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剑在旁边腹诽:这小子没救了。
似是察觉江浔剑心思,邱岚又笑盈盈转脸望来,冲江浔剑道:“江大人倒是低调得紧,若不细认,怕是不知是谁家俊俏郎君呢。”
江浔剑:“……”
撩汉?不不,这女子是内行。
藏烨又在旁边听了一阵邱岚与江浔剑、周天歌的“周旋”,眼望翻龙岭方向,道:“姑娘若无要事,可否今日便带我几人入岭?”
邱岚点头:“这有何难,藏大人既是开口,小女子必当满足。”
一转头,她见旁边让陵还在懊恼地看着,不禁催促道:“让大人,今日可否通融一次,让小女子带藏大人他们进山?”
让陵目有恼意,却又不敢有何抱怨,只得窝囊道:“姑娘既已自行决定,还与让某说了作甚。”
邱岚这回笑得畅快:“让大人真爱说笑,这翻龙岭不是你负责人员进出么?自然得报于你算上人数啊。”
让陵见她并没让他故意丢脸,便也讪讪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众人见冲突结束,便也纷纷作鸟兽散,各行其事。
此后三人回客栈收拾了一番,随那邱岚往翻龙岭方向行进。
进了山岭,路途崎岖之貌却也并未让三人十分稀奇——周天歌生于织埠,那织埠之地山清水秀,其间也不乏崇山峻岭,崎岖地形应有尽有,各色山景早已看遍;藏烨早年跟随齐冥君逛遍天涯海角,再加上寻簿密令涉足不少穷山恶水,便也见怪不怪;至于江浔剑,常年侍于姜温卓左右,虽未见真景,却也听得不少奇闻异事,是而有些心理准备。
邱岚引着三人进了岭,见三人未发感慨,免不得有些意外。
她于山中常听得游人大呼小叫,少见多怪。
一路爬高涉低,四人花费将近一整天功夫才来到一处峡谷悬崖边沿。
入夜,那崖边阴风瑟瑟,风力强劲,隔着老远的崖底有一条深不见底的暗河,而连接崖对面的唯一通路便是一根独木桥。
邱岚眺望着对岸,转头冲身后三个男人道:“喏,过了这桥,对面便是直通那炼鬼蛇洞的山路了。”
三人小心翼翼地挪至崖边,一同朝崖对岸看了眼。
独木之桥在阴风中尤显脆弱,时不时发出哒哒声响。
江浔剑眯眼观察了一番,忍不住侧头望向邱岚:“邱姑娘可曾走过这独木桥?”
邱岚一脸轻松:“走过。”
周天歌道:“这山间风力如此之大,轻功尚且无法招架,姑娘又是如何能平安过桥?”
邱岚看出这几个男人十分谨慎,便道:“若是几位大人不放心,待小女子走予你几人看便是。”
言毕,已经莲步轻点,自上那独木桥而去。
只见那女子身轻如燕,点木成卉,宛若凌波仙子,借着那山间劲风,袖袍饱满,衣袂若蝶,三步顾盼,笑若幽荷,竟将那劲风之地戏若自家后院。
三个男人看得神情各异。
周天歌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邱岚稳步直过独木桥,抵达彼端后,他冲江浔剑与藏烨拱手:“二位大人静候,周某先去了。”
言毕,周天歌径自跃上那独木,小心翼翼地向对崖而去。
藏烨与江浔剑面色幽沉,紧盯周天歌脚下,思忖该以何力度来消减那风力。
周天歌前时还能信步独木之上,然而行至木中,山间风势渐大,他竟完全招架不住,足尖离地,生生悬空而下!
江浔剑与藏烨神色一变,正待出手,对面邱岚却似笑非笑道:“二位大人莫慌,若是腾空而起,逆风之行需得完全靠自己——若是不能顶风回落,怕是凶多吉少。”
这话说得藏烨与江浔剑心间一沉。
周天歌还在双崖中央死命以轻功尝试回落独木桥,却偏偏被风力抵住,似是静止空中,相当吃力。
江浔剑见状,免不得冲邱岚厉声:“邱姑娘使了什么法术,得以定身木上?”
邱岚掩嘴咯咯一笑,道:“小女子可没得什么法术,只是刚巧比周大人灵活些罢了。”
看周天歌形容,已然十分疲累,风力已让他几乎无法招架,眼睁睁便要飘落崖下。
江浔剑道:“周大人!不然你先顺风而下,在下方河边寻个落脚处,再想办法上来!”
邱岚在对岸兀自摇头:“那可不行~若是周郎下去了,怕是再也上不来了呢。”
江浔剑&藏烨:“此话怎讲?”
