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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近代现代)——豆荚张

时间:2021-12-30 08:57:45  作者:豆荚张
  我既收了展云鹏的钱,也就没什么撂挑子的立场。自认足够熟悉故事和人物之后,便联系迟雪,给了答复。
  他在电话那边轻轻笑起来,好像落了一声叹息,说:“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这话的态度比那天像个人多了,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到他得了便宜卖乖的表情和眼神——他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兴许确实是相处多了,我渐渐懒得计较他“自动归位”的言行举止。他喜欢演自己小时候,那就让他演去吧。演员可是他的本职。
  “那你收拾一下吧,明天过来跟大家一起住。你还没试过戏呢,我得看看你的实际表演情况,先教教你,争取早点正式进入拍摄。”
  “住哪里?假日酒店?”那未免太奢侈了,我心道。
  他朗声大笑,口气轻快:“咱们还没这么财大气粗,这段时间我又丢金主,又丢演员,还预支你片酬,哪里还有钱住星级酒店?等着吧,明天接你。”
  “你那个曾……”话到嘴边,我又咽下。
  这不是我该问的,是被他愉快的心情传染了,我才有点忘形。
  “没事,那就这样,我先去收拾了。”
  “别急啊,你刚刚想问什么,说出来,我都会告诉你的。”他听起来有些急切,好像真怕我挂电话似的。
  话语过耳,我竟有些被他感染,不忍心挂电话。可刚刚想问的已经彻底被否定,肯定不可能问出来的。于是通话空放着,谁也没说话。
  少顷,他主动开口了:“我和曾少爷本来就是合约关系,他和男明星搞在一起多半也是为了报复他爸。他爸你知道吗?就是萧泰林,我们小时候看过他不少电影。”
  “我知道,然然……然然她挺关心你的,去了解了一下。”
  闻言,他又笑了:“就只有宋蔚然一个人关心我,知道去查我,你连听我说都不愿意。”
  “我不关心八卦绯闻,网上都乱七八糟,看这些没用。何况,这些都是你的私事,打探私事不讲礼貌。”
  “你又把理由说得很充分,说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他戳穿我,语气得意。
  我无语。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比刚才舒适些,至少我没有不安与尴尬。他那边响起了玻璃制品相碰的声音,接着是水声。
  “你在喝酒?”我分辨出他并不怎么清晰的举动。
  “嗯,喝一点,好睡觉。”他回答,不知用什么翘起了杯子,听筒传来一段有节奏击打声,仿佛一段演奏。
  我没有打断他,听凭他敲完,惊觉他竟然有音乐基础,感受一时复杂难言。既感到奇妙,又有些心酸。
  他童年被拐卖,被迫行乞、偷东西,教育经历严重缺失。来到我们家之后开始正经上学,成绩死活赶不上,心里一直委屈忿忿。
  每个学期到了选兴趣课的时候,他都避开文艺类,气呼呼地去学武功。后来向美芳看他拳脚确实灵活,还给他在外面报了武行的班,颇学了些真才实学。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凭武艺走了文艺的道路,还走得风生水起。现在随便用个什么东西,就能敲出一段响儿来给我听了。
  他不说话,可我知道他想告诉我,这些年他有很多改变,学了很多东西,有很多进步。如果……如果我能表扬他一下,他一定很开心。
  然而,我喉咙发堵,难以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沉默持续良久,他得不到我半个字,只好做罢,叮嘱我:“早点休息吧,明天开始会很忙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很凶。”
  “……”凶不凶听不出来,以权谋私的意图显而易见。
 
 
第14章 向程,你知道你很有天赋吗?
  迟雪这部电影叫《孤独喜事》,故事并不复杂。
  男主角关山自小和母亲一同生活成长,对父亲的记忆,就只剩下幼年时期一双手落在脸庞的温度。
  没有人明确告诉过他父亲为什么而走,他仅有一些从他人谈话中获得的蛛丝马迹。
  一天,他忽然收到关于父亲的消息。
  强烈的好奇使他瞒着母亲,踏上去看望父亲的道路。来到父亲所在的地方才发现,父亲已经罹患绝症,时日无多。
  而找到他,并写信邀请他前来的,正是父亲年轻的同性恋人。对方希望他能说服父亲,举办一场小小的婚礼。
  迟雪演关山,我演的是那个年轻恋人。
  故事最初的眼和疑点,都在我身上——我这么年轻,为什么会和一个既不富有也不再英俊的中年男人在一起?为什么会主动要求办一场婚礼?
