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裴耽一定要夺走他的珍珠。
他应当料到的,他在裴耽面前哭泣时,就应当料到的。
“四哥。”裴耽道,“你看着我。”
奉冰未动。
“四哥,你说我游刃有余。”裴耽的声音哽住,“可是四哥,你愿意听我说一句,我爱你吗?”
*
奉冰惊慌地抬眼。
他怀揣着那么多、那么深重的不甘心,然而当听见裴耽这一句话,它们却全都像年久失修的城墙,终于摇摇地坍塌。
“你……你再说一遍。”乘着醉意,奉冰大着胆子,颐指气使。
“四哥。”裴耽顺从地应承,“我爱你。”
奉冰看见床帐顶上的木雕暗扑扑地掉了色,一头是金乌,一头是蟾蜍,银烛的清光就在这日月之间跳荡,又跳进裴耽的眼睛里。
奉冰突然大口地呼吸了一下。
他不甘心。
亦可能是方才漫长的欲望煎熬,已让他整个人都干渴,急需要说些什么过分的话来发散掉。身体已经蠢蠢欲动,却因这一份“不甘心”戛然而止,仿佛悬崖勒马,但崖底的风光已经显现,从此势必要萦绕在每一次的梦海。
他的头脑昏沉,醉意浮上,却突然生出种不顾一切的悖逆——不行,为什么总是由裴耽来掌控局面?他忽然伸出手,威胁似地将裴耽拉起来,一口咬住了裴耽的唇。
同时膝盖微微一抬,大腿便碰到了一个灼烫的硬物。
奉冰的双颊鼓起,眸中含着幼稚的威严,在这个不得其法的亲吻中,一错也不错地注视着裴耽。
“可是裴允望。”他慢慢地、深呼吸地说,像报复对方一般,“你好硬。”
裴耽一滞,脸色突兀地通红,手足无措,却仍旧不肯离开奉冰。他的衣衫轻薄,阳物蹭在奉冰身上既疼且痒,摩擦得他喉咙都发紧,一开口还有些赌气的意味:“四哥你不也是……”
眼看奉冰眼中蕴起薄怒,他又闭嘴,低下头含混地舔舐奉冰的唇瓣,在对方错乱的呼吸中,如一个忙乱的小孩般,将自己的下身与对方相撞。
“我没有法子了,四哥。”他的声音愈来愈低,他哀求道,“你摸摸它吧。”
--------------------
本章标题出自李商隐《日高》:“轻身灭影何可望,粉蛾帖死屏风上。”
第67章 水精眠梦
床帘上的小银钩晃了一下,掉在软软的布料里,像一弯水中的小月亮。于是绣着花叶的帘幕都垂落,所有的繁花穿过烛火,纷纭开放在赤裸的身体上。
裴耽的阳物撞进了奉冰的手心。裴耽盯着它,慢慢跪直身,将身上已十分凌乱的衣衫尽数抖落,宛如抖落了几个不可向迩的冬天。
奉冰抬眸,见数道交错鞭痕从裴耽背后蔓延到腹部,不由得凝眉,另一只手轻轻地碰了碰。裴耽猛地喘了一下,薄薄的一层腹肌立刻又紧绷着呼吸,盯视住奉冰,胸膛不断起伏。这样冷的深夜,却有汗珠从他发丝间滑落。
“你让我瞧瞧后背。”奉冰道。
“不让。”裴耽却耍赖,“你专心一点。”说着,又挺了挺腰。
“……”奉冰也感到热了。那伤疤如风雷惊电般往下劈落,一根已硬到胀痛的阳物被他圈在手中,他不敢动,好像害怕它会伺机择人而噬。他生出些依赖的情绪,去拉裴耽的手臂,软声:“那你靠近一些……”
两人于是对面而坐,身体摩挲在一处,奉冰的双腿缠着裴耽的腰,阳物便不可避免地相碰。裴耽一边吻着奉冰的脸颊,一边无法控制地想,自己可以摸他的吗?会不会又遭他白眼?不过四哥气喘吁吁,或许也没有发白眼的力气……毕竟自己好久好久,都没有摸过他了……
“你的手,”奉冰压低声音,很认真,“要小心……”
裴耽一顿,“我还有左手。”
两根东西终于凑到了一起。锦被堆叠在腰间捂着,谁也没有真的仔细去看,但凭掌心的触感可以摸得出来:青筋毕露、蓄势待发的,是裴耽,火热青嫩、张皇沉溺的,是奉冰。奉冰的手在最里圈着两根,十指都潮湿得像沉在水里,裴耽的左手包裹在外,用了力气带动着他,不允许他真的将自己捞出来。呼吸越来越沉重,肉身不堪负荷地下沉,奉冰张口喘着气,一手缠着裴耽的脖子,舌尖碰上裴耽英挺的鼻梁,舔了舔,说不上什么味道,恍惚地发笑,惹裴耽不满地往他颈上狠狠嘬了一口。
