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说着,高个侍卫还一面将视线瞥向书房方向,示意皇帝陛下还在书房中等待。
话已至此,卡尔心中虽然还有所疑惑,可毕竟也不好阻扰了对方办差,因此便也向对方告了别,高个侍卫见状又向卡尔温和笑了笑,俩人的身影便拐了个弯,消失在了走廊上。
看着侍卫俩人走得飞快的身影,仿佛像是生怕自己看出些什么端倪,卡尔皱了皱眉头,心中疑惑更甚,但两人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卡尔便只得放弃。
怀揣着疑惑,卡尔一面继续向前走去,当他走到克伦威屋外的时候,房门紧闭,卡尔伸手敲了敲门,见屋内依旧没有反应,他便小声试探道:
“……元帅,我是卡尔,您能让我进来吗?”
卡尔小心翼翼地说着,并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听着屋内的动静。
卡尔很清楚,克伦威骨子里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不可能更改,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母亲死后,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不肯原谅自己的亲生父亲的缘故。
而且,克伦威是一个骨子里非常要强的人,定然不希望他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而刚从墓地回来的他,此时无疑是非常脆弱的,因此卡尔原本对让对方开门并不抱太多的希望。
卡尔想着如果等会克伦威真的不开门的话,自己便将营养液挂在门把手上好了,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当然不忍心看着克伦威饿到。这也是他购买营养液的原因,毕竟虽然营养液的口味差了一些,却是最为方便快捷的,而且还不用担心像饭菜一般变凉。
听见屋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下一秒,房门便被人打开,刚刚贴在门上的卡尔一个猝不及防,差点摔倒,猛然向前扑去,摔了一个趔趄。
重心不稳,因为惯性,卡尔朝前栽去,因为害怕自己摔倒,他下意识地便闭上了眼睛,可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酒香萦绕在四周,卡尔发现自己被克伦威牢牢抱在宽阔健壮的怀中。
被克伦威扶起身来,卡尔站直了有些僵硬的身体,可不知为何,他那颗惊魂未定的心脏却依旧还在噗通直跳。
“那、那个,我是来给您送饭的,现在已进行下午两点了,您喝一些营养液垫垫肚子吧……?”
卡尔扬了扬手中的塑料袋,小心问道,里面装着的正是两袋营养液。
克伦威没有说话,他倚门而立,凝视着眼前虽然心中紧张,可依旧执意叮嘱自己要按时吃饭的小人鱼。
感受着克伦威的目光如光影般洒落在自己身上,卡尔心中惴惴不安,小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些许忐忑。而正当他心中如鼓锣般鸣响不停时,克伦威却收回了视线,将房门拉开,示意卡尔进屋。
“你先进来吧。”
*
进入屋内后,几句简单的话语问过,见克伦威神色淡淡,并没有卡尔想象中的那般偏执,虽然知道对方可能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忧而故意掩藏,但卡尔心中却依旧微微松了口气,同时瞬间化身监工,监督克伦威乖乖喝完了所有的营养液。
在喝完营养液后,克伦威将透明的袋子丢入了垃圾桶中的时候,他微微抬起眼眸,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早上很过分。”
没有想到克伦威竟然会如此在意自己的看法,卡尔不禁一怔,尔后在对方的视线下凝神思索,片刻后托腮道:
“一开始也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吧……”
“可是后来,我却觉得,您这么做一定是有着苦衷的,毕竟如果我站在您的角度上的话,心中也难免会产生负面情绪,而且,”卡尔说着,勾了勾嘴角,灵秀的眉眼中竟漾出些许狡黠,“对于能够看见您如此激烈的情绪波动,我其实还是觉得有些惊奇的。”
“你之前是觉得我冷冰冰的,像个机器人么?”
克伦威沉声。
“嗯……一开始的确是的。”
卡尔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不得的不说,在没有与克伦威深层次接触的时候,他也的确是这么觉得的。”
“那现在呢?”
收拾完厨余垃圾,克伦威走上前来,他将一只手插在裤兜中,背着窗户而站,阳光透过身后巨大的落地窗,给对方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浅光,使他看起来更加流光熠熠。
说这句话的时候,克伦威距他极近,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脖颈,令人不寒而栗,甚至感觉有种难以言喻的温热,附在卡尔耳边,带着一种轻柔的微痒。
直到这时候,卡尔才反应过来,克伦威这是在调戏自己,顿时红了脸。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元帅这么会撩呢?
卡尔涨红了脸。
“……我是在和您说正经的。”
压抑下心中的羞涩,卡尔板起小脸,一本正经。
见克伦威终于重新站起身来,与自己错开了距离,卡尔心中无端一松,但不知为何,感受到那股酒香远离,他心中却又有些怅然。
“您看,这个相册也是陛下亲自制作出来的,如果不是在意你的话,他又为什么要将你每一年的照片装订在一起?”
