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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满(近代现代)——长亭树

时间:2021-12-25 10:47:57  作者:长亭树
他忍着不适,拿出成年人应有的坦然态度,从阎徵攥着的手掌里抽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阎徵松了力,任掌心一空,被拿走的眼镜还带着他身上的热度,他的眼神也一样灼热,只直勾勾盯着那个男人,却挫败地发现一个令人失望且恼怒的事实。
时方满抵触他的接近,并且由此,无意识地排斥他的肌肤所接触过的,沾染了他的体温与气味的物体。阎徵低下头,饮着杯中冰凉的茶水,余光之处,他看见男人拎着常用的银色眼镜,却放空似的停顿了很久,似乎一直要等到另一个人留下的痕迹完全消失,才慢腾腾地往眼前送去。
时方满站起身,找了个老套的理由回到自己的卧室,紧紧关上门,阎徵随后也站起,大衣扬起的衣角滑过一条弧线,带着“哐当”一声响动,把桌上的茶杯带倒在地,茶水狼狈地铺满地板,他蹲下去拾起杯子,拿来拖把拖干了地,唯独裤脚湿漉漉的,带着茶叶苦涩香气的水流一滴滴落在脚背。
这一年在逐渐下降的温度里逐渐接近尾声,阎徵作为高考生,迎来了第一次全市模拟考试。依照往年情况,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模拟考的全市前300名基本都会是高考全省前500名,阎徵排名237名,算起来差不多是外经贸之类的重本学校,清北他本就不期待,这个成绩已经是出乎意料的不错了。这当中自然也有时方满的功劳,阎徵专门订了家餐厅,请他吃饭一起庆祝。那天难得是个大晴天,中午吃得丰盛,他俩便在大路口提前下了车,晃悠着回家。
阎徵走在前面,侧着头跟时方满交谈,正说着话,时方满手机响了,男人一边接起,一边放慢了脚步,阎徵也顿了顿,不露痕迹地调整好步伐,靠在对方手机听筒的位置,专注地捕捉着细微的说话声。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热情洋溢地喊着“时老师”,阎徵听了一会儿,似乎是学校明年三十周年生辰,元旦将组织团建,在职和已退休的教师都可以携带家属参加。相处了这么久,阎徵自然明白男人对不必要的社交活动向来能避则避,这种一听人就会很多的活动,时方满只会皱着眉,委婉拒绝。而那头却也不轻易放弃,隔着手机卖力推销,说着说着,话锋一转,阎徵猝不及防便捕捉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
“时老师可以带女朋友一起来啊,一起吃吃饭,泡泡温泉啊……”
女朋友?
他立在原地,一时转不过神,还以为是听岔了。时方满挂掉电话,一扭头,阎徵已经落了十几米的距离,一袭风衣,身材高挑,模样俊美的青年眼神古怪,一错不错紧盯着他所在的方向。
时方满顺着那视线向前看,路上空空旷旷,他奇道:“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他哪里知道,阎徵视线的尽头只有一个他。
“怎么了啊?”
阎徵喉头滚动,沉声否认:“没什么。”
他向前走去,来到时方满身边时,神态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语气带着丝少年人不令人讨厌的好奇,打探道:“刚刚是你学校里的同事吗?”
“啊,对,元旦时候有个聚会,”时方满苦笑:“我已经拒绝过了,但估计最近还会打电话……”
“是吗?”
阎徵调转了目光,轻声道:“你们学校的同事都知道你有女朋友吗?”
“对……啊……”
时方满不及细想,嘴边的话已经吐了出去,他和阎徵同住,对方不用想也知道那所谓的女朋友不过是个借口,但为何要骗人,要假装自己存在一个女朋友的原因却更加不好解释,时方满支支吾吾,只好硬挤出个尴尬的微笑,像是自己为维持男人的尊严而不得不撒谎,他只好说:“其实,你住过来以前就分了……”
“觉得丢人,不好意思在单位跟他们说而已。”
他挠了挠鼻子,感觉自己像匹诺曹一样,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
“分了啊……”
阎徵重复了遍,眉眼弯弯,伸出手来,笑道:“手机上还有照片吗?我想看看?”
