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玄是谁?”这个名字好像听过几次,佟漱立刻被分散了注意力,追问起来。
“你见过的,”张宗终头也不回道,“在常县的时候,主动跟我们搭话那个男的。”
佟漱想了想,大概对上了脸,就记得那个人不说话的时候也笑眯眯的。他顺着问说:“他也看得见鬼?”
“平时看不见,但他扎住几个穴位后可以暂时看见一会儿。”张宗终答说,“他是老白还在的时候就找来的人,上回常县闹了一出,可能已经猜到老白眼下不在了,白思思得找点事让他忙点。不过我听说老白以前也不管事,没有那兄妹俩人早散了。”
听说?佟漱听罢,只觉得白相珑这个教主像是让人捧上去的,而非有意为之。他想了想,觉得跟着张宗终去看看他们平时都在干什么也成,至少能多了解点情况。佟漱折衷道:“你要去干什么?”
“挺有意思的,”张宗终说着,把碗筷递给佟漱,“有个老太太死了。”
“……神机谁的家属?”佟漱只能想到这个答案,干巴巴地说。
张宗终摇头,把做好的饭菜也端过去。他自己坐到桌前,却另起话题道:“城市越大,人口也就越多。人多的地方,意外横死的人基本也会比小县城多,所以怪事也就容易多。”
佟漱在他对面坐下,接说:“不是那种很偏僻的地方才总是听说有怪事吗?什么黄鼠狼成精了,老房子闹鬼之类的。”
“那是因为那个地方人气不够旺,”张宗终说道,“那是另一种情况。”
佟漱默了会儿,直言道:“我没明白这跟老太太死了有什么关系。”
张宗终拿起筷子,吃了几口才说:“没什么关系。”
佟漱差点噎住,“所以老太太到底怎么了?”
“据我所知,老白之前去过的地方都在比较偏远的位置。”张宗终瞥了眼佟漱,下巴稍仰了下。佟漱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拿起筷子,夹了点菜到碗里。张宗终这才继续道:“几年前他来了这座城市。本来,他去哪儿,他们——”张宗终不着痕迹地突然改了口,“白思思和白思礼肯定也会跟到哪儿。但他们俩已经在这儿有几年没挪过地方了。”
白家兄妹也在找他们的小叔白相珑,按照张宗终说的,至少得找了三年多。佟漱好像有点明白了,“所以他们留在这儿肯定是有原因的,无论老白还是那兄妹俩?”
“对,”张宗终点头,“他们兄妹俩非常热衷于各种各样的怪事。”
佟漱表情古怪起来,“那跟老太太有什么关系?”
“你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热衷于各种各样的怪事吗?”张宗终反问道,“灵异事件多了。为什么他们就挑了老太太死了这件事上去凑热闹?”
“有道理,”佟漱好像有点被他说服了,点了点头。张宗终又道:“这几年我还发现了件怪事。比如上次你查老洋房,网上一点点消息都没有。房主人的死因还是白思思找人口头打听出来的。”
“慢着,你怎么知道我查过——”佟漱一顿,反应过来,太久没查手机,他都忘了!
张宗终挑挑眉,“怪事就是,有些横死的人,比如死法奇形怪状的凶杀、情杀案,查不到任何相关资料。我觉得可能是有人特意收集起来处理掉了。”
“还有人专干这种事?”佟漱脱口而出道。
张宗终不置可否,他顿了顿,说道:“巧的是,我觉得韩仕英可能跟这件事有关系。术士加警察,不是挺像专门处理这类事情的人吗?”
佟漱想想,好像是有点这个意思。张宗终说那个小女孩是术士,但是天天跟一个女警混在一起,甚至和女警一起查案。上次河对岸唱戏的事她们在,常县她们也在,未免太巧。
算了,跟我没关系。佟漱摇摇头,“所以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张宗终道。
第077章 葬礼
佟漱无语片刻,放弃了,“你能不能有话直说?”
“先吃饭。”张宗终眼都不抬,拿起筷子。
做的肉菜是清蒸鲈鱼和辣子鸡。佟漱猜十有八九是超市已经预处理过的,因为张宗终虽然做但是并不愿意切。鲈鱼他倒是吃了几筷子,佟漱实在好奇,又道:“你不吃红肉多长时间了?我不信你从小就不吃还能长这么高个子。”
张宗终淡淡道:“这几年才不吃的。其实我有时候挺想吃肉丝面的,但是真的端到眼前了又犯恶心。”
算了,不要问了。佟漱赶忙打住,两人安静吃饭。既然饭是张宗终做的,吃完以后佟漱自觉地把碗端去洗,张宗终抱着胳膊在旁边站了会儿,才讲起来,“老太太确实是病死的。但她信新教,死的时候按照基督教礼仪下葬的。不停灵不办法事,很简单。”
洗碟精的柠檬味化开油污,被热水一熏荤菜残余的味道莫名有点恶心、明明刚才还让人很有食欲。佟漱漫不经心道:“然后呢?”
