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荟脖子上被余元不小心挠出的红印子开始有点火辣辣的疼起来,她抿了抿嘴,一松手,余元就掉在了马车上。
还好车子往前,余元没掉在地上,只有一阵难闻的马粪味儿浓郁不已。
“你还真是摔出经验来了。”周锦荟转过身进了车里,不再搭理余元,可怜余元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她了。
余元当然不知道,就在从前,她四哥也是这样深情款款的握着周锦荟的手,如出一辙的这么和她说的。
余元因为周锦荟长的像从前心仪的姑娘而自不然的与之相接近,但周锦荟看到和余弘晨长的亦有两分相似的余元,却满脑子都是他的龌龊,连带着把火就撒到了余元身上。
不知怎的,余元突然觉得自己的膝盖好痛,好痛。
周锦荟把自己闷在车里一整天,晚上到了驿站,车停了,她才舍得从车里出来。余元也还记恨着,懒得搭理她,自己往里面走去,她似乎是有点觉得自己不该把气撒在余元身上了吧,竟十分“亲善”地主动把胳膊搭在余元肩上,就往驿站里面走。
此时此刻周锦荟当然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窝在余元怀里寻求一丝慰籍。
吃饭时二人又起了争执。
余元说天气渐凉,越往北越冷,吃些辛辣驱寒的晚上才好眠,不至于冻的睡不着觉。周锦荟还没吃够江南菜,仍点了几个在南都常吃的。余元连着吃了好多天,早已经吃腻了,又不好逆了周锦荟的意思,她甚至都有些觉得这哪是个大小姐啊,明明就是个公主嘛。惹也惹不起,加上菜做得不地道,只能装模作样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周锦荟虽吃着不如在余府时吃的合口,但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也不喜欢自己点的菜,一边记恨着余元立场不坚定,换了主意,一边还得装出喜欢吃的样子。
夜里二人分房而睡,余元翻来覆去睡不着,竟想起自己在从前去过北平时吃的涮羊肉,只觉得舌头都要被吞下去了,周锦荟则满脑子都是长安的面食和油泼辣子,两个人隔着一堵墙,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哀叹。
那日之后,凡是在路上点起饭菜来,周锦荟都默不作声的听从余元的安排,乖了不少。
余元得出一个结论,这人是和猫儿一样的,见了好吃的,就服服帖帖。于是也日日投其所好,讲着自己从前吃过的见过的小吃、美食,每天馋的周锦荟在羁旅途中都抓耳挠腮,只想自己家也是大门大户,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怎么就有这么多东西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吃过了。
余元心里则只有一个感觉,嘿,看她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几日过来,余元已经被周锦荟日日缠在马车里舍不得放出去了。
“有一种蒸蛋是这么个做法:把蛋壳一头开个小洞,蛋黄蛋清统统倒出来,然后把虾仁儿、肉馅、黄豆绿豆等种种按个人喜好剁碎了和蛋清蛋黄拌在一起,加上调料,放回蛋壳里,再上锅蒸,谓之五花蛋,好吃极了。”
“还有江南吃蟹时,讲究的人家,会按照特定的时节、时辰、景色布置吃蟹的场所,然后请名厨烹饪,边赏景边配上美酒吃。”
“北地则很喜欢吃烤食,乳猪、羊羔、鸡鸭等等不一而足。”
“对了,说起羊肉啊,涮起来吃,再沾上麻酱为主调成的调料,真真是冬日极品啊!”
“不过若说羊羔肉的极致,则要数……”
“闭嘴,别说了!”周锦荟只觉得听得自己肚中隆隆作响,索性吩咐道:“今晚上就吃你想说的下一个,先且别说了,给我留点惊喜!”
余元哑然,但还是笑了笑,道了一声:“好。”
许是因为从前家中开的是酒楼,她从小对各种美食耳濡目染,虽然不算是好吃之辈,但也算了解不少菜的做法,也乐得做这事儿。想来,如果没出这么多意外,她应该会接父亲的班儿,打理家中的酒楼吧。
晚上到了驿站,老板却说没有现成的羊羔肉,二人合计合计,甩下一众随从,打算偷偷溜出去买羊,还没走到门口就被老仆从发现了,言及二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记不得上次偷偷溜到街上吃的苦了。
一番波折,侍卫总算拿回了血淋淋的羊羔肉。
周锦荟留下一句:“你这太残忍了,我看不下去,做好了吃的时候再叫我。”就跑到侍卫桌上看他们赌钱去了。
太残忍,看不下去,吃得下。
余元也管不了,只能让厨子帮忙洗干净了,自己把羊肉拿出屋去,因地制宜借着已经冷了的天儿冻了冻,才好切。待到炉上的水烧的滚烫,肉也切成了薄片。周锦荟被人叫下来,下楼的时候看余元把开水浇在羊羔肉上,反复两次,最后把水倒干净,就对着周锦荟道可以吃了。
周锦荟将信将疑在余元准备好的调料里蘸了蘸,入口之后,就一言不发,大快朵颐起来。
至此,在离长安最近的一个驿站,余元终于达成了收服周锦荟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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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回到长安又是一家子人钩心斗角咯。
这两天质量好差,对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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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写着写着馋的写不下去了,好想回家吃烤全羊。
第34章【秘密】
回到长安不多日,周德玉却频频被白马帝召入宫中,最后索性住在了宫里,连周锦荟回家都没能见到父亲。
余元心中则好奇周锦荟的母亲在府中地位不低,却为何深居简出,甚至仆人们都不曾言及她的姓氏,有种讳莫如深的感觉,万般猜测之下,便问出了口:“你们家中是不是有些什么秘闻见不得人?”