时方满只好把他从淘宝定制的那套足够以假乱真的图翻出来给阎徵看,如果不提真相,照片上的一男一女或牵手或拥抱,或是女生小鸟依人般靠在男人怀里,或是男人紧紧揽着女生的腰,好一个亲密无间,情深意浓。
他自己做贼心虚,看了两眼便转开视线,却不见得阎徵的眸色深深沉淀下去,如墨色般不透一丝光亮。
看了许久,看到几乎能将照片上二人身体接触过的地方都背下来的程度,阎徵才喘了口气,佯装一副好奇的口吻追问着:“分了这么久都没谈恋爱了?”
时方满无力解释,只得搪塞道:“没遇上合适的。”
“都过去了,不提了。”
他背对着阎徵,向前走去,在落后的那个人眼里,那个以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完话就远去的背影头一次失去了温暖的味道,第一次让自己体验到如坠寒窟般的冰冷。
时方满拒绝他的接近,但并不是拒绝所有人。
阎徵跟上前,理智地想,这样的冰冷或许叫作嫉妒。
是他在嫉妒。
        21:11:49
 
 
 
“哥,要下去了。”
在之后的日常生活里,时方满不得不时时面对好奇心旺盛的少年关于自己感情经历的拷问,或许是男人单纯要面子的心理,时方满只得故作“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沧桑,不断完善自己和前女友那令人感慨的爱情故事。阎徵听得认真,时方满瞎说时就会被敏锐的少年抓着前后句的矛盾之处问个不停,那时,他只得尴尬地借扶眼镜的动作挡住脸,另一只手摆动起来,做出深有内情但不愿细谈的姿态。
一次,阎徵听完后突然问:“你俩上床吗?”
时方满喉头一紧,第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回答少年的疑问还是应该感慨果然是即将成年的人,在老师面前说这话还能这么坦然,他这么一迟疑,阎徵那双漂亮的黑眼珠先闪了闪,唇也弯起来,笑道:“啊,我知道了。”
“不过,你现在没有女朋友,都是自己解决吗?”
时方满咳了声,略带些长辈的姿态不满道:“你别说这话。”
他故意转开目光,明显不喜欢这个涉及两性隐私的话题,但一向羞涩知趣的少年今天却十分大胆,“哎”了一声,带着笑意的语气十分真诚,继续说道:“谁都会有生理需求,我真的很好奇啊。”
“我不喜欢别人问这种隐私问题。”
“你还不喜欢别人接近。”阎徵伸出手,刚刚接触到时方满放在外面被冻得冰凉的手背,就看到对方不自在让开了身体,男人冰着一张脸,被镜片挡了一层的眼睛里不自觉露出些防备。
阎徵叹口气,像是一个玩笑没有得到捧场的而变得消极那般,眼眸里也失去了光亮,沉着幽幽一片深色,低声道:“对不起,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他一向很乖,又善解人意,这么久相处的时间里,很注意和时方满保持一定的距离,因此,时方满并没有太多的想法,甚至还有些歉意地向少年笑笑:“不是,是我有点敏感了。”
“这么久了,我一直没问哥,为什么不喜欢人碰啊?”阎徵的脸上满满的疑惑,试探着问道:“因为哥你如果和前女友上过床的话,应该不会介意和人身体接触吧。”