  关山带着疑问来,一点点走近父亲最后的日子,也一点点走进父亲的一生。
  在了解父亲的过程中,他也得以重新认识自己,解开成长过程中最难的困惑与痛苦。关山关山,终越关山。
  迟雪挑出三段戏,让我选择其一来试,我选择了和他第一次见面那场。
  为了让我更快找到感觉,试戏地点就安排在实拍片场——距离孤绪路十六号五十米外开的一栋老楼。
  这一片毕竟是老区,所有房子都有年份,但并不是每栋房子都幸运地一直拥有主人。剧组选的这一家,就基本已经被弃置。
  它应该在很早以前就败落了,因为自小住在这里的我,在踏入那小院时竟完全想不起它以前属于谁,我们有没有注意过。
  不过这种陌生也有好处,避免我因为对环境过于熟悉而入不了戏。
  迟雪让我先在屋里屋外溜达几圈,熟悉它的环境,感受它的气场。
  我依言一个人走进去,四下转悠。
  剧组收拾过后的破旧房子依然保持了某种程度的破旧,所有家具都是简陋的。一张木凳断了腿被放在角落,仿佛是主人忘了扔,又或者是没舍得仍。
  自动烧水壶是最简单那一款,看上去已经用了很久。我打开看看,里面甚至漂着白色水垢,按下烧水开关,它就发出噪音般的响声。
  走入房间,一切更为简陋。
  屋里东西少到几乎只有两张床铺,一张属于那个时日无多的绝症父亲,一张属于他的年轻恋人。
  属于父亲的那张床上,床具舒适柔软,与其紧临的窗台之上还有一瓶花,正插着新鲜的桔梗。它也是整个房子里唯一的亮色。
  我——年轻恋人的床,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床头和床底都摆满了七七八八的东西,有日用相关,有简单医用设备,显然随时准备照顾对面的人。
  它正对着那瓶花。
  几乎是在看到这个陈设的瞬间,我脑中就构画出了窗与花与年轻恋人的床三者之间的空间关系,它们在我脑中形成清晰的整体画面。
  我走出门口,拿出手机打开镜头,稍作调整就找到了合适角度,将映在自己脑中的画面拍下来。
  三者果然遥相呼应,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混杂美与哀的故事。
  再走回房间里,我坐在接下来将属于自己的床上,静静看着窗外。
  真神奇,光是这样坐下来想象那个年轻恋人,我就感受到一种不属于我本身的情绪。
  他日复一复在这个简陋的地方,照顾一个更为简陋的人,是什么心情?
  他最初是为了什么,后来呢?他是否心怀怨忿和委屈,是否想过逃离,是否感到绝望……
  每当他这么坐着看对面,窗台上的花和窗外的光,又是否曾落入他心里;他发出那封信,到底是为了一场婚礼,还是为了……见光?
  “砰砰砰!”忽然间,我听到外面想起敲门声,接着是迟雪的声音,“请问,这里是关先生家吗?有人在吗?”
  ——试戏直接开始了,门外的不是迟雪,而是关山。
  我只恍了一会儿神,就带着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感受和体会起身出门。说不清为什么,我特别期待见到迟雪——不,是关山。
  我甚至感到急切,出门时绊到了门口的老式暖水壶,它咕噜一下倒在地上。我回看它一眼,竟舍不得浪费一点时间扶起它。
  “来了!”我高声应门,终究抛下暖水壶跑出去。
  我确定,之前刚进来溜达的时候那大门是开着的,一定是迟雪将它关了。
  我在门后刹住脚步,不由自主咬了一下下嘴唇,深吸一口气,又捋捋头发。
  想着门外是花了心机请来的人,忐忑和不确定便浮上心头,只能姑且拿笑容藏一藏。
  打开门,门外的情况出乎我预料。
  几个剧组工作人员早已准备好机器对着门内,那镜头像一张黑色的大嘴巴悬在空中,以我尚不能看懂的角度对着我。
  迟雪站在我面前。
  然而与他目光相碰,我却发现,他完全不是迟雪,眼神表情都像是另一个我不认识的谁——是关山。对,是关山。
  我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忽视那些拍摄设备,抬眼望向迟雪:“你好,这里是关老师的家,你是……你是关山吧?”
  他露出吃惊的表情,眼神微妙地迟疑了一下,疑惑和警惕同时在里面打转,问我:“您是?”
  “我就是给你写信的人——进来吧。”
  看过许多次的剧本俨然印在我脑子里,上面的台词和言行描述都清清楚楚被记起。
  我没再看迟雪,转身去倒水。
  刚刚熟悉环境时随手烧的水派上了用场,我盛出来放在桌上,远远与他相对:“这地方不起眼,你找得不容易吧?有没有错过门口?”
