP的联名款完全不同，显得更百搭，自由度更高，而且对精确度的要求不高，几个马赛克随意拼接在一起，就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上次争取做小做细，这次我们争取做大，有几个方案还推出了拼搭家居品，我觉得还不错，你看看。”
周辰山靠过来，离沈青很近。
“这个方案是我目前比较满意的，色彩很丰富，选择磨砂质感和微暗的色调，怎么搭都是好看的。还有这个方案也不错，颜色很跳，视觉效果上偏亮一点，第一眼比较惊艳。”
沈青对设计没有太多理解，但也觉得这些都很好看。
“挑一个你最喜欢的。”周辰山说。
沈青前前后后翻了几遍，最后挑中了最鲜亮的那个方案。他很喜欢这几款效果图上展现出来的东西，充满了热情和张力，很像电竞赛场给他的感觉。
周辰山靠得更近了。他的脸侧过来，让沈青一度以为会碰到，但最后，他只是保持着稍近的距离，礼貌地问他问题。
“明天什么时候回基地？”
沈青退了一下，道：“下午吧。”
“嗯，那吃好中饭我送你，中午想吃什么？叫阿姨给你烧。”
被这样一说，沈青一时之间产生了种微妙的感觉，就像真的在属于自己的家里，可以点菜，可以有人送他去上班。
“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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