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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冰(古代架空)——符黎

时间:2022-01-01 11:05:41  作者:符黎
  裴耽投向赵王,恐怕就是因为他知道赵王有牵累,也有希望。
  “说实话,我与裴耽,不算是过命的交情,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各有盘算。”李奉砚停顿了一下,沉声地道:“他既让你来找我,说明他的确信我,那我定不会背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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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休息嗷~
 
 
第59章 
  奉冰在平康坊用了晚饭,是春时来接他回去。
  他很累了,但在马车上,他脑中仍然有许多不定的思绪,像火苗一般激动地窜跃着,他有时会想到三哥那个天真活泼的儿子,有时会想到山野间的那一场日出,有时还会想到纬书中藏着的父皇遗诏。
  他独独不太想到裴耽。
  回到家中,掸了掸身上的碎雪,再往裴府的方向望去,那里却异常地热闹敞亮,是刑部与内侍省一同领着人在举火搜查,刺目的光从四合的角檐上散逸而出,将夜空都映出红通通的棱角。也许所有过去看不清的秘密,在今夜都将被记录。
  吴伯始终在房内等着他,老人闲不住,一直在厅堂上洒扫掸灰,一听见奉冰回来的声响便急切地出来迎接,问道:“郎君吃过了吗?”
  奉冰道:“吃了。”
  “春时也吃了?”
  春时在后头接话:“吃了。”
  “那就好,那就好。”吴致恒讪讪地笑,便扶着腰,要转到厨房去。
  奉冰不知该如何应对吴伯。元会之前,他们曾短暂地见过一面,是吴伯首先为他揭开了裴耽的旧事一角。他在过去即知道裴耽很依赖这位和蔼的老仆,猜测裴耽是因父母走得早,将孺慕之情都投注在吴伯身上;但此刻看着吴伯手足无措的模样,又忽然觉得,或许吴伯也同样地依赖着裴耽。
  鬼使神差地,奉冰也抬脚跟了上去,尾随吴致恒一直到了厨房。原来厨房中还有三碗面条,似乎是掐着他们回来的时辰刚刚做好,拿热水捂着。吴致恒端出一碗,自己闻着热气吸了吸鼻子,转身,却险些撞在奉冰的身上,忙大惊道歉。
  奉冰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吴致恒默默去了厨房一角蹲着吃面,奉冰却仍不走,轻声问他:“您在等我们一起吃?”
  吴致恒愣了愣,笑道:“有备无患嘛。”
  奉冰搬来了两只小马扎,给吴致恒身后摆了一只,自己用了一只,就这样坐在了吴致恒面前,盯着他吃。老人摸了摸鼻梁,“您……不忙么?”
  奉冰却直接地道:“您是不是很担心他?”
  吴致恒的神情变了变,旋而低头,几乎将脸都埋在面条冒出的腾腾热气之中。他复听见奉冰平和的说话:“明日是正月十五,按例会让我入宫觐见,我会想法子去见他一面。神策军乃至北衙方面,则有赵王去照应。”
  “您把遗诏——”吴致恒忍不住开口,但抬头对上奉冰的目光,却又断了话头。横竖郎主已将遗诏送给了李郎,那李郎想如何使用,都是他的自由。
  “我会救他出来的。”奉冰说。
  他的声音是温柔的,像冬日里热的面条,但又含着一股韧性。他装作没有听见吴致恒半截的话。
  吴致恒吃完了,又去洗碗。奉冰一言不发地看着,忽然吴致恒转过身来,两手尚淋漓着水渍,但他却好像必得先说完这一句话:“我——老奴,老奴求您,求求您一定将他救出来!”
