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青蛙飞了出去。
正方形的出货口闪闪发光,只要青蛙掉在出货口里,就意味着几人的胜利。
透明玻璃倒映出几人凝重的神色,在所有人都在注视青蛙时,徐乐儿不禁分了神:她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地看别人娃娃机?
青蛙并没有如愿以偿地落入出货口。
它头与身子的交界处有一道小弯折,刚好卡在玻璃缝。
易侦哀嚎一声,虽说这一趟是目前的最大进度,但众人的期望是成功,期望落空,难免令人失望。
乌探一副不出意外的样子,徐乐儿竟也微微失落。
就在这时,三人视野猝然一歪——
不是几人的倒了,也并非地面歪斜,而是娃娃机被人扳倒。
邱谋手扶机器一边,脚翘起娃娃机一角。
娃娃机不重,就这样轻易被邱谋摆弄,那绿色青蛙恰好身子还未落地,就见它震了一震,倏地头朝下往出货口坠去!
只听闷闷一声,取货处的铁板被异物轻轻一击,但几人谁也没动。
邱谋从娃娃机后探出头:“拿娃娃呀,你们傻了么?”
“我们……成功了?”易侦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他倏地搂住乌探,用力摇晃他:“哈哈!我们成功了!”
乌探其实也高兴,但因为抓到一个娃娃而高兴显得搞笑,他便强忍住,一把拍开易侦的手:“幼不幼稚?”
易侦傻笑两声,弯腰掏出青蛙。
那青蛙挺着肥肚,雪白的大眼上有两个叉,四肢软绵绵的,看上去比易侦还傻。
耗钱50元,耗时三刻钟,推理社终于迎来了胜利。
徐乐儿正不知说什么好,蓦地怀里被塞一物。
易侦道:“送你了。”
徐乐儿一愣:“送我?”
她不禁失笑:“我以为它会成为推理社的吉祥物。”
“看来你已经有团体意识了。”易侦满意点头,“社长出的钱,我们一起努力抓到的娃娃,的确是推理社的共有财产,不过——”
他指了指一旁的出口:“出了这个口,我们就没有交集了,所以还是送给你,就当做纪念吧。”
——没有交集。
寒风一吹,徐乐儿倏地一冻,她不禁紧裹衣物。
衣物内有一个硬物,那是天文馆里的星空发夹,推理社给她的赠礼。
的确,天文社的案子已经破完,天文馆也看过了,他们之后的确不会再有交集了。
或许他们之后在校园相见会点头打个招呼,但不会再在一起玩了。
推理社会继续寻找他们的第四位社员,然后一心投入到推理比赛,至于她,便又要在学校和家中来回跑,做回那个孤独看星星的小女孩了。
徐乐儿心里如同被人闷闷揍了一拳,她无力反抗,便看着心脏软软凹下去一块,往外淌着酸水。
她不知这是什么感受,但她回想起父母出车祸的时候。
她在悲伤的同时内心也同现在一般,因为她清楚,她今后将不再有亲情,她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许是娃娃机内部有些脏,绿色青蛙表面落了点灰,但手感很好,揉着结实,而且暖和。
为什么他们抓个娃娃都能那么认真?
徐乐儿抿着唇想。
为什么她和他们在一起,会那么……开心。
第34章 推理社成立
时间如指尖流沙,本来天文社事件就在冬至后,事件结束,等考完试就是寒假。
寒假在家里待几天,过完年,便又开学,于是一学期过去,那个翘首以盼的暑假就要来了。
虽说易侦心已跳到暑假的时候,但现在他不得不复习期末考。
“哎,平常吃喝玩乐,考试前疯狂抱佛脚,考完就忘用完就扔,这样的自己连我也瞧不起。”易侦捧着课本,一边吃蜜饯一边砸吧嘴,“可是我还能做什么呢?教育制度如此,我们那么努力背书,不就是为了个A么。”
邱谋也捧着课本,原本念念有词,听到易侦抱怨便回道:“知道就闭嘴,少吃东西多背书。”
他顿了顿道:“别砸吧嘴。”
易侦“切”了一声:“我看你半小时没翻过页,捧着书怕不是在假读——你看人家探儿,明天就考马原了,现在还游刃有余地看小说。”
马原是一门大课,所有专业的人混在一起都要考。
考试的前一天,也就是今天放假,三人早早聚到推理社背书,早上时几人还算专注,气氛堪比楼上的图书馆,直到中午,操场上逐渐有人打球,几人才开始走神。
当然,走神的只有易侦和邱谋,乌探自始至终一直捧着书翻页阅读,除了眼球和手,身子一动不动,宛若全身绑了石膏。
开始易侦还以为他背得认真,结果定睛一看,人家捧的是小说书。
乌探从书里抬头瞥了他一眼:“马原不是下午考么?”
