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零捡起了地上的刀子,她的手就算再疼也必须得握住武器,这样才能保护身后的人,她没学过打架,偶尔看看电视剧和视频,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脑子学会了。
握紧了刀子,这样才不会感觉到疼痛,宋深可能失血过多,被她一脚踹开后并没有马上爬起来,她趁机欺身上前,刀尖对准了对方的喉咙就要狠狠刺进去,宋深赶紧握住向零的两只手,挡住了攻击。
手心持续渗出鲜血,鲜血滴落在宋深的脖子上,仿佛她已经把刀子捅进去了一样,宋深腾出一只手在身边的草地上摸索着,他刚刚掉落的枪就在这附近,向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动作,最后加重了力道,却没能把对方的那只手逼回来。
这一次要嘛她捅死宋深,要嘛就是宋深捡到枪一把崩了她。
喻时被爆炸震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她只能听见火焰噼啪响和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人声,艰难地支起上半身,她四处张望,视野有些模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火光照耀着的向零的半边侧脸。
喻时摸索着草地,在脚边摸到了自己的枪,打开保险,她瞄准了向零的位置,向零并没有发现她醒了,此时她的脸因为极度用力变得有些扭曲,她身下压着那个嘴角有疤的男人,举着枪,她瞄不准,向零离他很近,她怕伤到她。
额头上的血流进了她的眼睛,刺痛了她的左眼,她干脆眯起了一只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枪口对着刀疤男的位置却止不住颤抖。
该死的!
“向零你闪开——”
向零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本能反应放弃攻击,往左边翻滚了几圈,一声枪声响起,子弹并没有打中宋深,而是擦过他的耳际上方,察觉到子弹的方向来处,他并没有做任何瞄准,朝着某个方向就是连开好几枪。
向零只能听见耳边炸开的枪响,伴随着耳鸣的嗡嗡声,她看见坐在原地的喻时径直地往后倒去,然后一动也不动,她声音嘶哑地喊了出来,手脚并用爬起来一个冲刺就向宋深跑去,然后一个抬腿踢在对方下巴上,她发誓她绝对是用了所有力气去踢的,因为宋深被她这一下踢晕了过去。
连滚带爬靠近喻时,只见喻时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天空,她动不了,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传来的剧痛,痛得她想原地去世,但是不能,向零还在。
向零见喻时嘴里不断流出鲜血,她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一颗子弹穿透了防弹衣射进了她的胸口,创口正不停地冒出鲜血,她手足无措的想用手压着伤口止血,可是她怕喻时会痛。
喻时从来没见过向零脸上什么时候露出过现在这种慌张的表情,她明明脸上都是脏的,可是泪水却很干净,滴在她的脸上温温热热的,很舒服,也很难受。
“不哭”喻时伸手去帮她擦眼泪,她很难受,比死还难受。
“你就是这么让我在家等你的吗!”向零最终还是下手按在了伤口上,按了会痛,不按会死。
“你就是这么等我的吗?”喻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为了让向零安心,她可以坚持。
向零咬着下唇,她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她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在她心头,“坚持住,别死”
“不会死的”喻时说着话,她神智已经不清醒了,眼皮也特别沉重,像几天没睡觉一样,她很睏。
向零见对方状态不对,她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脸,说着:“喻时我求你了,别睡,眼睛打开,千万别睡!”
“你受伤了”喻时握着对方的手,她的手心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还在流血,“血很贵的”
“我当然知道贵,你倒是也不要流啊!”
向零怒骂一声,喻时的衣服已经被她自己的血染湿了一大片,都能拧出血来了。
“我睡会”
“我求你了行不行,别睡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向零将额头抵在喻时额头上,能不能,不用言语,就将感情传达给她。
“我”喻时话没说出口,她感觉喉间有液体往上涌,推开向零的脑袋,她别过头,在草地上吐出好大一滩血。
“我”
“别说话了,再说会死的”向零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害怕对方突然离去。
不说不行,不说就怕没机会了,喻时努力睁大了眼睛,将向零的脸烙印在自己脑海里,说:“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从警那么多年,殴打伤、刀伤,其他各种各样的伤都是家常便饭,唯独枪伤,这是第一次,所以她也掐不准自己到底能不能撑过去,她希望自己如果真的撑不住走了,她能过得很好,她能找到新的另一束光,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向零的另一个深渊,她希望她往后余生都能沐浴在阳光之下。
但是她好自私,自私到希望自己是对方的唯一,自私到不希望她爱上另一个人,所以她说出口的不是“我希望你幸福”,而是“我爱你”。
“我爱你,所以能不能再爱我一下,等到我死了,没有知觉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你再去爱别人也没关系,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希望你能一直爱我。”
喻时这些话都藏在她心底,她不能说出来,也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我也爱你,所以求你活着”
向零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就算是四年前那个时候,她也没有过现在这种心情,如果现在有人能帮她测一下心电图,要嘛趋于直线般的平缓,要嘛像过山车一下猛烈地上下起伏抖动,反正都像是一个人临死前该有的心跳。
救护车的声音此起彼伏,宋深团伙在经过漫长的枪战后全都被制服了,刑侦二队其他人从另一边脱身就赶着去找自家队长,最后发现她就在一群羊尸里躺在另一个人怀里。
晕倒的宋深被戴上手铐抬进了救护车,喻时也被救护人员迅速做了急救处理,被救护车紧急拉去了医院。
谢学行头上也挂了彩,正在指挥现场善后,很多同事被爆炸波及,又有更多人在枪战中受了伤,他很愤怒,当下就只知会其他同事说:“不是警方的人全部带走!”
