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觉得杀人犯比鬼吓人多了,要是鬼我就躺下休息了,杀人犯我腿断了也得爬起来继续跑】
第064章 大雨
“我真的要恨死你了,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心里没数吗!”佟漱架着意识模糊的张宗终一路骂骂咧咧窜进树林深处,不知是不是在给自己壮胆。越下越急的雨水灌进嘴里,寒意仿佛顺着也钻进骨缝中。张宗终身上滚烫滚烫,脸颊眼下发红。他似乎清醒了些,自己勉强站住,佟漱不敢此时就架着他从湿滑的土路下山,万一滚下去了两人只怕尸体都找不回来。他只能寄希望于有个隐蔽点的地方能避会儿雨,但这种地质结构的野山不太可能有可以容身的洞穴,只能往林深处找树更密集的位置。
那两个鬼影像是消失了,佟漱心悬到嗓子眼,不停地开口道:“你千万别睡别晕过去,跟我说说话。”
张宗终不答,佟漱心里更慌了,“张宗终,理理我,不说话我把你扔这儿了。”
越走越深,下着雨无法打光,佟漱几乎是抹黑在走。前方密林深处,那黑影再次出现,这次却开始对着两人招手!佟漱心一横,干脆朝黑影走去,每走近些,黑影便颜色变淡一分,在他彻底消失不见前,林间竟出现了一座荒庙!
聊斋剧情——佟漱咬牙,别无选择,拖着张宗终走进庙中。荒庙没有牌匾没有神像,早已无法分辨曾经供奉过哪位神灵。门倒是能关上,佟漱把张宗终挨着土供台放下,坐在旁边狂喘了几口气。
他身上湿透了,袖口能往下滴水。张宗终脸色苍白,突然咳嗽了几声,半睁开眼睛。佟漱强忍住想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深吸了口气道:“别睡,聊聊。”
“给我一个你必须上山的理由,最好能说服我。”两人坐得很近,张宗终吸气像风箱似的喘得吓人。大抵太冷,他整个人贴在佟漱身上,半晌,他缓慢地说:“找老白。”
他说着,又眯起眼睛。山上比佟漱预想得还要冷,他没有生病,身体也轻微地打着颤。佟漱快要气疯了,抬手拽了下张宗终头发,“别睡,回答我。”
这次,张宗终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歪在佟漱身上。佟漱气极反笑,“那你现在找到了吗?我就觉得你快把自己折腾死了。”
张宗终闭着眼睛,呼吸声慢了些,他答非所问道:“别担心,找到了老白,我会和你换命的。”
这句话就像一颗火星子,点燃了强压着火的最后一丝理智,佟漱大喊道:“换命换命,换他妈的命!你的命就不值钱吗!”
张宗终仍是不答,嘈杂大雨几乎盖过他的喘气声。片刻,张宗终缓缓道:“值钱。但没有你的值钱——”他说着,自己坐直了,一口气道,“你只要帮我找到白相珑就好了,然后把眼前的一切都当成一场噩梦。”
“噩梦?”佟漱手差点挥到他脸上,硬是缩了回来,大声道,“你,白思思,神机,不由分说跑到我家来把我的生活搅成一滩浑水,就想让我当成一场噩梦?你们有病吧!死在这儿便宜了你,我拖也要把你拖到山底下淹死你!”
张宗终半抬起眼睛看向佟漱,那双眼睛好像并没有聚起视线,只是愣愣地看了过来。片刻,张宗终笑了下,把手机递给佟漱,“打给白思思——”
他说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第065章 手机
佟漱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衣领,但张宗终人已经没了反应。他把他拽过来挪到自己腿上,在这一刻,佟漱的安全感彻底粉碎。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赶紧独自下山走人。
可是,他就是站不起来。做人的底线,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佟漱可悲的发现,自己选不出来到底为何。他狂喘了两口气,张宗终身上凉的已经和地砖没什么区别了,他把人尽量搂进自己怀里,抓起手机。
山顶几乎没有信号,张宗终没有存通讯录的习惯。张宗终叫他给白思思打电话一定有自己的考虑,想找到正确的电话号码,要不从最近通话记录往下一个一个打,要不就翻短信找找有没有信息。佟漱暗自祈祷张宗终在这个年代还会发短信联系人,他打开信箱,往下划了半天都只有广告。一直拉到最底下,突兀地跳出来了一条短信。
佟漱呆住,这显然不是正确的号码,但他还是点了进去。界面上只有四条信息,来自三年前的六月,前三条都写着同样的话:哥,救救我。
第四条隔了五分钟,却完全是另一种语气,深深的绝望仿佛穿透佟漱直逼心口:张宗终,我恨死你们了。
佟漱心里狂跳,腾地按灭了手机。灭下去的一瞬间,他从屏幕的反光中看见了一张惨白的老人的脸!
