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苍海点点头,邵行之表示明白,转身走了。
她皱了皱眉,最近烦心事越来越多了,不仅是与公司的关联方资金往来,还是管理人员变动。
最头疼的是空降来的公司总监席芮。
总裁虽掌握公司日常经营和行政权,总监也归她所管理,但毕竟是董事那边的人,这么久了关简还不出面,摆明了是要她动手处理这烂摊子,在那总监没出什么明显的纰漏之前,还是动不得的。
想到这,有人敲了敲门,关苍海一听就知道是那新来的总监席芮。
她闭了闭眼,稳了声音道,“请进。”
今天这没脑子光有脸的总监席芮没事干,又来她办公室乱晃。
“关总。”她明艳动人的脸上笑意盈盈,向她打招呼,踱步到她办公桌前,明知故问道,“在忙吗?”
“正在看文件,”关苍海回以微笑,“席总监有什么事吗?”
公司气氛比较随和,平辈多以年龄相称,但她并不想喊得那么亲近,直接挂职称称呼席芮。
席芮是公司股东席林的二女儿,也许是席林有意而为,将她作为联姻工具培养,从小娇生惯养吃不得丁点苦,唯一惹眼的就是她那副骨像极佳的清韵美人面容。
她那双似水含情的浅色眼瞳望她,轻笑着说,“关总接下来有时间吗?有些话想说。”
关苍海带着歉意说道,“没有,接下来要开会。”
“啊……其实我也没有时间的,”席芮假模假样地说,似是很可惜,轻轻叹了一声,“那么我们有些话,可以下了班再谈吗?”
上班已经够忙够累了,下了班还得在席芮面前装孙子,她想说不可以,但成年人的世界哪有这么容易不可以。
不过正想说辞婉拒的关苍海转念一想,说不定有机会抓住她的把柄,就能解决这个总监了,于是她改了口,官方地回答道,“公司内部成员之间能够互相了解、互相帮助,对于我个人或是集体来说,都是有益处的。”
席芮见她话里话外算是答应了,那明媚的面容又绽开笑颜,温声说,“那么等你下班哦,八点在楼下见。”
关苍海微笑着点点头,但席芮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的办公室陷入沉默,关苍海不想开口,席芮也只是看看她而已。
怎么还不走?
关苍海蹙眉翻着文件,自动屏蔽那道目光,邵行之正好端着奶茶进来,对她说,“关总,会议要开始了。”
席芮这才笑意盈盈地“告退”,“那么我就不打扰关总了。”
关苍海与她客套了一番,这才赶去开会。
关苍海在家的大多时候都是没什么表情的,因为对于关山月,有的时候她只是懒得对她多做一些表情,在公司假面戴够了,回到家只想松口气。
而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双方共赢,互相妥协,关苍海在公司从不会冷着一张脸,该笑得笑,该威严得威严。
秘书邵行之也懂得什么时候该配合自己唱红脸或是唱白脸,所以即使是刚来的时候比较艰难,管了这群人三四年,心里不知道,大多表面都对她服服帖帖。
开完会见客户,得时时刻刻注意客户的需求和话里话外的意义,有些客户不太修边幅,顶着啤酒肚,西装肩膀处有些白屑,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得握手笑脸。
总裁也不好当啊。
关简推给她的事务一堆一堆,下午直到晚上对着电脑五六小时看得眼睛一阵一阵花,又想起来还没吃晚饭,这边七点五十分席芮就发消息说已经在楼下停车场了,她叹了口气,一种前有狼后有虎的不妙感觉夹击而来。
她又想到关山月,以后如果来公司做那个位置,她很想直接做个甩手掌柜,不过关山月看起来也很废物,估计还是得她出手才行。
太有责任感的总裁也不好当啊。
关苍海处理完手上这一批文件,才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到楼下时差一分八点,席芮正靠在银白色s600等她。
席芮见她来了,替她打开副驾驶的位置说,“关总真守时。”
关苍海听不出她的意思似的,道了声谢说,“席总监才是。”
她隐约感觉到席芮是要向她透露些什么,或许她也未必像表现得那样,真娇生惯养不会给她开车门。
席芮见她还没什么动作,于是一边提醒她“安全带”,一边越过她伸手帮她扣上,淡淡的红酒或是玫瑰的香水味绕过来,她的长发擦过她的手臂。
席芮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不远不近地望着她笑,“好了。”
关苍海淡淡地笑了笑,又道了声谢,心里却直皱眉,怎么回事,这人是要潜.规则她?
