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婉顶着陆北津的压力,瞒了他那么久,终于决定牺牲小灵境与其中的修士,强行启动夺舍阵法——可在这种紧要关头,陆北津竟然带着景瑜失踪了。
她找遍整个灵境,也不见两人的踪迹。已经崩溃地发作过一次,此次回到阵心,也只是不甘心罢了。谁能想到,就这么让她撞到了一丝希望。她看着陆北津,眸中红光闪动,是走火入魔之相:“当然是救活阿卿啊。我的阿卿,和阿姊相依为命这么久,却为了你这条贱命,受了那么重的伤……陆北津,你不该还阿卿的吗?”
陆北津的剑指向地面,道道剑气有如实质:“君卿确实对我有恩,我也从未说过不愿复活他。”
即便他对君卿的性子一直喜欢不起来,但君卿确实在他出清幽谷后捡了他,瞒着陆家给了他一个栖息之地。
便是冲这份恩情,陆北津也不会轻易放弃复活君卿。
“那你为什么用剑气指着我!去把景瑜带过来!”君婉大声道,过久的压抑让她一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难道你想背叛阿卿吗!”
陆北津丝毫未动,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是你背叛了他,要将他变成邪神。你想过他活过来会面对什么吗?他那种怯懦的性子,你要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一个只能依靠危害别人而活的邪神?”
“我关不了那么多——若不是因为你无能,阿卿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君婉字字相逼,“你当初救不了阿卿,如今也别想保的了你那炉鼎!”
陆北津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君婉见状,忍不住放柔了声音:“我错了,陆北津,你原谅阿姊。我只是太久没见到阿卿了,我好想他,你发发善心,让我见见他好不好……”
剑气闪动了一瞬,但终究没有刺向君婉,也没有动阵心。
君婉红着眸子,面上委委屈屈,心中却生起胜利的快意来。
不管成了什么仙君,陆北津也永远只能被她与君卿拿捏,永世不得翻身。
就算不愿意为她找景瑜来又如何,她的合作者有控制景瑜的把柄,只要那只在镇树中养了几十年的蛊虫下在了景瑜的身上,不用她动手,景瑜也会自己靠近阵心,她的阿卿就会借着景瑜的身体重新回到她面前……
景瑜微微皱眉:“你与镇树中的那个茧有关?”
方才景瑜颈后一阵冷风,容积羽忽然出手,一条肉虫被钉在树上,扑腾几下就失去了生息。
景瑜看得清楚,那虫子是咬破了容积羽的乾坤袋,私自跑出来的。尽管没有见过,但这只蛊虫上面的气息,与镇树之中的那个茧一模一样。
是那只能控制神道修士的蛊虫……
景瑜突遭变故,一时间也没有继续问关于樊樊的事情。
容积羽仍是那副温柔的笑:“只是之前恰巧路过,偷了君婉的战利品罢了。没想到它牙口这么厉害,咬破了乾坤袋。现在看来,我杀了它好像帮到你了?”
他这么说,景瑜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君婉从镇树中取走了这只蛊虫,而后被容积羽钻了空子取走。而非容积羽早就知道这蛊的存在。
景瑜稍稍放松,没有告诉容积羽那蛊虫的真实用途:“放任它活着,确实会有点麻烦。”
容积羽轻轻笑道:“能帮到你就好。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这人的笑容,有时候确实很迷惑人。更何况,他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与君婉他们有牵扯。
少年的目光闪动了一瞬。
*
作者有话要说:
趁还没开始卡赶紧发文,机智的我qwq!
其实是昨天睡太晚,今天头疼了一天,写完这章我就去睡觉啦。啾啾。
第36章 了然(九)
容积羽的眼神里带着鼓励, 景瑜没有见过这种情绪,抿了抿唇:“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利用我?”
容积羽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作为无极宗的首席弟子, 与陆北津之间的仇怨太深了, 原本不想将你牵扯进来。但仅仅以我的力量,很难对陆北津造成影响。”
自己没办法对抗陆北津,所以借助了外力。
景瑜的眸光微冷。比起利用他与樊樊,更加值得怀疑的, 是容积羽与魔修的联系。
“所以你投奔了魔修。和他们联手。”景瑜冷冷道。
容积羽先是一怔, 而后笑了:“你误会我了,我和魔修没有牵扯。那点魔气,只是之前杀死魔修时,用术法提取的罢了。魔气对仙道修士的神识来说无异于剧毒, 我将它放进你体内,想要借由你们的关系, 直击陆北津的识海……却没想到,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坚韧。”
这也太坦诚了, 景瑜再想问什么, 也问不出了。
以他的立场来看,容积羽除了手段下作了些, 确实也没有害他与樊樊的心思。他造成的那些痛苦,比起陆北津给予自己的, 简直是九牛一毛。
可是景瑜内心还是忡忡不安。
此时, 天地忽然震动, 灵气暴乱了片刻, 却又很快停止。
容积羽皱眉:“不好, 阵法要启动了。君婉是冲着你来的, 她想要用阵法夺舍你,你快些离开。”
景瑜多少能猜出这阵法的用途,奇怪道:“这些也是你趁君婉不注意偷听到的?”
