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头,眼里的震惊不似作假,很显然并没有料到他会栽在一个人类手上。
树洞附近,池遂心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语调微冷,“以为躲在尸套里就能万事无虞,当我是死的么?”
胥鸦的慌张只是一瞬,即便真容暴露,他仍然轻勾起嘴角,道,“果然是王上选中的人间代理人,试探并非全无价值,有趣。”说着,他又转头看向无忧,“多谢王上,看起来,您短期内见不到我了,愿您无忧。”话罢,胥鸦的身形散了,彻底消失不见。
池遂心拧紧眉头,她知道,刚才那个胥鸦的灵是真的散了,但很显然,这只是个□□,并非本体。她能成功控住这个□□,一来是有无忧吸引注意力,二来是因为她用一根鸦羽做了自己的灵傀,算是一个小小的钥匙。
“人间代理人,是什么意思?”池遂心侧眸,与血池中央的无忧遥遥对视,问道。
无忧轻轻摇了摇头,“不可说,但你不是。”
“谁是?”池遂心眸子微眯起来,语调一沉,问。
无忧顿了一下,“没有谁,我不需要代理人,我已经在这儿了。”这话,算是变相在提示所谓的代理人究竟是什么。当然,不可能只有这么简单,否则就不会是不可说了。
池遂心郁郁沉沉地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这时,原本平静下来的血池突然开始不停地冒着泡泡,像是水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吸,等着浮出水面一样。
无忧反应迅速地来到池遂心身侧,凝眸盯着正在躁动的血池,面色不算太好。
“封印大阵,破了。”池遂心略一掐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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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新想法,重新理了一下大纲,现在好困,今天就先这样,明天多更点儿
第21章
像是在印证池遂心的话一样,血池当中缓缓升起一个石台,石台四面都是阶梯,尾端没进血池当中。石台上刻着诡异的纹路,繁复错落,但整体却给人一种古朴的感觉。
石台上方是一具石制的棺椁,棺椁只有简单的线条凹槽做装饰,血水自凹槽滑落,落在石台上,炸成朵朵血花。
血珠碎裂声中,棺盖缓缓打开,石块的摩擦声显得格外沉重。刚刚有了一条缝隙,整个血池中的血水尽数朝着棺椁涌去,几息之间便被吸收殆尽,血阴木的根系裸露,在地面上构成一张盘根错节的网。
“咚”地一声,棺盖掉在石台之上,而后顺着石阶滚落在一旁。
一只惨白的手扣住棺椁边缘,手背青筋暴起,一人自棺椁中坐起身,缓缓转过头看向树洞的方向,面容显得有几分呆滞。
那是一双灰色的瞳孔,其中迷雾不散,冰凉彻骨。他从棺椁中站起身,立在石台上,长发及地,一身玄色的长袍,好似有扑面而来的洪荒远古之气。
他顿在原地,瞌上眸子,然而下一秒,他的半边脸上便泛起诡异的咒印,那咒印冒着黑气,看起来尤为不祥。
他的表情极其痛苦,从喉间挤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而后猛地睁开眼睛,覆上咒印的那半边脸上,原本灰色的瞳孔此刻一片血红,另外一边却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是什么?”池遂心蹙眉,开口问道。
无忧凝眸,好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僵。”
下一秒,那尸踏空而立,一双眸子里满是阴翳憎恶,长发无风自动,披散开来时像是一张蛛网。
“尸祖,将臣。”
无忧的话音落下时,将臣的身形停滞了一瞬,好似对此有了反应,连带着一双眼睛都恢复了几分清明。不过,这样的清明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他又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残次品,池遂心突然想到了那个胥鸦之前说过的话,不禁拧紧了眉头,他不仅把将臣从封印里放了出来,而且给他下了咒,似乎只成功了一半。想到这里,池遂心微微眯了眯眸子,是因为无忧之前毁了那座祭台的缘故吗?