易侦晃了晃书本:“大哥,那么厚一本呢,你花一个上午背?”
乌探莫名其妙地看他:“当然不是。”
易侦了然:“你今晚熬夜背。”
“不是。”乌探道,“熬夜对身体不好。”
易侦心道上次在徐乐儿家也没见你多早睡,嘴里道:“那你直接重修?”
“考试要求提前半小时到,开始十分钟前把书收起来。”乌探缓缓道,“就在那二十分钟背。”
易侦:“……”
邱谋:“……”
震惊。
马原书又不是小册子,抛去无用部分,单考点也有厚厚一本,结果乌探就在考试前的二十分钟背?
易侦见过考试前一天考试复习的,见过前一晚通宵的,哪怕是考试当天早晨背书的也见过,可乌探……考前二十分钟背书,未免太过离谱。
这已经不是在不及格边缘徘徊,而是在死线蹦迪,当之无愧的死线战士。
“冒昧问一句……”邱谋道,“你之前成绩多少?”
乌探黑洞洞的眼珠看他:“全A。”
邱谋满脸复杂。
世界的参差如此奇妙。
乌探见两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什么事吗?”
易侦道:“……原本有件事想考完试再宣布,但看你们都不着急,现在说好像也没什么。”
想考完试再宣布,既然用到“宣布”这个词,说明这不是件小事,至少对几人来说是大事。
乌探视线从矮柜上移动过的推理大赛海报上收回,若有所感。
易侦从抽屉里掏出一张表格。
表格最上方有加粗大字,写有“推理社成社申请”,表格末尾该有血红印章,那正圆印章有些模糊,但毫无疑问,那是学生会活动部的印章,他们批准了推理社的成社申请。
“推理社成立了。”
在乌探与易侦刚见面时,易侦就说过:四人满员,便是推理社成立之时。
他说得隆重,说得期待,以至于乌探以为,推理社成立的那一刻会有礼炮蜡烛鲜花,而不是简单地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轻描淡写地说成立了。
就像一本小说,回收所有铺垫的那一刻应当是震撼的,而不是就这样几笔草草了结。
但是,那又如何呢?
这是现实,不需要那么多夸张的起伏,推理社成立已成为他们人生中关键的转折点,无论这个转折点出现的方式如何,它的影响已是毋容置疑,它向几人通往推理大赛的后背推进一步。
易侦观察两人的表情,半晌失望道:“你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等等。”邱谋迷惑道,“我没记错的话,成立社团需要四人。”
推理社既然成立成功,意味着他们已集齐四人。
可是易侦、乌探、邱谋,加起来不过三人,哪来的第四个人?
乌探凑近申请单细看。
社长栏写有易侦,社员栏的确写有三人名字。
乌探、邱谋和……徐乐儿。
“你们有所不知,虽然最近申请加入推理社的人逐渐减少,但还是陆陆续续有人给我发消息,也不知谁把我联系方式透露出去的。”易侦道,“然后就在昨天,我收到了乐儿的消息。”
徐乐儿发消息极为简洁,她开门见山问:对我加入推理社的邀请还算数吗?
易侦当时刚洗完澡,他看到消息时顿了好久,直到头发滴水才反应过来:算,当然算。
半晌,他又回了一句:怎么改变想法了?
发消息那天距离推理社与徐乐儿分别已过去许久,看得出这条消息并非徐乐儿临时起意,而是慎重思考后的结果,如此才更令人好奇,她究竟思考过什么。
徐乐儿垂下双眸,她粉嫩的唇瓣张了张,想说话却又止住,意识到对方听不到,便快速打字,但写了很多却又删除,墨迹半天只发出很短一句:
我想帮助你们。
在推理社第一次对她发出邀请时,她以很功利的理由回绝,她对推理无半分兴趣,推理大赛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个不痛不痒的游戏,犯不着她浪费时间去玩。
她回想起邻里关照她的话:小姑娘别整天板着张脸,人家和你差不多年纪的,都笑得和花儿一样。
她的室友也曾担忧道:乐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每次出去玩你都拒绝,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不妨和我们说说。
镜子里透着张豆蔻少女般的脸,她没有闲钱买护肤品,或许会比别人更先有皱纹,等她更大些,她会去做什么?
