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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终顿了下，回说：“对，你能现在过来吗，九楼这边。”
“你等一下。”户主再次挂断。刚一挂，张宗终又开始打电话，佟漱瞥了眼，发现是白思思的号码。她接电话向来很快，张宗终抢先道：“借我点钱。”
佟漱憋不住了。
第080章 户主
户主来得很快，睡衣外面套着件薄羽绒服，估计眼下就住在附近。三个人莫名其妙地对视了半天，他掏出钥匙道：“看你们这架势，应该知道我的房子有问题吧？”
“我会让它没问题的，你可以不用卖房了。”张宗终只说。
“没问题了我也不敢住了，”户主拿着钥匙开门，门锁转动了两圈，他也不急着开，“不过也成，那肯定更好卖一点。但你要是解决不了我可报警了。”
门一打开，屋里扑面而来旧无人居的冷清感。一股淡淡的泥土味、若有若无钻进鼻息。佟漱心道这就对了，就是这种氛围。他不太想进去，户主显然也不想，两人站在外面看张宗终进屋，这回他倒是开了灯。
户主点了根烟，跟佟漱搭话，“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在旧市场上买了对儿大阿福。带回家以后屋里就一股泥灰味，我老婆说她夜里听见放大阿福的那个书房有人在里面走，我俩都吓着了，就给扔了。”
佟漱感觉自己有点能猜到后续了，果然，户主道：“结果扔了没几天，娃娃又好好摆在书房里了。来来回回扔了好几次，都不行。网上的人都说这种娃娃不能砸，一砸他会记恨你，以后也会一直跟着你，算了，我打算卖房子。”
“好家伙，本土安娜贝尔啊。”佟漱小声道。户主耸了耸肩，没接话。
半晌，张宗终手里拎着一只大阿福娃娃出来，随手拿给佟漱。佟漱立刻倒退一步，“我不要。”
张宗终看他不接，拎在手上给户主看，“只有这个有问题。”他说着伸手敲了敲，“空心儿的。”
大阿福大红大绿，圆滚滚笑呵呵的，明明看着很喜庆，但佟漱越看越觉得它笑得很诡异，心里不由麻麻的。户主摆手道：“随便你们怎么着吧，反正你拿走别让它再回来就行。”
张宗终也没再多说什么，“有什么事情再联系吧，打刚才那个号码。”
两人先户主人一步下楼，走到车跟前佟漱都还懵懵的，问说：“真的不可以销毁吗？”
“掂掂看。”张宗终说着，把大阿福又递给佟漱。
犹豫须臾，佟漱硬着头皮接过。这一掂他也发现了问题，娃娃是空心的，但异常沉，沉得他单手甚至有点拿不住。虽然这种泥塑娃娃本身也不轻，但大阿福总共才手掌大，快比铅球还重了。
“这种娃娃不受供奉和信仰，是不会凭空成精的，只能是驻灵。”张宗终拉开车门坐进去，“确实不能砸坏，砸坏了和把里面的驻灵放出来没什么区别，而且会把他惹恼火。其实最简单的方法不是扔掉，直接转手卖出去给它换个主人就行了。”
“这么损人利己？”佟漱才不想捧着这玩意儿，拉开后车门把大阿福放到了后排座位上。娃娃在软垫上没摆住，一下子翻倒。佟漱心里更毛了，赶紧上了副驾驶座。张宗终不置可否，只道：“你猜猜看，要是你一整夜不睡觉，就盯着它看。那个娃娃会不会突然消失，然后自己出现在九楼。”
“这么讲科学原则的假设吗？”前二十六年到底生长在无神论光辉下，佟漱觉得娃娃应该不太可能真的长了腿跑回九楼，遂答说：“我觉得……不会吧？”
“当然不会。”张宗终发动车子，瞥了眼后视镜，“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扔掉娃娃，但觉得自己扔掉了。其实只是里面那个东西迷了他的眼睛，让他把家里无关紧要的东西拿出去丢掉了。”
第081章 娃娃
回家以后，张宗终把大阿福摆在了茶几上。佟漱无言片刻，站得远远地冲他喊话，“你既然把它拿回来了，就不能写个符什么的把它贴上吗？”
张宗终表情古怪起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画符？”
佟漱大惊失色，“你不会吗？”
“会是会，”张宗终招手示意佟漱过来。他从茶几底下摸出便签本和笔，状似随手地画了起来。佟漱仍然心里发毛，只好挨近他。张宗终画完了拿给佟漱看，“符咒不是只要画得像就能管用。我又没有宗教方面和师父的传承，符咒说白了和写给神灵看的公文书差不多，不是传承弟子，写公文书也没用。”
佟漱恍然大悟，把那张“鬼画符”放下，“难怪你总是带着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原来是这样。”