席芮收回目光,柔声说,“关总还没吃饭吧?想吃西餐还是中餐?”
她不容拒绝地给出了选择,关苍海看了她一眼,还是说道,“中餐。”
她发动车子,边说道,“城西区那家忆江南怎么样?”
关苍海点点头,她其实无所谓,席芮一直在找话题,她有问有答,气氛保持在较活跃的程度。
到了忆江南,席芮又帮她开了车门,两人一左一右进了内里。
忆江南是一家水上主题餐厅,环境清幽典雅,走道上铺设着透明玻璃,其下是流动的水源,中间是船坞模样的包厢,她们并没有选择热门的船上位置,只是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
席芮没有和她面对面坐,而是跟她坐在同一侧,和她挨得极近,淡淡的女人香水味道又传过来。
关苍海一点也不想被女色.狼潜规则,职场性.骚扰,但她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她也没说什么。
“关总想吃什么?”席芮问。
“非工作场合,叫我关苍海就好。”
席芮偏过头,明艳清丽的面容染上笑意,“可以叫你……纪苍海吗?”
她顿了顿,缓缓看了席芮一眼,最后还是点点头,“可以。”
她原本的姓氏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除了她朋友之外,其他人不会知道她不喜欢“关”。
在关简的掌控之下,这个姓氏就像一个烙印,时时刻刻提醒她,她的过去被覆盖了。
关苍海看着席芮的侧脸,昏幽的光映衬得她更有清灵韵味,但直觉告诉她,席芮很危险。
她并不是一个好掌控的人,甚至于接近她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在。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伪装成那副样子,现在为什么又要暴露在她面前。
席芮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一般,将点餐系统递给她说,“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关苍海移开目光,只是随意看了一眼说,“可以了。”
席芮又跟她聊起工作,说最近调过来有点不适应,希望她能多帮衬帮衬她,有什么做得不对、做得不好的地方提点提点。
关苍海答应着,心道你不对的地方多了去了,她知道她只不过是在说些客套话,指出来她并不会改,现在话题还没绕到重点上呢。
没想到这一晚上席芮都没有绕到重点上,吃饭倒是吃得开心。
结束后席芮对她说,“谢谢你,今晚我很开心。”
关苍海挂上微笑说,“我也是。”
心道她怎么还不走。
“我直接送你回家吧,回公司一趟也不顺路。”还没等关苍海拒绝,她又说,“明天再送你去上班就行了。”
关苍海依然带着微笑,“那谢谢你了。”
席芮送她到了宅子门口,按下车窗笑着朝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关苍海回了她一句,转身进屋,心中暗叹,今晚什么也没捞着,倒是被她看了个遍。
进了家门,她轻呼出一口气,终于不用笑了。
现在已经很晚,关山月该睡了,但她看见客厅居然还亮着灯,沙发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关山月等困了似的,靠在她惯常靠的地方,歪着脑袋睡着了,黑亮的长发蹭得有些乱,鬓边的碎发与长睫绕在一起。
她早就不记得有人在家里等着自己是什么感觉了,面上心上的疲惫忽然沉静下来。
她轻轻坐在一旁,看着她依然纯澈的面容,伸手将碎发拨至她耳后。
本来想喊醒她,但看她睡得这么香,于是关苍海轻轻抱起她,准备抱回房间。
她好像感觉到什么,又往她怀里蹭了蹭,迷迷糊糊地念着,“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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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条:80%
席芮: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
关苍海:嘿,Siri
席芮:我在呢
第23章 Crush
关苍海听见她低声呢喃,顿了顿,目光又落在她白净清纯的面容,鹅蛋似的小脸靠在她怀里,少女的肌肤透着白玉似的澄澈,那双小猫眼十分乖巧地闭着,粉嫩的唇微启,喃喃着喊她,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她虽然表现得死要面子又叛逆,但关苍海知道,她很在乎自己,不管是偷看她也好,想跟她睡觉也好,跟她对着干也好,费心准备她的生日也好。
不过很大可能只是年轻人对年长者的短暂迷恋与依赖罢了,一旦发现有什么与她们想象中的完美形象不符合之处,幻灭之后都是空影。
她也确实喜欢关山月,不过是因为她纯粹、听话、好掌控。但令后来的她没想到的是,阅人无数的她竟也看走眼了。
现在的关苍海看她的目光掺杂了些别样的神色,不过她的理智始终占了上风,她们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
先不说她们相差九岁,身份地位本身就不平等;
也不说她才十六岁,不管是道德上还是法律上她都不能容忍自己下手;
再不说她还是她名义上的姐姐,罪加一等;
最后还有个关简,他要是知道了,非让她褪层皮不可。
她掩了目光,将她放回她房间的床上,正转身离开,关山月又带着颤低声喃喃,“姐姐……我要……”
关苍海心底忽地被轻轻触动,身形一顿,蹙起眉回身望她,这小崽子在说什么?跟她要什么东西?
