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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风楼遗事(古代架空)——-阮白卿-

时间:2022-02-11 21:48:09  作者:-阮白卿-
  “让她跑,她靠什么谋生?昨天那样你不是没看见,一个女人,沿街卖唱尚且要夹些淫词艳曲,你怂恿得轻松,倘若她真没活路,投身到花街柳巷去,你拿什么抵这份罪孽?”
  嘉安指着楼下,压低了声音恨道:“现在她们和卖身有甚么分别?鸨儿尚且要按着次数算银子,她老太太倒好,一根簪子就能买断的生意。”
  他说话分毫不让,景承暗暗吃了一惊,立刻也生起气来,冷笑道:“花街柳巷的事,轮得到你装懂?你这样为她打算,怎么不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不然她还在那里惦记着你呢——”
  景承掐起喉咙学她,“‘我没福分嫁到小傅先生这样的男人’。”
  嘉安浑身一抖,怨愤地看着他,眼圈立刻憋不住红了,颤声道:“我做错什么了,至于拿这个出来羞辱我……再者,人家为什么一定要沦落到那种地方?就算她沿街乞讨,给人家做老妈子,也是清清白白养活自己,实在活不下去,剪了头发当姑子去,哪里没有一条活路呢?”
  “这也能算条活路?”
  “算!怎么不算?”嘉安恨道,“总比任人作践好些。”
  景承点点头,“好啊,既然这样有骨气,你现在就去把她带出来,你去问问她肯不肯走你给她的活路?她不肯,你就真收了她当姨娘吧——安安稳稳,你不正是想要这个么?”
  “做什么非要怄我……这事我一个字都没有应过,怎么就罪无可赦了?我身上的事您有哪件不晓得,干嘛又说到姨娘上去……”嘉安哽咽起来了,“即便我真是奴才坯子贱骨头,也不必就要扒光了游街,教人家看我到底贱在何处。”
  “……你究竟在想什么?”景承叹了口气,走到他跟前拉他的手,“行了,奇不奇怪,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吵这一架。”
  嘉安抽回手,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他,“我不过多说了两句,哪里敢吵,我算什么呢?”
  景承皱着眉道:“你还不够?我看是这两年太纵容你了。”
  “是,我原也不配跟您聊这些,所以多说了两句便是纵容。我有什么不明白呢?一个没根的东西,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才爬了主子的床,伺候得好了便喜欢几日,回话也只能顺着上头的意思,多说一句多做一点都是逾越……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心里想的是什么,您有过哪怕一点点兴趣知道吗!”
  眼泪扑簌簌流下来,有许多事回到他心里,似乎是到这一刻他才终于确信了,景承丝毫不曾以他想要的方式爱过他,而他也没有甩脱那些锁链。想的做的总是心口不一,他是怎样仰望着景承,景承便是怎样地看低他。挣扎了这么些年,他们之间仍然有着那样深的沟壑,他等不到了。是假的,他早就知道是假的,根本不是到这一刻才发觉,这么些年了,只有他自己在麻痹自己,一场镜花水月。
  景承扬手打了他一巴掌,嘉安往后栽歪半步,仰翻在楼梯上滚了下去。铜铫子磕着台阶,凉水泼了他一头一身,然后才叮叮哐哐地一阵巨响,摔在地板上滴溜溜转了几个圈。嘉安叫也没有叫一声,幸而那转角有一排栏杆挡住了他。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浑身火烧火燎地疼着,舌尖上漫开一些腥甜,唇上是湿的。他蜷缩在地上,耳鼓里嗡嗡地啸叫,是过了好半天才听见有人叫他名字,“……嘉安……嘉安!”渐渐又辨认出景承抱着他,掌心在他背上慌慌张张地揉着,“好了好了……没事了……你身上怎么样?不要再闹了,听听你满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
  他推开景承,拧着身子去攀住栏杆,分不清身上究竟是哪里在疼,好像每根骨头都裂成了七八块扎在五脏六腑里,把他捅得血肉模糊。他挣扎了半天才摇晃着站直了身子,抬眼看看景承,泪水忽然就泉涌似的淌下来。
  “所以我真的就只是个玩意儿……对么?”他哭着问景承,“一个挺会伺候人的玩意儿?”
  他在心里替对方回答了无数次“不是的”,可那句话景承始终没有说出来。
  景承嘶哑着喉咙低声反问:“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回头看看只是一文不值,对么?”
