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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近代现代)——豆荚张

时间:2021-12-30 08:57:45  作者:豆荚张
  这姑娘的戏份早结束了,却一直没离组。陈老师的事,也没谁好置喙。
  迟雪睁只眼闭只眼:“我哪敢不批陈老师的假,您玩儿好,注意安全。”
  陈佐达一笑,拍拍他的肩,走了。
  “看着别人发什么呆?”我原来没注意到夜里有风,迟雪走过来一杵,将风都挡住了,我才发现五月傍晚的凉意。
  “没什么。”我抬起头望向他。
  他已经脱离工作状态,整个人的姿态看着轻快许多,但眼神又不太高兴,像责怪我什么似的。
  和被忽视的夜风一样,我也没注意到自己大半个人还在顾白的状态里。见到他这个神态,才猛地反应过来——我刚才看陈佐达和姗姗离去的眼神恐怕不太好。
  “醒了?”像是对我的反应很满意,他笑起来,“走吧。”
  我任他拉了一把站起来,又默默同他一起下楼,走出片场。
  他没说去哪里,干什么,我们顺着孤绪路慢慢走。夜幕初降,街灯四起,喧嚣声既近在身边,又似乎很遥远。
  走到一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停住了脚步。一抬头,一回神,发现果然是十六号。
  他朝大门歪头,眼睛仍然定定看着我:“你不是说带我回家看看吗?喏,开门啊。”
 
 
第26章 我正在认真地追老婆
  我一时哑然,但见他表情演得天衣无缝,满脸认真。要不是跟他共事那么久,我恐怕就真要信了他的邪。
  不过择日不如撞日,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你等等。”我翻微信通讯录,找出自从加上以后就很少聊天的便宜表弟。聊天框中仅有的几句话还是他发来的牢骚,我无话可回。
  想了想,我先发了文字信息:方便吗?
  见我这架势,迟雪有些吃惊地凑过来。我没有避开,手机屏幕敞开给他看,他皱皱眉:“谁呀?”
  “人脉。”
  他抬眼看我:“啧。”
  因为有台阶差,他现在比我还矮一些。眼神不服气,嘴也不服气,微微嘟起,多少有点撒娇的成分。
  看他这样,我没来由地感到很愉悦,异常愉悦。无法描述,但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好多年没有这么自在惬意的感觉了。
  半晌,他往后退了退,笑意狡黠:“向程,别这么看着我,我会想……”
  说话间,他的目光将我自上而下再往上打量了个遍,最后视线落在我脸上。准确地说,是嘴上。没出口的话不言自明。
  我无语,不和他扯淡,低头又给便宜表弟加了句追问。按他那些牢骚的说法,像今天这样的周末通常是他一个人在家。
  “行不行啊,人家都不理你!”迟雪站上路边台阶,脑袋挤过来看。
  这时,对话框上方终于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我晃晃屏幕:“这不就要回了吗?”
  便宜表弟那边连蹦几句,说方便,问我有什么事。一来一往,他还真在家。
  两分钟后,面前这栋老宅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表哥!”这个叫向庭还是向廷的家伙,踏着一双穿错脚的拖鞋出现在门后,一条大白狗“汪汪”两声跟上来。
  “别叫,是好人!”他回头训斥一声,又扭过来,“哥,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看到我朋友圈了!”
  “什么朋友圈?”
  闻言,他神色一黯:“原来你没看到啊……没看到也没关系,一样的一样的,快进来,我请你吃蛋糕!那是你朋友吗?好帅啊,一起吗?”
  “……”终于遇到不认识迟雪的人了。
  我转头和迟雪对视一眼,便知道他和我一样想法。明星当久了,遇到不认识自己的人反而新鲜轻松,他一脚跨进门里。
  “是啊,我也可以吃蛋糕吗?”
  小家伙两眼一眯,笑得见牙不见眼:“当然啊!”