时方满不觉紧张,但是想来也很正常,如果他是阎徵,应该也会有类似的疑问吧,少年今日这么反常,大概也是因为被这个问题困扰的原因。他一紧张,便下意识舔了下干燥的唇,道:“后面有一些事,心理原因,所以就……”
说谎的人也怕别人不信,紧接着补充道:“心理医生说过段时间就好了,啊,就是医生也说,可以减少接触,慢慢就好了……”
阎徵听他说着如何见的心理医生,医生又给了什么建议,眼神直直落在那双嗫动的唇上,天气冷,唇瓣有些发白有些干燥,说话间,男人不时伸出红润的舌尖,轻轻一舔后再缩回,唇瓣上便添上一抹浅浅的亮色,后来便变得水润润的,透着漂亮的粉红色。
“啊,这样呢。”
他乖乖地应着,放过了这个话题。
这一年的一月二十六日,阎徵恳求时方满和自己一起去游乐场,自诩年近三十不爱刺激的时方满在对方可怜巴巴的眼神和一句“我爸都不记得我生日了”的感慨声里,只能舍命相陪,忍着恐高的痛苦,陪阎徵做了跳楼机,过山车,海盗船等经典项目。时方满恐高完全是生理原因,当机器向上攀升至高空,他稍微往下一看被头晕脑胀,脑袋向前栽去,阎徵却是个胆大的,直接松开抓着座椅护栏的手,扶着时方满的脖颈将人带了回来,这时候,时方满哪里还介意被人触碰,反而脊背一抖,像劫后重生一般依赖过去。
阎徵的笑声里喊了些不明的味道,细细抚着手下的肌肤,被寒风吹的冰凉的皮肉下有蓬勃跳动的血管,他品尝着那股新鲜的滋味,靠近了些身子,歪着脑袋,正好和时方满无意识凑过来的耳朵撞在一起。
“哥,要下去了。”
在高空停滞着的机器随时会下降,阎徵的预告只叫时方满更加紧张,为了玩游戏而摘下眼镜的他闭着眼睛,寻着说话的方向主动伸出了手,颤声道:“我……真的有些怕……”
他岂止只是有些怕,怕到当阎徵牵起他的手时,他便立刻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收拢了指尖,主动扣紧了少年,阎徵勾起唇角,轻声安慰道:“没事,抓紧了就没事。”
时方满和他十指相扣,的确是锁得紧紧的。
阎徵的脸颊一片绯红,在向下坠去的过程里,在时方满破碎的惊叫声间,越发攥紧了那间骨节,那片肌肤。他攥着时方满的手,第一次,无意识间勃起了。
从游乐场出来时,时方满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状态,他一手提着包,一手攥着阎徵买来压惊的热牛奶,步履轻松,笑容如常,完全消化了方才那惊险刺激的高空体验,他们打了辆车回市区,而在出租车停在二人面前时,阎徵拉开了后座车门,示意男人先坐进去,他弯着身子跟上去,有意无意间脑袋便撞着时方满的腰间,那人避让开,小心翼翼坐在另一侧门的边上,捧着热乎乎的牛奶,仰着脸问:“没事儿吧?”
银白色的围巾还没有摘下,被寒风吹红的鼻尖上,水雾弥漫了整个镜片,阎徵有些冲动地想伸出手指,蹭着那人的肌肤摘下碍眼的围巾和眼镜,但他毕竟只有片刻的不可自抑,在行动之前便将四处漫游的理智拉回笼子里,弯着一双澄澈的眼眸,笑道:“嗯,没事儿。”
“去看电影吧?”
时方满一愣:“不吃饭吗?”
这会儿也下午五六点钟了,疯玩了一天,时方满正想着回市区后便找个餐厅吃饭,吃罢晚饭回家休息,但阎徵却另有安排,只道:“吃完饭去看电影吧。”
“同学推荐了家私人影院,在人民路那边,正好那边也有你爱喝的那家海鲜粥。”
“私人影院?”