  嘉安无法回答他。痛苦是痛苦,毕竟还有许多温存……哪怕是施舍一样给他的温存。他没法不贪恋那些东西,在他心脏上轻抚过的景承的多情。有一点点都需要珍惜,说到底,他们这种人……像他这样,从任何别处都得不到温柔的一个人。可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也许就是我不配被你喜欢。从最一开始就不对等的关系……你永远不可能认真喜欢我的。可是,我不是非要依附着谁才能活下去……我是想长长久久地跟你一起,但并不等于我得一辈子做你的一件东西。
  “你说过喜欢我,可我问过这句话么——你是拿我当什么来喜欢的呢?我自己知道……我一问,就会连这句喜欢的话也没有了。可我不想在你心里只是个玩意儿。你喜欢我服侍得周到,喜欢我事事顺从,可我想要你把我看作……”
  看作什么?嘉安噎住了。情人?夫妻?可以互相交心的人?景承这一生,又和谁真的交过心。他改了口,轻声道:“我不想你看低我,我想要……活得再有尊严一些。”
  眼泪流下来冲淡了血痕,那殷红的水渍却蜿蜒得更长了。
  “但是,你没办法这样,对不对?”
  他抽泣着,拉住了景承的袖口,闭上眼,把额头抵着景承的肩窝。“……我十四岁那年偷偷喜欢你的时候,觉得那就是我这辈子能遇上的最好的事……我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呢?”
  景承只是抱着他,来来回回地抚着他的脊背,“嗳,你不要哭……别说了,现在说这个。”
  “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有任何奢求。”嘉安泣不成声,他的胸膛里鼓动起狂躁的心跳,绞拧着无数的酸涩,仿佛一辈子的苦难全都汇聚在这句话上,让他耗尽了所有的勇气。
  “求求你放我走吧!”
  脊背上的双手停住了,景承缓缓离开他的身体,轻声问:“你说什么?”
  “你说过的……我自由了,对不对……”
  嘉安仰起脸望着他,屈膝跪了下去。
  “奴才……最后一次……求主子恩典。”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埋下头,把额心抵在交叠的手背上。他曾无数次这样跪过景承,当然也跪过许许多多的人,从今以后他不想再对任何人这样了。
  没有回音。沉寂良久,他听到头顶楼梯的吱哑声,景承已经不在那里了。嘉安还保持着这卑屈的姿态,无声地抽泣着。
 
 
第61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限)
  〔既然大家都这么开心他们分手,那就打个分手炮再走吧〕
  楼上楼下地拎了十几回热水才凑成一桶,在这料峭春寒里也已经变成了温吞的。衣裳从里到外湿了个透,前襟还沾了血,褪下来才觉得浑身冰凉。嘉安把自己浸到水里坐了将近半个时辰。下午的阳光从窗缝漏进来,院子里吵吵闹闹的,马蹄踏着灰土地面,沉闷的“扑扑”声,跑堂的伙计偷懒,借饮马的由头找厨子嘁嘁喳喳扯闲篇。吃了饭搞不搞?搞,上回拿了我七个大钱,等会儿老子都给你抠出来。老刘也在,差一个。落了尘土的竹叶窗格,清一色没漆过的五斗橱、桌椅和床板,在那一线阳光里,房间是有些暖和的灰棕色。
  嘉安从浴桶里跨出来,低下头仔细端详自己。从真正懂得阉人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开始,他就从没勇气这样审视过自己的身体。现在他看见一具经历丰富的赤裸的身躯,算不上年轻,他已经二十五了。二十五岁的湿淋淋的肉体,遍布着新鲜的青紫淤痕,且又经年留着一些伤疤,并不光洁,骨骼也已经不知何时变得硬挺,但在性事中仍然可以做出许多羞耻的姿势。
  他站到镜子前去,鸭蛋圆的雕花木框圈住了他的一部分,没有脸,这身体不属于他,也不属于任何人,就只是一个架子,一个符号。他第一次从别人的视角观察那个空荡荡的地方,怪异、丑陋,暗示着猎奇的过去和可怖的将来。在宫里都是和他一样的人,以后呢?嘉安伸出手掌遮住它,又放下,倒退了几步,镜子里开始出现他自己的脸,那是他无可改变的一部分。
  “嘉安。”景承隔着房门唤他。
  他抖开一件夹袍胡乱裹到身上去,慢吞吞地拉开门请景承进来,有只圆咕隆咚的小瓷罐递给他。嘉安接在手里看了一眼,“哪里来的?”
