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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满(近代现代)——长亭树

时间:2021-12-25 10:47:57  作者:长亭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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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徵要去的地方不在市区,他叫家里开了辆车,拉着自己和时方满一路向城郊行驶。他们所在的这做城市沿了一条长河,河边有处本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方,从几十年前那里埋了革命烈士的鲜血开始,这么些年便一直是死人多活人少的地,可逐渐人多地少,剩下的几块地就身价倍长,一平方比市中心的房价还高。
这处陵园,便是阎徵要去的地。
时方满跟着阎徵身后,面容肃穆地捧着束花,光看表情,他倒比噙着淡笑的阎徵更像是正牌儿子,而开车过来三个小时,阎徵在墓前只待了三十秒,几乎是花刚放下就转过了身。
“你搁这儿吧。”阎徵侧过身,示意时方满上前,男人把两束花并排放在一起,摆了摆位置,阎徵还看着他笑出声夸道:“摆这么好看,她今年该开心了。”
“走吧。”
自始至终,时方满都觉得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他俩一路往外去,在停车场看着阎徵给司机打电话时,时方满才憋出一句:“你来看她,她肯定开心。”
“孩子的生日,妈妈的受难日。”
像个老学究一样,时方满说着老套的话:“你这么孝顺,她肯定开心。”
语气一板一眼,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发干,寒风一吹,就轻飘飘地远去了。
阎徵探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来回盘旋,试探性地问道:“那阿姨呢?你什么时候去看她吗?”
“有空会去。”
阎徵“唔”了声,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又追问着:“那叔叔呢?”
他听得一阵沉默,待阎徵抬起头,才看见镜片后的眼睛正闭着,被风吹得没有血色的唇瓣轻轻颤动道:“死了。”
“他俩都死了,葬一块儿去了,有空的话,我会去看看的。”
时方满的声音比往日都要轻柔,衬着逐渐苍白的脸色组合成显而易见的虚弱来,阎徵给他拉开车门,扶着他上了车,慌乱地道歉着:“不好意思,我不该问。”
“……没事儿……”
被车内暖气一吹,眼前起了大片白色的水雾,他也不摘下眼镜擦干,却向后往椅背上一躺,不再动弹。
再次因为水幕隔绝了视线,阎徵看不清时方满是合上了眼还是红了眼角,但他回忆着时方满的话,却慢慢琢磨出另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来。
有些罪恶的甜,但阎徵喜欢这股子甜味。
他琢磨出来,原来时方满和自己一样,他们都是没爹没妈,没有家的人。
品咂着这种相似,阎徵舔着唇,克制不住兴奋,视线频频转向男人所在的方向。明明在同一个车内,但他一时却格外在意起男人坐得位子离自己有多远,伸长了胳膊能否碰到,他也尝试着伸出手,顺着坐垫悄悄摸过去。
像迎风而长的花,顺着渴望的风口伸长了枝条探去。
“怎么了?”
阎徵不得不停下手上动作,咬住失望,迟钝着道:“刚刚的事,我还是很抱歉……”
语气带着歉意和懊恼,只听声音,阎徵想他表现得足够真挚,时方满如他所愿的那样相信了,却超乎他想象地伸出手,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再一次道:“没事儿。”
这不是阎徵第一次和男人身体接触,早在第一次相遇时,便有更亲密的举动了。那时阎徵胸口被热乎乎的脊背牢牢撑起,隔着两层布料的皮肉相贴,热度和汗水在夏天的夜晚共同分享,那会儿,不是一切都是热的,天气热,人也热,心却是依旧冷静。现在,外面刮着一月底的寒风,车里吹着干燥的暖气,那触碰到头皮的手也是冰冷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不可克制得热了起来。
烧得他,头脑昏涨。
他僵直身子愣了半晌,才想起拉住男人正要撤回的手掌,时方满猝不及防,被阎徵猛然一股大力拽过去,立刻保持不住平衡,整个身子也随之倒去。他靠在阎徵的膝上,耳朵被膝骨撞的生疼,身子却猝然警醒,在嗡嗡的耳鸣声里像被裹在渔网间的鱼一样弹起,喝道:“走开!”
阎徵走不开,却被他大力推开,一直脾气很好,刚刚还在安慰他的男人立刻像是阎徵犯了大错,翻脸不认人,收回手后沉着脸解释道:“我不喜欢身体接触。”
阎徵红着脸颊不住道歉,在湿漉漉的眸子里,时方满怀着自己无力解释的歉意,原谅了他。
直到过年,接下来的日子都很平静,阎徵不说回家,时方满也不会赶他,俩人在一个房子里度过了半个寒假。时方满找到时间带阎徵逛了街,买了他看中的而阎徵也喜欢的球鞋,也一起去饭店吃饭,自己一边喊辣一边流泪,泪眼模糊里看中阎徵笑嘻嘻地抬高了音量,冲着服务员吩咐道:“再要一份冰水。”
只有电影票,因为过期了,电影也下架了,便再没机会在IMAX影厅的大屏幕里一起看了。时方满把票随意搁在卧室的电脑桌上,后来上面压了几个教案,等他要扔时,倒是找不到了。
        21:11:43
 