说时迟,那时快,陷入狂乱状态的将臣以手成爪,掌心向前,振臂一挥,血色的晶簇乍现,朝着池遂心而来,尖端直至面门。
池遂心瞳孔骤缩,快速闪身避开,这东西碰不得。
血色晶簇撞到树干,直接碎开,将一片树皮腐蚀殆尽。
然而,池遂心躲开那血色晶簇,却迎面撞上飞掠而来的爪击,顿时眸光一厉,指尖勾起傀线。
将臣还没能触到池遂心,便被两根傀线控住手腕吊起,喉间霎时溢出一声低吼,夹杂着几分愤怒。
无忧眉宇间萦绕着几分烦躁,眼底一片沉冷,将臣,真是麻烦,杀又杀不死,只能再次封印了。
那边,傀线只能控住将臣一瞬,他的力气大得惊人,转眼便将两根傀线扯断,再次朝着池遂心扑了过来。
这次,无忧直接挡在了池遂心身前,手中一柄红伞迅速化作权杖,抬手挡下这一击,耳后在地上重重一磕,一只身上缠着锁链的凶兽乍现,立马朝着将臣扑了过去,直接将他逼退。
“僵尸,不老不死,不伤不灭。想办法封印。”无忧留下这么一句话,手中的权杖化作一柄利刃,身形一闪,来到将臣身前,显然是预备自己拖一会儿时间,让池遂心准备封印。
池遂心沉着眸子,眼底暗色涌动,思绪翻飞。
傀线尽出时,重明鸟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一扇羽翼投影裹挟着飓风向着将臣而去。
将臣接连后退,眼睛里的凶狠仿佛能外溢一般,面上散着黑气的咒印愈显阴邪,然而,饶是如此,他的目光仍然紧紧盯在池遂心身上,其中的嗜血让人心惊。
池遂心抬眸,与将臣的目光对上,面色冷凝,血肉凡躯,唯一符合将臣狩猎习惯的就是她,这样下去不行,她根本没办法在不引动他的情况下布置傀线。
指尖轻捻过一根傀线,池遂心抿了抿唇角,眸光一冷,若是制不住,索性就把他变成她的傀儡。
傀线向着将臣的关节而去,然而,将臣挥爪甩开无忧,侧身躲了过去,竟像是能觉察到池遂心的意图一般,再不肯让傀线接近半分。
更为糟糕的是,将臣脸上的咒印逐渐开始朝着另一侧蔓延,他的速度陡然快得惊人,不仅成功躲过无忧的攻势,还腾空而起,将重明鸟一把抓在了手里。
将臣抬眸,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池遂心,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手下用力,像是要把手中的重明鸟捏爆。他居然知道重明鸟可以影响到她,随着那咒印逐渐将他完全侵蚀,他好似智商高了很多,再不复先前的懵懂呆滞。
池遂心立马将重明鸟收回,但还是被尸气剐蹭,伤得不轻。
面色惨白的池遂心低头闷咳了一声,血气溢出时,将臣精神一振,无忧脸色骤变,不好。
无忧的身影掠出时,将臣同样朝着池遂心袭来,而此时,他已经被咒印完全侵蚀,几乎等同于一个全盛期的天师。
池遂心自然清楚这一击不能硬抗,却没有控制傀线以减缓将臣的速度,而是任由它们向着将臣的身后而去,自己则快速后退。
后退的池遂心不经意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无忧的声音在她的耳侧响起,话语有些温温沉沉的味道,听着像是带了冬雪初融时的雾气,“放空,相信我。”
池遂心几乎是下意识照做了,而后便察觉到无忧的指尖探进她的指缝,她扣住她的手,平举,指尖一点能量团积聚,迎面撞上扑过来的将臣。
将臣被瞬间击飞,与此同时,池遂心眸中有金光一闪而过,仿佛碎了一地的焰火,一只巨大的金色眼瞳在她的身后蓦地睁开,其中光华流转,仿佛穿越千万年的光阴,亘古未变。
被击飞的将臣刹那定在原地,傀线顺利缠上他的关节。
那只金色的眼瞳中骤然出现六个呈圆环状排列的深色漩涡,仿佛一个奇异的图腾。那个瞬间,将臣的眼睛缓缓闭上,脸上的咒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直至将臣恢复原本的面容,那只金瞳才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池遂心眼前一黑,倒在了无忧怀里。
无忧垂眸看着面色苍白的池遂心,眼里有几分复杂,那只金瞳,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轻抿唇角,无忧将池遂心抱起,扫了一眼站在原地仿佛不知所措的将臣,压根没理会他,身形直接消失。
已经摆脱咒印的将臣略显懵懂地眨了眨那双灰色的眼睛,茫然无措。
第22章
池遂心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那间熟悉的小木屋里,此时似乎是深夜,桌上摆放着一盏油灯,灯光昏黄,柔和了桌旁人的眉眼。
无忧抬手为自己斟了杯茶,垂眸轻抿了一口,目光顺势落到池遂心身上,眼底似乎晕了一层薄光,“如何?还好吗?”
“好多了。”池遂心坐起身,抬手揉了揉眉心,而后微怔了一下,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有几分失神。
无忧拿着茶杯的手顿住,“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嗯。”池遂心收回手,应了一声,接着道,“我知道解决方法了。”
无忧微微偏了偏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看起来,我似乎没帮上什么忙。”
“不,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池遂心向着无忧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淡淡道。
无忧仍噙着笑意,眉宇间透出几分极浅的疑惑,像是天边的云雾,“嗯?”
