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子不矮,算是纤长匀称,可是到了顾淮面前就差了一大截,身材上也比不过,顾淮一看就是经常健身,力气很大,每次毫无预兆地碰他时,他总会产生一种会被对方弄坏的恐慌感。
“我还想去后边那条街看看,你跟我一起吗?”顾淮问他。
“累了。”林思渡说。
这次他不是在敷衍顾淮,他是真觉得累了,因为体质差,他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在户外活动的时间都很有限,走太远的路会头晕难受,今天的外出活动已经足够多了。
顾淮知道他这个特点,看他也确实没上午那会儿精神了,于是说:“那你在这里等我。”
林思渡垂眸:“不想等。”
“说什么呢,一起过来的就一起回去。”顾淮熟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路边的一处供人休息的凳子,不由分说地把人按着坐下,“坐着,我马上回来,我给你买胡萝卜汁。”
顾淮是想去看看后边一条街的南红,但总有些心不在焉。
林思渡看起来很孤单,每次顾淮瞧见他时,他都是独来独往的,没什么朋友。顾淮有时候会怀疑林思渡其实分不清友情和喜欢,但林思渡在他这里明明就分得很清。
他不确定林思渡会不会等他,但他就是不安心。
顾淮和林思渡挑东西的方式不一样,林思渡看价值,他看审美。他从店里花钱买了两颗很有特点的南红珠,揣在口袋里,沿着来时的方向返回。
椅子是空的,林思渡已经不在那里了,他四下看了看,也没找到人。
顾淮面色渐冷,眉宇之间压着点骤然的冷,原本愉快的心情迅速沉落了下去。
他打开手机,给林思渡发消息,语气却还算是好的。
[H.G]: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出乎意料的,林思渡很快回复了。
[与渡]:你过马路。
顾淮忽然认出来,他之前坐朋友的车,是有经过这条马路的,当时他还觉得对面路口站着的人很像是林思渡。
马路对面是一家异宠店,隔着玻璃,顾淮看见,病恹恹的小美人地坐在店里的沙发上,他的眼睛耷拉着,睫毛黑而密,单手倦懒地托着脑袋,另一只手的手背上盘着一只粉色的小玉米蛇,小动物柔软的身体正贴着他手骨上的红痕游过。
顾淮靠近橱窗时,窗户里的人和蛇同时往他的方向回头了。
那一瞬间,顾淮心里有五百个小人在尖叫。
顾淮看了看这家店的招牌,麻木地走了进去,在林思渡对面坐下——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林思渡手上的小动物受了惊,立了半边身子,往顾淮的方向前倾。
顾淮:“……”
他不得不承认看见林思渡那只手抓着这只粉红色滑溜溜的小动物时,心中一闪而过的旖旎念想,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后背都在发凉。
林思渡安抚地揉了揉小动物温凉的表皮,这才回答顾淮的问题,“喜欢。”
那天偶然路过时,他就喜欢,刚好顾淮让他在附近等,他就顺道过来给小动物道个别。
“走吧。”林思渡看了顾淮一眼,没久留,也没说什么,眸光从顾淮的脸上一路飘落在桌面上,他站起来把小动物还给店主阿姨,把一张叠成方块状的50元放在桌子上。
顾淮又发现,只要不是大额的支付,林思渡都偏爱用现金,不喜欢电子支付,包括上次给他交“罚款”,林思渡给的都是现金。
因循守旧,顾淮的脑海中浮现了这个标签,又划掉。
哪家因循守旧的人会喜欢赌石还喜欢爬行动物啊,林思渡是独一无二的,没有适合林思渡的标签。
顾淮叫了人来接,林思渡就坐在刚刚户外的凳子上,小口地喝胡萝卜汁。
“林思兔,你怎么就喜欢爬行动物呢?”顾淮乐道。
“漂亮。”林思渡说。
他的手指搭在橘红色的饮料瓶子上,袖口掩在指根处,顾淮猜他是有些冷的,毕竟不久前他拿着镯子往林思渡手上试的时候,觉得还挺凉。
“等我这么久,你冷不冷?啊?”顾淮问。
“不。”林思渡说了一个字。
“过来,给你暖暖。”顾淮说,“冻僵了吗你,话都变更少了,一个一个字地往外蹦。”
林思渡:“不……”
林思渡反应慢了半拍,顾淮松开领口一颗纽扣,抓着他的手,贴在了自己颈间:“你看,我比你暖和。”
作者有话说:
