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反应了,继续。”
樊青河动了动手指,似乎想握住谁的手,到最后仍只碰到一片虚无。
【系统提示:主线人物樊青河爱意+5,当前爱意值95。】
别墅的次卧里,囚笼中,秦庄已经从之前的动乱中恢复了几分意识。
樊青河被赶来清扫的佣人救走了,血迹却还残留在原地,泛着让人恶心的咸腥味。那样刺目的鲜红色,仿佛直接染在他的指尖。
他打开樊青河的手机,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在逃亡途中记下的号码,编辑完短信后发了出去。
那是造成他此生悲剧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也是现在唯一能助他脱逃的依仗。
无论樊青河这次是死还是活,他都不会有好下场,多年前父亲的死,就是最好的例证。
为了活下去,他必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樊青河从昏迷中苏醒时,已不知是事发后的第几天。
他那些叔叔伯伯堂亲表亲们齐聚一堂,各自争论不休。
若非鼻梁上的呼吸罩仍在,恐怕樊青河得以为他们是在分割自己死后的家产了。
无人发现他醒了,众人各执一词,细细听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来,才发现他们在说怎么处置秦庄的事情。
“我当他养的人是谁,原来是秦则诚生的那个小杂种,这件事恐怕又是秦家在背后作祟。”
“呵,秦家?现在还有秦家吗?只怕又是表舅们在背后指使,想谋害本家吧。”
“不管怎么说,那家伙不能留。直接扭送到派出所去,以杀人未遂罪起诉。”
樊青河知道自己这些亲戚们的本性,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见钱眼开的披皮虎狼。他本想说,这是自己的事,容不得他们插嘴,却偏偏麻药劲还没过,榨不出多少力气,也没办法开口。
“直接杀了算了,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然本家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还不知做出多少混账事来。”
樊青河本以为他们不过说说而已,哪想话题越来越歪,甚至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你们还不知道吧,本家前阵子连遗嘱都改了,手里的动产不动产,全都转手送了人。要不是这回救得及时,怕是本家都要变成那杀人的小子了。”
“这事我决不能忍,本家好歹也要称我一声世叔,既是长辈,我就替他来做了这个主。”
樊青河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右手竭力拔下左手背上的输液针,想也没想就在床头桌上划拉起来。
见他动弹,众人才慌了神,看他近乎自残的动作,又按铃的按铃,喊医生的喊医生,按人的去按人。
樊青河拼尽全力划拉出六个字,才由着他们将自己按回床上。
病房里一阵兵荒马乱,等护士过来给樊青河换了针头,重新扎好,才有人分出心神去看樊青河写下的东西。
粗糙潦草,却又看得分明的字眼跃入眼帘,写的是:谁也不许动他!
一时间诸人面面相觑,方才还各自揣着无数计较盘算的人,都成了那低头蔫脑的鹌鹑,再不敢轻言。
樊青河那两条腿伤得厉害,血肉崩裂,咬得现了白骨。
医生在他昏迷时给他缝了针,上了药,层层绷带绑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却也挡不了那钻心的疼。
樊青河仰躺在病床上,喝完水润了润喉咙,出口的第一句还是:“秦庄呢?”
第二十七章 囚鸟(27) “要是能有下辈子,我过奈何桥时也得一碗孟婆汤喝下去,把他忘个干干净净,连魂魄里都不沾他半点痕迹。”
“还在您家里,有佣人给他按时送饭和清扫。”新请的护工这样说。
樊青河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精神也彻底松懈下来。但他大病未愈,依然没什么精神,只扭头看着窗外出神。
太狠了,秦庄这一招。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樊青河,也不得不给出如此评价。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只是他不曾提防,才被那人一口咬中了死穴。
单论这两条腿,就不可能恢复原状,只怕是要瘸上一辈子。
或许秦庄这个人,生来便是自己的克星吧,原本他还能依靠往日旧情,打个平分秋色,现在却完完全全落在了下风。
锁得锁不得,困也困不住,只能这样不尴不尬、不远不近地处着,等这一辈子耗完了,就差不多了。
秦庄与樊青河,相隔十几里,同看一片天,却是两番浑然不同的心境。
系统:“玩家,您要跟支线人物远走高飞吗?”
秦庄闲适无比地翻动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地回道:“如果是原来的秦庄,或许会这么选择,毕竟他想要的是化茧成蝶、重获新生。但我不一样,我不是来过日子的,是来虐渣攻、做任务的,速战速决,才是我的目的。”
系统:“您要做什么?”
