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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风楼遗事(古代架空)——-阮白卿-

时间:2022-02-11 21:48:09  作者:-阮白卿-
  景承来做什么呢?也许是有意来同他示好,又拉不下面子,所以迟迟没有叩门,这样还比较说得通。总不见得是火气还没消,恨得要追到眼前来教训他——倒不是没可能,以前也有过那么一回,景承亲自跑到寿光殿来,还动了刑杖。那次他是真的准备一刀两断的,好像进宫以后从没有那么有骨气的时候,哪怕他就是下一个谢宝泉呢……就算死,他也不想跟皇上再有任何瓜葛了,那个时候。
  以前他想当然地觉得自己就是该仰仗着景承的。他进宫没学会别的,唯一认清了自己是奴才,皇上是主子,满宫能喘气的活物都在景承脚下讨生活。但现在他意识到其实不必,即便离了景承他仍然是个堂堂正正的人——这个念头让他吓了一跳,他抱紧了棉被,心口里突突地跳着。
  祁春生讲,四爷这些人,归根结底是靠底下人的服侍才维持得了体面,当时他只觉得这话惊骇,可想起来也许有点道理。他还有什么能拿出来献给景承的?
  老客栈的的窗子关不严,受了潮的窗框总留着一道缝,从那里可以听见骡马在后院打响鼻的声音。畜牲们的蹄子懒洋洋地在原地踏步,牵动着不知哪处的锁链“豁啷豁啷”晃个不停,那看不见的锁链……
  嘉安愕然地把自己缩回被窝里,重新蒙住头,他心里实在是很乱,耳朵里嗡嗡地响着,脸颊已经火辣辣地肿胀起来。廊上吱吱呀呀的声音已经停了,他又有点后悔,如果刚才开门,说不定这别扭的气氛可以顺势缓和下来,现在景承走了,明早还不知道怎么收场。翻来覆去地想着,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睡过去了。
  那李老太太一家睡在城门里,景承实在看不下去,另外号了屋子让他们住在客栈一楼。这一天晚上李老太太就和她丈夫讲了一遍白天的事,提到她媳妇,不无气愤地道:“我看她是有别的心思了,白天那会儿得亏我撞得巧,正抓着她跟人眉来眼去,她看着我了才不好意思起来,你是没见那场面!”
  她丈夫道:“你看错了罢?当着孩子的面,怎么会——你问过小满没有?”
  “小满倒也没说什么……但人家要真对她没意思,哪里会这么好心给她赁房子?”
  李老太爷不言语了,过了半晌方笑道:“这也难说。”一个年轻寡妇,倘若养着孩子,还算和婆家有一层关系,连孩子也死了的话,的确是很难守得住。
  “早知道这样,去年就叫她改嫁给老二了,反正是打小抱养来的,给她个名分,也好死心塌地带着小满。”
  夫妻在深夜里又谈了许多,总绕不过送终下葬的事,后来李老太太一拍大腿,“实在不行,干脆找人牙子来问问,好歹还有几吊钱的赚头。真等她哪天一撂挑子跟人跑了,人财两空。”她丈夫立刻道:“卖了她,小满谁拉扯?”
  李老太太啐道:“都这时候了,找个亲戚过继出去算了,咱们两个一闭眼,你真当她还老老实实拉扯这孩子吗?”李老太爷闷头灌了一碗冷茶,突然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道:“那也用不着人牙子了。眼下就有个肯为她出钱的老爷在这里,我直接去问他一声,今天晚上就谈妥价钱。”一面往头顶上一指。
  李老太太“咿”了一声,反倒踌躇起来,“我不过是瞎说说,怎么你就当真了?”
  李老太爷却非常坚决,当下就披衣上楼,要去问问四爷是否有买姨娘的意思。价钱他也想好了,固然生养过的不能比黄花闺女,但总归是能生养的,他预备着四爷一问到,就说她死了的那个小孩子是男的——既然生出过男孩,再生一个的可能性一定大些。这样想着,便先把自己的腰杆挺硬了,理直气壮起来。到了楼上,景承房里一片暗,他心道不巧,不过也好明天早上醒了叫媳妇好好梳洗过再带来相看。正要走时,突然听见房里有人低低呻吟了一声。
  李老太爷心里沉了一沉,心说难怪人说商人常做露水夫妻,想必是长夜寂寞,叫了出堂差的鸨儿。转念又想,假如这四爷是个惯常寻花问柳的,恐怕纳不纳妾也没那么在意了,却不知他家中大娘子养下少爷没有。他再贴着门缝凑上去一听,呻吟声却停了,只有断断续续的颤抖的喘息。
  李老太爷在门口猫着腰站了一会,怎么也想象不出里头到底是个什么姿势,自己竟面红耳赤起来,腿根热得汗津津的,犹自觉着遗憾,原来窑姐儿也怕羞,连声也不肯出,于是蹑手蹑脚地下楼去了。
  李老太爷闷头走到后院,心里仍然十分刺痒。忽然想到和四爷一起的那账房先生,白天尽是他在那里前前后后地跑,张罗屋子和饭菜,看着也像是个体面人,不过刚才倒没留意他睡下没有。四爷多半瞧不上这生养过的媳妇,账房大概不大会挑罢?他抹了把嘴,又折回楼上去,果然嘉安房里也没点灯,欲待回房,终于还是红着脸,重新把耳朵贴紧了景承的房门,脸上带着一种神秘的幸福的微笑。
  这回一点声音都没有,想必是四爷事毕了,也不知那姐儿是留宿还是回去。
  他悻悻然回到后院,看见马厩里黑灯瞎火,便躲进去寻了个死角,解下裤带掏出那东西,一面咂摸着刚才那声呻吟,手里一面不住地揉搓。夜深露重,马粪和草料混在一起的味道更无半点情趣,那条东西像条虫软绵绵的,弄了半天也没硬,忍不住啐道:“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老子明日有钱了也天天往窑子里耍。”
  李老太爷骂骂咧咧地把马厩的门一摔,门上挂的锁链豁啷啷滑落到地上去。
  ❈ 作者有话说:
  我为什么要在耽美文里写封建社会女性生存困境???
