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接过果酒,目送人离开后,男人举起玻璃高脚杯轻轻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甜甜的,很好喝。
想到什么,他微微倾斜杯子舔了一口,便站起身,牢牢将其握在手里保护好,打算让阿成也尝尝。
但是他刚要走出门,迎面就跑来几个人,吓得他忙退回去,却被那几人中的一个拽住手臂拉出门去,“你也是服务生是吧?太好了!快跟我来!”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被人拽进一个房间,强硬的套上一身衣服,梳了头发,喷上香水,推到了一个大厅里。
他手里举着那些人推他进来时强塞给他的托盘,整个人十分惶恐,不知所措。
由于深埋的恐惧与紧张,他举着那个托盘一点一点挪到大厅角落里的蓝蝶花瓶后。这花瓶比他还高,又宽,可以完全将他遮住。不用被大厅里那些在他看来穿得各式各样的人发现。
他终于轻松一点,眼却忍不住红了,想阿成。蒋成从没让他遇见这样事。在阿成身边,他好像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怕,只用跟住阿成就行。求求阿成赶紧来。
毕竟富豪宴会,给服务生穿的服装也是定制款。样式仍是白衬衫,黑马甲,黑长裤,但布料剪裁均是上等。特别那几人对他一番收拾,头发搭理整齐往后扎起,脸洗得白白净净,于是男人穿上来,竟也十分养眼。
一身修身的黑,显得他腿长,手长,脖颈也细长。那一手腰细得可怜。所以腰下的臀就衬得很是挺翘。两条腿被西裤托得又长又直。肩则被马甲锢得又窄又直。配上那张脸,整个人看起来,又柔又软又韧。温和且无害。和蒋成评判的差不多,一只被从书本上的土地里拉出来,穿上衣服,落入人群,找不到主的老羊。
这世上,柔软的东西总是吸引强暴的目光。男人正抹眼泪,忽然听见一道人声,“找到你了!”
若有人走到花瓶前,就可以看见。瓶身与墙面构成的角落里,一个浑身写满无法抵抗的男人缩在最里面站着,眼红红的咬着嘴在无声的哭。
不久前,站在二楼被那一抹惶恐人影吸引,以至下楼追过来的龙家二公子走近花瓶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眼直直盯着那怕得面上一白的男人,眼里亮起兴奋的光,这下有好乐子了!
“咚咚咚……”
一百个菠萝滚过蒋成刀下,碎成四四方方好多块。蒋成手一推,第一百个菠萝的尸体纷纷落进案旁时刻准备的木桶里。
桶里泡菠萝的水渐起来好高。打湿蒋成牛仔裤几块。他忽然放下刀,解下围腰,走到领头人处。
“两个小时了,我要去找人。”
虽然厨房急需人,但由于刚才的事情,领头人也不好意思拦人,只说让人快去快回。
得到领头的同意,来到楼下厨房,蒋成心底那股自男人走后的起伏得到了证实。不仅楼下厨房里没有看见男人。他问遍厨房里的人也没有谁说看见过男人。但,男人明明是下来了的。
正当他要去找领班确认刚才带着男人离开的人的身份时,忽然看见一群穿着保安衣服的人往一个地方着急忙慌的跑去。
出于心底一股道不明的预感,蒋成开步子,追了过去。
大厅里此时已经不再同前面一般的休闲优雅。而是充满了紧张的氛围。穿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或尖叫或怒骂着往大厅四周涌去。
逆着人流冲进大厅的保安们迅速围成一个圈。把那个导致人群惊慌已经发狂状态的男人围在中间。
见宴会主人龙家的二公子并没有大伤,保安队长心里松下来,“二公子,您没事”吧字还没说完,肩上一重,他被一个力道推得往后踉跄几步。
保安队长练过的,轻易没人能推动。他迅速侧头看过去,是一个并不认识的高大年轻人,便立即警觉问道:“你站住,你有进入的许可证吗!”
推开人往里走,听见问,蒋成头也没回的把挂在脖子上的号牌摘下来扔向自己后方,继续往里走。
虽然他没看人,却准确的扔到了保安队长的身上。拿起那吊牌一看,确实是入场证明,队长的警惕稍稍松懈。看过去,却见那年轻人竟然已经走到离那疯子几步之外,队长心立即又吊了上去,忙出声阻止。
“喂!你干什么呢!他已经疯了!你赶紧回来!你没看他手上拿的是什么吗!”
