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书真精神一振,两个人合力将沈佑拽了上来。
重获新生的沈佑软倒在地上,眼泪浸透了她苍白的面颊。
惊魂未定的刁书真扶着宋玉诚的肩,像是靠在一棵大树上,莫名安心。
宋玉诚揉了揉她的发顶。
沈佑捂着脸哭了起来,这是她被解救以来第一次哭。她哭得那般撕心裂肺,像是要将无穷无尽的委屈都在这场哭中发泄出来。这绝不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哭泣。仿佛一只濒死的幼兽,在穷途末路之际发出的绝望悲鸣。
等到刁书真和宋玉诚走的时候,沈佑已经哭完了两大包纸巾。
她哭累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你安心睡吧,剩下的就交给你的医生,交给我们吧。”回过神来的刁书真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说。
“凶手是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年轻,应该很漂亮。她虐杀了他。”沈佑的嘴唇微动。
那句话很轻,几乎要淹没在外头风吹动梧桐树叶的声音里。
刁书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沈佑的睫毛纤长,疲惫地阖上了眸子。她呼吸轻缓均匀,已经沉沉睡去。
刁书真和宋玉诚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宋玉诚沉了脸,一语不发,但是任由刁书真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倚在自己的胳膊上。
“我猜啊。”刁书真抬头看了一眼天心,有点点的细雨飘下,“沈佑突然来这么一出,根本不是因为她爱上了褚生,而是……”
她卖了个关子,宋玉诚虽然很生气,但意外地上道,凑上来问:“而是什么?”
“是为了保护凶手啊。”刁书真狡黠一笑,道,“她担心我们警察会从她口中撬出凶手的信息,加上她饱受褚生的虐待,性格消极,厌恶人世,想通过死来消除可能的线索啊。”
“不过这样一来我就更想见见凶手了。”刁书真挑了挑眉,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光,神采奕奕道,“不为别的,就想问问这么一个有人格魅力的人,究竟是为什么要杀人啊……”
“我也想抓住她。”宋玉诚话锋一转,看向刁书真,冷然道,“但我更想抓住你。”
“是啊是啊。”刁书真后背一凉,她义愤填膺道,“心理科的窗户外面居然不装铁栏杆,这是多大的安全隐患啊,我得和他们反映反映。”
“你说,我们家的窗户外面也得装上铁栏杆才是。不,还是直接买根铁链子拴在床头好了。不然某人总是要跑,还要闯出好大的麻烦。你说,拴腿上好呢,还是拴腰上好?”宋玉诚扶着刁书真的腰,若有所思。
“哈哈,是吗?”刁书真顾左右而言其他,含混道,“我们两个人就够了,暂时还没有养宠物的打算啊……你说养个小狐狸怎么样?”
“掉毛,不喜欢。”宋玉诚拒绝了,言简意赅,她别有深意道,“要养个不会掉毛的,还会叫主人的才好啊。”
作者有话说:
嘤嘤嘤好久不见了,想你们了~
第43章 主人
“主……人?”刁书真将这个称呼念了一遍, 古怪地看了一眼宋玉诚,调笑道,“叫主人当然没问题啦,就是怕主人你的身体受不了啊。”
宋玉诚的眸色愈深, 像是要将刁书真的身影幽禁在深深的眼瞳里似的。
“你大可试试。”她的压低了声音, 在刁书真的耳边暧昧道。
刁书真不甘示弱, 踮起脚尖,在雨中轻触上宋玉诚的唇,一触而分。
宋玉诚毫无瑕疵的面容上浮现出笑意,明艳了整个秋色。
*
第一起案件的死者, 赵凌, 死于浴缸之中,被挖去了双肾。死者生前的病历记录显示, 该患者彩超见双肾肾脏强回声影。
第二起案件的死者, 张明尘,死在学校后山的树林里, 被挖去了肝脏和胆囊。CT片示患者曾有慢性胆囊炎,胆囊壁增厚, 胆囊内见高密度影。
第三起案子的死者,褚生, 死在家中的别墅里, 被砍去的头颅之上没了双眼, 只剩下两个空荡荡的眼窝。而死者的眼前段照相证明, 死者的上下眼睑存在有黄白色的凝结物, 存在有结膜结石(1)。
木板地上摊了一堆的关于“8.14系列杀人案”的证据, 其混乱、血腥程度到了看一眼就要让人头晕的地步。
然而刁书真却丝毫不受到影响, 她在其中爬上爬下, 仿佛是在做什么有趣的拼图游戏似的,乐此不疲。
她沉浸在破案的紧张与乐趣当中,对外界的风风雨雨是浑然不觉。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抓住了破案的灵感,距离真相只差那么一层窗户纸的时候,常规的破案手段却陷入了僵局之中。
凶手心思缜密,作案天衣无缝,反侦察能力极强。
这样缜密的心智与凌厉的手段,不太可能是普普通通的上班一族。