秦庄:“还有什么比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更痛苦的呢?找机会让他发现我的计划,我要的,就是他能焚毁一切的怒火。”
系统:“是。”
另一厢,病房内。
樊青河刚在护工帮助下往胃里塞了点饭菜,医生就掐着点进了房门,给他换药。
樊青河走着神,由着医生将绷带从伤腿上扯离,那犬牙带给他的尖利撕咬似乎还残留在骨肉的记忆里,现在想想仍觉得战栗。
那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那么死了。
三个混进校园的流氓,换三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狗,那人可真是把“以牙还牙”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他不曾想过自己的枕边人会有这样锋利的计谋,也未料到过他会这样毫不留情地对付自己。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因果?
秦则诚害他,他千里搜寻秦则诚;他报复秦庄,秦庄又来算计他。
兜兜转转,饶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
除却这一身伤,再剩不下半点其他东西。
医生的话将他游离于九霄之外的魂魄唤了回来:“樊先生,劳烦您配合一下,你身上还有些撕裂伤……需要处理……”
他说着便去够樊青河的裤子,可这却勾起了那人不愿意想起的一些片段。
樊青河想也没想,一把挥开那医生,又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反射性地弓起上身支棱起脖子,对着床下呕吐起来。
护工见状,忙端着垃圾桶去接,一时间病床前酸臭味弥漫,医护人员都忍不住挪开了脸。
樊青河自昏迷起就没吃多少东西,等吐完食物残渣,就只能来来回回吐些酸水。
护工帮他顺了顺背,又拿湿毛巾将他口鼻拭干净。喝完水漱完口,樊青河才终于从这番动荡里缓过劲来。
他冲医生道:“我自己来。”
“可是您腿上有伤,不便动弹,很有可能扯开伤口……您不用担心,之前您昏迷的时候,也是我帮您上的药……”医生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樊青河骤然变了脸色,抓起床头柜上看望的人送来的鲜花水果,一股脑地朝着他们丢了过来。
“我说滚,都给我滚!”
众人不敢开罪他,努力闪躲还是挨了几记打,通通挂了彩。
医生护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畏惧,忙将伤药放在樊青河顺手的地方,匆匆退了出去。
樊青河伏在床沿上剧烈喘着气,脸上的怒意还未褪,就演化成了悲哀。
若是换了他从前的性子,若是害他的不是秦庄,他定要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就因为他知道秦庄受的伤有多过分,知道这一切都是冤冤相报,他这口气才堵在胸口发不出来。
帮扶的人都被他赶了个干净,樊青河左看右看寻不到其他人,只能自己拿出备用机来,拨通了亲信的电话。
“把那三条狗给我宰了,还有姓郑的那畜生……”
樊青河刚说完助手的名字,就听亲信在那边问:“他怎么了?您平时不是挺信任他的吗?”
“他睡了老子的人!”樊青河攥着被单的手用力到近乎扭曲,恨声道:“永远别让我看见这狗东西!”
亲信在那边忙不迭地应承,而樊青河在挂断电话后,也脱力地躺回了床上。
随着他呼吸声的渐渐平复,病房里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说来好笑,他有通天的财力与权势,到了受难时,却连一个体己的人都找不到。
叔伯们来,只为利,操着看不见锋芒的刀枪在病房里互搏,都想等自己死后能多分一杯羹。
旧日情人、狐朋狗友,也不过是两盏酒换来的交情,少通来信,这时也不会为自己的痛苦伤多少脑筋。
自当年被秦则诚害过以后,他再不相信任何人。如今,也没人肯认真待他,用热血来暖他一颗心。
想将秦庄放进心窝里,那人却将他视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报应吧。
樊青河努力从仰躺换成侧躺姿势,伸手够到那药瓶,用棉签沾了膏药,艰难又屈辱地给自己抹起药来。
秦庄被关在鸟笼里,日日有人照看,吃喝拉撒都有佣人负责,倒也难得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他不知道这是樊青河下了那“谁也不许动他”的令,还以为那人或死或昏迷,没空搭理他,便静静做着逃亡打算,等待陆寒江过来接他。
许是报复完樊青河后心情不错,他还在笼子里哼起了歌。三年前的流行歌曲,现在听来有些陈旧,但于他而言已是难得的消遣。
佣人正拖着地,听他歌声,十分不解地看过来,问:“你怎么还有心情唱歌?”