“那些东西本身就很有用，”张宗终说着，随手把发绳扯下来，“有些还做过额外的加持、和神念结合，拿在不同的人手里能发挥出来的效力也不同。术士很多时候就是在打信息差，有些神汉神婆不是他们本身有本事，而是他们正好掌握了有用的信息罢了。”
佟漱似懂非懂，眼睛又落回那个大阿福上，“那这个东西到底怎么办啊？”
张宗终沉默须臾，说道：“我准备拿给白思思。他们兄妹俩除了养宠物，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这些可能驻了灵的东西。某方面来讲，就跟养古曼童养大灵差不多。”
成吧，佟漱心道只要别放在他家里，随便张宗终拿来干什么。
他打了个哈欠，看看时间，已经两点半了。佟漱站起身道：“那我睡觉去了。”他洗漱完了回卧室，一闭上眼就是那张低头和自己对视的脸。反复睁眼又阖，天花板的白漆都变得诡异起来。踟蹰半晌，佟漱蹬上拖鞋闷头跑进书房，“你能不能过来跟我睡，我想到那个娃娃摆在外面害怕！”
张宗终还没躺下，倚在床头拿着素描册子在画什么东西。佟漱猛一进门，他腾地把册子直接合上，坐直身子。两人干巴巴地对视片刻，张宗终抿了下嘴道：“知道了。”
他跟佟漱一起回到卧室，气氛倒也没有想象中僵持。佟漱满脑子都是大阿福那张脸，听了会儿张宗终的呼吸声又平静下来，很快睡了过去。
隔天早上，佟漱睁开眼时张宗终已经醒了，站在窗边在看手机。瞥见他醒了，张宗终点开了条语音放给他听。是白思思的声音，大抵张宗终已经告诉了她老太太家的后续。白思思兴致寥寥，只说会喊于玄过去，但是他可能会收费。
“真的是因为楼上的大阿福，跟老太太没什么大关系？”白思思的语气听上去有点淡淡的失望。张宗终打字回她，不知道说了什么。佟漱坐起身，手机跳出来一条新推送，邻省破获一起杀人案的通告。他扫了几眼，发现地点正是那个沿槐村！
佟漱端起杯子出去倒水，随口问说：“你之前给我的那个电话号码，是韩仕英的吗？”
张宗终不答，刚要跟出去，佟漱从外面蹿进来，脸色惨白道：“你快出去看看，那个大阿福不见了！”
第082章 真行
张宗终错开佟漱快步出到屋外，大阿福真的不见了！他自言自语道：“能挪动东西……”说着，他拍了下佟漱的肩膀，“找找，肯定还在屋里。他不想走，应该自己把娃娃藏起来了。”
这样一说佟漱哪里敢找，那边张宗终已经开始翻箱倒柜，佟漱抓狂道：“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这种大红大绿的冤魂一般都是去缠仇人，不会平白进到大阿福里，”张宗终拉开碗柜的门，顿了下又关上，自言自语道，“你没有把滴水的碗直接放进橱柜的习惯，应该不在这儿。”
“他不愿意走十有八九是有话想说，”张宗终回头看佟漱，“你动手找找，可能是有话跟你讲。”
话到了这个份上，佟漱只好硬着头皮翻找起来。着实古怪，张宗终那边找了半天都没个影子，佟漱随手拉开衣柜的门便在最里面瞧见了。大阿福坐在叠好的衣服上，不会动的笑脸上有几道裂痕。他和它对视几秒钟，头皮发麻，赶紧喊说：“宗哥，在这儿——”
少顷，两人又坐在沙发前对着茶几上的大阿福干瞪眼。佟漱心说自己家真成灵异派出所了，这个怕不是也有冤屈来报案的。正胡思乱想，张宗终开口道：“跟他说话。”
“啊？”佟漱坐立不安起来，“说什么啊……”
“随便。”张宗终抿嘴道。
佟漱只好试探着冲大阿福摆摆手，“你好？”
大阿福没有反应，佟漱总觉得它的笑容充满嘲讽。他想了想，小声说：“我感觉他好像没开口说过话。”
“你来——”佟漱说着，把张宗终拽到厨房，关上推拉门，“这个事可能跟老白有关系吗？”
张宗终摇头，“可能性不大，随便一件事都跟老白有关系，也不至于一直找不到他人了。”他拿出手机打字，“算了，我叫白思思来把他拿走吧。”
“会不会是他听到你说要人把他拿走才不想去的？”佟漱猜测说。
张宗终顿了下，“有可能。毕竟我们两个看起来好欺负一点，谁知道要把他带走的人是个什么东西呢。”
“……你怕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佟漱小声嘟囔了句，张宗终没理，走出去把黑绳随手拴在了大阿福脖子上。白思思却说自己正在忙，要晚上才能过来。张宗终见状把大阿福拿进了书房，倒是没关门，只是自己也不出来了。
眼不见为净，佟漱转身进了卧室，打开电脑处理工作事务。
一整个下午张宗终都没出来，佟漱忙起来把人和娃娃都给忘了，直到晚上白思思上门才回到他乱成一锅粥的现实生活里。白思思也没多说什么，拿了块儿黄布包上娃娃就要走。张宗终站起身道：“正好我跟你去那边一趟吧，拿点东西。”