卡尔说着,便将怀中小心抱着的相册递给了克伦威,后者一开始好像还对此满不在乎,并不想翻阅。但见卡尔满脸期待地看向自己,他便也接过去后翻阅了起来。
还没有完全从上午扫墓时心中隐藏的悲恸中走出,克伦威原本只是想着随手翻翻,却没想到相册中的内容却比他想象中更为丰富。
只见相册中满满当当放置的都是克伦威这些年来成长时的照片,所有的照片位置都放得非常整齐,排版也异常漂亮,并且虽然相册因为保管得当,所以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却依旧看起来崭新,可翻卷的页脚却依旧显示出主人的经常翻动。
一时间,克伦威陷入了沉默。
弗雷迪这些年来暗中对他的照拂,克伦威当然也心知肚明。他刚进入军团的时还不到十五岁,为了保护几个兵痞子对新兵的霸凌与对方大打出手,自己受了一身的伤不说,教官也护着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反而治了自己的罪,将自己痛打一顿关了禁闭。
几天后,虽然因为敌人偷袭了营地,克伦威趁机从禁闭室中跑了出来,他也因为亲手射。杀了七个敌人而功过相抵,回到了军团中,可别的贵族子弟都享受着军团中最好的医疗资源,躺在医疗舱中接受着上佳的治疗,而他虽然伤痕累累,却只能躺在草席上无人问津。
就在克伦威以为自己就会这么窝囊的出师未捷身先死时,可是出乎意料的,晚上便有人偷偷前来照顾他,给他送了药膏和食物。克伦威当时年纪尚小,并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人,只是心中一直怀着疑惑和感激,并且像是有人说了些什么,之后在军营中便再也没有人欺负他了。
随着年纪渐长,克伦威逐渐显露出了自己惊人的军事才华,也一步步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兵成为了如今的元帅,逐渐不再需要别人的照料,而他也同样逐渐知道,弗雷迪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明里暗里,像是守护神一样保护着自己。
可克伦威却依旧无法释怀,虽然母亲已经去世了十九年,可也正因如此,克伦威才觉得自己更加不可能够忘记她,因为,如果连自己都忘记了她,那世界上便没有人还会记得她了。
因此,与其说克伦威实在怨恨自己的父亲,倒不如是在心中怨恨着当年无能的自己,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克伦威在枪林弹雨中如此拼命,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能够守护住一切的强大之人。
“这本相册虽然陛下说送给我,可是我想这毕竟是您的照片,而且您就在我身边,所以我并不再需要这些,因此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它给您好了。”
说完这句话后,见克伦威沉默不语,视线却是一只停留在眼前的相册上,卡尔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转身离开,留下克伦威一人站在房间内伫立沉吟良久,却是久久未语。
***
翌日,内阁会议。
现在是新年,按理来说皇宫应该处于休沐,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即便现在刺客已经被抓住,却依旧免不了问责。
“陛下,我认为克伦威元帅虽然有功,可功劳是功劳,疏忽和过错也还是要惩罚的,否则定然不能服众。”
“陛下,臣附议,正所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法规向来讲求赏罚分明,即便他护驾有功,可防卫调度不当,才导致陛下和在场的众位大人陷入危机,这显然是克伦威元帅的纰漏,臣也认为需要对其施以惩戒。”
“是啊,并且在发生刺杀之后,若不是莫里斯王子反应迅速,立即带着私卫军前来稳定局面,单凭奥布里副将一人的能力,肯定无法平息当时的情况,所以臣认为应该对莫里斯王子进行嘉奖。”
……
书房中,听着台下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言语,虽然话语不尽相同,可内容却都是想要对于克伦威进行责罚,而嘉奖莫里斯的话语。坐在高位上的莫里斯用手撑住额头,疲惫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几天虽是新年,可是事情却一点都没少,各地的年报如雪片全部都送进了公众股,首相受到了惊吓身体抱恙,他需要一个人一本本批阅,此时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脸上倦容尽显。
“我想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弗雷迪呼了一口气,身上像是带着深深的疲乏。
“这次刺杀的起因想来诸位也都已经很清楚了,是人力不可预料的突发事件,克伦威在人员调度上并没有任何问题,相反他和手下的反应已经堪称模板般的异常迅速。”
“至于莫里斯,他反应迅速,理应受到奖赏,然而后续的监控排查和宴会的人员核实调度,却依旧是副将奥布里占了大半,按功论赏,艾伦格军团理应占据大头。”
“陛下,不可如此啊!克伦威元帅此次防卫不当本来就已经落人口舌,此时再对艾伦格军团进行嘉奖实数不妥。”
“是啊陛下,这般会令乱臣贼子们趁机滋生事端,星盗方才被灭,军库能源和弹药并不充盈,实属不应再多生事端。”
……
“到底我是帝国的皇帝还是你们是?”