池遂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打算放过你,装傻不起作用。”
无忧垂眸抿了口茶,敛去眼底的情绪,嗓音带笑,“糊弄你太难,没必要做无意义的尝试,只是,装傻都不能让你垂怜几分吗?真是冷酷无情。”
“这是不肯说的意思?”池遂心睨了她一眼,明摆着不为所动。
无忧将手里的茶杯推到池遂心跟前,道:“我说过,你我渊源颇深。”
池遂心看了眼那杯明显还是满杯的茶,才意识到这只鬼确实不食人间烟火,也不知在那儿喝个什么劲儿,真能尝出味道吗?
将跑偏的思路拽回来,池遂心略一思忖,问:“所以,你能借由这个渊源影响到我?”
“差不多。”无忧弯了弯眉眼。
“比如调动我潜藏的能力?”池遂心指的是那只金瞳。
无忧轻轻摇了摇头,“是以你为媒介,调用我被压制的力量。”无忧说的是那个能量团。当然,还有半句话她没说出口,留给池遂心心领神会。那金瞳八成是因为无忧的举动而被动激发,自己出现“护主”的。
池遂心略一颔首,眸中若有所思,“所以,具体的还是不可说?”
无忧闻言,笑得有几分无奈,“其实你都知道,只是暂时忘了,总有想起来的一天。”
- 池遂心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似乎对恢复记忆这件事并不十分期待。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直接冲进了房门,气喘吁吁地在桌旁坐下,抬手抓起桌上的茶杯的一瞬,茶杯自己爆了,茶水溅了来人满手,好在并不算烫,但仍是把人吓了一跳,久久不能言语。
“不是让你先走吗?”池遂心皱着眉头沉声道。
没错,来人正是周齐,他眨了眨眼睛,张口便是控诉,“师叔,虽然我是没听你的话,但这不是有原因的嘛,不至于连口水都不让我喝吧?!”
“不请自来,举止随意,没赶出去已经足够仁慈了。”池遂心冷睨了他一眼,道。
周齐瘪瘪嘴,表情十分委屈。
无忧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想喝可以自己倒,不要抢别人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周齐现在严重怀疑把茶杯爆掉的是这只鬼,但他没有证据,而且仔细想想,师叔也不是没可能,算了,反正他都惹不起。
“说吧,怎么回事?”池遂心微蹙着眉头,开口问道。
周齐清了清嗓子,而后道:“我是收到了商倚歌传来的消息,不过没多久,我还没在纠结要不要等等师叔你们的时候,就有办事处的人来说让我去领报酬。”
“报酬是什么?”池遂心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关心过这个问题。
周齐挠了挠头,“钱和一个什么东西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们还没给呢。”
“怎么?”池遂心凝眸。
周齐脸上的表情有些犹疑,“好像是出了什么事,陇西这边的办事处人员都被紧急调过去了,就连来通知的人都被叫过去了,因为那东西好像有些特别,他没带,本来是准备要领着我去办事处的地方去拿的。”
“所以你就留在这儿等着了?”池遂心随口应了一声,接着道。
周齐点头,顿了一下,略带几分懊恼地接着道:“啊对了,差点儿忘了正事,其实我是来喊师叔你们走的。办事处的人来接了,说要为我们安排住宿,外面在下雨,这边有点偏僻,而且路不太好走。”
“不会是被抓了壮丁吧。”无忧挑眉。
池遂心侧眸,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很有可能。”
“啊?”周齐有点懵,想了想,才又恍然大悟,“你是说办事处想让我们去现场帮忙?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去看看就知道了。”池遂心站起身,道。
无忧轻笑了一声,笑意压在喉间,意味不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池遂心略带疑惑地扫了她一眼,倒也没多问。
三人刚踏出小木屋,便看到院落外停着一辆车,车灯亮着,映照出细密的雨幕。那一点亮光放在无垠的黑暗里,像是很快就会被吞没一样。雨声里,黑夜显得格外死寂。
看到三人的出现,那辆车上的司机按响喇叭,示意他们尽快上车。
穿过重重雨幕,三人的身上都沾了水汽,好在雨并不算很大。坐进车里时,暖气让所有人的眉头都舒展了。
“不好意思,临时出了点状况,处长让我接几位到现场去看看,希望几位能够配合。”司机开动车辆,率先说道。
周齐撇嘴,“不想配合也已经上车了。”
司机干笑了两声,似乎有些尴尬,“那个……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处长亲自下的令,我也不能违抗不是?就是去看看,当个顾问什么的,而且办事处肯定和联盟交涉过的,不可能直接带人走。你们放心……咳,真不是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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