  果不其然,今天是向廷的生日——这个名字是迟雪确认的。
  出乎意料,他竟然能和这种半大不小的孩子玩得开,进门没一会儿两人就玩上推积木了,两人互相自我介绍,还加了微信。
  他没说自己是大明星迟雪,也没说自己是“另一个表哥”。向廷对他的名字毫无反应,显见他家里人后来没提过迟雪。
  小家伙今天过得挺悲惨,一大早起来,原想向父母要个生日惊喜,“最低期待,聚在一起吃个饭”,结果两边都不记得这回事。
  他爸眼下还在不知道什么饭局上,他妈满脑子只有另一个家庭的小儿子的家庭作业,朋友圈连续po作业进程都没功夫看一眼大儿子的悲伤宣言。
  他朋友圈那句话我看了,大概是从网上抄的。悲春伤秋,不知所云,成年人看了很容易直接划过忽略。
  所以最终,他只能用自己丰厚的零花钱,订最贵的蛋糕,在家和狗一起过生日。
  “那你为什么不去和同学过?你这么有钱,请他们唱歌吃饭啊。”听说了向廷的存款金额,迟雪表现出真挚的羡慕。
  “我出去玩,瓜瓜怎么办?它晚上看不到人,会抑郁的!”向廷拍拍身边的狗头,“瓜瓜年纪大了,活一天少一天。”
  “可以请同学来家里啊。”
  “不行,我爸明天看到家里乱糟糟要生气的,你们不知道我爸生气有多可怕……哎呀不说了,不说不开心的。哥,你怎么那么巧就今天来了,你看我们俩是不是特别有缘分?”
  “……”想起上一次的“缘分”,我对这句话实在附和不起来。
  看我不接话,向廷也不尴尬。他撇撇嘴,晃晃脑袋,又去跟迟雪聊天了。
  不知不觉,在这里呆到八九点。在向廷他爸回来之前,我们默契地告辞。
  走出孤绪路十六号,我们都没有说话。
  迟雪的笑意在出门那一刻就消失了,从他的脸上很难看出他是什么情绪。
  这段日子,他偶尔也会露出这样的状态,大多是因为拍戏。每当这样的时刻,没有人会去靠近他,他也总是自己呆着思考一阵子就好。
  我以为,这是迟导的工作状态。
  现在他不说话,我也不好贸然打破他的状态,只好陪他沿着这一片小道慢步转悠。
  这地方我们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走。逛了大半个小时后,确实没什么地方好再溜达了,他才示意回酒店。
  回酒店就是结束一点的全部行程。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有些许失望。我甚至不理解自己在失望什么。
  “好,回吧。”我点点头。
  “向程,关于我们家……十六号,我有个想法。”在房间门口分别前,迟雪有些迟疑地叫住我,脸上表情复杂。
  “什么?”
  “我想把它……”
  “迟雪!”突然,一个声音自走廊外传来。
  听到这声音的一霎那我有些吃惊——我竟然还记得这声音,它就像悄悄黏在了我记忆的某处,平时无声无息,一出现就猛地揪住我的神经。
  扭头一看,果不其然,是那位漂亮的小曾少爷。
  他一身蓝T恤配牛仔裤,发型抓得清清爽爽,戴一副墨镜。看到迟雪,就将墨镜摘了下来,笑着跳着跑过来。
  青春逼人。
  光是这蹦蹦跳跳的样子,就足以让人感到莫大的压力,这是朝气蓬勃独有的力量。
  这股力量当着我的面,热情地扑进了迟雪怀里。
  “你去哪里了,我在大堂等你好久啊。小白现在对我好凶,死都不让我进你房间!”他双手搂着迟雪的脖子,撒娇道。
  迟雪人立在那儿,一动不动。既不推开,也不迎接,像一尊雕像,任他挂着。唯有视线余光,有意无意瞟向我。
  识趣退场离开应该是我此刻最好的做法,然而却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问自己:何必呢?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要回避。
  真要是回避,岂非让迟雪觉得我在意。
  “你来干什么?”等曾少爷蹭够了,迟雪微微抬手隔开一些距离,问道。
  曾少爷听话地站在安全距离外,巴巴地看着他:“我听说,那天老头儿为难你了,你在他手里吃亏了,是不是?”
  “那是生意上的事,当时已经谈妥了,你不用为这个跑一趟。”
  “那也是因为我他才那么为难你的呀,我担心嘛……”曾少爷歪着头,用一个可爱的表情观察迟雪。
  “阿雪,这么久了,听说你一直也没找下一个。要不然,我来做下一个?”
  “……”我错了,我早该退场的,男女……男男关系奔放的世界我不懂。或许现在也不迟。
  我抬起头望向迟雪打算告别,却正迎上他的目光。其中似乎有笑意,又好像是试探,混杂着一丝犹豫。
  但这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就确然笑了,道:“谁说我没有下一个?我正在认真地追老婆,花花草草猫猫狗狗都不考虑了。”
  “……”
  想太多误我,早就该走。
 
 
第27章 算了,让他高兴吧
  “谁?”曾少爷瞪起眼睛,眼神像夜里的小黑猫一样警惕,口中一连数了几个女性名字,其中一两个我还有所耳闻。
  迟雪听着,笑而不语,不忘抽空对我抛来眼神,仿佛在说“他吐的都是狗屁,本人清白无辜”——我很在乎你清不清白吗?