 
 
第59章 今宵酒醒何处
  景承是冻醒的。初春的夜里一旦起风,是刺骨的寒冷从头顶一直贯穿到脚底下,一醒来就使人有种寂寥之感。天还没大亮,掀开帐子,一眼看见花梨木圆几上盖着牡丹刺绣的厚桌布,白瓷茶壶搁在一边,好像立刻能听见昨天晚上嘉安把茶壶摔得稀烂的声音。
  这间客栈的格局,是堂屋挑高了建起来的二楼,推开门可以一望望到一楼去,常常十分吵闹,不得不听着人家结账牵马的吆喝。嘉安没在,他倒觉得十分异样,往常是他睡下以后嘉安才走,还没醒嘉安已经梳洗完过来了,绞好了热手巾把子候着他。
  景承就着冷水擦了一把脸,三脚的胡桃木脸盆架不太稳当,磕嗒磕嗒撞着地。最近他总觉得迷惘,像“今宵酒醒何处”,被冷水一激才清醒过来,现在已经是他叔叔的天下,年号也改了,叫做“洪宣”。以前他嫌消息太多,六部九卿有无数杂事要他决断,出来以后,一切获知消息的渠道只有城门口的告示,反倒有种空落落的不真实。
  上个月的告示说太傅辞了官告老还乡,这个月就追查起他儿子结党营私和收受贿赂的罪名来。有没有,总是有的,这朝廷里谁的手那么干净?小打小闹的数额他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不过在百姓看来,任何一个做官的倒了,都是皇上明断青天。现在没什么人记得了,以前还做端王的时候,太傅的儿子跟他争买一个头牌的初夜,还动了手,要说没有报复他是不信的,不过根上还是因为太傅是他的人。
  这样想想,大赦倒也十分合理,不先把诏狱空出来,哪能装得下那么多前朝的官?杀人放火当然比不上腹诽天子来得严重。尤其在眼下,说到底是谋反,逼得侄子自戕才夺来的皇位,怎么粉饰都不够光彩。
  不过这些现在都与他无关。现在他顶着一个陌生的名字。景承不喜欢那路引上的名字,念出来也不知是在说谁,宁可人家叫他“四爷”,至少他是真的兄弟里面行四。但嘉安从不这样叫,出宫以后他什么都不叫,要开口前总是拖长声音,扁着嘴轻轻地“嗯——”一下,仿佛迟疑着斟酌词句似的,接下去才缓缓地讲他想说的。
  客堂里那一阵喧闹过了,他听见嘉安的声音在一楼窸窸窣窣,压得非常低,但一下就可以辨认出来。嘉安的喉咙细声细气,听上去就知道年纪轻,讲话又斯文,一点都不像个账房先生。但比起他来,嘉安更习惯这平民的世界,也喜欢,闹哄哄的,有无数龌龊和生命力共存着。
  他走到廊上去,一低头就看见嘉安坐在楼下和人说话。一张黑不溜秋的八仙桌,待客的茶具还没摆出来,却有一只装热水的大铜铫子搁在旁边。左手边坐的是个女人,背对着他,刨花水新梳的发髻,油光光的,整整齐齐。他先还想着不认得,看见那根木簪子倒记起来了。
  “姐姐,你们老太太要说什么,让她回头再寻我行不行?”嘉安朝门口望着,“四爷要起了,我还等着上去送热水。”
  “就来了,先生再等等。”
  等了会儿还是不来,两个人都坐得尴尬,嘉安伸手摸摸铜铫子看水冷了没有,她则是不时检查鬓角,生怕碎头发滑出来。“天亮了,”嘉安有些发急,“四爷醒了要喊人的。”
  李老太太出来了,披着一件破了洞的灰布大袄,把手抄在袖管里,袖口因为太紧,半个手掌露在外头,一副要笑不笑的神气。
  “小傅先生,打搅打搅,你看我这一大早上的。”她把手抽出来捂着嘴呵气,“昨天听见说你们明天就要往南边去,我心里头有个事,怎么也得跟你商量一下。”
  嘉安道:“您说,我听着。”
  “哎嘿嘿——”老太太又踌躇起来,皱巴巴的手搓着掌心。
  “小傅先生娶亲了没有?还没有?咿!那可不行!