“老太太死了半个月多后,家里人收到托梦,她说在下面没有钱花,让家里人给她烧点纸。”张宗终又道。
佟漱顺口问说:“那烧了吗?”
“一开始没有,她家里人不信教,只是觉得应该是自己在意这个才会梦见的,就没烧,毕竟老太太临死前自己也交代说不要烧纸给她的。”张宗终摇头,“后来全家人都做了一模一样的梦,有点担心,就又各样东西都烧了点。”
“然后呢?”佟漱听得心不在焉儿,蓦地把洗好擦干水的筷子递给张宗终,“以后你自己用这双筷子吧,锅我也会记得分出来的。我一会儿贴个防水签上去。”
张宗终愣了下,顺手接过了,又放回筷子笼里,“没事,不用。”
他继续道:“烧完纸她家也没有安生下来。家里人只说老太太还在屋里闹,但是感觉……在闹的好像不只她一个人。”
佟漱“哦”了声,“难怪要是能看见鬼的人去。”他擦完手错开张宗终出去,“但你又看不见鬼,白思思何必叫你去呢?”
“可能因为这种事不会很复杂,多半是孤魂野鬼骗供的。叫于玄去有点支开他太明显,不如我先不愿意去,再换他就顺理成章了。”张宗终解释说。
“明白了,”佟漱点头,“神机真的只有你一个干活儿的人。”
张宗终不置可否。佟漱替他心酸了一秒钟,看来白思思不但年纪轻轻穿得像中年企业家、做派也是资本主义压榨工人阶级风。听上去这个事情不是很危险,佟漱最近已经感觉自己没那么怕鬼了,忍不住有点好奇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天黑以后吧。”张宗终答说。
佟漱想了想,又问,“你们这个行业是不是都是昼伏夜出?”
见他坐在沙发上一副问题多多的样子,张宗终干脆也走过来,半坐着沙发靠背道:“其实不是,大部分人还是习惯白天去看事。我觉得……鬼魂其实并不怕白天。可能只是白天阳气旺,不怎么能活动罢了。大太阳光待定。”
他这么一说,佟漱的安全感顿时消失,“那我不想去了。”
“不行,”张宗终转头,“你说了你会去的。”
“我没说!”佟漱大声反驳起来。张宗终挑眉道:“你刚才说的‘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第078章 闹
佟漱没话说了,七点多的时候两人出门。他发现张宗终根本没把门反锁上,但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自己暂时没有跑路的打算。车开到了另一个区,路上一直在堵车。张宗终看着还挺心烦的,随口冲佟漱道:“这事一趟可能办不成。”
“为什么?”佟漱没明白他是怎么看出来的,问说。
“事情要是很顺利,去的路上基本也都是畅通无阻;要是办不成,路上十有八九会有各种突发状况绊住脚。”张宗终看了眼时间,“上次白思礼他们去常县,路上就有塌方把路面给埋了,我让他们折回去,他们还是坚持要去——”
佟漱心里咯噔一声,不至于这么严重吧?他更加后悔了嘴快跟过来,奇怪的是,张宗终说完以后却又不堵车了。两人顺畅地开进老太太家所在的小区,下车上楼。
老太太家在八楼,应门的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肩上没别孝章,看上去很累、浑浑噩噩的。他老婆和女儿也在屋里,全家人都是萎靡不振的样子,女儿好像是个高中生,趴在桌前写作业。男主人自称姓刘,跟张宗终聊了几句,佟漱在旁边听,感觉情况其实跟于秋丽那儿差不多。无外乎是些半夜听到起夜的声音,四处走来走去的这些事。后来他们觉得家里不止老太太在闹,是因为脚步很轻快,感觉是在整个房间里转悠。
张宗终把佟漱喊到阳台上,问说:“你觉得怎么样?”Yijianzq
佟漱表情奇怪道:“……我感觉,没什么东西啊?可能跟我家那个鬼新娘一样,藏起来了?”他说不上来,只觉得这间房子跟他家闹鬼的时候感觉并不一样,那时候李海鹏和何果果夫妻俩进门都感觉阴冷,这家却完全没有,充其量有点不太通风,离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寒差远了。
“我也觉得不太对。”张宗终蹙眉道。
佟漱偷偷瞥了眼客厅里的夫妻俩,小声道:“会不会是忧思过度,心病?”