然而,开陵市这个安乐稳定的小地方确实不是个藏龙卧虎之地。
陶燃锦和诸多的侦查员将可能的犯罪嫌疑人,尤其是有医学背景的,一遍遍地排查了许多遍,却依旧是一无所获。
更要命的是,哪怕现在已经发生了三起案子了,却没有知道凶手杀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会不会再一次发生下一起的案子。
这就仿佛半夜三更里迟迟没有落下的另一只鞋一样,弄得所有人都惴惴不安。
而随着案件细节的披露,网络上更是乱成了一锅粥,说什么的都有。因为死者生前的所作所为并不是那么清白。而在这个娱乐至死的时代,能有人弄出这样的一出大戏,实在是吸引足了人们的眼球。
甚至有的人将凶手美化成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侠客,是为了主持公道而这样做的。
而网络上关于死者是否罪而致死,而凶手的行为是否正义展开了一场长达一个月的辩论,其热度不衰。
而在有流量可蹭的情况下,官方的媒体尚且还算秉公报道,而自媒体已经说什么的都有了,简直成了都市小说荟萃之地,是吊足了人们的胃口和眼球。
在众说纷纭之中,也有的人猜测,为何凶手要挖去死者的器官?人们在这方面的想象力是无穷的。
“这真是太离谱了。太离谱了!”陶燃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居然有人是说凶手是为了得道成仙才挖去了死者的器官,她们是侦探小说看多了吧?”
“说不定还真有关系呢。”刁书真促狭道。
“滚滚滚。”陶燃锦挥手驱赶她。
“别嘛,别嘛,我还是有正事要说的。”刁书真赶紧正色道,“我们在事后等着有限的线索来查找凶手的身份,这不靠谱。如果凶手能这样就被我们抓到的话,那我们前三期案子早就抓到她了。”
“那你这么说是有新的突破了。”陶燃锦听出了刁书真的弦外之音。
“其实我在沈佑的口中问出了一些东西。”刁书真说,“凶手是个年轻女人,用极其残忍的方式虐杀了褚生。”
“而通过我对被害者的研究来看,这些被害者确实是存在有一些道德上的不当行为。或许凶手真的是存有替天行道的心里,才犯下这样一系列的罪行。”刁书真说,“而死者都是年轻的男性,我认为沈佑应该没有说谎。”
“你是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出击吗?”陶燃锦问。
“是的。”刁书真笃定道。
陶燃锦点了点头,却又摇头否决道,“开陵市内的年轻男性这么多,家暴的出轨的不尊重女性的,简直就像是雾霾一样,无处不在。我们怎么知道凶手下一个的目标选定的会是谁呢?”
“你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挖去死者的器官吗?”刁书真卖了个关子。
“因为她实际上要取的是死者体内的人体结石。”刁书真自问自答道。
“这…”陶燃锦一时半会儿没有缓过来,“为什么?”
“这我也不得而知了。”刁书真摇了摇头,“毕竟我不是凶手。但是她这一特殊的标记行为,可以帮助我们缩小被害者的范围。”
“你想想患有人体结石的年轻男性,并且道德上有瑕疵的人,在整个开陵市内确实不多啊。”刁书真总结道。
“这真的很匪夷所思。”陶燃锦有些茫然,“不过,可以一试。”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我想让你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凶手需要这些人体结石呢?而如果她需要这些人体结石,她大可有不必杀人的方法,为何要犯一下累累的血案呢?”陶燃锦拍了拍刁书真的肩膀。
陶燃锦的效率真的非常高。
到了第二天,她拎着一打资料到档案室找到刁书真的时候,刁书真不免吃了一惊。
这些档案上有每个人的详细信息,右上角还贴了她们的照片,又都是年轻的男性,大多还长得挺俊俏的。如果忽略掉下方他们干的好事的话,还真有点像是相亲档的节目资料。
“选妃啊。”刁书真一边翻着一边笑了起来。
“对啊,给你选妃啊。”和刁书真说话,是这段时间里,陶燃锦为数不多的放松的时光。
陶燃锦开了窗户,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她不想烟味熏到刁书,于是站得远了点,身子微微探了出去。
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身材颀长。精干有力的身体包裹在警服之中,越发显得肩宽腰窄腿长,别有成熟的美丽。
“选妃?”宋玉诚从门口路过,朝这边投来了凉凉的一瞥。
“那当然是给我们优秀的小刁介绍对象啦。”陶燃锦挑了挑眉。
“陶队,你别坑我啊!”刁书真简直要欲哭无泪了。
上次惨痛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敢硬薅宋玉诚的逆鳞。
“看你那紧张的样儿。”陶燃锦笑了笑,“谁不知道宋玉诚是你对象啊?”