 
 
被囚禁的春天
大年三十那天,阎徵回家了。出门前,时方满跟他说了声过年好,然后关着门在倏然袭来的安静里活起面团,准备自己唯一会做的一道美食。
包饺子,大抵是遇事不决就吃饺子的中国人最信赖的传统面食了,他熟于此道,和过去每年过年时做过的那样,把面团擀开成圆形,塞进去炒的鸡蛋和虾米,在筛子上摆成条条框框的棋盘。他包了很多,为了防止彼此粘连,都晒在零度左右的室外,十分钟就吹干了,拿回屋留出晚上和明早的量,再把多余的饺子装起来。这样一直忙到晚上,从七点开始,手机陆陆续续收到班里学生和家长拜年的信息,时方满咬了袋酸奶,一边吸着一边回复,他在屋里走动,打开了电视,听着春节联欢晚会,这时候,锅里的水也咕嘟咕嘟热起来,正好可以把饺子扔进去。
他不算饿,但难得的吃了很多,吃的有些撑了,再看着一年比一年更乏味的节目,那种肚子里热乎乎的满足感就盘旋上了头,眼睛轻轻眯起,止不住的困意席卷而来。
十一点半,时方满彻底睡熟了,眼镜被他搁在茶几下,电视还没关,他搂着小被褥,在沙发上轻轻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得很是香甜,连钥匙打开了两扇大门的响动,连电视被强制静音的变动都无法惊醒。
过了十二点,从阴历上看,这又是新的一年了,新年是受人欢迎和期待的新生命,在这个初始的夜晚,无数礼炮和烟花要庆祝它的诞生。
阎徵的呼声淹没在环绕世界和人群的庆祝声里,他凑过去说话,对着时方满的耳孔吹气,男人终于动了下耳朵,翻过身,无意识地躲开,修长的身躯裹在被子里,背对着阎徵,也背对着窗外姹紫嫣红绽放在夜空的花。
“你真睡着了啊……”
阎徵用手指轻轻捏他的鼻子,捏了一下又松开,被捏的男人毫无反应,他的手指上移了些,捏在鼻骨,那里往常都要被一个银丝方框的眼镜压着,时方满近视度数不低,还有些散光,日常戴眼镜比不戴还要方便些,只是难得这两块小小的骨头被压了这么久,还没有塌下去,依旧是挺直顺滑的弧线,端正的很。
不论是论外表还是论性格,这人其实都挺不错的。
阎徵感慨完,爽快地放过沙发上正在睡觉的蓝胡子,后退几步,扶着身后的门框,慢慢拉开了虚掩着的木门。
主卧的门并没有上锁,时方满想着阎徵不在家便放松了警惕,但阎徵在踩着十二点倒计时的钟声,回来了。
返家的灰姑娘第一次进入这个不对他开放的区域,轻快又警惕地翻翻捡捡,不能发出响动,不敢弄乱摆设,害怕时方满醒来,也害怕他日后发现,众多限制下,阎徵的动作很克制,但即便在显而易见的空间里,这里也足以发现很多有趣的信息。
垃圾桶里有喝剩下的酸奶袋,床头柜的角落里放在一瓶未开封的果汁。阎徵摸了摸瓶盖,摸着浅浅一层积灰,瓶身上酷炫的游戏logo也颜色暗淡,很容易的,他便能想象出时方满洗完澡,喝着酸奶坐在床上打游戏的样子,而与此同时,为了在游戏里抽奖而买回家的联名果汁却被嫌弃地长久地冷落在了一旁。
床上叠着整齐的被子,毛衣和外套却歪歪斜斜得挂在衣架上,窗台的仙人球吃多了水,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桌上的青瓷瓶里,蓝紫色的干花束倒是颜色鲜亮,一股生机勃勃的假象。
他翻了翻桌上摞起来的教案,因为不敢弄乱顺序,他是一整沓抬起,再落下,这时,便有两张纸片从夹缝里飘落,轻轻掉在桌腿处。阎徵心念一动,隐约瞥见一点信息,等拿起后细看,便有黑体加粗的字写着3号厅(IMAX),直戳戳地映入眼帘。
这是两张完整的,没有使用过的电影票,票上的日期永远落在一月二十六日,不随时间向前行走。是阴历旧年,在他生日那天,时方满没说的话里,默认的一项安排。纤长的食指划过纸面,阎徵不留神多用了些力,指尖划出一道浅白的印痕,难得的,也在这少年人冷硬且虚假的心脏上,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有了入口,就有了明年春风吹进去的位置。
那春天,却是被囚禁的春天。
在从沙发上醒来的时方满看来,阎徵乖乖得待在家里度过了除夕,到了大年初一的傍晚,领着他那俩尽职尽责的保镖从家里过来,并拉来一堆足够装满半间侧卧的年货。那堆超过时方满消费水平的吃的喝的用的穿的,最后也被阎徵半强迫半诱拐地一起享用了,整个寒假,他俩基本就是窝在屋里,吃吃喝喝,写写东西打回游戏,靠着热烘烘的暖气管道打着深深浅浅的瞌睡。
过了正月十五,他俩都开始忙碌起来,阎徵开学要应付会考,时方满带的初三生也要中考,身上的教学负担顿时也重了起来,一道题上课讲下课也讲,到了放学时间,还要留在教室给班上那些成绩稍微差些的学生补课。这样忙忙碌碌大半年,时间如流水滑过,却也是一种平静且平凡的幸福。
气温一点点升高,阎徵的个子也越窜越快,时方满记得自己十七岁出头的身高便和现在差不多,勉勉强强够一米七七,但从年初到夏末,半年的时间,阎徵又长了六七公分。他俩站在一起说话,和一年前的姿势恰恰相反,得阎徵微微低着头,才能撞上时方满向上扬起翩飞着的眼睫。
时方满无法克制地,稍稍撤离了几步,阎徵还要接近,他却转过身,假装还要赶着去准备新一轮的模拟卷,匆匆逃离,毫不留情地关上自己卧室的门。
过了会儿,阎徵轻轻敲着门,笑着问道:“你要吃葡萄吗?”
“我给你洗了啊……”
时方满打开门,手上便被塞上一个带着水迹的果盘,粒粒饱满的淡紫色的葡萄躺在白瓷盘里,滚动时还能看见荡漾的丝丝水流。
“啊……”阎徵不好意思地眨眨眼:“我好像没滤干净……”
“这里都是水……”
“没关系,谢谢了。”
时方满避开目光,面对面而站,几公分高度的差别下,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只能落在了阎徵的下巴处,淡色的肤色上刺目地生长出青色的胡茬,往下去的脖颈处,凸起的喉结随着主人说话和吞咽的动作十分明显地滚动。
“我接着忙了……你也快看书吧,马上就真的要升高三了。”
阎徵点头:“我知道,暑假我估计也要住校,之后高三,学校大概一个月才放一起假。”
这对时方满而言未必不是件好消息,他推了推眼镜,只道:“那要好好加油。”
        21:11:46
 