  似乎是觉得这样说还不够诚意,吴致恒将双手往身上擦了擦,竟便拽着奉冰的衣袖颤巍巍地跪了下来,泪水也毫无预兆地滑落,穿过那脸容上的道道苍颓沟壑:“求求您,郎主他此时此刻,恐怕正在刑部诏狱中受刑,我只要一想到,便实在坐不住……”
  “您先起来。”奉冰自己也连忙跪了下来去搀扶他,原本平静的容色终于被打破,仿佛面具裂出了缝隙,“我与赵王已计议周全,您不必担忧,只需好好儿呆在此处,不要被外头的人找到……”
  “李郎君!”吴致恒却哭,老人的哭声浊重而嘶哑,伴随着间断的抽气,一句话要说上许久才能补全,“郎主他从小,受了很多的苦,他惯了一个人撑着,时常连我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可是李郎君,五年前,他曾被人击中了脑袋啊,钟大夫说他后脑的骨头、骨头裂开了!大半个月里,他躺在床上,发高热,说胡话,反反复复,就是在叫四哥、四哥……我们稍不注意,他可能清醒一些,便要下床往外跑,可是他跑不动啊,一下子就跌在地上,又晕过去……我如今只要想到那时候的情形,我还、还会……”
  奉冰呆呆地听着,不自觉间,手指攥紧了吴致恒的衣袖,也不知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在给予谁力量。
  “到他真的醒了,钟大夫本来绝不许他乱动劳神,但他非要去救您,他不眠不休地上奏表,给各处他曾瞧不起的贵人们请托,往刑部源源不绝地花银子,终于捱到了开春大赦……
  “你们和离了,不做夫妻了,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李郎君,人命关天,郎主他已什么都没有,只有您了,若您也不顾惜他,那他在这世上,料也没有什么意趣……”
  老人终于说累了,身子往灶台边倚靠过去,慢慢地眨了眨眼,泪水便顺着他枯瘦的下巴流过他的喉咙,钻进他的衣领,身子还随着哭泣的节奏而轻微地颤抖。他一向是精神矍铄,年前甚至还曾与刺客搏斗过,但此刻他却显得那么疲惫而苍老,好像那两道花白的眉毛都足以压垮他的身躯。
  奉冰小心地凑上前,双手伸过吴伯的腋下,臂膀使力,将吴伯揽抱起来。奉冰虽然身体病弱,但到底是个年轻人,支撑住吴伯摇摇欲坠的身躯,复拍了拍手背,沉默在厨灶的间隙中流过,渐渐令吴伯平静下来。
  然而只得片刻,老人突然张皇,干枯的、经络分明的手一下子握紧了奉冰的手,“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您明明说了要去救他,我却还——”他用力地抿着嘴唇吸着气,“人老不中用了,对不住,李郎君,我本应该谢谢您……”
  奉冰笑笑,宽和地道:“您没有说错话,您与裴耽情同父子,此时此刻,您心中一定不好受。我……我也要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事。”
  吴伯怔怔地看向他。
  他努力笑得圆满。
  劝慰了一会儿,老人哭得疲累,也需早睡,奉冰便又扶着吴伯回客房去。待吴伯躺下了,他轻手轻脚地合上门,转身,便见一庭飞雪静谧地滞在空中,更远处是重云绞缠之下失声的月亮,已近圆了。
  奉冰走了几步,兀自停住,怔怔地望向那月亮,直望得双眼酸麻,才恍然回神。
  *
  这一晚奉冰并没能睡上很久,他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梦里没有大逆案,没有诏狱,没有牢州。甚至父皇都不曾驾崩,他与裴耽始终生活在十王宅里,很多年一晃而过,一如抓不住的轻烟。梦里他们两个都没有正经官爵,成日里游手好闲,还越来越赖床,早晨醒来时,裴耽总要亲他大半晌才肯起身。
  他不知所措,问裴耽:你为什么在此处?
  裴耽说:我不在你床上,那应该去谁床上?
  他不满这种浑话,别过脸,心跳得有些快。但又察觉不对劲,固执地再问:你怎么来牢州了?
  裴耽说:牢州是哪里?
  不对。他拼命地摇头。可是他也想不起来牢州是哪里了,那好像是个很好、也很淡漠的地方,他猜测自己若去了那里,日子会过得平静无波澜。裴耽却突然抱了上来,说,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一同去,四哥,你不要抛下我……
  奉冰陡然地睁开了眼。
  未至卯时,正月的天亮得晚,但已有隐约的光照在他的眼睑上。
  正月十五日清晨,太极宫传旨,命庶人李奉冰入宫团聚观灯。
 
 
第60章 
  正月十五日,雪停,是佛寺道观的钟声最先响起。渐而远近高低,钟声不绝地连绵成片,震碎了瓦檐上的积雪。奉冰坐着宫中的小辇穿过街巷,见孩子由大人抱持着抬手去挂灯笼,雪后的日光懒洋洋的,孩子的小手与脸蛋都冻得红扑扑,映着灯笼纸,有种笨重的欢喜。
  小辇从东侧入宫,经三道宫墙,到甘露殿前,孟朝恩已等候路旁,躬身请他下车步行。奉冰安然由他伺候,宫中各所都已挂起不同式样的香灯,俱穷极工巧,只是天色尚早,没有燃火,总少些意趣。奉冰微笑道:“不知到夜里,燃灯千盏,该是多么壮观。”
  孟朝恩陪着他笑:“今年圣人还特意在承天门南边立了一株灯树,高足二三十丈,您方才没瞧见?”
  “没瞧见。”奉冰睁大眼睛,回头去望,重重叠叠的殿宇之后,似乎真有一株高入云霄的树,但云色暗昧,看不分明。奉冰笑道:“圣人总是有许多新奇花样,了不起。”
  这话让孟朝恩心中略一咯噔,但奉冰神色如常,他也不好作怪。两人足下地势越行越高,绕过佛光寺、三清殿,便可到凌烟阁。
  孟朝恩欠身:“圣人在阁中等您。”
  奉冰迈入阁中,便自有阁中的掌事宦官来引领。正堂上供着本朝历代天子,祖宗昭穆井然有序,要上二楼才见到功臣供奉,二百年来三十余位,各有泥胎彩身的塑像,脚踏莲花,背倚舆图,塑像前香案上三足铜鼎中皆散出袅袅香烟,令整座二楼都云遮雾罩。
  裴峥裴将军的塑像因是新供上的,漆色正亮,双目填塞的黑曜石炯炯有神,奉冰甫一上楼便被“他”盯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裴将军生就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庞,微黑,显得刚正拙重,但眉骨很深,双眸细长,又颇为沉郁。
  “裴将军为国捐躯时,才三十三岁。”
  皇帝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奉冰一惊,连忙回身下跪,行大礼:“陛下!草民请陛下安。”
  “快起来。”李奉韬双手微抬,笑意可掬,“自裴将军入阁,朕还是第一次来此,你也是第一次吧?”