“我再去问问。”张宗终只道。
这次他倒是问出来了点新情况。刘先生和刘太太都在喝安神药,天天觉得身上不舒坦,累、上不来气儿没精神,大医院小医院跑了很多遍,查不出来器质性毛病,只能按更年期焦虑先治。他家明年高考的女儿虽然也被老太太托梦,但并没有听见过那些怪声。张宗终跟夫妻俩商量了一下,他家人今天会出去住宾馆,两人留下看一晚上再说。
一家三口收拾东西出门,张宗终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想了会儿,又开口道:“我觉得直接叫于玄来是对的,这家可能真的不是闹鬼,而是夫妻俩得了虚病。”
“什么?”佟漱下意识道,“体虚?”
“不是,”张宗终摇头,“虚病,你就当成是医院看不好的那种病吧,医院能看的病是实病。虚病得找看香的,设堂口的,或者那种家传的自称‘中医’的人看,碰巧于玄就是干这个的。”
佟漱在他旁边坐下,他倒是知道有些“中医”专开偏方治怪病,到底是不是中医不清楚。虚病和实病这个还是头回听说,张宗终又说:“保险起见还是留一晚上看看吧。”
第079章 病
到底是在别人家里,两人不好乱走,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佟漱干坐了片刻就开始犯困,干脆倚着沙发靠垫闭眼。他偷瞄了眼张宗终,见他在发消息,可能是正联系那个于玄。
看来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佟漱打了个哈欠,合眼。
睡着的时候,隐约能听见张宗终的呼吸声,慢慢放轻,几乎微不可闻。佟漱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着了没有。他伸手掩住耳朵,想要忽略张宗终的声音,蓦地听见他站起身,似乎在查看屋里,踱来踱去的。只是这些脚步声很轻,甚至可以说是飘渺……像是从身上传来的。
佟漱无意间仰头,只看见头顶上一张又胖又圆的脸、堆满横肉,正在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冲着他笑。他一个激灵腾地坐直,睁开眼睛。
客厅没拉窗帘,但不算很黑。张宗终坐在旁边,见他醒过来,转头说:“怎么?”
“刚才有人在我头上走来走去的,”佟漱背上发凉,大喘气道,“他还低头看我!你没听见吗?”
张宗终眉心一拧,“没有。”他说着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忽然明白过来,抓起佟漱开门,“楼上。”
两人顺着消防通道快步上去,张宗终边走边道:“我知道了,不是他家闹鬼,是楼上在闹鬼。老刘夫妻得了虚病气运低也听到了,把这事跟他家老太太联系起来了。”
他上到九楼直接敲东户的门,佟漱想到低头看自己的脸就头皮发麻。那张脸看上去非常古怪,不像是真人,浓墨重彩的,有点像是殡仪馆给遗体上的妆。脸又胖又圆像个冬瓜,丝毫不喜庆,只是更不像人了。他悄悄往楼道口挪了一步,但仍是没敢自己溜走。张宗终也不管扰不扰人抬手拍门,敲了几次都没人应。
这么大动静可不像屋里人睡得实,十有八九是没人在家。他啧了声,刚放下手,门内噔噔噔也拍了起来,就像有个人在回应一样。
佟漱顿时头皮发麻,张宗终也不犹豫,抬脚踹了下门,厉声道:“安静!”
拍门声停了。他转过身,摸出手机拨号,电话很快接通,是八楼老刘的声音。那边还有电视声,看来他家人也睡不着。张宗终直言说:“认识九楼东户家吗?急事。”
老刘愣了下,答说:“我家正楼上吗?没人住的,要卖房,挂了很久了。”
话音刚落,防盗门从里面再次开始拍门。像是故意跟两人逗乐似的,张宗终一转身就立刻安静下来,老刘可能也听见了,匆忙道:“我有户主电话,我发给你。”
他挂断电话,门内又没动静了。
此时已经半夜十二点出头,张宗终没犹豫,把电话直接打了过去。户主听着像是已经睡了,清清嗓子问说:“你谁啊?”
“我要买房子。”张宗终刚说完,户主回了句“神经病吧”把电话挂了。佟漱蓦地觉得有点搞笑,嘴角还没扬上去,门内再度“噔”一声,回应了刚才张宗终踹的那一脚门。只是听着不像脚踹门,而是什么重物落上去的声音。
佟漱不敢笑了,“怎么办啊?”
张宗终刚要开口,电话又打了回来,是户主,听上去态度好了些,试探道:“你真要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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