  “还好,是走过了一次。”他迟疑着跨进门内,但没有过来,视线克制地打量了一番屋内,最后重新落回我身上。
  “信上说,关先生……很想见我?你是给我写信的人,那你就是他的?”
  “我是。”原来关山是个这样的人——我心里这么想着,片刻前的紧张与不确定稍稍放下,饶有兴致地观察起面前的人来。
  他一定从小到大都很听话,听他那个孤苦伶仃的母亲的话。也许他常常听到母亲抱怨父亲,也许没有,但他显然无论如何都懂事体贴,尽力完成母亲每一项期待。
  他长成了优秀体面的样子,现在应该在做一份让母亲自豪的工作,没少被邻居的大人指着教育自家小孩,“你看人家关山哥哥……”
  他很早就习惯压抑自己的情绪,与人交际谈不上内向孤僻,但肯定话不多。为人处世向来避免冲突,就连面对我——他意料之外的父亲的恋人,也尽所能保持礼貌,不表露丝毫具备冒犯意味的眼光。
  这真有趣,他怎么会活得这么规矩?
  “虽然我们看起来好像差不多大,不过你可以叫我——小妈?或者小爹?”
  我笑着说道,随即拿起水杯靠近他,目光一刻不错地盯住他眼睛。
  这一刻,我不是向程,我是一个对恋人年轻的儿子充满好奇、憋屈很久不能见光的地下伤心者,我忍不住想要戏弄面前这家伙。
  “向程——”
  就在我走到关山面前,散发热气的水杯将要递到他手上时,他眼神一变,脸上像剥下了一层人皮面具似的,变回迟雪。
  “好了,就到这里吧。”
  闻言,我一愣,肩膀上好像突然被抽走一样我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要不是它被抽走,我甚至都意识不到它存在过。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虚与迷茫。生平头一次,我好像醒着做了一段梦。
  太奇妙了,我明明清醒着、理智着,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向程,可在刚才那短短一段时间里,我又仿佛是另一个人,身负他所有喜怒哀乐。
  原来这就是演戏的感觉?
  好像很简单,然而并不轻松。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中好。”迟雪抽走我手里的杯子,照着杯里吹了吹,小心啜饮一口,“累不累,要不要喝点水?”
  我再次强迫自己,这次是掐断心里的奇怪感受,回过神面对现实。
  低头瞥一眼他碰过的杯沿,我忍着没翻白眼:“你占我便宜?”
  迟雪耸耸肩,眼底溢出笑意:“哪里,你都喝过我的酒了,我以为你不介意呢。”
  “……”
  跟他扯这种嘴皮只会让他感觉很爽,以后少不了就得寸进尺。我没兴趣哪天被他倒打一耙,说是被我纵容的,索性现在就不接茬。
  “这样就算是试完了,是吗?”我朝门外走去,心里仍然若隐若现一种剥不掉的情绪,只觉得赶紧离开这房子才能透口气。
  不知道其他演员第一次接触演戏这回事都是什么反应,但我现在十分难受。自己似乎不全属于自己,身体和心理都有种被割掉一部分的不适。
  “向程,向程,你慢点!”迟雪自身后跟来,长腿一跨与我并肩,“走吧,带你去吃点东西,吃饱了你就不会觉得空了。”
  他一副过来人的面孔,我情绪不高,不太想说话,便任由他带着走。
  一路上,眼前脚下我都没注意。站定时,面前是一家写着“私房菜馆”的老宅,我分辨了一会儿才确认自己站在这片区域的什么地方。
  孤绪路上有太多这样被改造成餐厅、清吧、乐器行、画廊、花店、小型展览馆等营业场所的老宅了,我很少踏入消费,今天还算是第一遭。
  没想到是和迟雪。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扭头看过来,笑道:“走吧,这家是整条街上最好吃的,等你把胃填满,就什么都会恢复了。”
  等在餐桌前坐下,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刚接触的时候,也这样吗?”
  “我?”他微微耸了耸肩,口气意味深长。
  “我倒希望自己是呢,但我比你差远了,别说一下子共情角色,就连看懂剧本都费劲。三个月吧,谢敬导演至少调教了我三个月,我才找到一点理解人物的感觉。所以,向程,你知道你很有天赋吗?”
  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他眼里迸出光。
  这种光我曾经见过,就在展云鹏当年被我打架的狠劲惊艳到,想要把我收做兄弟好好“培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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