是锋利的碎瓷片。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当然不除外蒋成,他又不是眼瞎。离得最近,他还要比别人看得清楚多了。
男人抓着瓷片朝四周胡乱疯狂比划。在周围人眼里已经成了可怕的疯子。
但在蒋成眼里,男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马甲大大敞开,里面衬衫的衣领松松垮垮,露出瘦薄的胸膛,掖进裤腰的衣角落出一块,细瘦的侧腰就露出一块。干瘦的手紧紧捏住碎瓷,血一流一流顺着手臂往下迅速淌。弄脏了精致的西装裤和黑皮鞋。
这是着装上的。脸上的,蒋成也看清楚了,男人神情恍惚,通红发肿的双眼里溢满了折磨,恐惧,痛苦,还有热腾腾的泪。嘴很害怕的细细抖着。含含糊糊的喊着,“阿成……阿成……我……我怕……阿成……”
这才多久。才离开他几个小时,就被欺负得这样坏。蒋成又靠近一步。后面响起气恼的怒喊,“你找死吗!还不快滚回来!那是疯子!”
蒋成像没听见,避开那无头苍蝇飞来飞去的男人不断乱划的慌乱动作,看准时机,一把就握住那清瘦的手,以及那片沾满鲜血的碎瓷。
一握,那瓷上就流了两个不同来路的血。
“陈槐!”蒋成抓住人的手,搂住人的腰,把发狂的人猛扯过来固在怀里,终于有机会喊出这个名字,“陈槐!清醒一点!”
保安队长看情况还不算糟,心落下来,气冲冲要上去教训莽撞的年轻人,身边却拦出一只手。
“先别急,王队长。”收回手,龙二公子有些微讶的看着人群中心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过了一会儿,他摸了一把自己被狠狠划过的小臂,笑着说道:“王队长,麻烦你去告诉我父亲,他一直找的人我找到了。”
04
第二十九章
蒋成喊了好几声,人没有清醒过来。眼一闭,晕在他胸膛上。
他第一反应是单手搂着人,脱下衬衫,用袖子包扎住人那已经血肉模糊,血流不已的手。然后才弯腰将手绕过人膝窝,将人拦腰抱在怀里往外走。
“蒋大哥慢步。”
刚转过身,便被一个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人拦住。
“蒋先生,我是龙家二公子,龙映。想和蒋大哥交个朋友。”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半头,长得一副风流脸,大学生模样的青年,蒋成并没有说话。
没有得到回应,龙映也不尴尬,微微勾唇,“蒋大哥,家父今天摆了一桌酒,想请蒋大哥一聚。”
蒋成仍是静静看着人。龙映竟然不催,就这样站在人前面等着。他不急,因为这周围一圈保安,也因为酒店外还有好几圈安保。人进来,可就不容易出去。
但是蒋成有眼睛,这周围的人他全看得清楚,他之所以没开口,是在想另一件事。两分钟后,他心里有了答案,朝面前笑眼的人道,“你哪只手动了他。”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龙映的笑僵了一刻。他也是个人精,知道这种人的聪明是糊弄不过去的。心里暗骂这男人好死不死要和面前这人认识,面上却笑着说。
“误会误会,蒋大哥,我当时看你这位朋友好像有点不舒服,就想叫他出来,帮一下他。可能你朋友太紧张了,就推倒了这花瓶,然后就莫名的发了狂。”
他说的是实话。不过他省略掉了自己温哄不了人出来后,直接上手去狠抓着人头发将人揪出来的事。也省略掉了他卸下面具后,对人的恶言毒语,拳脚交加,血腥威胁。他省略的都是男人惧到极致以至发狂的导火索。
蒋成点头,“好。”
见人点头,龙映微微一笑,手做出请状,“请吧,蒋大哥。”笑未完,忽然见人伸手过来,他心底微惑,但也配合的伸手过去握住人的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微微摇晃几下的行礼。最后一次往下摇,“咔嚓”一声。龙映脸色兀地煞白。
蒋成面色平稳的抓住人被自己轻一举废掉的断手,下一步直接将人往自己这边一把扯来,以人的手勒住其自己脖子。
他举目看向四周,众多惊慌的保安里一眼对上才刚回到大厅就遇上一幕因而面色大变的王队长。
“你领路,走。”
乍一听到这句,王队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才想到二公子刚刚吩咐的,忙点头,“你你你别乱动,我这就带你去!”说完,一招手,一群人围着蒋成往大厅外涌去。
终点是酒店最高层的套房。装修豪贵已经不足以来形容。一个头发花白面色黝黑穿着黑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富有欧式意味的大沙发上。
他看着那被围在中间拿捏着他儿子性命的年轻人,举起面前的酒杯,笑道:“蒋小弟,好久不见了,我儿子年纪小,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蒋成本来也没想对人怎样,听到这声,便松了手。客气道:“龙哥,好久不见。”他嘴里的龙哥也就是那位西城老大,豹头龙。
被自己手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龙映一被松开,立即被早准备在场的家庭医师带了下去。离开时,他颇为阴鸷的看了蒋成一眼。
蒋成受过的眼光比他毒的多了去,不痛不痒。“不知道,龙哥找我来是什么事,还请长话短说,毕竟我这朋友还要去医院一趟。”
他话虽尊敬,语气却不咸不淡,显然是表面礼仪,甚至有到时间我就要走的强势。
“蒋小弟”豹头龙仰头一笑,再看向人时,脸色咻然沉下去,速度之快,令人诧异。他沉着一双眼,冷冷看着蒋成,“你可真是厉害,半夜弄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到我家来!”