“嗯嗯,其实更确切说,是那种有观影室的民宿,晚上可以在那里看电影,看完直接休息,好像室内还有温泉,应该挺舒服的。”
“哦,也行,听着挺好的”。
对自己不了解的新奇的事物,时方满一般是不凑热闹的,说实话,民宿,影院,温泉,哪一项都不足够吸引他放弃自己温暖的被窝,但是阎徵的十八岁生日这点可以,他不愿意扫了小寿星的兴。再过半年,阎徵也该高中毕业了,时方满和他研究过几个目标学校,不得不说,都离这座城市有不近的距离。相隔几百公里,两人之间的联系势必会减淡,这个像弟弟一样给他带来温暖的人,很快也会裹着一身凉意沦为点头之交。
        21:11:51
 
 
 
这是阎徵应有的选择。
阎徵掏出手机要打游戏,时方满习惯性晕车,这会儿只能拒绝了,他低头循着吸管,饮了一大口温热的牛奶,转过头,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冬天的林荫道无比萧瑟,这会儿在路上行驶的车辆也三三两两,稀少的很,他眯着眼去看车牌号,几乎是看到一个便记在心里,然后再去记新的,这样滚动记忆,是时方满从小玩到大的无聊小游戏,最多的时候他可以清晰地记三十个车牌号,就坐在自家大门外面,小声念念叨叨,玩个几十分钟,等着那个女子笑嘻嘻去接他回家。
车辆进入市区之后,道路便拥挤起来,时方满记不住了,便收回视线,阎徵刚打赢了一局,也满足地收了手机,俩男人凑在一起,说起游戏、体育、时事新闻都热情澎湃,聊到吃完饭还在讨论游戏里新更新的技能。海鲜粥吃的人胃里暖乎乎的,民宿里也温暖如春,米白色的榻榻米房间里,靠在墙上的是巨大的液晶影屏,旁边散落着粉白、浅蓝、银灰色系的抱枕和沙袋,时方满踩着袜子走进来,绕过竹帘,弧形落地窗围成的区域是可以容纳四人的巨大浴池,窗外石头草林被夜色笼罩,只有远处鹅卵石路两侧有微弱的灯光闪烁。
“这边直接通着温泉。”
阎徵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时方满被身后突然响起的男声唬了一下,扭身避开吹到他颈后的鼻息,只得笑道:“好啊。”
“屋里只有一个床,不过很大,是个四人床,但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睡榻榻米也行。”
“啊,没事儿。”
时方满瞥见斜对着浴池的那间屋子敞着门,从门口向里看,纯白色的大床目测有两米来宽,他冲阎徵笑道:“你睡觉老实吗?”
“不知道……”阎徵轻声笑起来:“你呢?”
“我睡前什么样,睡醒也是一样。”
时方满顿了顿:“从小睡觉就老实得很。”
他放过这个话题,去液晶屏下捡了两三个抱枕,舒舒服服地靠着俩,手里还抱了一个,银灰色的抱枕衬着黑色竖纹毛衣,摘下眼镜把脸庞压在柔软的枕面上,男人很是惬意地蹭了起来,阎徵调暗了灯光,找出一张光碟,插进放映机后,随意拎了个抱枕抱在怀里,退回到时方满身侧。
“这个不太舒服。”
片头正播着各影视投资商的宣传广告,阎徵小声嘟囔了一句,旁边的男人便“啊”了一声,下意识便把手上已经被自己蹂躏了几遍的皱皱巴巴的抱枕递过来:“你试试这个?我觉得还挺软和的。”
“哥,换一下吧。”
房间内只有几米外那液晶屏幕上投射出的亮光,阎徵蜷缩着身子,低下头,抱枕被他夹在双膝间,在那幽暗的地方,他埋下脸,细细呼吸,分辨着那抹他熟悉的味道。他了解男人惯用的洗护用品是什么牌子的,也习惯了那淡淡的薄荷香混合甘菊的独特香味,若要描述,那味道不够歆甜不够馥郁,有些辛涩有些微凉,是冷淡单薄的清香,但足够他加快了呼吸,不由自主地躁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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