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平板看的,有光,怕打扰你。”季舒远说到这儿想起什么,拿起手机道,“对了,你的广告。”
“发了吗?”仲钦看过去。
“发了个十几秒的预告。”季舒远把官博翻出来给他看,“正片要明天早上才发,应该是要卡你生日的点。”
“哦,那就是七点二十一。”仲钦笑着说,“为难粉丝了,大年初一早上七点爬起来看广告。”
“没事。”季舒远道,“一般来说,初一都会起得很早。”
“为什么?”仲钦惊奇地扭头看他,“我要是没工作,初一不睡到中午是不会起床的。”
“要去祭祖。”顿了顿,季舒远说,“不清楚是不是全国各地都有这个习俗,但我家乡一直是这样。”
“啊……”
仲钦发出一道不知是不是感慨的声音,随后便陷入沉思,手里搅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季舒远没打扰他,等待片刻,才听他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也是有这个习俗的。”
他似乎在回忆,说完这句,又过了好半晌才继续:“这种习俗,应该只有家里老人会比较在意吧……”
“嗯。”季舒远想起自家情况,颔首道,“确实,父母辈都是跟着老人做,也很少这样教导小孩,所以到我们这辈,每年就是跟着走走流程,偶尔犯懒不去也没人责怪,真要说起来,我们对其中忌讳一窍不通。”
“所以……”仲钦喃喃地说,“等到老人去世,就不会再有人祭祖了……”
“也不是什么坏事。”季舒远道,“本来就有点迷信的成分在。”
“不是迷信。”仲钦摇摇头,“是寄托。”
没等季舒远应声,他忽然说:“我明天想出去一趟。”
“嗯?”
“在附近找个寺庙或者道观。”仲钦埋下头,低低道,“我想……去烧一炷香。”
季舒远轻柔地捏了捏他的后颈,问:“给谁?”
“我外婆。”仲钦眼里有点润,声音也开始发涩,小心翼翼藏着没让背后的人听出来,“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我们家,再往上有什么祖我也不记得,都是小时候她带着我,插一只蜡、三炷香,然后烧一堆纸钱,让我作揖拜三下,说……会保佑我一生平安。”
“行。”季舒远摸摸他的头,“明天我陪你去。”
仲钦抹了把脸,回过头问:“你不是要拍戏吗?”
“早点去,来得及。”季舒远在地图上查了一下,“最近的寺庙开车过去不到半小时。”
仲钦有些犹豫,季舒远已经不容拒绝地说道:“六点出发,九点之前就能赶回来。”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仲钦最终答应了下来。
其实以他和季舒远的关系,这种场合一起过去好像有点奇怪。
但很莫名地,就是想让他陪。
“卷卷——”季舒远猝不及防地问,“是外婆这么叫你么?”
“……嗯。”仲钦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小时候我有点自然卷嘛……一开始她就叫我小卷毛,叫着叫着,就变成卷卷了……不过她要是能活到现在,应该也不会这么叫了,我十岁以后就没有自然卷了。”
季舒远抬手揉他的头发:“现在也有点儿。”
仲钦瞪他:“都跟你说那是因为之前烫过了!”
季舒远笑着吻他发梢:“真好听,卷卷。”
仲钦挥手拍他:“就不该告诉你!叫个没完!”
“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季舒远想起他之前的话,“连你妈妈也不知道?”
“我妈跟外婆关系不好,以前回老家都是我一个人去的。”
“那么小?”季舒远皱眉,“怎么回去?”
“坐飞机啊。”仲钦说,“我妈把我送到机场,让空乘一直带着我,下飞机空乘会把我送出去,然后就能在接机口看到我外婆了。”
“真乖。”季舒远想到那画面觉得心痒,一边打开浏览器搜索一边问,“那时候你几岁?”
“三四五六七八岁吧。”仲钦想了想,“外婆是在我九岁那年去世的。”
“三岁就敢一个人跑那么远?”
“是啊。”仲钦想笑,“我还几个月的时候就拍戏赚钱了呢。”
“这么厉害。”
季舒远搜到仲钦三岁时的照片。
是一张剧照,古装玄幻戏。
小仲钦脑袋上扎着两个朝天辫,鼻子上被抹了一坨红色胭脂,脸却雪白,眼睛溜圆,看起来很有灵气。
再往下,季舒远还找到一个视频剪辑。
那会儿仲钦还有点胖嘟嘟的,像个面团子,跑起来脸上的肉都在弹,小步子走不稳,踉踉跄跄扑到另外一个演员怀里亲昵地喊“娘亲”,声音嗲里嗲气。
季舒远失笑:“这是演个小女孩儿?”
“……烦死了!”仲钦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扔得老远,“黑历史!不准看!”
“那你黑历史可太多了。”
“都不准看!”
季舒远埋在他颈窝里闷笑一阵,手上渐渐有些不受控制。
“……别……”仲钦痒得直缩,手撑在茶几上,差点碰翻一只碗,“没吃完呢……季舒远!”
“我们卷卷——”季舒远亲了亲他颈侧,又辗转吻到耳后,“好香。”
“香个屁……有病啊你!”
筷子掉在地上,人已经被拎走了。
再结束时,粥已经彻底冷却,几乎凝成了一整块。
仲钦没好气地把筷子戳在里面,幽幽问:“你饱了吗?”
“嗯。”季舒远搂着他,餍足道,“差不多吧。”
“我没饱。”仲钦把筷子一扔,“我没饱!”
“那再来?”季舒远握着他的颈,拇指按着先前留下的牙印摩挲,缓缓道,“这次一定喂饱你。”
“……”仲钦彻底无语,“你要不要脸?”