“——啊。”奉冰终于发出了一声意外的呻吟。这呻吟令裴耽眼中的光热都沸腾,手底摩挲的速度愈来愈快,把奉冰的手都攥疼了,想忍耐,想抵抗,可是脑海里却跳跃出烟花,是除夜那盛大璀璨的一朵朵,床顶上的日月都迸裂,垂帘上的花叶也坍塌,他脆弱的胸膛上压着受伤的裴耽,还压着所有陈年往事千军万马,他仰起雪白的脖子,在窒息的尽头求饶一般地呻吟:
“嗯啊……裴耽……裴耽……”
“四哥。”裴耽的声音低沉,但温柔,不计前嫌地诱引他。
奉冰的话音哽了一下。也许是一种投降的标志,他想快些结束这悬殊的战斗,烈火要将他烧尽了——“小郎,你让我、让我出来……”
浊液喷溅,繁花委地,有那么一刹那,奉冰的脑中空白一片。
两人的下身一片狼藉,奉冰想推开裴耽,却从对方小腹的薄肌上摸到一整手精液,裴耽还笑。
笑声震荡在四壁之间,好听极了。
“你笑什么?”奉冰瞪他。
裴耽却很诚实:“是你摸得我很痒。”
奉冰猝然收回了手。裴耽却不依,黏黏糊糊地又将他抱得更紧,一边吻他一边还去蹭他,直让奉冰往后堪堪仰倒,有力的长腿拘住了奉冰下身,半软半硬的东西慢慢放进了奉冰的两腿之间。
“你怎么——”奉冰将声音压得极低,只剩下薄怒的气流,“你怎么还可以——”
“四哥,你再叫叫我。”裴耽却像没听见,舔着他耳孔吹气,“方才的,你再叫叫我。”
奉冰知道他要什么。然而太丢人了,刚刚射完的空虚感立刻被裴耽的厚颜无耻所驱走,他动弹不得,几乎认命时,裴耽却又说:“你不喜欢吗,四哥?可是你射了好多。”
奉冰望向他。裴耽的脸上竟尔浮出一丝紧张,好像在这旖旎的床笫间,却要拿出十二分的精明审慎,来辨别奉冰的表情。
奉冰抬手,将手上乌七八糟的液体都抹在裴耽的胸膛,裴耽的神色动了一动,但什么也没说。
自己真的射了好多。奉冰飘飘然地想。
裴耽的胸膛宽阔结实,若穿着那一身堂皇盛丽的官服时,根本想不到他会有这野兽一般的力量。五年了,他发现自己仍旧很喜欢裴耽的身体,他学着裴耽方才的样子,将手覆盖在裴耽的左胸口,从手指间递出有力的心跳,好像奔逃的钟声在四处乱窜,又好像啄木鸟,在一下又一下钝重地画地为牢。
他的蚌壳袒开,一切脆弱都被收进裴耽的怀抱里。
全都给裴耽夺走了。他的珍珠。
但他也不见得就是一败涂地。
“都是我的。”他拢着裴耽的心跳,宣告。眼神里的雾气像醉酒后的迷蒙。
裴耽的心跳声蓦然更急促。
“都是你的。”他哑声,“全都是你的,好不好?”
他再次硬得痛了。
第68章
奉冰往裴耽怀里更缩了一缩,却在这时,感觉到屁股上危险地一凉,是裴耽将精液抹了过去。奉冰心中陡然生出些惧怕,也不顾别的了,颤声道:“床头……床头有羊脂做的手膏。”
裴耽震惊地笑了。
“四哥瞒得我好苦!”
但也不恼,反而高兴,想这一夜或许终将得到拯救了。裴耽撩开纱帘,往床头小几底下摸索半晌,好容易才摸到那手膏。他揭开膏盒,抹了一些膏油,左手轻轻地往奉冰后穴口戳刺了一下,意外地发现那里很软,不自禁多揉了揉。两根手指将它慢慢打开,奉冰将整张脸都埋进了裴耽的肩窝,裴耽看见他的发丝缭乱,底下是发红的脖颈。
裴耽知道这时候绝不能说笑话,否则自己很可能吃不到。
他的夫人在前戏中总是很害羞。遥想过去那三年的夫妻生活,奉冰是绝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清洗扩张,但若情到浓时,奉冰任他摆布,那也绝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总之上面或下面,总有一面要藏起来;裴耽却从这样的动作中感受到奉冰的依恋,他很喜欢一边帮他弄,一边安慰他:“不疼啊,再张开一点……”
掺了山茶花油的羊脂散出一股极浓郁的味道,像将两人都昏了头地绑缚在一起。
他哄着奉冰趴卧下去。阳物已经抵在奉冰的穴口,那里因精液的涌动而滑腻,而柔软,好像四面八方都是诱人深陷的茶花沼泽,但在其中某处,隐藏着温柔的巢穴。
奉冰方才虽然简单地擦了擦身体,但并未这样深入——他到底料想不到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于是既担心自己过于动情而失态,又担心自己过于干涩而……令裴耽失望——脑子真是坏了,他在想些什么啊?
