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探花郎的语气倒似有些为人打抱不平了……萧鸾垂下眼,咬了咬嘴里的唇肉,疼痛让她回过神来。
“不错,陆庶常到时候可要来喝一杯喜酒?”萧鸾背着手,笑得温文尔雅。她的手隐在袍袖之中,手指被自己捏得极痛,也许是发白了,也许还被掐出了血。但这些都比不上萧鸾的心痛。
就算口中再如何体谅齐霁真的难处,但自己的始终有些意难平。自己的妻子不是自己的爱人,她们这样的情思,最重要的阻碍,原本都随着萧鸾的女扮男装而消失,但可惜的是……
为什么人不能选择自己喜爱的人成亲呢?为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比两个要过一生的人的意见还要重要?萧鸾想不明白,也无力改变,她仿佛总是在随波逐流,总是在不停迁就。
萧鸾控制着自己不要看齐霁真,又看向其他人,团团的一抱拳,说道:“本王成亲那日,诸位便都来凑个热闹吧。”
其他人都笑着应是,萧鸾也带着微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而眼底深处,只有一片冰冷与暗色。这喜气洋洋的乐声落在耳中,尖锐如寒鸦惊叫,热闹似人言声声,可怖可畏。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之前参加婚礼,总是会想到我跟我对象不能举办,不能受到父母祝福,亲友见证,所以一参加婚礼就会忍不住哭………………
明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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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北狄来使
成王的貌美在京中是素有盛名的。和高居皇城的天子与太子不同, 身为一个王爷, 萧鸾偶尔还是会在京中行走, 更不要说每年踏青秋猎时, 带着一帮伙伴打马过长街的招摇。
初见惊艳,见得多了, 便有人悄悄的模仿起成王的衣饰来,力求在不逾制的基础上让自己也更俊秀一些。这种风尚也不知是何时兴起的, 但不得不说, 在得知成王即将大婚的消息时, 还是伤了坊间不少的少女心。
此事萧鸾原本不知,还是沈引玉从自己妻子那处听来的, 便嘻嘻哈哈的告诉给了萧鸾听。萧鸾叹了口气, 三言两语岔开了话题,说道:“你新婚燕尔,就好生顾好自己吧。”
沈引玉嘻嘻一笑, 说道:“那是,我得努力才行, 我还得为我老沈家留个后呢。”
萧鸾不愿意听沈引玉的话, 挥挥手, 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沈引玉麻溜地滚了,但是萧鸾却也不愿继续待在王府里,如今王府中喜气洋洋,严蓁送了好几次东西来,小到衣物被褥, 大到金石玉玩,无所不包。又因听说李安歌是福书村,便又置办了笔墨纸砚,采办的都是上好的事物,无一不精。
王府之中各人更是满面的喜气,萧鸾自然不会训斥,若她表现出了不满,日后新妇进来,便会有见风使舵的小人给王妃使绊子。但是这气氛待下去也让萧鸾十分的憋屈,她思虑良久,这才叫上启星,出门散心去了。
“殿下,可是要去齐庶常那处?”启星问道。
萧鸾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先去回燕楼吧,我听说那里来了新的厨子。”
启星一听便知道自家主子是想要为齐霁真带吃食了。启星心头暗笑,偷眼看了眼萧鸾的侧脸,又在心头暗叹,自家王爷对齐霁真如此上心,两人是打小的情分,门第也相当,只可惜那齐三娘却是个不识好歹的。当然这份心思启星隐藏得极好,否则让萧鸾知道,莫说他的差事,只怕连小命都要不保了。
萧鸾去了回燕楼,还未进店就先听到了喧哗声,到了门口,迎宾的两个小童拦住了萧鸾,面色勉强的笑,说道:“客人,今日里楼中有些事,怕是不能迎客了。”
萧鸾还未说什么,启星就赶紧站出来,大声道:“大胆!你可知道这位是……”
启星话还未尽,一个人影就被踹飞出来,启星操着公鸭嗓哎哟一声,闭着眼睛拦在萧鸾的面前,喊道:“王爷王爷!奴婢保护你!!”
萧鸾看到那人就趴在启星面前,哎哎哟哟的爬不起身,哭笑不得的拍拍启星的肩膀,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忠心,不要喊了,本王没事。”启星这才睁眼,看到趴在自己面前的大汉,顿时又得意起来,还要待踩上两脚。那大汉却突然抬起头,大声道:“我家主人乃是周家大公子,谁敢动我?”