这话却换回周大小姐一记爆栗:“天下百姓皆知母亲出身皇族,虽是旁系再旁系,但也是实打实的皇家血脉,没人敢称呼她的姓氏,当然很正常啦。到时你这个从边塞回来的臭小子,什么都不知道。”
我才不是小子。余元虽这样想着,当然是不敢说的。也没想到她也果真问到了周府上下的痛处,周德玉家里的确有些不光彩的事情,但他似乎暴戾一世,只在这一件事情上网开一面,没有深究。
周夫人是白马帝的远方妹妹,唤作漠容,出身也有些凄苦,与很多皇室开枝散叶后的旁支孩子们一样,有名无实,从来都是淡然的性子,不争不抢,时常以为周锦荟父女二人祈福的名义呆在寺中,或者在自己的院落中,很少过问家里事,但却很放纵周锦荟,可以说是钱财任其挥霍,玩儿起来也不加管束。
如此一来,余元自从在刚回来时见过周夫人后,就好久没再见过她了。而夏老先生骑着毛驴也不知逛到了哪里,音信全无,也没人督促她的学业,一来二去就搁置下了,不过她倒是坚信老头子只是不肯来,断不可能出什么意外的。
周锦荟趁着自己爹不在的空档,可算是撒开了欢,带着余元整日徜徉于酒肆茶楼,约见京中富贵公子、美貌小姐,且逢人便说此乃愚弟,还请多多关照。
为了方便,周大小姐出门时常穿男装。
而长安的烟柳巷则是闻名遐迩的,不光美人多,美食多,美酒也是十里飘香。总之,是长安夜生活一条龙的最佳地点。
余元有些接受不了,这里有些像曾经去过几回的十里洋场。她有些接受不了周锦荟活人大变穿梭其中自如洒脱的样子,也接受不了她和男男女女觥筹交错并在其中来去如风的,风流样子。
至于是在意女儿身的周锦荟和公子哥们称兄道弟勾肩搭背,还是在意男儿装的她和那些漂亮姑娘们举止暧昧,竟然一时有些恍惚。
今天是周锦荟连着第三天喝醉在圣恩坊了,且只有余元陪在一旁。熟人都道是周大小姐新包养了一个男宠,陌生人们还以为她俩是断袖,总而言之,终究传闻她是个男宠就对了。
风言风语说周锦荟是这条街上的常客,私生活混乱不堪。而那天晚上看她和四哥的举动,又像是个洁身自好的大家闺秀。
余元心里好奇,扶她回房的路上还是扭扭捏捏的问出了口:“大小姐,看你这架势,也不知初吻还在不在啊。”她本想说初夜来着,但有些胆怯,又顾忌她酒后脾气大,伤人更不知情重。
周锦荟听“初吻”二字有些耳生,但还是能大致想到是什么意思,似乎是能感受到眼前这人有些吃醋,有些动心在其中,心中欣喜,便想要逗逗她。
“我是什么样的人物?你且紧着四都打听打听,除了你这种刚从边塞回来的小屁孩,谁不知道我是什么样?你竟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我的夫君可不好当,你若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什么?”哀哉,果然是个风流种。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周锦荟捏捏余元没长出棱角的脸,就抬脚进了门,欲想像往常一样,关上门就好好歇息,以便明日再战。
但这回却被余元探进半个身子,挤在那里,开关不得。这个二度为人早已经成人,甚至细算比周锦荟还要大上些许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内人如此风流不羁,这样下去她是没办法好生完成袁夫人给与的光荣使命的,自然而然,性命堪忧,所以她要说个一清二楚,哪怕不能急于约法三章,也要好好讲讲理。
她把自己的所有情绪,归结为以保命为出发点的在意,而忽略了自己发自内心的在乎。
怎么敢承认呢。
周锦荟被他反常的举动惊了一下,以为她脑子里也是和余弘晨那天一样的,想着些龌龊事。
“这是什么意思?”周锦荟的脸色变了,余元看在眼里。
但这是被人看穿本性的恼怒,还是不被信任的恼火呢?应该是后者吧,她若是没记错,那晚上砸伤余弘晨的人是余元无疑,那么她也一定看到自己几次想要拒绝余弘晨了。那么,此刻她怀疑自己水性杨花,又是为何?