邱岚:“此崖名曰‘对冥崖’,下面那条河名曰‘尸河’。若是掉落下去,这上方之风却若千斤之力,令坠落者永无翻身回崖岸的可能。”
江浔剑大惊失色:“此话,姑娘怎得现在才说!”
邱岚一脸无辜道:“我道三位大人武功高强,绝无此虞,是以引你们来此的。”
话音方落,周天歌已经体力不支,织埠门轻功本为薄弱之环,瞬间便飘摇而下,不见踪影。
“周大人!”江浔剑探身向下,不及细思便跃身风中。
一瞬的风力让他愕然,很快便也顺着风向往底端尸河坠去。
旁边静立的藏烨当即出掌,一记洋华枯木逢春之术,数条藤蔓自崖间冲出。
然而正往江浔剑腰际蹿,藤蔓却遭劲风阻拦,摇摆不定,始终无法上前。
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江浔剑随周天歌坠入崖底,藏烨目露杀意,压剑望向对岸邱岚。
那女子只是抿唇淡笑,似是早已料到会是这番结果。
藏烨注视着她眼眸,见先前那点温和光芒逐渐被染了阴险的媚笑替代:“怎么,藏大人不去救人么?”
藏烨二话不说,抽出一把龙剑便是一道“虎啸龙吟”!
那剑气劈风而去,却在独木中央遭遇劲风冲击,势头很快化解,邱岚毫发无损地立于对岸。
目测那独木桥,藏烨清楚就算以藤蔓为绳,独木为基,怕是也无法招架那劲风之力。
那独木已然摇摇欲坠,再栓上一人重量,定会立时被掀起。
思虑完,他收剑入鞘,目色阴沉地望着对岸邱岚,冷声道:“我三人与姑娘无冤无仇,姑娘为何出此狠手?”
冷笑一声,邱岚双手环胸,歪了歪脑袋:“他二人确实与我无干,只可惜那周郎非要以身涉险,小女子也阻挠不来啊。”
“姑娘意思是,藏某得罪过姑娘?”
“藏大人倒是没得罪过我,不过得罪过我师兄呢~”邱岚伸手摩挲发丝,俏皮道。
“你师兄何人?”
“洋华绝派风之栋。”邱岚道,“若藏大人识相,还请自行跃入那山间,也好省了小女子的力气~”
第44章 路遇故知
见双方既已亮剑, 便再无二话。
藏烨抽凤剑而出,当即横劈长空,一道金色刃焰随风直奔邱岚而去。
浅笑, 邱岚撑伞, 借着风势立刻飘于空中,轻松躲开攻势,悬浮半空,垂眸凝视着藏烨。
仰头看着那风中若旗帜般屹立不倒的女人, 藏烨心下腹诽:不知此人是用了何等招式才能若磐石般岿然不动?
似是看出藏烨疑惑, 女子道:“怎么,大人很好奇这御风之术?”
藏烨:“……”
“百闻不如一见。”邱岚呵呵笑,“这便是织埠之地流传的‘定天星’之式。小女子倒是很好奇, 身为织埠之人的周大人竟如此不堪一击,着实令人遗憾呢。”
定天星?藏烨总觉得此名字十分熟悉。
他仔细回忆一番,忆起先前与燕淮凌于织埠之地寻找织埠卷时, 似乎听对方提起过。
但他却想不起对方是因何提起了那定天星之术。
“怎么,大人, 凭你的智慧,你应该清楚纵使你武艺比小女子高出数倍, 在这疾风之地也断然不是小女子对手。与其耗费时间与小女子对峙周旋却吃力不讨好, 不如快些下崖去寻你那两位友人——说不定, 还有一线生机呢。”
藏烨自知此女正竭力想将自己引入那“尸河”, 然而她的言辞又不无道理。
至少短时之内, 没有指引的情况下,他不可能悟透那定天星之法, 更不可能对那风势做任何控制。
与其与此女周旋,不如另觅途径, 想法救周天歌与江浔剑一命。
念及此,藏烨视线直接从邱岚身上移开,开始沿着崖岸缓步行走。
见藏烨真连句回话都没有便收了势,邱岚意外之余,又忍不住不悦道:“大人还真是沉得住气呢。”
藏烨不理,紧蹙眉头搜寻着那崖边可能的上岸之路。
邱岚在空中飘浮,视线紧随藏烨身型,道:“大人就这么无防备么?若小女子突然发起攻势,你要作何反应?”