佟漱不受控制叫了一嗓子,拽着张宗终差点跳起来。绑在手上的黑绳绷紧成折线,差点将绳结弹开。那老人倏地往后缩了下,颤巍巍道:“沿槐村,沿槐村——”
随着佟漱跳起来同时,张宗终沉吟一声,攥着他的腕子似乎想自己站起来。老人穿着一身明蓝色的寿衣,嘴里不停重复道:“沿槐村,沿槐村……”
佟漱反应过来,这是托梦的那个人!
他硬着头皮看向老人,老人两手合十朝着佟漱拜,又伸出一只手,指向荒庙的房梁。佟漱不敢动,他瞥了眼张宗终,眼睛移回老人身上,缓缓道:“你别动,我上去,我现在上去。”
他说着,松开张宗终,把他小心地放在地砖上,眼睛仍是盯着老人。佟漱蹬着土供桌踩上去,荒庙房梁架得很低,伸手就能够到,他在心中默念:菩萨啊,上面最好没有老鼠或者是蛇——
他手在房梁上摸索了下,碰到一个圆鼓鼓的东西,倏地从上面滚下来,摔在了地上。那东西掉下同时,老人长叹了口气,身影消散。佟漱赶忙跳下来,弯腰捡起那东西,攥进了掌心。
绿色的玻璃眼珠、如同连环杀人犯的签名,突兀地出现在了山野间的荒庙中。佟漱心里忽然恐慌到了极点,“白相珑……”
他摸了下张宗终的手,张宗终痛苦地“唔”了声,紧闭着双眼。佟漱把他揽住,自言自语,“行,算你料事如神,他真的来过这里……”
张宗终的鼻尖贴着佟漱的脖颈,他身上凉得吓人,呼出的气息却是滚烫的。佟漱听到他开始喃喃自语,“艾草……”
佟漱心里一跳,拍拍他的脸追问说:“艾草怎么?”
“……好香。”张宗终神智不清,含糊答说。
佟漱愣了两秒钟,咬牙切齿道:“等我们回去,我煮一整壶灌死你。”
他呆坐了两秒钟,只能想到干脆给张宗终打过的所有号码群发“沿槐村,救命”。如果这样,两个人拼命拿到的玻璃眼珠也注定保不住。如果能下山,只要能下山,回到车里,他把玻璃眼珠藏好,一切似乎还可以圆过去——
不知何时,雨小了。佟漱揽着他起身,推开庙门。他看到,远处再度出现了两个黑影,正在招手。
佟漱从没有想过见到鬼能让他这么高兴。
第066章 车
雨渐渐停下,月光重新穿破云层。佟漱架着张宗终一脚深一脚浅地往下挪,他终于看清了两个黑影的真相,是对年迈的老夫妻,彼此搀扶着远远在前面领路。他们走的这条道比上山时要轻松很多,然而佟漱仍然走得吃力,直到天光微亮,山脚才到了眼前。
老夫妻站在大树的阴影下,回身冲佟漱慢慢道:“谢谢。”
那声音飘渺不定,仿佛是直接传到了耳朵里。老夫妻身影彻底消失,佟漱的腿已经没了知觉,他把张宗终背起来,直到上了车,两腿都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他呆坐了五分钟,只想闭眼睡过去。
佟漱瞥了眼张宗终,有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他把玻璃眼珠藏进内兜,甚至又把车往村外开、开到李家院子看不见的位置,才拿出张宗终的手机开始拨号。对面刚喂了一声,不是白思思。佟漱毫不犹豫挂断,一直打到第五个,正确的声音才响起来,白思思喂了声,说道:“宗哥?”
“沿槐村,”佟漱眼皮打架,“快来救我们。”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听觉和意识有稍许回来时,车门好像开着。周围有很多人在走动,还有白思思的声音,语速飞快,根本听不清楚说什么。然后是白思礼的,这次佟漱听清了,他不知在吩咐什么人,“把车里和宗哥身上都搜一遍。”
去死吧你们。佟漱再度睡晕过去。
再睁开眼睛时,佟漱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分钟,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家里。白思思和白思礼到底有没有人性,这都不把自己送到医院的。
他浑身酸痛无比,身上盖着被子,但衣服没换。他顿了下,挪动手腕摸了摸内兜。
玻璃眼珠还在!
佟漱又躺了许久,起身下床。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张宗终果然不在。看看消息,只有李海鹏发的闲聊,佟漱强打起精神回了几句。他翻到白思思微信,开始打字:宗哥没事吧?