谢谢甜宠就是坠吊的鱼粮x4和猫薄荷,谢谢肉漓的猫薄荷,谢谢大山深处的一颗柠檬的鱼粮x2,谢谢蜜柑柑、铍镁钙锶钡、蜜柑柑、包子打狗、Mags的鱼粮,谢谢投喂,谢谢追文,毛球鞠躬。
第28章 他满足不了你
林思渡微凉的指尖被抓着按在了顾淮的脖颈上,被顾淮的体温烫得微微瑟缩了一下,指尖触到了对方有力的心跳。
他有些用力地去挣动手腕,这点力气在顾淮的面前却根本不够看,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从顾淮锁骨往上的位置划过去,留下了一道半指长的白痕。
“嘶……”还挺疼,顾淮往右侧偏了偏头,“林老师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林思渡抽回了自己的手,抱着胡萝卜汁,绕开顾淮,远远地在深绿色的路牌下站着。
恰逢南城的长街上有风经过,他乌黑的碎发轻动,眸光冷得像松间的雪,出尘寥落,偏偏葱白指尖上有一抹被烫出的浅粉,淡淡的,像遥远雪山晨曦时经停的红云,被风一吹就散了。
“我们回去,好不好?”顾淮说,“我不闹你了。”
明明只看了一眼,他就想把林思渡那只手按在自己锁骨往下的位置,但他不敢,怕碰碎了,也怕吓跑了。
顾淮这么多年来,喜怒哀乐都是畅快地过,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揣摩着。
“你想今天回去?”顾淮问,“反正我们的目的地相同,都是回A市,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我让他们订票。”
“不用。”林思渡说,“到这里吧。”
“为什么?”顾淮听出他一语双关,“我们对这行是有共同话题的,你不想再跟我聊聊吗?”
“顾淮,我为什么要在休息的时间聊工作?”林思渡反问。
牙尖嘴利如顾淮,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林思渡其实有些走神。
顾淮又在骗他,这个人明明对爬宠警惕到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抗拒,今天在车上那会儿却跟他说dragon可爱,说爬宠可爱。
尽管刚才他还想再摸一会儿那只粉嫩的可爱小动物,但因为顾淮,他还是尽早离开了。
他其实很不喜欢对方以刻意安排的方式来靠近他,他很不喜欢手段和心机,但他这次对顾淮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介意,他对这样的自己有点困惑和不满。
谷忱在忙别的事,叫了司机把车开过来接他俩。
“走吧。”顾淮给他拉开车门,看着他坐进去,忽然问,“我能跟你一起坐后排吗?”
“……为什么不可以?”林思渡抬眼看他。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没去副驾驶位的顾淮挨着他坐下了,大半个身体都闯进了他的安全区内,车在路口转弯时,因为惯性,顾淮身体的重量有一小部分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压了下嘴角,把胡萝卜汁瓶子上的配料表来回读了好几遍。
“看看这个。”一只手在他面前摊开,掌心里躺着两颗南红珠。
“你挑的?”职业使然,林思渡取走珠子,“很正的颜色,质地透光好,很水灵,是品质很高的樱桃红。”
他的手指从圆润的珠子身上抚过去,拈着一抹璀璨的樱桃红,顾淮则在想被他碰过的南红珠应该也带上了桂花甜味。
“难得啊,我的眼光得到了林老师的认可,14mm,摸出来了吗?跟你那串珠子一个大小,”顾淮靠近他,“之前说,你的手串配南红好看,这是给你买的,你喜欢吗?”
林思渡拈着樱桃红珠子的手略微停顿,到底摇摇头,把珠子放回了顾淮的手心里。
顾淮挑眉看他。
“喜欢,但是不能收。”林思渡说。
顾淮的单眼皮跳了一下,眸光下压,嘴角却还维持着笑:“为什么不能收?”
“因为礼物的意义不明确。”林思渡说。
“只是觉得它很衬你的肤色。”顾淮说,“这样也不能收下吗?”
林思渡轻轻地摇头。
“这么倔?我只是想送你个礼物。”顾淮柔声诱哄着。
“顾淮。”林思渡说,“你跟我,都清楚你是什么意思。”
顾淮轻笑了声,脸色沉下去,费心思经营着的温和外壳岌岌可危,嘴角的笑意变得松散放肆起来:“那你说,我对你什么意思?”