是在乎吗?她觉得自己需要确认一下,毕竟对方还不够老道啊。
余元被周锦荟拉进了屋子,关上门,而后她被放在与门板丝丝吻合的地方,也就是两个肩膀被周锦荟压制着,整个人贴在门上,如果屋内点了灯,外面势必会出现剪影吧。
还好没有,不然多么羞人。
虽然两人只是对望着,但这姿势多么尴尬。
周锦荟虽然未施粉黛,还穿着男装,但还是耐不住女儿家心性选了艳丽的花色,像台上的戏子,也像掷果盈车里的主角儿。她的脸是圆润的粉红的,她的眼是迷蒙的酒气笼罩的,睫毛上放佛也充满了雾气——在这种寒冷的天气,有水的睫毛被冷气一吹拂,就会变得雾蒙蒙。
余元想起前世,她认得一个戴眼镜的姑娘,一到冬日里镜片上就会朦胧一片,但那人的其他细节在这一瞬间,和镜片上得水汽一样朦胧了,然后朦胧的回到了周锦荟的脸上。
余元觉得周锦荟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这种看不太清,视线模糊的行为让她的呼吸变得没有规律。
其实仅仅是周锦荟想要做一件从没做过的事情而已。
当她的眼睛完全闭上了的时候,她的嘴挨到了她的,但是很快,就分开了。她说:“这想必就是你说的初吻了。”
余元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这个吻就结束了,她有点羞恼,不管这是不是周锦荟的初吻,她都觉得有点被逗弄了,因为,在她心中,这件事情想必是要闭上眼睛才来的合理些。
而后她决定扳回这一局。
她挣脱了周锦荟的两个胳膊,然后顺势把那两只手也按住了,然后便是仰起头去轻咬她的下唇。
周锦荟嘴上有点痒痒的,但心里却在想这孩子长高了些,已经不需要踮脚了呢。而后她的上颚也有点儿痒痒,是被舌头拂过的感觉,但不是自己的舌头。接着她闭起了眼睛,任凭余元随心所欲的引着她,把那种痒延续到了心里头。
她的手挣脱了,揽在那人的脖子上。
余元终于松了口,腾出嘴来说:“你那种,是浅尝辄止,这种才是吻。”
“还追究我,你自己倒是熟练得很嘛,莫非,你不是‘初吻’了?”周锦荟觉得自己醉酒了,脑袋晕晕的。
“我……”余元在考虑怎么说出口“从洋人中间时常看到,自不然就学会了。”这样的话。
“我不与你追究,契丹乃是化外之地,习俗自然与我们有所不同。”周锦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追究什么,余元也曾提到过她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她怕追问下去余元想起旧情,就得不偿失了。她很霸道的说:“以前的事你不许再提,以后你也只能看我一个人,想我一个人,记着我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记着我一个人,再不能忘了。你可明白?”
本想着约法三章的人被约了,还是在对方醉醺醺的状态下,但听在心里却有些吃了蜜似的感觉,得到了被在乎着的感受,又想着扳回了一局,余元像沾着什么便宜一样点了点头,但眼神里还是带着一种宠溺,是真实年龄的她对周锦荟的宠溺了。任由周锦荟把全部重量压在身上,艰难的扶着她走到床边,余元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完成一整套脱衣盖被的程序,安顿好周锦荟,余元又忍不住探脑袋去亲那人的嘴,却被一只手拽住了领子。
所谓食髓知味,不过如此吧。
才只是亲吻这人就如此着迷,余元有点儿不敢想象以后。
“余元,你没有胡子……一点儿都不扎呢……不像我爹爹,满脸都是胡须!”
“我还年轻……”吱吱唔唔的说出几个字,余元就想溜走,胡子这事儿太敏感,母亲和她竟然都忽略了,她只能祈祷周锦荟酒醒之后就忘记今晚上的一切,包括胡子这个疑点。
“一起睡吧。”周锦荟侧了侧身,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掀开被子,继而道:“两个人暖和些。”
余元有一种命不在手朝不保夕的感觉,就像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那个夜晚她还是于归一,她的隔壁房间穿来父亲的枪声。
“你我……还未成婚,授受不亲……发乎情止乎礼即可……”余元的喉咙有些干涩。
“那说的是男女。”
第35章【定情】
余元愣在床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做什么才是对的,也不知道周大小姐是不是早已经觉察到,而久久没有挑明,是不是有一种猫捉耗子的逗乐心理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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