恐怕和现在一样,只不过到那时,弟弟不需要她照顾,她便有了自己的时间,可是到了真正自由的时候,推理大赛没了,推理社也没了。
她向哪儿寻找她的快乐?
徐乐儿自认不聪明,但既然推理社认可她,说明她有价值。
她想尽自己全力,帮这群痴迷推理的男孩儿一把。
对面迟迟未回信,徐乐儿想大概是自己回信太慢,易侦去干别的事了。
就在她准备放下手机时,手机倏地一震。
易侦的消息弹了出来,只有短短四字,却如一把利刃,正中徐乐儿内心。
她想:原来那个呆子都看在眼里。
易侦:欢迎来玩。
乌探靠在椅背,他点了点桌上的单子:“看得出,你申请社团时不太有把握。”
易侦眉头微挑。
“推理社大赛的海报有移动过的痕迹,你去申请社团的时候把海报捎上了,说明推理社成立有四人还不够,居然还要推理比赛的加持。”
易侦盯着乌探看了几秒,蓦地失笑,他无奈似的把刘海往后捋了一把:“就知道瞒不过你。”
邱谋问:“你还瞒着事儿?”
易侦叹了口气:“虽说学校支持我们办社团,但搞社团的人多了,就避免不了筛选。”
就像一台电脑,同时运行多个软件必定卡机,得筛选掉无用的软件,将它们删除。
“已成立的社团不好随意解散,于是新成立的社团就管得格外严。”易侦耸了耸肩,“怪就怪在我们四人聚得太晚,如果赶上开学那一拨,没准就浑水摸鱼地淌过去了。”
邱谋了然:“所以你才把海报捎过去,告诉校方,我们社团能参加比赛。”
易侦道:“没错。”
“哪个学校不想多点荣誉?新兴杯好歹是国家级别的比赛,我本以为我们社团代表学校出赛,学校高兴还来不及,没想到……”
乌探猜到后面:“新兴杯是第一次举办,校方闻所未闻,加上推理比赛不像学科竞赛,他们不认可这样的荣誉。”
易侦点头:“就是这样。”
两人没想到这薄薄一张纸背后还有那么多曲折,一时沉默。
邱谋道:“可是,推理社还是申请成功了。”
易侦道:“因为我答应了校方的条件。”
虽说校方不认可新兴杯,但到底是第一次举办的比赛,加上是国家级别多少有点唬人,便抱有“没有拉倒有了更好”的想法。
“如果我们拿到第一名,那我们不仅能获得比赛奖励,还能在学校表彰榜上待个一两月。”
“如果失败……”
易侦缓缓道:“那我们就是没有用的软件,等着被卸载吧。”
比赛获胜,皆大欢喜。
但若输了比赛,推理社便不复存在。
这是场豪赌——对能力的豪赌,赢了便头戴皇冠手捧玫瑰,输了便如丧家犬,易侦辛苦办起的推理社、几人抛下一切加入推理社的决心,都像个笑话,一眨眼如同飞灰散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四人集齐,推理社成立,没想到转眼就面临着解散的风险。
盖有红章的申请单只不过暂时承认了推理社,校方只承认有荣誉的推理社。
乌探回想起加入推理社的目的。
他前后经历了内裤案、桌游案、天文社案,遇见易侦、邱谋、徐乐儿,他们组建成一个团体,目前还算不上有多深厚的友谊,但他们有个共同的目的,就是前往新兴杯参加比赛。
组建推理社不是目的,参加比赛才是目的。
“其实我有点怕……”
易侦突然出声,他有点勉强地笑一声。
“我不怕比赛失败,也不怕推理社解散,我只是怕……怕推理社解散对你们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乌探倏地锁紧眉,抬眼看他。
“探儿只想参加比赛,邱谋来这儿是无处可去,乐儿只是想帮助我们,似乎比赛之后,大家都没有继续留在推理社的动机。”
一个人没有强烈的动机,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易侦淡淡道:“我想请求你们,寻找一个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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