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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千夏的视角看过去，那两个人分明是在……接吻。
陆辞?和沈梓童?
一时间所有的沉着冷静都碎在了陈千夏心里，他是理解陆辞的，也愿意相信那个人。但眼睁睁看着对方与沈梓童以那种的方式贴在一起时，陈千夏还是淡定不下来。他心里明白，陆辞不是那种会轻易背叛他的人，如果不愿与自己在一起，他大可选择干脆利落地拒绝，反正这种事情对陆辞来说也都是轻车熟路了。
那两个人凑近了没一会儿就又分开，沈梓童走在前面，陆辞快步跟在他身后。见人要过来了，陈千夏赶忙闪到了附近的树后，也不知陆辞和沈梓童有没有发现自己。等到他们离开之后，陈千夏才从树后撤身，远远望着前方并肩而行的两个人。
他一抹额角，擦了一手的细汗。
第28章
不是陈千夏不愿意相信陆辞，他宁可是自己看错了。但方才那两个人的动作太过真切，等到陈千夏回过神时，他的前额上甚至还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要给陆辞打一通电话，正好看见了对方不久前才回复过的消息。
陆辞的回信只有一句简短的“知道了”，但也没有忘记去叮嘱陈千夏在回家的路上要小心，还说自己正好也有事要跟沈梓童谈一谈。
陈千夏盯着屏幕上一字一句的关切，脑海中浮现出的确实陆辞跟旁人紧紧挨在一起的身影。他皱着眉头，反反复复在键盘上打了好几行字，最后还是一点一点删掉，连绿色的通话按钮也使不出力气按下去。
“算了。”他把手机扔回口袋里，远远一瞥，遥遥望见陆辞和沈梓童似乎又回到了沈铭溪的病房所在的那栋楼，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怎么了？” 陆辞见沈梓童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以为是他累着了，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
沈梓童摇摇头：“没事儿，天太热了。”
电梯门开，他示意陆辞先进去，转身时向大门外瞟了一眼，总感觉有什么人跟在身后。
电梯修在一楼接待处的右侧，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也只能远远瞟见玻璃门外的一侧。见没发现什么异常，沈梓童按了一下关门键，侧过身继续同陆辞聊天。
病房里的沈铭溪已经休息了，睡着的时候模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清瘦。陆辞想，也许正是因为整间病房里都泛着一股惨白的颜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褥，堆积起来才显得沈铭溪愈发憔悴不堪。
但他睡下的时候看起来也很乖，除了瘦一些单薄一些之外，倒也没有那么像是一个病人。
沈梓童也只是透过门上那一小块的玻璃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而后就拉着陆辞离开了病房。沈铭溪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他们两个也不便再去打扰。
“他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一点儿，应该是挺喜欢这里的。”沈梓童将安全带扣拔下来丢到后座，金属撞击到皮质表面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影响，倒也足以让两个人听得真真切切。哪怕是陆辞，现在也说不好沈梓童这话算是安慰，还是简单地陈述事实。
他只能不去管那个被砸到后座又弹回地垫上的金属零件，关上车门回答道：“应该是的，而且林洛阳人也还不错，我们一直都还联系着。”
陆辞本来想说的是“在那之后我们也一直有联系”，可“在那之后”所指代的是什么，他与沈梓童都心知肚明。不管用上多少个模棱两可的代词，他们都没办法去真正回避那段充满意外的过去。所以陆辞干脆换了一种说法，况且无论如何，沈梓童都不可能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第29章
沈梓童没说什么，视线一直落在前方。他开车时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动作标准到足以直接当成驾校的模板。但标准并不等同于拘谨，起码陆辞每一次坐在他身边时，都能够从那一丝不苟的动作中感受到一股不合时宜、但放在沈梓童身上又不显得奇怪的放松。
就在陆辞就要睡着的时候，沈梓童忽然喊了他一声：“哥哥?”
“怎么了？”陆辞揉揉眼睛，坐起身来。疗养院的地方比较偏，距离他们常去的那家超市也算不上近。他白天跟着陈千夏又是爬山又是淋雨的，这会儿一坐下，身上的疲乏就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正巧赶上红灯，沈梓童踩下刹车，侧过身盯着陆辞。那人被自己叫醒，眼睛却还没有完全睁开，就算勉强直起了身子，也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陆辞在他面前与在旁人面前从来都是两幅面孔，很少能有人然他卸下那副正经面具，露出毫无防备的样子。
“没什么，我想起来了。”沈梓童伸手揉了揉陆辞的头发，回身盯着后视镜的某个小黑点儿若有所思，淡淡地回应道。
陆辞还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见沈梓童没有再跟自己说话的意思，自然而然地躺了回去，还不忘嘟囔着：“到了地方再叫我。”
沈梓童轻轻“嗯”了一声，将车里的音乐关掉，空调也调低了两度，没再理会后方那个熟悉的视线，心里盘算着不如哪天直接给人叫出来把话说明白，避免旁生枝节，更何况他也不喜欢给人造成误会。
第30章
那两个人应该是没有注意到我……吧?
