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要看看,是谁偷学了年家菜,欺师灭祖跑到这里来炫技!
“三爷,人带来了……”
裴朝年抬头,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年,身量不高,肌肤白皙,唇红齿白,漂亮得有点儿逼人的眼。
他气质沉静而灵动,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既不轻浮,也不畏缩,好似坦然地任人打量。
年锦离?
裴朝年一晃眼,还以为是年锦离。
只是很快想起来,年锦离已经身故了。
而且眼前这个少年,虽说气质与年锦离相差无几,可是外形长相却比年锦离要精致得多。
不知道为什么,他原先蕴着怒意的心,现在却没那么生气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知不知道,这道菜是年家的翠盖鱼翅?”他问,语气不喜不怒,连黑眸也仿佛一潭深湖,望不出喜怒。
年锦离在进房间时就认出裴朝年了。
今年三月,一个与他父亲要好的长辈来燕园宴客,特地让他来做了几道菜,还介绍了裴朝年给他认识。
裴朝年是申城裴家的家主,算是申城最有名望、最有钱的商人了。
他在偌大个裴家排行第三,因此人称“裴三”,见了面,则都尊称他一声“三爷”。
年锦离算是过目不忘,尤其是这个裴朝年,更是印象深刻,也无其他——外形和气质太过突出了。
189的个字,身材又健硕,若是别的男人,说难听点,简直跟头熊一样,可是他绝无一丝笨重,穿上西装,又绅士又雅痞,宽肩窄腰和长腿,更是彰显他的性张力。
说话更是斯文,不说话的时候微微敛着眼睛,唇畔带着一点笑意,慵懒,又好像很温和。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多么儒雅可亲的男人。
但那个要好的长辈私底下告诉他,裴朝年行事老辣,为人冷酷,表面客套一下就好,不可深交。
他现在诧异的是,这个裴朝年的舌头也太刁了,只吃过一次自己的翠盖鱼翅,今日就尝出来了?
今天用的料也不是和年家的翠盖鱼翅一模一样,做法都不正宗,怎么就认出来了?
真是不可思议。
“三爷问你话呢!”
年锦离被一旁的经理推了一把,回过神,便见裴朝年那双隼目仍紧紧地盯着自己。
“我叫凌烟。”他不紧不慢地说,“我以前师从年家菜传人梁右声,师傅去马来了,所以我自己出来闯。”
他父亲有个师弟,就是梁右声,本来在燕园当大厨,后来他母亲生病,就回老家了,等他老母去世,他便去马来单干了。
裴朝年并不知燕园的这些底细,听他说得从容,且将细节一一陈述,便信了七八分。
只是在心中想,这小家伙也太像年锦离了。
难不成年家菜的传人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除了翠盖鱼翅,还会做年氏的其它菜吗?”再提问,语气已然柔和了三分。
年锦离点点头:“会一些。”
裴朝年落下眼睫,没再说话。
好一会儿,才说:“知道了,去吧。”
年锦离便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出去了。
合作商老唐瞧着裴朝年的表情,实在忖度不好,只好小心翼翼地问:
“三爷您对这鱼翅……还满意吗?”
裴朝年朝他一瞥,唇畔露出一点诡异的弧度:
“等着谈合同吧。”
第十四章 请凌烟1
“小凌,你学过年家菜?”厨师长把年锦离叫到一边,沉着脸问他。
“学过一些,年纪小,没学全。”年锦离不卑不亢道。
厨师长冷笑了一声:“咱们这座小庙,容不下年氏出来的大佛!”
年锦离用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着他。
厨师长白了他一眼:“你走吧,免得侮辱了你师门!”
小小一个厨工,却压了身为厨师长的自己一头,以后让他怎么在后厨立足?
年锦离早知社会复杂人心险恶,但不知世上还有这样的事——
自己救了火,但只是因为压了厨师长一头,就要被辞退?
果然自己长期在年家过贵少爷日子,过于天真了。
“我走当然可以。”年锦离也不愿纠缠,“这几天的工资、无故辞退的2倍经济补偿金,都要一分不少地给我。”
“什么补偿金?你在做什么梦?!”厨师长没料到这小子居然会提这种要求,登时怒了,“我想辞了你就辞了你,你当你是什么东西,还补偿金!”
年锦离从从容容地看着他,黑色的眸子宝石一样透亮:
“读过《劳动法》吗?上面规定了用人单位无故辞退员工要给2倍经济补偿金。”
他经营燕园,管理那么多员工,虽有法务,但自己当然也研究过《劳动法》,他不害人,却也不能无故让别人坑自己,而法律是最好的武器。
这个李松嫉妒自己想辞退自己,可这并不代表经理和老板的意思,要是闹大了,李松必然不能得逞。
“您要我走,把钱给我,不给的话,我去问经理或者老板……”
年锦离还没说完,就被李松打断了:
“你放什么屁?经理和老板才不会管你这档子事,后厨的事我说了算!”
李松深知,要是被老板知道年锦离学过年家菜,还不要高兴死了?毕竟平白捡了个宝贝!
年锦离看着李松脸红脖子粗、恼羞成怒的模样,却是愈发淡定。
李松吓吓别的小员工还行,到他这,门都没有!