“倒不是偷听,只是之前你和陆北津失踪后,她便疯疯癫癫的,有走火入魔的迹象。还说要拿着那蛊虫把你召回来,做容器复活君卿……君卿可都死了百余年了。”容积羽轻叹一声,“就算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我也不希望看见你因为一个丧失生命已久的人而被牵连。更何况,这些灵境,它们还很需要你。”
景瑜一时沉默,他果然还是不理解,容积羽这等担心的肺腑之言,究竟是真是假。
容积羽却笑着道:“先前的就当我胡言乱语吧,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了——这夺舍阵法我认识,阵心闪过三次,阵法便会启动,到时候只要你还在阵中就会被锁定,而后汇集整个阵法的力量将你的神魂击溃。趁阵法还未启动,你快些离开。”
景瑜抬眸看了一眼灵境,轻轻吐了口气:“灵境被迫害至此,你让我离开?”
容积羽沉默了片刻:“是我疏忽了。此阵凭依在整个灵境的生机之上,要毁去阵法,需要将阵心之中的十道禁制尽数破坏,就算少了一道,这阵法也会生生不息。不过我先前受伤不轻,恐怕不能与你同去了。陆北津呢?他不应当和你在一起吗?”
管他在哪呢,反正死不了。景瑜眸光微冷,指尖泛起点点光辉:“我好像还没说过,要就这么饶过你。”
陆北津与君婉对峙良久,不至于没看穿她拖延时间的伎俩。他只是也趁机寻找着阵心的禁制。
他的修为分给了景瑜一部分,剩下的大半都在压制心魔,这阵法庞大,又有整个灵境做支撑,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在他们身后的远处,一簇焰火升起,无声地炸裂开,映在君婉的眼眸之中。
陆北津没有遗漏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淡声道:“怎么,你的同伙失败了?”
其实不是失败,而是容积羽竟然在这种关头之上发出信号,说要退出她的计划。但那只能控制神道修士的蛊虫还在他手里,该死的东西。
君婉沉默了片刻,而后神色变得更加歇斯底里。这已经足够能说明情况。
陆北津嘲道:“看来你再拖延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倒未必。如今只是失了容积羽的保障罢了,就算光用这阵法,她也不能放弃复活阿卿的希望。
君婉的目光迅速地在陆北津与阵法之间游离,寻找一个更稳妥的法子,强行启动阵法。陆北津也在等着她触碰到阵眼的那一瞬,将阵法毁掉,所以她必须足够谨慎。
她的眸中蓄满了泪水,全然收回了气势,楚楚可怜得宛若一个被恶人掳走的良家姑娘:“陆北津,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作对……我只是想让阿卿重新回来而已。没有他的这些年,你也过得很艰难不是吗?”
陆北津微微启唇,轻呵了一声。
便是这一瞬,君婉的身形动了。一片红影如同鬼魅般飘忽,刹那间一分为三,各飘向不同的方向。
陆北津不是喜欢猜禁制的位置吗?那就给他三个气息一样的影子,让他一口气猜个够。
唯一的担心,便只有陆北津会同时攻向她和分.身。但陆北津能与她在此对峙这么久,而非像平时一样直接出手,想必也不是毫发无损。
她在赌,赌陆北津有没有显露出来的旧伤。
白色的身影没有动。
她猜对了!君婉眸色微动,准备解开禁制。
陆北津却淡声道:“你今天很可笑,为了激怒我,一直说我不愿意与你一同复活君卿。”
白影宛若一阵阴冷的风,没有奔赴任何一个分.身的方向,却准确地擦过君婉的面颊。
在君婉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陆北津气息冰冷得宛若山顶经年不化的积雪:“第四个才是本体。你把君卿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连自己的分.身都信不过,非要用本体去开启阵法,又何时给过我一同复活君卿的机会?”