她定定地立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转身走了。
洗漱完毕路过关山月的房间时,她顿了片刻,还是伸手推开房门,她仍好好地睡在那里,被子却被掀开一角,白皙细长的腿露在外面。
关苍海偶尔突击检查她的房间,往往进来一会儿就走了,她现在才发现她的房间整齐了很多。角落里是码放整齐的一打一打试卷和用过的草稿纸,还用各色的便利贴分好类,旁边收集着一筐用完的笔芯。
现在她房间的电脑已经搬走了,原来放电脑的地方摊开了几本练习册。
衣柜也没有之前那么乱,清一色都是浅蓝色校服,她都不买平常穿的衣服么?
一旁的书桌上堆着很明显没看过的《学霸笔记》《教材帮》,不起眼的角落蹲着一只泥塑小犬,立起的耳朵缺了一角,似是不小心摔过。
她依稀记得,这是六年前随手送给她的小东西,她怎么留到现在?
她又看向乖乖躺在床上的关山月,那天她抱在怀里的精致盒子好好地摆在床头。
她垂下目光,轻轻关上门,帮她把被子好好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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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睡得不太安稳,迷迷糊糊中老是感觉晃来晃去,又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但后来那松树的味道很让她安心,于是她一觉睡到被闹钟惊醒。
她极不情愿地挪动身子,痛苦地翻了个身,像一条濒死的鱼翻开一只眼睛。
关山月猛地坐起来,靠!为什么关苍海睡在她旁边!
她环视一周,这是她房间没错啊!等等,她记得昨天等关苍海等到睡着,难、难道是她把她抱回房间的?
她当机的脑袋想起来,她昨晚好像梦见她脑子坏了想要姐姐给她买全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难道那不是梦?
关山月顺了顺狂跳的小心脏,悄悄望了望关苍海的睡颜,忍不住看了又看。
她长得好好看啊,淡眼修眉轮廓分明,比电视剧里的女总裁都有气场,网上怎么说来着?应该是又A又飒那种类型。
现在闭着眼躺在她旁边,少了平时那份凛冽,多了不曾展现的柔和。睫毛长又直,不像普通人那样的卷和密,那眼间遥遥相对的小痣像画上点了墨水似的。
关山月想了一下,姐姐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来着,好像是…深棕?看起来很深沉,但是……
她不自觉地越靠越近,盯着她的脸,关苍海的双眼毫无预兆地睁开了。
!
关山月惊得要从床上跌下去,“你你你!大早上要不要这么吓人啊!”
关苍海好整以暇地看她一眼,“再不睁眼不得被你干什么了?”
她一下子脸红到耳根,连滚带爬下了床站在门口喊道,“我干什么了啊!不就是看看吗!!你不要乱想行不行!!!”
恶狠狠地喊了一通转身就跑了,连东西都赶不上拿,叮叮当当地匆匆换上校服出了门。
关苍海直想笑,气定神闲地收拾收拾准备上班,忽然想起今天还得上席芮的贼船,她意义不明地啧了一声,成年人的世界实在身不由己。
出门果然看见席芮在一旁等着,浅色长发垂至腰际,穿着一袭黑色吊带长裙,披着薄纱开衫,颈窝至分明的锁骨中落着赭红钻石吊坠,雅致而娴静。
“纪苍海,早上好呀~”席芮又是那副明艳动人的笑容,轻轻朝她招手,几只白鸟鸣叫着飞过。
“席总监,早上好。”她回了招呼。
“非工作时间,叫我席芮就好,”席芮替她打开车门,转头朝她笑了笑说,“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
她靠近她,红酒的味道盖过来,以不大不小地声音在她耳边说,“嘿,Siri”
关苍海的手机亮起屏幕,发出“在呢”的声音,她忍住没有把“幼稚”说出口,绕开她进了车里,边说,“嗯,Siri”
席芮笑意更深,她撩了撩长发,回到驾驶座,发现关苍海好好地系了安全带,有些遗憾似的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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