见自己数次说出这番话语,而在场的内阁官员却依旧打着谏言的旗号出言贬克伦威而褒莫里斯,弗雷迪勃然大怒。
“难道说我还没有死,你们就已经不再是我的臣民,而是莫里斯王子的臣民了吗!?”
弗雷迪怒不可赦,当即痛斥出声。他当然已经看出来,在刚刚的对话中,在场的官员们明里暗里或多或少都向着莫里斯,而且他也很清楚莫里斯这些年来拉拢朝臣的手段,只是因为他这些年来只有莫里斯这一个儿子,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对于这些日子中不断上书催促他立储的奏章,他都可以装作不在意,可是此时,见自己都快要失去能够掌控朝局的能力,而朝臣们仍然一股脑地纷纷倒向莫里斯,弗雷迪自然怒不可遏。
见弗雷迪动怒,在场的大臣们顿时陷入了沉默,他们眼观鼻鼻观心,齐齐垂下头去,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话来。
弗雷迪猜测得不错,他们或多或少的都被莫里斯收买了,自然也知道莫里斯和克伦威向来不合已久,所以自然而然地站在了莫里斯那一边,所以被弗雷迪这么一问,心中自然心虚。
见台下没有一个人吭声,却是从侧面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弗雷迪只感觉气血上涌,浑身的血液都倒流到了头顶,令他感觉太阳穴处的血管像是快要爆炸了一般突突直跳,好一阵头晕目眩。
下一瞬,弗雷迪感到自己眼前一黑,眼前泼墨般顿时陷入了漆黑,五感逐一抽离,却是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陛下!”
众臣见状大惊失色,距离最近的侍卫连忙上前扶住弗雷迪的扶住弗雷迪,上前的上前,叫御医的叫御医,登时乱作一团。
他们虽然已经悄悄站在了莫里斯那边,可是却并不希望这么快就让他继位,毕竟现在的时局不稳,若是此时弗雷迪去世,定然会生出大乱来,他们只是一群文臣,又不像克伦威一般持枪上战场的,当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扰了他们的安然美梦。
片刻后,御医赶来,急匆匆地将弗雷迪送进医疗舱进行诊疗。
克伦威和卡尔此时正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皇宫返回元帅府,听见门外响起的敲门声,卡尔虽然心怀好奇,但还是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看着外面的情。
“侍卫长,是陛下让你来找我或者克伦威吗?”
打开房门,发现出现在外面的是侍卫长,卡尔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而正在他在心中思量,是不是弗雷迪找自己或者克伦威有事情的事情,对方便已亟亟上前,对克伦威神色担忧道:
“元帅,陛下晕倒了,现在正在医疗舱中。”
克伦威闻言,原本收拾东西的手微微一滞,神色却是淡淡。
“……已经有御医照顾了,我去了也无济于事。”
听见克伦威言语冷漠,侍卫长心中焦虑更甚,而像是看出了对方的急切,卡尔便开口打圆场,向对方道:
“侍卫长先生,您先别着急,可以说说陛下现在是怎么回事吗?”
“陛下今天早上在书房中进行内阁会议,不知道是与元老们聊起了些什么,好像是有人攻击元帅,说想要治他前几天防守调度不当的罪名,可是陛下并不同意,便与大臣们起了争执,之后便气火攻心晕倒了过去。”
侍卫长是现在宫中为数不多知晓克伦威和弗雷迪之间血缘关系的人,见克伦威并不为所动,他心中着急,便放大了声音:
“陛下现在还在昏迷中,刚刚一直在念您的名字,您快过去看看吧。”
听见对方最后的这句话语,方才一直看起来无动于衷的克伦威却停下了收拾衣服的双手,卡尔知道克伦威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毫不在意,可是内心里其实早就在意得不行,因此他便向侍卫长道:
“您放心,您先回去看着陛下,我和元帅收拾收拾便过来。”
知道此时如果非要说谁能够劝说得动克伦威,那人一定便是卡尔,因此便也没有多留,点点头转身离去。
侍卫长走后,房间内便又只剩下克伦威和卡尔俩人。
“元帅,您要去看看陛下么?”
卡尔问道,而见对方虽然并未言语,却显然心中已经动摇,卡尔心中有些无奈,便主动给对方找了台阶,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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