  “是。”奉冰低声。
  李奉韬走到裴将军塑像前,负袖端详,又笑:“裴耽与裴将军,神容气质都不像,唯有一双眼睛,倒是一模一样,深不可测一般。”他踱了几步,悠悠然道:“裴耽虽然辜负朕,但朕到底不能辜负真正的忠臣。”
  奉冰徐徐道:“陛下雷霆手腕,长安城百姓间都传开了。”
  李奉韬颇有兴趣地回头看他一眼,“传了些什么?”
  “裴耽赴刑部受审时,草民正在集市上买药,是以听见一些议论。”奉冰道,“百姓们都说,裴耽不肯自尽,定是心中有鬼,陛下隐忍多年,一朝出手,大快人心。”
  他有一双含烟笼雾的眼睛,仿佛总藏着可望不可即的心事;但他的容貌温润,一旦带上笑意,嘴角上扬,便有十分的真诚,叫人又忍不住心生亲近。李奉韬怔了一怔,恰在这时,几名宦官上楼来铺设玉席茶酒,李奉韬便引他过去,一边笑道:“三弟似乎心情不错。”
  奉冰舒了口气,笑笑,不多言。
  李奉韬道:“但朕还是有些憾恨。”
  奉冰仿似惊讶地微微抬眼。
  李奉韬在案边坐下,奉冰便抬袖为他斟茶,他却拦住,笑道:“今日朕可以喝一点酒。”
  “是。”奉冰应了,将茶换酒,白瓷壶的细长颈中流出汩汩的清液;他又为自己也斟上半杯,“草民敬陛下,陛下万岁永昌。”
  饮尽这一杯,李奉韬才又道:“朕憾恨的是,朕到底下手晚了几分,令他得空烧了不少东西。”
  奉冰认真地道:“他烧的东西中,有什么要紧之物么?”
  “正是因为他烧了,所以也不知到底要不要紧。”李奉韬垂眼,把玩着手指间的一枚翡翠扳指,无聊赖似地,“你知不知晓,父皇驾崩之际,是他,守在御榻之侧?”
  奉冰始终低着头,“……草民不知。”
  “那时节,裴耽正好在尚书省当值,不知是谁给他走漏了消息,他竟比朕与赵王都先到一步。”李奉韬缓缓地说着,眸光沉寂在回忆之中,“后来朕提审了在场的尚书令史、符玺郎以至所有宫人,他们只说,在最初的时候,父皇对裴耽说了一句,朕心有愧。之后,裴耽就神情紧张地将他们全都赶退下了,清思殿的寝阁里,只留了他与父皇两人。”
  李奉韬嗤笑一声,“你说这可不可笑?他一个外人,竟能听去了父皇的遗命!何况那时父皇病笃,神志不清,谁知道他会不会对父皇做了什么?!”
  这指控十分危险,但从天子口中说出,便近乎定谳——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也不过如此。
  入喉的酒水辛辣,令奉冰想要咳嗽,忍住了,又忙去饮茶水。他的眼前浮起蒙蒙的茶雾。
  他想到遗诏上那无数个货真价实的玺印,想到父皇的朱笔红圈,以及显然是属于状元郎的峭劲字迹。
  李奉韬复道:“其实裴耽辅佐先帝与朕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原本下不了这个狠心。但是年后,朕听闻了裴耽所作所为……据说,他只为了五亩田地,竟致书河东府尹,要人家给他贪赃枉法!朕便不由得想,是谁给了裴耽这么大的胆量?是朕,是先帝,是我们李家养出了一头狼啊!”
  说到最后,他语声愈低,痛心疾首。奉冰微微倾身,默了许久,选择从最轻微的地方说起:“贪赃枉法是大事……陛下,真是明察秋毫之末。”
  李奉韬冷笑一声,“也是此人众叛亲离。”忽而想到面前人也曾是裴耽的“亲众”之一,笑意变得更加深晦,“裴家有两名举子涉嫌舞弊,他们为了戴罪立功,向御史台递了奏状检举裴耽。裴耽自折桂之后,与家中关系不远不近,他做的许多腌臜事,据说家人都不知晓。”
  “……原来如此。”奉冰眸光闪动,“不愧是河东裴氏,百年望族立身正直,不为一人毁了全族的清誉。”
  “裴耽倒是硬气得很,死不认罪。昨晚已给他上了第一轮刑罚,但他仍旧不肯说清楚烧了什么东西。——这若是害了我江山社稷,他便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不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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