  “买的。”
  嘉安点点头不再说话,慢慢地挪到床边坐下,把两条腿都蜷上去,背对着景承撩开袍角。手指沾了药膏按在胫骨上,沉闷的痛感突突直跳,使整条腿都胀起来。一双手从腰侧伸到前面来解松了他的衣带。
  “这是白天。”他在小瓷罐里抹了一把,头也不回地道。
  “帮你涂背上,你又够不到。”景承说。
  景承先替他束发髻,修长的手指当作梳子,划过他的头顶和耳侧。嘉安停住了,把手臂叠起来搁在膝盖上,脸埋进臂弯里,任由景承折腾他的头发。然后那双手穿过胁下伸到胸口,拉开衣襟,又滑到肩上去轻轻地把那件夹袍褪了下来。这样小心翼翼地脱他的衣裳,想想似乎是头一次,他不回头也能看见那张脸上微微蹙眉的神情,或许眼睛里带点悲悯,因为景承轻叹时的气息喷在他脖颈里。
  “我没想过你会跌下去……怎么会摔得这样重。”
  “我知道。”
  指尖划过他的脊背,景承低声告诉他:“这儿,这儿……还有这一片,有骨头的地方都紫了。”
  “好。”
  景承的掌心揉在蝴蝶骨上,嘉安疼得叫出声来。景承道:“你便忍忍罢,淤血不散开,这一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呢。”
  嘉安仍是只有一声“好”,便不再吭气了。
  景承把他身上的青紫痕迹一一揉过,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们一言不发,窗缝里那条阳光渐渐斜到床上来,攀着嘉安的脚趾,爬上他的踝骨。景承从背后抱着他,下巴埋在他带潮气的发间,嘉安只怔怔地盯着那条细窄的光。两片柔软的唇瓣贴上了他的脖颈、脊背……后来景承亲吻他的每一处淤痕,酥痒叠加着疼痛,使得那具不再青涩的身体微微颤栗,口中吐出悲戚的喘息,他的胸膛里翻滚着无数的难过。
  他们互相拥抱着倒下去,景承细细地亲吻他的身体。嘉安闭着双眼,从那吻落下的位置推测景承下一步的动作,但也许没什么可猜的,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干燥温暖的嘴唇开垦他的锁骨、胸口和小腹,避过下体的伤疤,在髋骨上徘徊。在景承两手的引导下,嘉安张开双腿,让景承亲吮他并不常被触碰的腿根上的肌肤。湿热的舌尖一寸一寸地舔舐他。这样缓慢的情事,也有非常久没有经过了,久到他只有欲望,忘记了温存。
  他知道景承在刻意拉长插入他身体之前的过程,这些年他已经非常擅长从肢体的纠缠中揣测对方的想法,把淫欲、情欲和温存分得非常清晰。这一刻他想到,倘若景承再早一点施予他这样的温柔,大概他还犹豫着下不了决心,就一直反反复复地犹豫下去,犹豫到景承厌倦他的那天。
  “我没学过怎么真正喜欢一个人,也没想过。”景承抚摸他的脸颊,“大概你说得对,我从未平视过你……原来我的嘉安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自有你的想法,不愿再委曲求全了。”
  “是你认为我不值得。”
  “你跟着我,真的有高兴过吗?”
  “有,”他憧憬似的笑起来,“还是有过。”
  “那就好。”景承说。
  他抬起手去摸景承的面孔。景承的眼皮上有一块很小的疤,大约是胎里带出来的,一个微微的凹陷,以前倒从没留意过。他轻轻抚着那块疤,指腹上有些异样的感觉。闭了眼,嘉安从他的眼眶摸到颧骨,鼻尖、嘴唇……仿佛要用手指记下这些特征似的,他要背下这个人的一切,很多年以后他老了,不中用了,想不起景承的样子,至少手指还能记得。
  双腿被分开、抬高,性器抵在他身下,景承停住了。
  “换个姿势。”
  “不了,就这样。”嘉安道。
  景承长长地吻他,一点一点插入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缓慢,却也让那撕裂般的疼痛显得无比漫长。那东西完完整整埋进他身体的时候,嘉安突然失声痛哭。景承慢慢地耸动,他扬着头颅,双手攀着景承的脖颈,他一个劲地哭,背上的淤伤也疼,下面也疼,心口也疼。
  最后一次情事,像一种不能明确说出口的挽留。
  “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嘉安抽泣着,“最初明明是……”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他知道景承懂他的意思。最初是他拚着死,命都不要地爬到景承床上去,就为了他喜欢他,这些年他们好像什么都经过了,人生遭遇了这样大的变故,却越来越不像一对。回想起当年在大雪里遇见,不禁怀疑是不是其实根本不该开口。不开口也就什么事都没了。
  景承紧紧压着他,吻他,“你没想过,有一天咱们可以换种方式相处。”
  “有一天,是多久以后呢?”嘉安低声说,“三五年,十来年。我不是害怕等……可这段时间里我们不能就这么朝夕相对着。只要看见对方……就会照着老路,得过且过地走下去。这算什么呢?”
  他知道景承总有一天会想明白,也会从那面宫墙的庇佑里走出来,成为一个成熟而平凡的人。但他不希望景承是从自己嘴里听到这句话。
  “再这样下去,我只会变得讨厌你,也讨厌我自己。”嘉安说。
  景承怔了怔,露出些悲伤的神气,微笑道:“那么,让我从现在开始……我不会逼你留下,但你可以告诉我你想去哪……或许过了这三五年,十来年,我会有一天去把你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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