这下子换了刁书真和宋玉诚两个人尴尬在原地了。
“得了得了,姐姐我工作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啊。老婆和小三搞在一起,合谋杀夫骗保,还有小三找上门被原配强`奸的事情我都见过。你们俩这点小把戏,还骗得过我吗?”
宋玉诚默默地走了,刁书真大喘了口气。她真是第一次见到能把宋玉诚给劝退的人。
“那陶队,你有爱过什么人吗?”刁书真是个好奇宝宝。
“……没有。”陶燃锦的回答很勉强,她岔开话题,“接下来的事情是工作经验帮不上的了。”这里有几十个可疑的人选,我们不可能都对她们进行监控,如果你真的足够了解凶手的话——”
“就用凶手的眼睛去选出最适合的人吧。”陶燃锦充满希冀地看着刁书真。
刁书真的眼眶微热,有一股酸涩的泪意。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陶队,你知道我的事情?”刁书真声音微微沙哑。
“当然。不光如此,我还相信你,就像宋玉诚相信你一样。”陶燃锦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天赋。”
“但是,拥有和最顶级的罪犯一模一样的头脑的人,却是是最天才的侦探啊。”陶燃锦说,“善恶黑白,自在随心。”
一句谢谢不足以表达刁书真此时的心情,她用力地握了握陶燃锦的手。要是想从那双温暖的手上汲取一些力量似的。
在陶燃锦走后,她彻底的平静了下来,仔细的回想起她在案发现场所看到的凶手的视角。
那双喜悦而嗜血的眼睛。
在数个深呼吸之间,周遭的一切都像是消失了。
她进入到了浑然忘我的阶段,在睁开眼睛时那双清澈无邪的琥珀色眼睛已经变了,里面闪动着疯狂而邪恶的光芒。
她缓缓地翻开了陶燃锦给的资料,嘴角噙着一丝邪恶的微笑,像是在翻开了生死簿的判官。
第44章 古玉
刁书真快速翻动着各种各样的资料, 直到翻到某一位的时候,她的眼睛前骤然一亮。
这是一个经典的案例。
光宇家暴自己妻子致死后,仅仅被判了7年的有期徒刑,这起案子在当时引起了舆论的极大的震动。而光宇就在在前不久出狱了, 现在就定居在开陵市之内。
根据刁书真对于这个案子的研究, 光宇的量刑过轻, 仅仅按照虐待罪给他判了7年的有期徒刑,而不是更重的过失致人死亡罪或者是故意杀人罪。
因为光宇的妻子是在长期的虐待中因病致亡,并非死于一次伤害行为。
在前期光宇的妻子被虐待的过程之中,公众包括公安系统的人员, 对于反对家庭暴力的意识淡薄, 并未进行调查而取证。
因此在此悲剧发生之后,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其丈夫对她进行了长期的故意伤害。
而陶燃锦的资料表明, 光宇在第2次出狱之后, 又曾因为家暴其第2任女朋友。
刁书真皱了皱眉,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 没有想到开陵市之内还会有这样的人物,想来也算是另一种“藏龙卧虎”了。
除了她之外, 她还选择了另外另一位可能的被害人。
一位是个有权有势的大学的院系领导张某,曾经被曝光过, □□猥亵过自己的院内学生。然而此事却以他和自己的学生存在非正当的恋爱关系, 两人之间存在感情和经济利益上的纠纷, 于是学生诬告这位领导而终结。
然后以此领导调离了本院,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最为重要的是这两位都患有某种人体的结石。
“这两个人真是人间败类。”刁书真的指尖扣在桌面上, 眉头紧锁, “别说凶手了, 我看着都想给人间清理掉一些垃圾。”
“他们是犯下了过错, 但这不是凶手可以肆意虐杀的理由。”陶燃锦看了她一眼,严肃道。
“但是我觉得凶手可能更喜欢光某,杀了他更有成就感,而且社会影响力更大。符合她那种喜欢替天行道的性格。”刁书真将那叠资料扔在一旁,疲惫的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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