陈千夏这一路追得并不算轻松。这与他的驾驶技术没什么关系，更多的还是来自心里层面的压力。他是在停车场亲眼看见了之后才确定好沈梓童的车究竟是哪一辆，毕竟他与那个人先前并没有直接打过照面。
就算陆辞后来有跟他提起过，那天在日料店吃完饭之后来接人的就是沈梓童，陈千夏现在也很难在脑海中拼凑出那个人的模样了。当天吃完饭的时天色已晚，更不要说那个时候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沈梓童更不在“陆辞究竟坐了什么样的车回去”上面。
所以陈千夏只是小心翼翼的在后方观察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见陆辞和沈梓童一齐离开之后才匆匆跑回停车场，开车跟在后面。一路上，陈千夏没少胡思乱想，一会儿感觉那两个人方才的动作实在是既过分又逾矩，一会儿又想起陆辞白天同他在一起时是如何主动且体贴。
陈千夏是相信陆辞的，也愿意去陪伴陆辞化解眼下的和将来的一切麻烦，提早离开以便于给陆辞和沈家两兄弟提供独处的机会也不算难。毕竟他们所拥有的一切是与陈千夏无关的过去，他的确会为没能参与其中而感到遗憾，但这并不等同于他不会给予那段时光相应的尊重。
但刚刚在咖啡厅里，陈千夏也实实在在的看见了：陆辞与沈梓童紧紧挨在一起，他们靠得那样近，两人之间几乎没什么距离。
他们也不一定是在接吻或者做什么事情。陈千夏握着方向盘，视线紧盯着前方的黑色轿车，尽量为自己脑海中的画面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比如当时他自己站的位置跟咖啡馆其实是有着一小段儿距离的，更不要说玻璃还会反光，很有可能他什么也没看清楚，自认为清晰明了的事实也并不不准确。
陆辞会是那样的人吗？前一秒才说了接受，后一秒就跟旁人亲昵，仿佛先前所有信誓旦旦的尽皆成了戏言。
陈千夏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了陆辞的模样。那人在酒店里，穿着一身浴衣，头发湿哒哒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向自己、又很快飘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陆辞展现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从来都是这样波澜不惊的，仿佛整个世界都跟他没什么关系。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陆辞只管跟人挥手打招呼，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吐出些不咸不淡的话语，而后去医院探望他的哥哥，或者照顾他的弟弟，之后一个人站在早餐台前煮咖啡。
陆辞哭得一塌糊涂的样子陈千夏也是见过的：不愿说话，眼神失焦，好不容易有人主动让他依靠，他却眼也不眨地将人推开，自己扭过头去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手里可能还捧着一小罐巧克力或者是拿铁。等到东西喝完了，他也恢复了，继续挺起身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需要跟童童谈一谈。”
回忆中的陆辞握着他的手，眼神坚定，语气坦然，这也是陈千夏第一次看见他以这种口吻同人讲话。其实从前的陆辞也如这般坚定过，只是当时陈千夏所面临的是他的拒绝，而非接受。
所以陈千夏无意识地忽视了这一部分，而他也是直到现在明白：陆辞能有多会拒绝人，就能有多坦诚。
绿灯亮了，陈千夏跟随车流，望着那辆黑色轿车在十字路口右转，进入了通往城市南侧的一条道路。他的视线落回正前方，眼前浮现出的是陆辞微笑着的面容。那个人很少笑，也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时其实是很漂亮的。
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陈千夏没再犹豫，径直驶向了前方。
第31章
“醒了。”沈梓童推了推陆辞的肩膀，动作幅度不大但也足以将人从睡梦中拖出来，“下车”。
陆辞揉揉眼睛，发现已经到了他们两个常去的超市门口，他打着哈欠推开车门，与沈梓童并肩而行。
超市离家不算太远，属于步行可能比较累人但开车不过一会儿就到的距离，不过方向上却是与陆辞和沈梓童平日出门时的恰好相反。所以他们两个一般都是结伴过来买东西，很少有谁会特意出去折腾一趟。
“哎，别拿那么多了，吃不完的。”经过零食区时，陆辞顺手拿了几包沈梓童喜欢吃的威化饼干，结果刚伸出手就被人拦了下来。
他本人向来对一些口味奇特的零食不太感冒，买东西也偏向于芝士味或者是其他咸口的，刚刚拿起来的这几包也都是沈梓童习惯吃的，包装花里胡哨，口味也奇奇怪怪。
陆辞听见旁边人焦急的语气，下意识地将到手的零食放了回去，回头看了一眼沈梓童，略显疑惑地问：“怎么了？”
沈梓童摇摇头，又抓起两袋同样包装的威化饼干，面色如常：“没什么，就是看你刚刚拿得太多了。”
陆辞没再说话，沈梓童之前工作忙时也时常往外面跑，要是路上来不及吃饭，就会拿些零食填肚子。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所以他才会记得每次去逛超市时都要拿些沈梓童喜欢的东西。