蒋成静静对着那双阴沉的眼,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龙哥说的是什么。”
“好一个不知道!”豹头龙眼底的沉要凝出来,“那今天,我就来好好告诉你!来人!”
“是!”一直守在边上的王队长忙走过去拉开门。进来的却不是早先预备好的兄弟们。但他连问都不敢,迅速把头垂下,做恭敬状,让到一边,由人进来。
“龙哥”那人却只走进一步,堪堪站在门边,对那沙发上已经收敛许多但面色仍是有些阴沉的的豹头龙说道:“黑哥要请蒋兄弟去做一趟客。”
一座朴朴素素的小楼二层客厅里,一城老大黑哥坐在一个褪色的沙发上。他周围站了好几个浑身散发凶气的黑衣男人。
:六灵欺九巴午衣巴九:
客厅里很安静,一根针落地都可以听清。黑哥拿着把扇子轻轻的摇,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门铃响了。微摇的扇子一停,“唰”被人一甩,收住。“开门。”
蒋成抱着男人进来时,对上的就是黑哥那双笑眼。“阿成,来坐。”
“今天的事谢谢黑哥。”蒋成走进门内几步停住,没有再动。“这沙发,小弟我就不坐了。”
黑哥笑了一下,伸出去指着对座沙发的手收了回来,“阿成你还是这么聪明。”
“黑哥看错了。”
“好吧”看人没有一丝软化,黑哥直接开门见山道:“阿成,大家都是兄弟,阿龙那件事他做错了,如果你回来,阿龙就给你道歉,为你洗清污名,兄弟们都要你回来……你……”
“黑哥”蒋成忽然喊了一声,打断了人的话,见人看过来,他又喊了一遍,“黑哥,我拜过关老爷了。”意思就是绝对的拒绝。
黑哥脸上的表情一僵,惋惜道:“阿成,你还年轻,莫要太犟了。”
蒋成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了半晌。忽然,有人叹了一口气。“阿成,你真是太犟了,你走吧,如果遇到什么事,一定要来,我永远是你大哥。”
蒋成是个硬茬,如果他不愿意,没人能让他做什么的。黑哥清清楚楚。
离开这个看似简单的套房时,蒋成最后说了一句,“谢谢黑哥。”
离开了是非之地,蒋成没带着人去医院。因为人半路上醒了。
意识模糊时,疼痛未显真章,等清醒过来,男人疼得紧咬嘴唇。一张虚白的脸密密麻麻的汗液。
“好了。”将纱布打好结后,诊所的女医生起身走到药柜前配药。
“是要口服的还是要外敷的,或者两个都要?”
“两个都要。”末了蒋成又补一句,“要效果好的。”
开完药,就该回家。这私人诊所就在蒋成家的附近,他们没走多久,十多分钟就到家了。
拉开门,走进去。屋里一片漆黑,蒋成按下门边墙上的开关,“啪”一声,灯开了。昏黄光线炸开到整个屋子。家具们都被照亮。
他走到桌边,把手里提着的一袋药放上去,然后顺势坐上桌边凳子,休息一会儿,这一天,他也是累了。
“呼呼呼……”
门边有喘气声。男人气喘吁吁的慢吞吞走进门来,见阿成在桌边坐下,他默默走过去。
“阿成……”
“嗯”正捶着肩,听见人喊,蒋成应了一声。然后见人喊了就没声了,他指了自己边上的凳子,“自己坐,我去做饭。”说完,已经站起来,就要往厨房去。却被人一把抓住背心衣角,声音着急的,“阿成……”
他停住脚,看向人,“做什么?”
然而等他看去,男人却又垂下头。蒋成等了一会儿,人还是不说话,他便扯开抓住自己衣角的手,重新坐回凳子。“我坐下来,我不走,你想说什么就说?”
男人两手紧紧握住,站在蒋成面前,垂着头,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开口,蒋成也没走。
“手疼?”两个字才出口,忽然一颗两颗三颗的泪珠就从男人垂着的头下落下来,滴在蒋成的板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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