  见他对任何一个名字都没反应,曾少爷有些迷茫了,嘴巴一扁,十分委屈。
  “都不是?你就别拿这种话敷衍我了,我刚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又不会真的缠着你。”
  说罢,他规规矩矩站开,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晃晃手中的房卡:“你看,我自己订房间了。”
  小少爷长了一张十分可塑的脸,冷峻起来见锋利,眉眼一弯则温软乖巧。一旦放低姿态,实在惹人怜爱。
  看着他,我有种说不来的感受。既感到欣羡,又十分抗拒,心头泛堵。
  没吭声,我只朝迟雪递了个眼神,便悄然退到自己房间门口,刷卡进屋。随他们再聊什么、发生什么吧,都不关我的事。
  因为经常有剧组和明星入住,这家酒店的隔音做得很好,进了房我就再听不到外面的动静。这么独自呆一会儿,人倒是真的平静许多。
  我如常洗漱,然后看剧本,背词。
  后面的戏份越来越少了,默戏背词对我而言也越来越简单,这项每日功课没占用多少时间,完成之后还不到十一点。
  难得可以早睡,我却有些难以入眠,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闹哄哄的。
  无奈,只好没事找事做。所幸相机在身边,我便背着相机出了门。
  孤绪路周边的犄角旮旯我都拍过,可她的夜晚我是真的没有留相。
  沿着先前和迟雪走过的道路再次漫步,凭借感觉抓取镜头,一路下来,脑子里的躁动就真的渐渐平复了。
  临近午夜,返回酒店,感受已经好得多。
  睡前,我挑了几张新拍的原片,未做修饰直接发了。文案也很简单,就是它们的拍摄日期。
  发出不久,它们就得到了我那位忠实网友“大橙子小太阳”的评论:好少见的夜景哦,很迷人。不过还是要好好休息啊,晚安。
  几乎与此同时,微信收到迟雪的信息:你睡了吗?
  经验告诉我,这种问句最好别回答,答了难免一来一往,半个小时之内别想睡了。
  我只当没看见,回了微博评论便撂手机。
  隔天的戏份在午间,对手演员还是迟雪和陈佐达。
  这二位我绝不敢怠慢,早早就到了片场,大部分工作人员都还没来。摄影师打着哈欠摆弄机器,我闲得没事,过去讨教。
  迟雪说过,演员不单单要懂得演戏,还要懂得和片场的机器打交道。
  《孤独喜事》的摄影团队据说赫赫有名,摄影指导更是在迟雪出道时就跟他合作过的人,其大名在业界很响亮。
  可惜我过去看电影只是囫囵吞枣,撑死了注意一下演员,幕后制作那些东西全然不了解,也就没能感受这个团队的大牌之处。
  我只知道,他们在工作中都是和善有趣的人。我主动来要求学习,他们立刻像展示自己的宝贝孩子一样介绍片场的一系列摄影器械。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到场工作人员越来越多。近午,一辆房车停在老宅子门口,是迟雪的。
  这阵子他从酒店过来从没摆过这排场,不用想,今天这架势准是因为那位曾少爷。
  怎么的?这算探班还是查岗?
  迟雪也是,明明自己立的规定,无关人士未经允许不得进入片场,管别人管得严实,到自己就一点不讲究了。
  眼见那车门拉开,我下意识避开那个视角,闪身推开老宅通往厨房的侧门进室内去。
  这房子怕是整条街上最老旧的一栋,厨房许多东西都老化得不堪用了,剧组过来之后进行了一番修缮,电路及部分电器才勉强可以用。
  在这里,我可以看见庭院,听到视野范畴内大部分正常音量的谈话。
  只见迟雪身后果然跟着那小少爷,剧组人也早就和他相熟,纷纷上前打招呼。他一边笑着问候大家,一边喊人去外面车里搬东西。
  水果,饮料,零食,方便简易的休息用具,应有尽有。不愧是当惯了金主的人。
  不久后,陈佐达也来了。小少爷毫不避嫌,像只小猫一样扑到陈佐达身上,后者满脸慈爱,抚摸他的头。一老一小,相谈甚欢。
  “看什么呢?”
  一个牛皮纸早餐袋被放到我面前的洗手台上,迟雪侧身立在身旁,目光幽幽瞟一眼外面:“又在看陈老师,又吃醋了?”
  “……”就烦他这劲儿,我抿抿唇,不语。
  他凝眸静静看我一会儿,半晌,眼里溢出笑意,摆出适可而止的姿态来。
  “好了,不开你的玩笑了,早上是不是没吃东西?补一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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