启星闻言,哈哈大笑,下得脚更是重了几分。他们这般打小□□的阉官,最是知道哪里最痛,启星就更是哪痛往哪踩,毫不留情。萧鸾也不管启星胡闹,只是看着拦着他们的那两个少年,问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比起打砸店里的恶霸,自然是温声问询的王爷更让人心生好感。两个少年当下一拱手,齐声道:“请进。”
萧鸾便绕过了那大汉,踏入楼中。楼中的客人都跑光了,掌柜的,小二还有茶博士都缩在一旁,焦虑的擦着手,除此之外,还有两帮对峙的人。萧鸾一眼看过去,看到一个老熟人,周维松。而另一边,则是长袍尖帽,腰挎弯刀,一副异族的打扮。
那掌柜的看到萧鸾过来,急忙也迎上来,悄声道:“客人这是……”
“我来买些吃食,听说你们新请了厨子,善做点心。”萧鸾收回了视线,温声道。
“客人现在来的可不是时候,你看这……”掌柜的一边埋怨门口的人怎么又放了一个进来,一边苦笑着解释,“楼里来了两个凶神,我们这也……”
“无妨,东西你们先做着。”萧鸾扔了一锭金子给掌柜。
那掌柜见状,正在犹豫,就听到一声大喊:“殿下!你要为我做主啊!”
萧鸾诧异地抬头,之间周维松跑了过来,就差没有抱着萧鸾的腿了。萧鸾嫌恶地移开了些,然后皱着眉头问:“你这是做了什么?”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而这时,一句生硬的大夏话也陡然插了进来。萧鸾转眼看过去,只看到那几个北狄人齐齐的看着自己,满脸的愤怒,只怕自己答一声是,就会立刻扑过来一般。萧鸾不知原因,平白卷入这趟浑水中,顿时拧紧了眉头,而周维松的干嚎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殿下,我真不知他们为什么突然就跟我对上了,求殿下为我做主啊。”周维松说着就要朝萧鸾扑过来,萧鸾急忙移开。她自然不会偏听偏信,周维松与她也算是从小认识了,此人虽然心性不怎么样,但是性格却是胆小怕事的。只吓一吓就会认怂。若说他主动招惹,或许有可能,但是被人这么拦着僵持,恐怕就非他所愿了。
思及此,萧鸾看向那几个北狄人,回道:“我不认识他,但这是大夏天子脚下,诸位要打杀,也得掂量掂量。不若说出原因来,我或许可为诸位做主。”
周维松这个时候倒是机灵,不敢插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几个北狄人也有些犹豫,低声讨论起来,他们说的是北狄话,以为旁人听不懂,却不想都被萧鸾听在了耳中。
只听一人道:“这个娃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主。”
另一人就道:“你看那个家伙都跪下了,还喊殿下,这人定是有些来头的。”
“难道是皇帝?!”
“皇帝连孙子都有了!这人连胡子都没长呢!你不是见过么?”
“隔了老远,哪能看得清楚?我稍微抬抬头,那个什么礼官就开始咳,咳得我浑身难受。”
萧鸾忍笑忍得很是辛苦,不过也从这零碎的话中拼凑出了来人的身份。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北狄派来来使,使者走了近两月才到京中,由鸿胪寺接待,那时候都已经到了春天。此后册封太子的大典举行,大夏礼重,这些事情在大夏人看来是更为重要的,虽然将北狄来使好吃好喝的供着,却也没有将重心花在他们身上。
时间就这么拖了又拖,又都是要紧的事,北狄人也没有什么办法。而萧鸾为了避嫌,更是不会过问,因此也没能见到来使,想不到却在这里见了。
就在萧鸾想着的时候,北狄人也商议得差不多了。他们齐齐朝萧鸾抚胸行礼,说道:“这个尊贵的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北狄人说话口音极怪,时不时还冒出几句北狄话来。但萧鸾还是听了个明白,原来这几人待在京中没什么事,就出来闲逛,寻到此处,正好听到周维松与其他几个士子聊天,说到北狄与大夏之战。
周维松洋洋得意,说如今大夏强盛,圣上英明神武,太子仁善可亲,就连北狄人也来庆贺拜服。他这话平日里说说也就算了,偏生遇到了这几个北狄人,他们如今正是强盛之时,与大夏相交也怀着平等的心态。如今听到周维松的话,顿时气得口不择言。周维松仗着自己是周家大公子,反咬几个北狄人为奸细,还派人来捉。没想到几个北狄人也是十分硬气,竟将周维松带来的人给打了回去。
萧鸾细细听完,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周维松的肩膀,说道:“这几人是北狄来使,周大公子好生硬气。若是惹恼来使,导致两国交战,周公子的罪过就大了。”她看到周维松一瞬间脸色苍白的模样,便又笑了笑,“启星,送周公子回家吧。”
启星应诺一声,费力地扶起周维松,萧鸾则出面与几个北狄人交涉,她用的是北狄话,几人听见,表情也缓和了许多。此后萧鸾再亲自送他们回了鸿胪寺,几人交谈之间,萧鸾熟悉北狄,到了鸿胪寺,那几人都把萧鸾引为知己,颇有几分依依不舍。
第二日,言官上奏,将周维松的事原原本本奏来,并说道:“周维松并无功名,如何能随意定罪?定的还是奸细这样的罪名,他有何仪仗,又有何凭证来这样说他国来使呢?”