裴耽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预备要入港了,他仍旧像过去的习惯那样欲亲吻奉冰,但因腾不出手,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吻在奉冰的发梢,滑落下奉冰光洁的脊背。奉冰却似乎不满,突然转过头来,又将自己的唇去寻他的唇。
他喝醉了,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还可以装作是颠簸中不小心碰到的。
裴耽的双眼睁大了。刹那间不知是他挺了身,还是奉冰往后贴靠,那阳物猝然地探入了奉冰的后穴,极尖锐的痛感令奉冰险些咬破了裴耽的嘴唇,裴耽回过神来,立刻吮住他。
“放松。”裴耽吸着气道,“四哥,好紧……”
大意了。裴耽不无懊恼地想。五年没有做过,自己也太急色,万一四哥以后都不要了怎么办?
可是两人的下身却越来越湿。那穴口是欢喜的,前前后后都涌出清液来迎接他,裴耽的阳物又往里滑了半寸,这一回四哥没有骂他,下身却小心往后凑,阴茎往床褥上磨蹭,呜呜啊啊的呻吟全被他吞了下去。
裴耽半跪起来,一手将额发撩起,晶莹的汗珠便从他如削的鬓角掉落。他的右手不能动,反使他此刻的姿态更加无情,奉冰不得不自己撑住身子,抬起头,烛光从裴耽的背后照落,于是他那庞大的阴影便裹住了奉冰的一生。
奉冰脸上不知何时竟挂了泪。裴耽从后面看见他柔韧的腰身如一道中央下陷的桥,摇映出静白的水影,奉冰时而叫他小郎,时而叫他允望,狎昵的庄严,客套的暧昧,全在那桥上簌簌撩动的发丝间。于是裴耽更加无法自持地耸动着下身,他想自己若顶得更深、更用力,会不会接住那桥上的月光?
零乱地,奉冰的眼里只能装进晃动的烛火,一梭又一梭飞逝去的是不可救的光阴。他甚至还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久?我好累……”
好像他们从没有分离过,这是只有极亲密而熟稔的爱人才会发出的抱怨。
裴耽深深地呼吸。四哥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俯伏下来,用左手从后面抱紧了奉冰的肩膀,双腿压紧他的双腿,咬着牙,闭着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觉自己再也撑持不住这负荷了,“我,”他沉沉的声音震荡在奉冰的后颈,“我要射了。”
他根本不给奉冰反应的时间,下身陡地加快,鞭笞变作了重鼓,将奉冰憋住的呻吟声从喉咙口逼迫出来。裴耽的眸光深冷,一整晚所有矫饰的温柔全都废弃,惶恐的理智被破坏欲所侵占,诏狱的黑暗不曾让他绝望,右手的极刑不曾让他绝望,但只是因为听到这一句话,裴耽就突然很想让四哥知道他的痛苦。他五指死死扣进奉冰的肩膀,越来越用力,呼吸越来越沉浊,低低地像嘶吼,他想将自己所有沉重的爱都剜出来——四哥会收下吗?
四哥不收下也没关系,他将永远滞留在四哥的身体里,将每一寸褶皱都填入他的体温,最好是烧熔了,碾碎了,从此再也不分你我。在濒临巅峰的前一刹裴耽蓦地拔出了阳物,精液猛烈地喷溅在奉冰的后背上。
奉冰几乎立刻就倒了下去,那一座矜持的桥碎成了千万块白玉。
裴耽目光闪烁,看着奉冰因自己而碎裂,仿佛受到奇异的鼓舞。他又去舔奉冰的唇,奉冰自己早已偷偷地射过几次,力气全无,任他将舌头伸进来翻搅,淋淋漓漓,事后余韵不得法地招摇。重帘内闷热得令人窒息,但舍不得扔掉被子,好像这窸窸窣窣的粘稠仍是一种亲密的证明。
大半晌过后,裴耽又捧起奉冰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抚摸似蜻蜓点水,有一点两点的旧韵,微凉,但奉冰眼底的涟漪仍在颤动。
“四哥。”裴耽轻声,“我不是在做梦吧?”
奉冰轻轻地道:“你不认账?”
裴耽立刻摇头。旋即又道:“你虽然喝醉了,但你也不能不认账。”
奉冰便笑,淡淡的笑。那涟漪随烛花绽放了。
“我哪有喝醉。”他说。
烧剩半截的烛火又晃了一晃,紧闭的窗栊外透入一些奇异的光,或许是那一株璀璨的灯树,或许是万户千家的火树银花。可是谁还会在意?
他有他自己的月亮。
--------------------
因为想早点看评论所以今天早更新了!
这漫长的正月十五终于过去了……因为作者手慢竟导致一趟车开了四天真是惨绝人寰……想看长评可不可以呀??
大家冬至快乐!
第69章
这一晚裴耽睡得极沉,连梦也未做一个。
到天光时,隐约有人轻轻地推开了他,还叹口气,唤了一声:“裴耽,我要进宫一趟。”
他不回答,甚至还有些惊异,想自己会不会真做梦了,五年来,他都快要忘记与另一个人同床共枕是怎样的感受。他凭一股冲动的本能伸手便去抓对方的衣角,对方却紧张地一把抓住他手腕,语气带上几分严格:“今日钟大夫会来给你疗伤。”
33/40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