警方人员和非警方人员很好认,两个警察一看就要去给站在一旁的向零上铐,却被李遇和大个子两人挡住了,谢学行一脸不悦地皱眉,一字一句说着:“非警方人员全部带走。”
“你带一个试试?”李遇伸手挡住了两位同事。
“我们喻队的人,你说带就带?”大个子撸起了袖子,就今天,就现在,他不介意再动一次手。
双方互相对峙着,一辆警车停在了旁边,车窗摇下,咩咩坐在副驾驶说:“向记者上车,去医院。”
向零一听,迅速坐进了警车里。
谢学行看着逐渐远去的警车,说:“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违规了?”
“爱投诉就去投诉,只要能救喻时,我不介意。”李遇说着和大个子一起上了另一辆警车,同样赶去医院。
向零坐在后座,君子给她的双手做了简单的包扎,前方小浪开着车,鸣着警笛,一路上通行无阻,抵达医院后向零被早就接到通知在入口待命的医护人员拉去处理伤口,伤口很深,医生给她缝了针,然后把双手裹成了粽子。
整个急救室因为喻时的血型而发疯似的在找其他医院调用血包,向零自告奋勇要去抽血,医生把她按了回去说她状态不合适,向零坚持着说:“只要抽不死都能抽。”
碍于手术室里病人大出血,从其他医院调用血包需要时间,所以医生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向零的要求。
刑侦二队其余五人都呆在喻时的手术室外面或站或坐,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只能看见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很多不同的面孔,医生中途出来说了一句:“病人失血过多,正在尽力抢救中。”
就这一句话,注定了他们今晚都不好过。
谢学行随后赶到医院,宋深虽然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但是都不严重,很快就被几个警察从急症室里带出来,除了身上的绷带,看着能走能跳,跟没事人一样。
路过急救室时,他看见那几个警察焦虑不安地等在手术室外,嘲讽道:“你们是等着人推出来办葬礼吗?”
“找死。”大个子撸起袖子,其他几个人马上把他按回去。
“想打就打啊!怎么,不敢动手?你们那个队长肯定要伤心养了一群不敢动手的废物。”宋深继续嘲讽着,两个警察准备把他拉离危险范围。
“妈的”这一次换小浪要冲上去,都被其他人拉住了。
向零抽血后医生让她休息,她意思意思休息了一下,不放心喻时就溜出来,却看见宋深在作死,除了宋深以外的人全都铁青着脸,向零知道他们绝对不可以动手,就算喻时在也不会允许他们动手的。
他们不能动,她能。
大步走过去,宋深被强行架着走,他脑袋一直往后看,嘴里还是连珠炮似的不停嘲讽,两位警察因为她的出现停下了脚步,谢学行也站在一旁,向零伸手去将宋深的脑袋扳过来面对着她,然后右手一拳揍在他的左脸上,两个警察同时松开了手,宋深摔倒在地上。
“起来还手。”冷着声音,她居高临下盯着宋深,如果眼神能杀人,宋深此刻应该已经被杀成了碎渣。
她敢说,只要宋深敢爬起来,自己绝对要让他重新躺回地上。
宋深马上指着向零说:“我要告她故意伤害罪。”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所有人都当无事发生过,两位警察淡定地把人拽起来,在谢学行的示意下强行将他拖走。
“我亲自押送。”谢学行告别了其他人,朝向零点了点头,才随后跟上。
等人都走了之后,向零才感觉脑袋一阵晕眩,差点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还是咩咩和君子手快把她扶住,将人放在座椅上,其他人从担心一个人变成了担心两个人,里面躺着的人长什么样他们看不见,但是外面这位坐着的脸色白得和纸一样,仿佛一具尸体。
因为刚刚的动作,她手心的绷带开始出现了血点,随后血点逐渐扩大,几乎染红了整个手心,咩咩和君子见状,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等她同意就把人又架去了急诊室。
第二次回到手术室门口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抢救还在进行中。