萧鸾在一旁作壁上观,见萧炜面色不虞,暗自笑笑。这事不过是儿子仗势欺人,仗责就可,萧炜也不会大动干戈。但子如此,父又如何?萧鸾暗想,骐骥一跃,不能十步,此事慢慢来,总有一天,这份坏的印象与感官会成为压垮周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出了这份事,让萧炜也对北狄来使重新重视起来。北狄人要求很简单,就是重开互市。互市的事,此前萧鸾就曾上奏过,因此准奏的事情很快就下来。只是这牵头人却还未定下来。谁都知道,贸易最是肥差,虽然大夏不许走私盐铁,可是手握权柄,就算是从指缝里漏那么点下来,也是极大的利润。
因此内阁之中吵吵闹闹了许久,都没有定下主事的人。最后还是萧炜拍了板,说道:“互市的事既然是成王写的奏折,还有谁比他更清楚?”
事情便就此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凌晨我对象就回来了!大半夜的要去接她,所以明天更新,周五就暂时不更了
我差点把北狄都忘记了……好吧,同学们,成王殿下的财力来源可算是来了
然后还有个问题,我打算在大婚前让两个小姑娘腻歪会儿,但是又怕你们觉得水,所以你们看看吧,是直接大婚,还是中间过渡一章。最后,感谢大家追文到现在,谢谢大家昨天安慰我,么么哒!!!
第二十八章 一拜天地
萧鸾虽说被挂上了一个主事的名头, 但一来互市之事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 二来她也是正儿八经行过冠礼, 成人了的王爷身份, 和当初那个少年游历所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自然也不可能随意离京。因此这个事情, 萧鸾虽然有调任官员的权利,但更多的是个象征。
不过对于萧鸾来说, 意义就全然不同了。她去过砺州, 知道那里沈家一家独大, 互市没了,沈家却依然从走私获利, 这份获利甚至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利益链条, 从上而下都是获利者。谁想要动沈家这块大饼,自然会遭到极大的抵触。而萧鸾自己,则与沈引玉关系亲密, 换句话说,沈家也是自己的潜在支持者, 若说就这么把沈家吃了, 反而是自断臂膀的事。
所以派谁去做这件事, 能做到什么程度,有多少能顺从萧鸾的想法,就成了大事情。互市的事,再加上大婚逼近,只把萧鸾忙得焦头烂额。不过萧鸾的私心里, 偶尔也会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自己越忙,只会让其他看在眼底的人觉得萧鸾倒霉,快大婚了还摊上这样的事,而不是觉得萧鸾对自己的婚事和妻子太淡漠。
一想到妻子这个词,萧鸾的心口又是一痛。她愣愣的盯着书桌上的灯火,灯火下,书桌、摆设,还有自己的背影都被拉得很长很大。只要有风轻轻吹过,这些影子就扭曲狰狞起来,就像是萧鸾年幼时听过的那些可怕的故事里的鬼怪,要挣脱出来,将萧鸾拉入无尽的深渊那般。
萧鸾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让多日里的焦虑平息几分。她深感自己的手下可用的人还很少。当初游历时遇到的那些人,年轻的还未长成,担不起这样的重任,而年老的,譬如杨健这样的,只是胜在官场油滑,能懂其中许多不能明说的事情。这样的人物,做事还行,主事就差了些,只能用作辅佐。
萧鸾重新弯下身,笔走游龙,又唤来启星,说道:“这信送到母亲手中。”不得已,她也只能向严蓁求助了。
启星接过信,见萧鸾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便又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如今天色已晚,您……还不就寝啊?”
萧鸾摆摆手,说道:“我要再待会儿。”
启星觉得这倒是稀奇了,若是往常,萧鸾总是早早的就收拾好,好早些见到齐霁真。而今……他想起侍女们传来的消息,齐霁真沐浴过以后,躺在卧榻看书,已经待了许久,看起来是在等萧鸾。若是往常,萧鸾定然是舍不得齐霁真就这么吹风的……现在么……
启星偷眼看过去,萧鸾又拿起了一本文书。这是吵架了还是怎么的了?启星躬身一笑,说道:“屋子里热得紧,奴婢再让人送点冰过来降降温吧。”
萧鸾嗯了一声,又说道:“给三娘那也送点。这天气是有些热。”
启星欸了一声,回道:“此前齐庶常喊热,奴婢便唤人多送了点冰过去。想来齐庶常眼下里不热了吧。”
萧鸾闻言,眉头一皱,文书就摔到了桌子上,她语气也重了些:“三娘体质偏寒,就算热,也不可太贪凉,此事本王是说过的吧。”
启星见状,只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急忙跪倒,回道:“奴婢也是怕齐庶常太热了,奴婢听侍女们说,齐庶常一直躺在靠窗的榻上,穿得也有些少,怕是热得狠了……”启星一边说,一边偷眼朝萧鸾看过去,只见萧鸾眉头紧锁,脸上显露出几分焦灼。
启星的声音越说越是小声,萧鸾已经忍不住噌的站起了身,她瞪了低眉顺眼的启星一眼,呵斥道:“还装什么乖,还不快去把我交代的事情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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