刚刚那人阻止他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见到自己一脸不解的表情之后才有象征性地拿了两包零食放进手推车里，连目光都在遮遮掩掩。
“嗯，走吧。”陆辞不再纠结那几包零食，只当沈梓童还在跟他闹别扭。更何况今天一天已经足够折腾人，就算沈梓童真有什么事情瞒着他，陆辞也不打算在这个晚上刨根问底。等沈梓童想要让他知道时，自然会过来找他。
回去的路上换成了陆辞开车，沈梓童靠在副驾驶上打瞌睡，凳子还没坐热，两个人就到了家门口。沈梓童撇撇嘴，一副没休息好的模样，刚进家门就把陆辞推进了厨房里，而后直接往沙发上一倒，扔下陆辞一个人面对刚刚买好的大包小包的东西。
陆辞知道沈梓童今天也不太好过，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轻轻推了推沙发上的人，低声道：“困了就去床上睡，饭做好了我叫你。”
沈梓童摆摆手，翻了个身只当没听见。
陆辞不再管他，回身进厨房洗菜切菜，还腾出手先蒸了一小碗鸡蛋羹端给沈梓童垫垫肚子，毕竟他们两个回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许久。等到所有的菜都摆上桌之后，陆辞才去把躺在沙发里补觉的人给喊了起来。
第32章
被叫醒时，沈梓童整个人还是懵着的，他的作息虽然不必陆辞那么规律，但也很少熬夜。睁开眼睛看见天花板的时候，沈梓童还怔了一下，缘因要是换作平日，这个时间的他绝对不应该躺在床上休息。沈梓童动了动脖子，没感觉有哪里不舒服，想必是陆辞趁着他睡着的时候给他抱回了卧室。
“就不能再帮我换身衣服吗？”他揉着眼睛，隐隐约约闻见了饭菜的香味。
被埋怨的对象一点儿也不在意，怂了怂肩，放下电话朝他摊手：“我那边锅里还炖着排骨呢，反正晚上你也要换床单的。”
桌子上摆着三菜一汤，分量算不上多，但味道和卖相感觉都还不错。他们两个晚上基本都不会吃太多东西，陆辞做饭的时候也顾及到了这一点，除了沈梓童点名要吃的排骨之外，其余的每个盘子里都是小小的一份。
“吃饭吧。”陆辞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沈梓童答应了一声，也跟着坐到了陆辞对面。
下午咖啡厅里的那场谈话起了不小的作用，起码这顿饭并没有陆辞预想中的那样充满僵持与沉默。沈梓童补了一觉，精气神也足了不少，开始像往常那样一边夹菜一边跟陆辞聊些有的没的。他们两个几乎不在饭桌上谈工作，家长里短的也都是些糟心事，所以在饭桌上上基本都是沈梓童说话，陆辞在一旁听着，偶尔附和几句不咸不淡的评论。
不过这一次沈梓童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甚至故意抢了陆辞碗里的一块排骨，还打掉了他试图夹菜的筷子，夹着自己的“”战利品”问道：“你和陈千夏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辞看着对方碗里满满一摞的排骨，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放下筷子，直白地跟人老实交代：“就是先前同你说过的那样，想认真和他试一试。”
见沈梓童盛汤的动作顿了一下，陆辞又补充道：“他也是认真的。”
陈千夏究竟是不是认真的，沈梓童已经足够清楚了。说到底，事情的起因还是在于自己。
沈梓童先前对于陆辞玩得很开这件事情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时候甚至还会主动拿陆辞打趣，而陈千夏这个人也是经由他提起，而后陆辞才注意到的。
当时的沈梓童并没有想太多，无非是感觉陈千夏的长相和身材应该都能和陆辞的意，而沈梓童自己又实在抽不出时间去参加那场自身看来可有可无而在长辈眼里却必须出席的聚会，便找了个由头哄着陆辞替他应酬。
现在看来，反倒像是他自己亲手将陆辞推开的了。
想要离开就离开吧。毕竟自己也没有理由一直霸占着陆辞不放手。从幼时到现在，陆辞已经陪伴了他们兄弟二人许久，也是时候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了。他再怎么离不开陆辞，对方也只是拿他当作邻居家的弟弟和需要照顾的对象。
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知道了，反正只要他真心喜欢你就好。”最后沈梓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将那些想要说的和需要说的话语都咽进了肚子里。
就算他只是简短地答应了一声，陆辞也不可能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他们已经在一起渡过了太长太长的时光，长到对方下意识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写作心照不宣。比如陆辞只要问一句晚上回不回来吃饭沈梓童就会明白到那是代表思念的信号，再比如沈梓童只要轻轻应一声陆辞就能够明白那些尚未说出口的叮嘱与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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