  “你也总有二十多了——对吧,我看人一向准。你们走南闯北的做生意,身边没个女人怎么行?就拿昨天说,我光看见你小傅先生自己前前后后地张罗这个张罗那个,这可不行!就算一时半刻不娶亲,屋里总也得有个女人,给你烧饭端水,递递拿拿,夜里睡觉也踏实不是?
  “人在这里,你也见了,模样品性都是好的,下地能干活,衣裳鞋面也做得,我打心眼儿里拿她当闺女。虽然不是姑娘,可我老太太跟你讲,姑娘真是不知情不知趣——咿!这话怎么就不能说……你害臊什么!你年轻不懂,等再过几年就两样了。是你还不晓得!
  “小傅先生,你再好好想想,有什么顾虑?你看我这闺女,模样真俊俏。其实也不算姨娘,就当是讨丫头,也不要几金几银,你打根簪子,我们娘家人拿五两彩头,人你带了去。好不好……要不少点,打副银耳坠子。
  “小傅先生……”
  嘉安涨红了面颊,“老太太,我还是那话,我压根就没打过这个主意。”
  “喔!你怕她走路不方便哪?这不是瘸,是冻疮烂啦,眼看着就要好了,到时候跟你到处跑着去收账放租子。你不信?脱了鞋给你瞧——哦,不要啦?嗐,没什么,谁家买姨娘不看看手脚……不过做小的呢,伺候好屋里的事是最要紧,男人外头的事,不管,管不了。”
  见他仍旧不点头,李老太太一捉他的手腕,“四两银子五吊钱,真不能再少了。”
  “银子我给你,别再提这事了行不行?卖儿鬻女不够,还卖起媳妇来了!”他气咻咻地站起来要走。李老太太一愣,登时笑起来。“咿!小傅先生发善心!小傅先生发善心——您说的是五两加根银簪子?”
  “得了!”她一扭身,赶着回房去跟丈夫炫耀。现在就算从楼上也能听见有人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了,刨花水梳的发髻一动一动地颤抖。
  嘉安不得不局促地坐下来,“姐姐别生气,我不是说你不好,”他从没见过女人在他面前哭,“你们老太太突然提这……我真是……我从没想过。帮你一把可不是为了这种龌龊心思,不然我们成什么人了?姐姐……”
  其实她也许还要小两岁,但在宫里叫惯了,差不多年纪的都喊姐姐。
  她哭得更伤心了。“还不如小傅先生真收了我。”
  “这趁火打劫的事!”嘉安拍着桌子低声骂,“再说那又不是你亲娘,凭什么说发卖就发卖?”
  她拿袖口抹眼泪,“我打小是他们家抱养的。”童养媳就像婆家的丫头。“家里男人都死光了,小的又张嘴等吃,实在是难。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想出这么个法子。”
  “就吃定了你一个女人养活他们全家?凭什么?”
  她突然倾身靠近嘉安去拖他的手。“小傅先生是个好人,跟着你肯定不会错,我只恨没福分嫁到你这样的男人。否则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自己往头上插自己的草标。”
  嘉安慌忙抽回手,又去摸那铜铫子,这会儿水已经要冷了。他扭过脸不看她。“姐姐,你看错我了……谁跟着我,只会毁了她一辈子。老太太要钱,我给她就好,可是别的不成。”
  但她完全没有听进去他说什么,仍是挣扎着。“下次我就保不齐碰上什么人了,小傅先生,帮帮忙。”
  “姐姐,我确实……我没法带着你,我是身不由己的人,”嘉安垂下头去,“实在不行你就跑吧。”
  “……那四爷……”
  “四爷也不成!”嘉安陡然抬高一些声音叫起来了。景承在楼上吃了一惊,又暗暗发笑,眼下这出戏好看,也不知嘉安是怀着什么心思说出这话的。
  新鲜的阳光从店铺门口斜进来了,古铜色的八仙桌泛着油亮。跑堂的路过,抱着一大木盆的干草,看也不看他们,径自穿到后院去喂马,几根黄澄澄的草掉在阳光里,那同样黄澄澄的刺目的阳光,紧接着有一阵风灌进来吹走了它。
  嘉安站起来怔了一会儿,道:“姐姐,我真的劝你一句,你跑吧。”
 
 
第60章 焚稿断痴情
  景承在楼梯口等着他,脚步声上来了,很快看见嘉安拎着那只铜铫子。
  “你给她出的什么主意?你昏了头了。”景承道。
  嘉安这才看见他,脚下顿了顿才继续上楼,她已经不在那了。他躬身问了安,要把那壶已经冷了的水送回房里去,却听见景承嗤笑一声:“大清早在这里唱了好一出《虹霓关》。”
  嘉安有些愠怒,他被那老太太拖着说些买姨娘给彩头的话,本来已经十分无地自容,更不料全被景承听去了,但脸上不敢露出不悦来,只淡淡地道:“我又哪里说错了呢。难不成真教她坐等着被婆家发卖,称斤按两地送到火坑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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