秦庄一改从前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反问他:“为什么不能唱?大仇得报,我恨不得再买两挂鞭炮放来庆祝。”
他抓着栅栏,满心愤懑尽化针言喷吐而出:“我恨他,恨不得他死,恨不得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他,要是能有下辈子,我过奈何桥时也得一碗孟婆汤喝下去,把他忘个干干净净,连魂魄里都不沾他半点痕迹。”
佣人看他疯癫神态,摇了摇头,拿好清扫工具就走,秦庄的声音却仍从后面远远传来:“他以为装腔作势、讨乖卖好我就会原谅他吗?做梦!他让我当了三年婊子,就是再来三十年,三百年,我照样恨他!”
秦庄坐回褥子上,身体已经缓和下来,嘴里却仍在骂:“他毁了我,他害我,我这辈子就爱过他一个人,他这么对我……”
骂着骂着,又想起从前,抬手去抹发疼的眼,只抹到一星泪痕。
就那么一点,再没了。
樊青河住院的不知道第几天,亲信照例给他带来公司的文件、家族的要务,却又附耳过来,道:“本家,您让我们盯着的那个姓陆的小子,本来都送上了飞机,又来了个人间蒸发。”
樊青河一边批文件,一边道:“本来还想饶他一命,既然他自己找死,那也没必要手软了。”
亲信:“还有一件事,您的手机——落到秦少爷手里,没拿回来的那个,这几天多了几条短信资费。”
樊青河写字的手一顿,笔芯都险些折在纸上。
亲信没把话挑明,可樊青河已经明白了其中因果:是秦庄指使的,他还想从自己手里逃走。
樊青河一时再顾不得什么公事私事家族事,只将手边一堆文件并着承载的小桌都扔到了地上,砸出惊天动地一声轰响。
他两眼烧得赤红,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又或者磨牙吮血的妖兽。
这一生数十年,樊青河从未对一个人这么上过心。
千方百计寻着办法给他治病,低声下气求他原谅,哪怕拿热脸去贴他冷屁股,哪怕被他用这样歹毒的方法废了两条腿,只差把整颗心挖出来让他看看是黑是白,其他什么都做了。
可他呢?
一点点机会都不给,一点点念想都不留,一有机会便迫不及待地往天外飞,拼了命地想挣脱自己的掌控。
有那么一瞬间,樊青河恨不得飞奔回别墅里掐死他,再一粒子弹送了自己这条命,用死换这一生恩怨情仇烟消云散,下一世从头开始,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可秦庄就是这么不留情面,用尽手段把自己从他的余生里驱逐出去,宁愿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强暴过他的人身上,也不愿回头再看自己一眼。
每一言,每一行,每一举,每一动,都在告诉他,他樊青河不配!
樊青河以手搓了搓气到僵硬的脸,扭头对亲信道:“守好这株木桩子,四面八方全部围好,等那兔子入网。”
亲信:“是。”
与陆寒江约定的日子很快便到来,秦庄坐在鸟笼中,只觉那天洒进屋的阳光都变得明媚起来,暖了他许久不曾放松过的身子。
第二十八章 囚鸟(28) “你做梦!就算是死,你也是我的,是我樊青河的人!死了我也要拖你一起下葬,埋在一个棺椁里,连骨灰都混成一块!”
秦庄待在笼子底,将身份证和储蓄卡举过头顶,借着天光看那上面熟悉的图案与数字,仿佛在透过那两张薄薄卡片,看自己恣意放纵的未来。
一刻钟时间后,他用半个月前藏起来、经过多次磨砺,变得锋利如刀的勺子,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伤口不深,毕竟他没有真杀了自己的打算。
只是需要一点血,来助他完成这场戏。
佣人看见秦庄手腕流血一动不动地躺在笼子底时,第一反应就是这人要死了,赶紧打电话叫医生,又打开笼门去救他。
就在这眨眼之间,秦庄乍然暴起,一肘击在佣人脑袋上,趁他失神之际,飞速跑出鸟笼,锁上了门。
等佣人从疼痛中清醒时,已失去了抓住秦庄的先机,他只能捂着脑袋去喊人:“不好了!秦少爷跑了!”
多次逃亡的经历,让秦庄摸清了这栋别墅的架构。
接连数日好吃好喝,也让他养足了精神、积聚了力气。
在保镖们被喊声吸引着上楼道的同时,他折返到更高一层,摸到一间向阳的屋子,顺着通风管道爬了下去。
辗转来到车库,摸上车子,轻巧发动,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将那些喧嚣、追逐,全部抛在脑后。
计划完成得天衣无缝,甚至有些过于顺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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