“那我现在就去问问经理,看他管不管。”
见他要走,李松脸色更难看了,咬牙切齿叫道:
“站住!好,你愿意待着就待着吧,我看你能待到什么时候!”
年锦离瞥他一眼,没理他,转身回厨房了。
*
裴朝年觉得自己最近不太对劲。
他总是想着那盘翠盖鱼翅。
那翠盖鱼翅味道鲜美,口感软烂,可以说是鱼翅中的极品,虽说没有之前年锦离亲手做的那道完美,但也是完胜他吃过的90%的鱼翅了。
以至于他现在吃什么都没胃口。
早餐?不鲜。午餐?不好吃。晚餐?味同嚼蜡。
这种滋味,之前去燕园吃过一次之后也有过。
只是当时他知道,年锦离是年家的宝贝疙瘩,平常都很少亲自给顾客做菜,更不要说去给别人当厨子,自己想把他请回家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因此没过多久也就不那么执念了。
说起年锦离,他总觉得惋惜。
就好像寻常人去逛博物馆,看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便很欣赏和喜欢,不过绝不会痴迷或者想占为己有的地步,后来这个镇馆之宝碎了,便会觉得很惋惜。
惋惜之外,便也没有别的情绪了。
可是现如今又出现了这个凌烟,就好像与镇馆之宝相差无几的宝贝,却流落民间,被摆在不识货的倒爷的地摊上——
这能不让他蠢蠢欲动?
请不来年锦离,这个凌烟总请的来吧?
第十五章 请凌烟2
张泽尔做了裴朝年五年的秘书了,他比裴朝年小4岁,不过因为非常能“体贴圣意”,因此很得裴朝年的倚重。
裴朝年昨天跟他说,要去请雅集舍的凌烟来家里做厨子,他便立刻准备好了合同,中午抽空来到雅集舍找凌烟。
“你好,刘经理。”张泽尔朝对方递上自己的名片,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我是裴总的秘书,想找你们的这里的凌烟说几句话。”
经理一看是那位“三爷”的秘书,赶紧赔笑:
“您好您好,您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叫他。”
叫了一个侍应生去,但侍应生很快回来了:
“经理,小凌今天请了半天假,没在。”
刘经理立刻看向张泽尔:“张秘书您看他不在……”
张泽尔一笑,眼睛朝他一瞧:“真不在?”
“嗐,您这说的,要不是怕后厨油烟重熏着您,您自己去找也成啊!”刘经理说。
“那没事。”张泽尔脸上仍是笑,只是眼底没什么温度,转身往外走,“我有空再来。”
“行!”刘经理爽快应道,边走着边说,“张秘书三爷那边对咱们餐厅评价怎么样?要是喜欢,欢迎三爷再来,我们提前候着……”
“知道了。”张泽尔走到车边,笑着颔首,“贵店有心。”
“张秘书再见,张秘书好走……”
张泽尔回到公司,却见裴朝年难得地没有午休,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见他回来,立刻问:
“他答应没有?”
“他请了半天假,人不在,我明天再去。”
裴朝年的脸黯了黯,须臾,他道:
“明天我亲自去。”
这个机会宝贵,他可不愿把事情搞砸了,到时候吓到小家伙就不好了。
*
年锦离也不是自己想请假。
是凌正海找上了门——居然找到他出租屋来了!
他正要出门上班呢,凌正海就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了。
进来还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我让你去读书,结果你不仅没去,还在这种地方鬼混?!你怎么这么不知上进,连书都不要读?!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就知道拿了钱去外边鬼混!”
年锦离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到自己的住址的,自己连手机号都换了,怎么还摆脱不了他?
这几天被李松和老杨联合穿小鞋,已经让他够心烦的了。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看向凌正海,目光清清冷冷:
“您是心疼一万块钱,还是想过一过教训儿子的瘾?”
“你什么意思?这是对你爸爸说话的态度?”凌正海高声道。
“如果是心疼钱,我觉得没必要,一万块只是凌愿一件生日礼物的价格,我作为你们的亲生儿子,一分抚养费也没拿到过,拿这一万块钱理所当然。不过,你要是真的很计较的话,等我赚够了钱,马上就来还你。”
“你……你……”
“还有,如果你是想过一过教训儿子的瘾,对不起,我想你找错了对象,你要是想训人,凌愿舍不得的话,大可以去训凌南凌北。你要是把我当儿子,请你尊重我;要是没把我当儿子,那更好办,我读不读书,关你屁事。”
年锦离向来不说脏话,说到这,也是真动了气。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真是不识好歹不知轻重!我好心送你去读书,结果还变成我的不是了!”凌正海气得五官扭曲,双眼发红,右手食指指着他上下舞动,“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没良心的畜生!”
两人的动静太大,连邻居们都来凑热闹,透过开着的门往里瞧。
年锦离觉得难堪,眼神更冷:
“请你出去,你是体面人,要是闹到派出所去,谁没脸你也清楚!”
“好,好,凌烟,你真有种,就当我们家没生过你!”凌正海撂下话,怒气冲冲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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