季舒远松开手,笑着起身拉他:“走,带你出去吃点好的。”
“饶了我吧!”仲钦赖在地上不肯起,“我现在连躺着都腰痛,你让我出去走?”
季舒远蹲下身:“我抱你。”
“然后今天凌晨就出能头条。”仲钦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用等明天早上看广告了,品牌方连夜跟我解约。”
“不至于。”季舒远说,“从地下室走,裹严实点,正好天冷。”
“……”
仲钦有点动摇。
他真是饿狠了,外卖满足不了食欲,就想吃点现做的东西。
季舒远继续诱.惑他:“带你去吃私房菜。”
“……哪家私房菜大年三十还营业啊?”
“所以要尽快,十二点打烊,再晚来不及了。”
“那……”仲钦磨磨蹭蹭地爬起来,“都有什么好吃的?”
“先跟我走。”季舒远说,“车上点单,到了就能吃。”
仲钦被他伺候着换衣洗漱,嘴里还在问:“要是不好吃,你拿什么赔我?”
“你想怎么样?”
仲钦想了想,说:“下次让我来。”
季舒远一笑:“还有这种好事?”
“把你两只手都绑起来!”仲钦恶狠狠地瞪他,“憋死了也不准动!”
“这么狠心?”季舒远扬眉,“那我真要被你憋死了。”
仲钦哼了声,又懒骨头地往后靠,脑袋抵在季舒远肩上,从镜子里看着他给自己洗脸,叽叽歪歪地说:“突然有点想吃鱼了,但是不想挑刺……好烦。”
“我给你挑。”季舒远好脾气地问,“还想吃什么?”
“红烧狮子头。”
“行,还有么?”
“一会儿再看吧。”仲钦撇撇嘴,“没菜单吗?”
“有。”季舒远说着就给他背了一长串菜名。
仲钦瞪大眼睛,震惊道:“您怎么不去做相声演员啊?”
“想做。”季舒远笑道,“没人愿意收我。”
“……满嘴跑火车。”仲钦脱掉一只鞋,光着脚在他脚背上搓,“赶紧的,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
“别搓。”季舒远把他的脚拎回去,“再搓又要起火。”
“……您可太容易起火了。”
“是啊。”季舒远抵着他下巴亲他的脸,“桃子长得太诱人。”
“……滚!”仲钦一把推开他,抓着他手里的帕子狠狠擦了擦脸,“刚洗干净,别乱啃。”
季舒远盯着他脸上很快泛起的一片红:“这没两个小时消不下来。”
“我乐意!”仲钦愤愤转身出门。
几分钟后,两人连助理也没告诉,偷偷摸摸进了电梯。
仲钦脑袋上包了一根长长的黑色围巾,从脖子到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
季舒远觉得好笑,偷偷捏他的手指,被不留情面地甩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靠近一辆小轿车。
这车是崔正谦留在这儿的,很低调的款,方便他或者冯琴过来的时候开着用,然而他俩都很少过来,只能让毛启瑞隔段时间把车开出去兜兜风,免得太久不用放坏了。
“有油么?”季舒远从仲钦手里接过钥匙。
“有。”仲钦将围巾往上拉了拉,小心翼翼查看四周,轻声说,“毛毛每次开完都会把油加满。”
季舒远笑他:“做贼似的。”
仲钦踢他一脚:“就你胆子大是吧?!”
两人坐上车,季舒远把手机调到某个界面递给他:“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大方死你了!”仲钦毫不客气地接过手机,看见上面琳琅满目的菜色,基本都是大菜,“这地方适合聚餐,两个人吃有点浪费。”
“没事,今天除夕夜。”季舒远朝他抬了抬下巴,“安全带。”
仲钦一个“好”字还没说出来,车子野马似的冲了出去。
“——草!”他手忙脚乱地扣好安全带,吼道,“慢点——疯子!全是车!前面那辆七百万!”
“嗯。”车从弯道甩出去,季舒远从后视镜瞟了一眼,淡淡道,“已经贬值了。”
“……”仲钦差点把腿从座位下面抬起来踢他,“你有病吗?!”
“应该让你来开的。”季舒远叹了口气,“我确实不太擅长开车。”
“是吗?!”仲钦抓着顶部扶手,扭头骂他,“看你那莽样儿我还以为你是个高手呢!”
“不算高手。”季舒远笑道,“只是偶尔开过几次赛车。”
“……什么时候?”仲钦惊讶道,“没见过报道啊。”
“私底下开着玩。”季舒远说,“我有个堂哥是职业赛车手,跟着他学了一点。”
“……你家不是普通教师家庭吧?”
季舒远没在意他的调侃,解释道:“我技术确实一般,刚刚不是故意跟你炫技,只是有点不习惯。我拿了驾照后就跟着堂哥去参加了赛车培训,日常基本没开过车。”
“那你不早说!”
“我以为我能开好。”季舒远叹息着摇头,“以后都让你开吧。”
“开不了。”仲钦没好气道,“魂都被你吓没了,现在对车有阴影。”
“好了,速度降下来了。”离开地下停车场,季舒远说,“快点菜。”
“降你个头!”仲钦倾身看了眼表盘,又忍不住骂人,“这条路限速六十!你没长眼睛吗!”
“……对不起。”
季舒远松了松油门,将速度降到六十。
仲钦总算能松开扶手,摸一摸胸口,心脏还砰砰直跳,手掌也全是冷汗。
季舒远余光瞥见他的动作,轻笑道:“看来你还是怕死。”
“屁话!”
季舒远点点头:“那就好。”
仲钦这会儿对他就说不出来什么好话,转头就骂:“你又发什么疯?”
“我只是,”季舒远道,“偶尔会有那么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觉得——你可能不那么在意以后。”季舒远说,“还以为你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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