藏烨依然不语。
邱岚的不悦逐渐转为怒意,她抬手便是一式“花光柳影”,瞬间数只柳叶镖便向藏烨方向飞来。
藏烨头也未抬,抬手一记清风掌,便准确无误地用掌风击落所有暗镖。
虽有些愕然,邱岚却并不意外——藏烨毕竟是藏烨,那第一剑之名绝不虚传。
“藏大人果然机敏。”邱岚本来不悦,但转念又眉开眼笑,“你若不落崖,就休怪小女子厚颜无耻地跟着啦。”
藏烨终于直起身,朝邱岚投来凝然一瞥:“姑娘不必白费力气。藏某此处确实奈何不了你,姑娘却也同样拿藏某没辙。与其周旋耗费体力,姑娘不如自去,也好留些颜面。”
邱岚面色一变:“你——”顿了顿,她又道,“哼,藏大人此话倒是说得轻松。奈何不了这山间间风,丢脸的明明是你天下第一剑,而且——”话音方落,她见藏烨竟直接跃身而下,直直往崖底而去,“啊!喂!——”
这话出口,邱岚停留在呆滞之中。
待回神,她却面色阴沉。
——那藏烨确实如她所愿跃下山崖,可她却并无想象中的爽意。
意识到是藏烨无视她存在的态度,她不禁哼道:“哼,反正下去都下去了,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你们就在尸河里好好享受吧!”
言毕,收伞落岸,邱岚拂袖而去。
**
燕淮凌与路籍入岭后,走了不少弯路。
虽询问了一些自称进过山岭的人,但真正能说清翻龙岭内势之人少之又少。
按照那寥寥无几的指示,两人足足探寻了两日,终于在第二日傍晚寻至众人所说的通往炼鬼蛇洞的“独木之桥”。
两人单枪匹马,自是不打算硬闯鬼蛇洞,只是事先探寻地势总有些道理,于是提前来看看。
立于独木桥一侧,燕淮凌与路籍望着那于劲风瑟瑟而动的木桥,禁不住皱起眉宇。
“师兄——”眺望着对岸,路籍道,“这独木桥比我想象的还要粗上更多,看着也不难过,为何有很多人说此地凶险异常?”
燕淮凌听着耳畔呼啸风声,冲路籍道:“难处不在那独木宽窄,而是山间风力强弱。”
“风力?”路籍不以为然,“就算那风力再强,那粗木既然未被吹走,便可以此为基。你我只需寻些藤条绳索,大不了抱木而过,也能行得通啊。”
燕淮凌沉默地研究了一会儿那山间之风,最终道:“只怕若真是那么容易,便无人道它艰险了。”
路籍迫不及待地想证明自己理论,在周遭树丛里搜得几根粗实藤蔓,径直在自己腰上系好,转头冲燕淮凌道:“师兄莫急,待我先去会会那独木桥,若是成功,师兄直接跟上便好。”
燕淮凌摇头扯住他:“平日见你谨慎,怎得今日如此鲁莽?”
路籍见燕淮凌拧眉模样,嬉笑道:“知道师兄担心我啦,放心。师兄可还记得那虎峰洞内训练之地?”
燕淮凌默。
“师尊当时让我等攀爬那高耸洞壁,并于鬼炎之上架起独木之桥,我等不也硬着头皮过了?彼时桥下可不是这河水,而是赤|裸|裸的火焰!那会儿既然不怕,此等独木又能奈我何?”
燕淮凌记得东煌给他门徒设立的各色训练障碍,免不得一阵无奈。
路籍所说并非虚言,他虽担心,便也没再阻拦,只是趁路籍上桥之际,道:“若是实在无法招架,要立时回来。”
“师兄放心。”路籍扯紧藤蔓,点足上木。
燕淮凌眼见路籍俯身跨坐而下,一点点抱木而行。
动作虽然有些滑稽,但不得不说确实十分稳实。
前面都还十分顺利,只是行至独木中央,风势渐大,路籍衣袍猎猎,嘶响震天,僵持半晌竟未挪动半步。
燕淮凌神色渐转焦虑,他瞪视路籍那纠结模样,忽的想到先前在织埠寻找那天苇草时,也遭遇过类似情形。
然而尚未待他考虑清楚该如何搭救,那独木竟剧烈颤抖起来,眼看着便要带着路籍翻下悬崖而去。
“路籍!”
当即点足而起,燕淮凌运气而上,谁知正待伸手,系于独木之上的藤蔓登时断裂,惊慌失措的路籍身影瞬间被劲风吞噬,若断翅之鸟,向山崖下坠去。
回忆着当时习得的定天星之术,燕淮凌勉强在劲风之中稳住身型,找准路籍方向,离弦之箭般急速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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