她从来都不知道等待是那么难熬的事情,尤其是在对方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喻时有多少次就是坐在手术室门口等她出来的,她的心情自己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今晚过后,她们是不是都不再需要等在手术室门口了。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李遇此时接到了电话,他一脸严肃在角落里聊了一下,这才叫上其他人避开向零说话,挠着头发,他说:“谢队押送宋深的车发生意外坠海了,车上所有人现在是失踪状态。”
向零在远处盯着李遇说话的双唇,她从唇语读出了个大概,懊恼地按着额头,她不想理了,只要喻时从手术室活着出来,她可以什么都不管。
手术室的门终于又一次打开,几个人敏感地望过去,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说:“手术顺利,子弹已经取了出来,危险期还没过,从现在开始很关键,但只要人醒来就算没事了,不要担心,病人的求生意志还是很强的。”
喻时被从另一个通道推进了加护病房,她身上插了不少管子,一脸安详地躺在病床上,仿佛只是睡着了,几个人就趴在外面窗口盯着里面看,在被护士催着赶走好几次后,刑侦二队才陆陆续续告别向零,离开了医院。
她一直都看着喻时,心里咒骂着她怎么能睡得那么安详,还不赶紧起来云云的,最后她觉得累了,就坐在椅子上靠着墙睡了过去。
她是被人推醒的,醒来看见的是大个子,对方一脸忧心说:“向记者,你先回去休息吧!喻队醒了我会通知你的。”
大个子说着把一个购物袋递给向零说:“这是喻队留在办公室的换洗衣物你凑合着穿一下,你现在这身走出去不太好。”
向零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穿的是浅色衣服,现在上面全是血污,看起来就像刚杀过人一样,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购物袋,说:“不凑合。”
起身去厕所换上喻时的干净衣服,衣物上除了洗衣液的味道,还有她熟悉的味道,躲在厕所忍不住又哭了一通,她才终于离开医院,不过就回家洗了个澡,又马上去了医院。
她想要喻时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在喻时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刑侦二队每天轮流不同时间段上医院,每次都能看见向零就坐在加护病房外面的凳子上,偶尔发现她不见了,但不到一个小时人又出现了,不管多早多晚,她都在,见她累得睡着了,他们也会给她披上一件外套,并不吵醒她。
有一次小浪想去劝她回家,但是被咩咩拉住了,她说:“你还不如劝喻姐快点醒来比较有用。”
从那以后,就没人再让向零回家休息了。
押送宋深的车子在回警局途中发生意外坠海,警方连夜派人搜救打捞,在隔天清晨六点多,车子终于被捞上岸了,前座两个警察殉职,谢学行和宋深二人不知所踪,上午十点左右,有人在附近的岸上发现了昏迷的谢学行,紧急送院后已经抢救过来了,大约在当天晚上九点左右恢复了意识。
宋深仍旧是失踪状态。
谢学行在醒来后的隔天早晨就强行出院了,警方继续派了大量警力将整片水域都搜索了一遍,仍旧无果,当天晚上在牧羊场因为爆炸销毁了大量证据,牧羊场主人林兴成被流弹击中身亡,但好在宋深车子因为车胎爆了没能被人开走,里面还留存了一些准备带走的重要资料,其中就有部分名为“PNT”的药物数据,全数被警方缴获,足以问罪田氏药研。
PNT药物,全名不详,田江受审时解释,那是一种有关神经方面的药物,正在研发中,警方所获得的数据是他们在研发过程中丢弃的副产物,原本可以让宋深直接指证田江,但因为宋深正处于失踪状态,田江似乎也抓住了这个命脉,声称宋深只是自己的一名保镖,他背地里是做什么的,自己一概不知情,完全撇清了关系,至于其他被逮捕的研究室成员,也完全表示一切都和田江无关。。
在好几名警察殉职,多名警察负轻重伤后,案情陷入了胶着
谢学行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呆着,他刚刚骂跑了好几个人,他压力很大,那么多人员受伤,好几个死了,还有一个在医院昏迷不醒,宋深还在他眼皮底下失踪了,他该怎么去负责?他该怎么给那些殉职警察的家属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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