君婉想要挣扎,身子在冰冷的剑气之中逐渐刮出深可见骨的伤痕,动作却晚了一步。
陆北津在她身前,亲手将她苦心经营布下的九道禁制捏碎。
阵法呻吟着,震动了天地,而后变得衰败。
就这样吧。陆北津一瞬间想,之后就可以处理君婉了。
看看这个人到底瞒着他,为了复活君卿,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陆北津的眼底划过一丝惊异。
一般的阵法最多禁制只有九道,但这个夺舍阵法,在破除了九道禁制之后,他才触及到阵法的真正核心,被重重包裹起来、坚固无比的最后一道禁制。
那道禁制极难攻破,若是强行破除了,恐怕他连自保的力气也不剩下。
但此时在最后一道禁制的作用下,其他禁制也慢慢开始复苏,吸取灵境的生气。若是不能尽快将它们处理掉,恐怕整个灵境都会化为废墟。
陆北津轻呵了一声,一丝兴奋从心底蔓延而上,他将身体之中剩下的灵力,尽数注入最后一道禁制。
“你疯了——”君婉先是惊讶,紧接着却大笑起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可以随时杀了你!”
陆北津似笑非笑:“杀了我你的阵法也保不住,不去救你的弟弟了?”
君婉愤恨地咬紧了牙关。
陆北津在摧毁最后一道禁制,但她也并非没有机会——这阵法生机顽强,只要趁禁制被全然摧毁之前,用阵法制住景瑜,将他带走,后面再想夺舍,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也早已在驱动着阵法,方才只是与陆北津逞一时口快。没想到还逞输了。
“待会就送你徒弟和你一起上路。”她恶狠狠道,眸中红光大作,操纵着阵法寻找景瑜的踪迹。
陆北津轻轻垂眸,压下躁动的心魔。
“你疯了!你在为了个什么东西去死!”心魔疯狂嚎叫,陆北津只觉得好笑。
平常用景瑜和君卿折磨他那么顺手,到了关键时刻,却不想与他同归于尽。
果然是魔,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只希望景瑜能机灵一点,跑得越远越好……别过来送死了。
摇摇欲坠的阵法之中,攒射出了几道强大的灵力,直直朝着灵境的某一处而去。景瑜还在阵法之中。
君婉笑得张狂。
陆北津面色如冰。
那几道灵力到时,景瑜的法术刚刚结束。他只是调息了一瞬,身体比意识晚动了一息,要夺他性命的灵力便已经到了眼前。
他迟滞的手脚终于闪动,本以为会被那些灵力擦伤,却没有一点痛感。
容积羽护在他身前,眸中尽是痛色。
少年有点愣怔,他刚刚才对容积羽用了不好的术法,这人救他到底图什么?
他在容积羽的眼底看到了一丝趣味,他好像就是为了看自己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知道下一波攻击何时到来,景瑜将容积羽扶到一旁,微微皱眉:“伤得重吗?”
以他现在的修为,竟然看不出容积羽伤到了什么程度。
应当不是他方才术法的缘故,那术法是为了限制魔气——种下这术法以后,只要容积羽想要修炼或是养活魔气,就会痛入骨髓。那种痛苦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容积羽勉强笑了笑,没敢说出那阵法的灵力其实对他无效。
方才景瑜将那术法灌入他体内,他便发现了术法的用处,一直克制着不敢让景瑜发现他体内的魔气。好在快要克制不住的时候,阵法忽然启动,给了他一个“受伤”的理由。
眼见容积羽面色苍白,景瑜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是他疏忽了,光想着解决所有的事情,便可以安心离开。却忘记了有人想要先解决他。
“这道术法在你体内,以后你便熄了用魔气的心。”景瑜指尖光点闪动,从灵境之中取出了一粒疗伤的灵果,递给容积羽,“你先在此调息,我走了以后阵法与灵境便都不会对你发难。剩下你自己注意着……我先走了。”
容积羽疼得面色惨白,却由衷道:“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就凭这道术法能够切实伤到他,景瑜绝对不是普通的神道修士。
“什么?”景瑜的视线落在那被切成几节的蛊虫身上,嫌恶地皱了皱眉。
容积羽苦笑一声,将实话吞回了肚子里:“没什么,你万事小心。我回无极宗等你。”
少年怔了一瞬,笑了笑:“不必了,我随师尊回上玄。就此别过吧,不再见了。”
他摆了摆手,身影几次腾挪,最终消失在扭曲的空间之中。
其实有了陆北津的灵力,景瑜的气息已经混杂,想要躲开那些只冲着他而来的攻击,倒也不算太难。
但他隐隐有些担心,因为那些攻击越来越弱了。而且越靠近阵心,他就越感觉到陆北津的气息。
感觉到陆北津的气息在燃烧,他的生气与阵法一同削弱。
这个人……景瑜没见过陆北津与人交战的样子,在他眼中,陆北津一直端着高高的架子,他能让陆北津气恼,却永远也不能让他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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