林思渡的手指攥了下袖口,转头看窗外。
顾淮久违地找回了点欺负人的恶劣和痛快感觉,几乎是贴在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对,你那么聪明,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
顾淮靠得那么近,声音又压得很低,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低音炮的质感冲撞在他的耳膜上:“那你是不是也很清楚,我想和你上床。”
林思渡后背颤了一下,嘴角抿成线,伸出一只手,指尖轻抵在顾淮心口的位置,把顾淮往车座的另一边推了推。
顾淮说话时的气流贴着他的耳畔飘过去,烫得他耳尖灼热,他转过来,背对着顾淮,闭上后再睁开的眼瞳一片清明,声音清寒:“你装不下去了?”
“你不都识破我了吗?”顾淮扯着嘴角笑,“我再跟你装,多虚伪。”
既然林思渡什么都明白,他忽然也很想没什么耐心地把自己的旖旎心思全剖开来给他看,让他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他,到底想存了多少想把他从云端拉进人间的恶劣想法。
可是,明明这只是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
他其实更想把人圈在自己的地盘上,阳光雨露供着,精心呵护养着,不让风吹日晒。
告白的话有那么多,他偏偏挑了最恶劣的那一句。
车在林思渡寄存行李的休息区附近停下,刚自己玩了一圈的谷忱迎过来,正要打招呼,发现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好像又不怎么对劲了,比股市还多变。
能跟顾淮长时间打交道的都是聪明人,谷忱无奈地冲顾淮笑了笑,示意自己先走了。
林思渡的行李箱就放在屋子角落里,没有什么特点的黑色行李箱,顾淮却能一眼认出来。
给黄教授买的那两只翡翠镯子有些过度包装,盒子上系了段很长的红丝带,打了个林思渡看不懂的结,他扯了好几次没有弄开,顾淮就抱臂在一旁看着他,两个人都不说话。
在林思渡想找把剪刀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找到其中红丝带的一段一牵,丝带散开,层层叠叠落在了顾淮的手心里。
“谢谢。”林思渡说。
“不谢。”顾淮抓着丝带的一端抖开,“简单。”
林思渡低头把镯子收进旅行箱里,站起来等眼前的黑色块消失,看见顾淮倚靠在墙边,玩那一段红色丝带。
顾淮打了个结让丝带闭合,套在双手指根处,手指简单翻动两下,双手递到他面前:“看,小乌龟。”
他的声音还是挑衅的,眼睛里却闪过了几分小心。
林思渡停住脚步,淡漠瞥了眼:“不像。”
“怎么不像,要我说,你来玩你根本弄不出来这种。”顾淮边嘲边换了个花样,“喏,降落伞。”
这种小朋友的把戏,顾淮却玩得这么熟练,两只大手攀着“降落伞”举到他眼前时,他忍不住伸手拨了一下红色的丝带。
“挑旁边那两根,能换个形状。”顾淮大声指挥。
林思渡不听指挥,丝带软趴趴地散开在他双手的五指和手腕上。
“笨。”顾淮得意地说,“我就说没那么简单吧。”
手上的红丝带还沾了对方的体温,顾淮伸手一拉,丝带柔韧地缠在了林思渡的手腕,贴着他腕内雪白的皮肤,一点点收紧。
“林老师。”顾淮说,“今天下午从南城往A市的航班只有三小时后的一架,天意要你跟我一起走了。”
林思渡的手指紧了紧:“我……”
手机的振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我要接电话。”林思渡说。
“去。”顾淮松手。
这是一条来自于学校实验室的视频请求,因为有论文合作,林思渡在毕业后和导师的实验室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学弟你好。”视频那边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生,“下周校庆的邀请函我递送到了你的邮箱里,你记得查收一下。”
“好的。”林思渡说。
“校庆当天,有珠宝鉴定系的公开课,你可以以毕业生身份来旁听吗?给我们撑一下场面。”
“可以。”
“刚好。”女生把镜头对着实验仪器给他看,“你毕业前没做完的那个项目,可以过来收尾了。话说,大一最近有个新进来的傻蛋违规使用了怀宇艺术珠宝的商用鉴赏成果被追究了,院内最近抓学术抓得特别严格,大家都在头疼呢。”
“会去的。”林思渡说。
他接视频电话的时候戴了耳机,顾淮听不见那边说了什么,只能看见屏幕里有一个女生,而林思渡一直在做肯定回答,干脆利落。
一种不服和不悦的焦躁感,忽然就占据了他情绪的主导地位。
为什么林思渡今天反复拒绝他,对别人却很有耐心。
“你回来,论坛的图楼又要更新了。”实验室里的学姐和林思渡熟悉,开了点玩笑。
“最好不要。”林思渡断开了视频电话,开始想自己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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