半晌,白思思回说:好险,医生说再晚来会儿就烧成肺炎了,幸亏他身体好。我们在医院,他在输液,已经退烧了。晚上就可以回去。
佟漱心道她要是现在就问他们两个去沿槐村干什么,自己就直接把电话打过去骂人。幸好白思思没有,只是继续回:你也没事,只是太累,所以我们把你送回家了。
在床沿上想了半分钟,佟漱感觉她应该还没发现沿槐村跟老白有关系,不然玻璃眼珠早就收缴了。想着想着,佟漱忽然自己笑了起来,慢慢蜷起腿。
跟精神病和邪教教众混久了,果然也会疯掉。他好像察觉出了张宗终深埋于表象之下的自毁倾向,兴许,有没有一瞬间: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想死在山顶上的呢?
窗外,鸟鸣声断断续续,明媚的阳光溜进屋内,烤得被角也愈发暖和。但温暖丝毫没有传递到佟漱身上,当他睁开眼时,想到的是张宗终怎么样和玻璃眼珠。佟漱不得不承认,无论这场“噩梦”能不能结束,自己和张宗终的后半生都无可避免地紧紧连在了一起。
无论是命,还是别的什么。佟漱蓦地回忆起了张宗终坐在书房的那个眼神。那时他只觉得他好似有种疲惫不堪的恹恹,而现在,佟漱终于意识到了“还有什么”。或许是求救,用灵魂喊出的“救救我”。
好巧。佟漱从小到大都抗拒不了这种眼神。无论是他和李海鹏的友情,还是噩梦起始、站在马路上的那个小女孩。
当张宗终看向他的那一眼,佟漱注定一头就栽了进去。
第067章 病床
白思思擦眼泪的时候,身后的门开了。她坐直身子,白思礼走到旁边,笑说:“哭什么,没事。”
“哥哥。”白思思抬头,轻轻喊了声。她扫了眼病床,张宗终紧闭着双眼,烧已经退了,但仍没有要醒的意思。她擦干净眼泪,转头问说:“找到什么东西没有?”
白思礼瞥了眼病床,低声道:“出来说。”
两个人轻手轻脚走到病房的走廊上,白思礼才又道:“什么也没有。我觉得可能不是启示,没有咱们这边调查,仅仅靠画面应该很难找到位置。村子什么的……长得其实都差不多。”
“你们问村民了吗?”白思思只道。
白思礼摇头,“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村子出来看热闹的瞧着都戒备,于玄他们去搭话也没人理。他塞了点钱,有个人说村里湖边有溺鬼找替身,不是秘密,好多人都看见过。没准儿是因为这个他们才过去的。”
“我知道了,”白思思点点头,轻声道,“找机会我私下里问问宗哥。你——”
“我知道,”白思礼笑笑,“我不会提这件事的。”他说着,从兜里把小刺猬摸出来,递给白思思。“别伤心,小刺猬陪你玩。”
白思思两手捧着小刺猬,大眼睛和小眼睛对视片刻,她总算是笑起来。白思礼瞥了眼门,从视窗中能看见张宗终睡着的样子。他声音蓦地压到最低,慢慢道:“思思,别担心,宗哥跟我们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永远也别提起那件事,他也永远会和我们绑在一起,明白吗?”
白思思愣了半天,脑海中一下子涌出无数画面。她脸色更白了些,轻声道:“我明白……”她把小刺猬还给白思礼,忽然抱住他颤声道:“哥,我好害怕,可能已经有人知道小叔不见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小叔,我们还能找到小叔吗?”
“别怕,”白思礼拍拍她后背,突然顿住,低声道,“咱们大哥醒了。你去看看他,我就不进去了。”
白思思疯狂蹭了几下眼泪,把白思礼推到病房看不见的地方,转身道:“你去忙你的吧,我在这儿。”
病房内,明亮到有些刺目的白织灯令刚睁开眼的张宗终有半晌恍神。这是间单人病房,旁边没有病床。他怔了半晌,才听见白思思在叫自己。张宗终侧眼看她,低声道:“佟漱呢?”
“他在家里呢,”白思思说着,忽然扑到张宗终身上放声大哭,“吓死我了!”
“……压到我手了。”张宗终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往旁边挪了挪。白思思赶紧起来,哭得停不下来。她越哭越大声,直把张宗终哭得心烦,硬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打断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白思思不理他,又哭了半天才一抽一抽道:“医生说你要是想回去输完液醒了就可以,但你还是——”
“输完了。”张宗终说着,自己把输液管的针头拔了下来。白思思吓了一跳,哭声一下子收住,张宗终只穿鞋往外走,白思思抿了抿嘴,又说:“那我开车送你回去,你等等——”
“白思思,”张宗终蓦地回过头,慢悠悠道,“佟漱最好真的是在他家里。”
第068章 回家
钥匙开始转动门锁,叮叮咣咣的。佟漱坐在沙发上回过头,他刚洗过澡,有点缓过来劲儿了,正要吃煮好的汤面。张宗终开门进来,两人莫名其妙对视了片刻,他才低头换鞋。谁也没有开口,张宗终进到书房拿换洗衣服,很快热水器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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