白思思眼睛一转，佟漱直觉她在出鬼主意，果然，她道：“要不让小佟哥也跟我们去吧，最近多事，就别让他自己在家了。”
张宗终没反对，只是说：“走吧。”
莫名其妙就跟着他们下了楼，坐上后座，佟漱都还没明白过来白思思到底想干什么。她是自己开车来的，大阿福放在佟漱旁边，被布包得严严实实。佟漱心里蓦地有点可怜他，死了都不得安宁，还要被这个女魔头不知道带去哪儿。不过也算是咎由自取，谁叫他在人家家里瞎闹呢。
意外的，车没有开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只是往老区的方向过去。佟漱偷偷瞥了眼街道牌：花园老街13号。
第083章 老街
这条街道很老，小道逼仄黑暗。筒子楼充满年代感，很多房子都没有亮灯，兴许过几年就会拆迁，彻底抹除它的存在。白思思把车停好，两手抱着大阿福走在前面。三人上了一座筒子楼，楼道很窄，只有六层，声控灯也不怎么亮。走到五楼中户，白思思冲张宗终道：“你开门吧，这个东西好沉，我单手拎不动。”
张宗终没说什么，拿出钥匙开门。三人进屋，里面大概六七十平的样子，三室一厅的格局。白思思把大阿福放在桌子上，要去按客厅的灯。她按了两下发现不亮，随口冲张宗终道：“你还没修啊？”
“不影响，屋里灯没坏。”张宗终只说。
佟漱顿了下，难道这是张宗终之前住的地方？难怪他似乎没有随手开灯的习惯。屋里很黑，白思思走到最左侧房间开门，佟漱眼一晃只觉得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像是晃过去了好多黑影。他还没眨眼，白思思已经打开了房内的灯。
大抵突然有了明亮的光线，黑暗便显得格外难耐。佟漱忍不住跟了过去，屋里没有家具，满地都是陶罐和牌位之类的杂物，乱七八糟放了满屋。一进门身体蓦地沉重无比，佟漱心里一下子毛起来，回头看向张宗终。
回过头，屋里竟然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这些人没有面貌，挤满了房间，有些小范围地来回走动着，在明亮的白光下没有投下任何影子，只有佟漱和白思思的黑影穿插其间，映在白墙上。佟漱差点跳起来，身子顿时麻了半边。白思思毫无反应，从角落里拆了盒线香抓起一大把，她刚要找打火机，灯突然又灭了。
白思思回过头，见张宗终手还放在开关上，旁边立着一动不动的佟漱。张宗终伸手把佟漱拉出来，蹙眉道：“你跟进去干什么。”
佟漱只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屋里白思思又正过头，打火机跳出一个红色的小火苗，照出她五官的暗影和白得没血色的脸。她颇有耐心慢慢点燃那些香，大把的线香燃烧很慢，令她的动作有些古怪至极的仪式感。这一刻，佟漱蓦地感觉她也像鬼一样可怕，尤其是脸上那些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们在这个房间里养鬼？”佟漱浑身发冷，眼睛无法从房间内部移开。他看到白思思没有再开灯，只是抓着一大把香在屋里轻轻挥动，密密麻麻的人影动了起来，围在她身边争相抓着飘渺的香烟往嘴里塞、佟漱喉咙口阵阵发紧，甚至有点恶心。他转过脸，不由退了半步，“这附近住了那么多人，你们就不怕他们跑出来吗……”一键中清
“不会的，”白思思说着，拿着那把香从屋里走出来，人影倏地挤到门口，却没有跟出来。她笑笑，又道：“这间房子是小叔亲自粉的油漆，不把它们一个个搬出来，谁也别想走出去。”
她说着，缓缓拿着香从身前划过，声音很轻，幽幽地带着些笑意，“你明白吧，小佟哥？这是我小叔亲手设的局……谁也别想跑。”
第084章 房间
呛人的香烟味直往鼻子里钻，令佟漱几乎无法呼吸，他蓦地感到一阵干呕，身体冷到极点。白思思这分明是在警告自己——别想跑，就是成了鬼也不会放过你。青烟从大把的橘红火点上喷出，白思思轻轻吹散了脸前的烟。佟漱丝毫不怀疑她能干出这种事，他 喉咙收缩更厉害起来，正无所适从、忽然手腕被人拉住。佟漱回头，张宗终快步把他拉进了另一个房间，开灯关门。
“坐下歇会儿，”张宗终说着，随手拉开抽屉拿了个口香糖扔给他，“别理她，犯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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