 
 
嫉妒
夏天结束后,作为高三生的阎徵只会比原先更加繁忙,而送走一届毕业生,又从初一教起的时方满却清闲起来。初一数学简单,他也不用备课,即便同年级另一个数学老师休产假,他多带了一个班,工作也算得上悠闲,而有这样想法的显然不只是他一个,整个年级组的老师都开始有空有心思在办公室里聊聊八卦喝喝茶,就着一壶水从早侃到晚。
说着说着,话题就聊到了在一旁吃瓜的时方满身上。
“时老师今年也二十七了吧,准备啥时候结婚啊?”
他笑笑:“快了,还不急。”
有人一惊:“时老师有女朋友吗?看不出来啊?”
“七夕圣诞也没见秀一秀哈哈哈。”
时方满改着卷子,语气不变应和着:“主要异地不方便,等结婚了再秀。”
好奇的人围过来讨要合照,夸那照片里的女朋友长的好看,个子也高,长发飘飘看着便文静贤淑,又道:“不过时老师你也长的周正,跟明星似的,我之前还想着把我大姨家妹子介绍给你,结果你知道吧?我大姨说你长得好,她家姑娘普普通通,害怕瞧不上。”
“哎,连姐,我跟你说,我之前也起过心思,不过时老师比我姥家那小姑娘还白好几个度,我一看照片吧,就不太好意思开口。”
时方满被突如其来一顿夸,强忍镇定,笑着夸回去,结果晚上回家对着镜子,他不知怎么又想起白天的事,裹在衣服下的皮肉确实是透着浅浅青紫血管的白皙,但和阎徵比,似乎并不占多少优势。周末阎徵回家,时方满当笑话一样提起肤色这回事,说他俩不管在太阳底下怎么晒,都是一样的白,对方却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更白。”
阎徵斩钉截铁地断定,又打趣着:“你看不出来吗?”
看着男人一脸困惑地摇头,阎徵便弯着眼眉,轻声笑:“你近视度数太高了。”
青年一笑如春花烂漫,完全度过变声期后的声音也低沉磁性如琴弦窃语,时方满微微愣住,却看见一只手迅速拂过他的眼前。他被阎徵摘下眼镜,无法捕捉到对方脸上的神情,视野里全部是模糊不清的色块,马赛克一样的画面叫高度近视且习惯了借助外力来观察世界的时方满无所适从,眨着眼睛,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去做激光手术?”
阎徵端详着镜框上银色的花纹,回着:“可以啊。”
“算了,不带眼镜我反而不习惯了。”
时方满摊开手心,示意阎徵还回来,而他却不曾料到,青年竟然前倾身子靠过来,似乎是要直接帮他戴上。一时惊慌之下,时方满避让的姿态便有些狼狈,阎徵也立在当场,尴尬得双颊泛出一抹血色。
“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他问道,眸间隐约透露着被嫌弃了的可怜兮兮:“你总是避着我,原先虽然也是不喜欢接触,但也没有这么夸张……”
时方满压抑着沉沉的心思,硬生生拉扯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没有,你别多想,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一靠近,我被吓到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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