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闲。”周明朝安静的听他叨叨,末了叹了口气:“少折腾点事出来吧。”
这是周明朝鲜有的情绪外露,沈闲眨眨眼睛,委婉的对手指:“周兄,我觉得这事吧,它不是我的错,你觉得呢?”
“你们两个!”县令把惊堂木拍出火星子,喉咙快喊哑了:“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把这两个狂徒给我抓起来!抓起来!”
周明朝的眸光暗了暗,让沈闲躲在自己身后,沈闲乖乖的站好没动,转向县令时他冷了脸色:“你身为一县之主,目无法纪,不辨是非,把我弟弟抓来还想逼供,这位大人,你官威不小。”
青年站在堂下,身姿挺拔一身正气,倒显得堂上坐在太师椅上的县令贼眉鼠眼,獐头鼠目。
县令大怒:“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给我……”
“周公子,沈小兄弟!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县令恼羞成怒的就要下堂来亲自抓人,一身红衣的李未找人也找到了县衙:“梁大人,这么晚了,还在断案吗?”
“有件案子。”梁永瑞的脸上青白交加,有点不好看,李未家是县里的富农,县里有一半的地都是他家里,每年的税收都是李家缴的最多,俗话说官商勾结,除了该有的税银外,李家还送了县令不少的东西。
而且前几年李未中了秀才,现在才二十,以后的前途还不知道能走多远,存着攀附的心思,县令一直和李家的关系不错。
听起来这两个少年和李家有点关系,要是真吵起来,李未的面子,他不能不给。
县令收了手咬得生疼的后槽牙,硬是挤出一个笑来:“听说你成亲,看我忙的,还没亲口给你贺喜,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我来找我两个朋友,”李未兴冲冲的挤到沈闲和周明朝当中,给县令介绍:“梁大人,这是我毕生的恩人,周明朝,沈闲。”
介绍完朋友,李未又向他们介绍县令:“周公子,沈小兄弟,这是我们县令,梁永瑞梁大人,他为人可好了,爱民如子,非常和善,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官。”
两个毕生的恩人:“……”
爱民如子,非常和善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官的梁大人:“……”
“对了,”兴许是见气氛有点莫名的诡异,李未毫无知觉的把天往死了聊:“梁大人在审什么案子?我刚刚找过来的时候听说有人死了,是真的吗?嫌犯有谁啊?”
李未左看右看,看到了角落的林娇娇:“是她吗?”
“姑娘你这么瘦……”李未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知该如何评价:“还能杀人啊?”
林娇娇:“……”
林娇娇大惊失色:“我……”
梁永瑞:“……不是她。”
“那是谁啊!”
不怪李未看不懂眼色,实在是他没往这个方向想,他以为就算梁永瑞不认识周明朝,也应该知道前段时间风头一时无两的小霸王沈闲,奈何他低估了县令的智商,人家都报出名字了,也没往那方面想,梁永瑞知道李未和临州城的人成的亲,对方还有个远近闻名的富商,但是他实在不知道李未和临州城的少主还有那个来休养的小世子能扯上关系。
……
场面一度尴尬极了,县令摸着鼻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沈闲举起手:“我。”
“你怎么了?”李未问他。
沈闲面无表情的抬头:“他们说,嫌犯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不是很早,嘿嘿嘿!我一直觉得,李未是个憨憨,哈哈哈哈哈!
第37章
这个时候的县衙和刚才梁永瑞敲木头敲得冒出火星子来的时候天差地别,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衙役们拿着水火棍靠在两旁,眼观鼻鼻观心的装自己是木头人,都分外默契的选择隔岸观火,场面一时间寂静极了。
“沈小兄弟你,”李未瞪大了眼,如同一把锥子凿破冰面,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堂里有点刺耳:“怎么会是嫌犯呢!你这么小,在场的,只能打过地上的那个姑娘吧!”
沈闲瞥他一眼,这是什么话,他不想理他。
“咳!”县官咳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了,他理着袖子:“也不一定,万一是他下黑手,趁人不备背后伤人呢!”
县令正想着怎么把话慢慢的找补回来,沈闲那边却炸了,他盯着县官皮笑肉不笑:“你放心,我要是打你一定堂堂正正,从不在背后下黑手。”
县令今年四十岁,这样的年纪做沈闲的长辈都绰绰有余,这话对长辈来说,有点失礼,可是周明朝只是看了一眼沈闲,并没有制止他。
对长辈确实应该尊敬,可是这个秋阳县的县令实在当不得一个温和敦厚长辈,周明朝抿着唇就由着沈闲去了。
一个毛头小子实在是张狂!梁永瑞气得脸都黑了,碍于李未在场,也不好向刚才那样发火。
“你这后生,实在是……”
“沈闲,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会看不见你就给我惹事!”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城主的声音先一步传到众人耳中。
这浑厚的声音立即让沈闲警觉了,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来人只有他爹没有夫人后,觉得今天可能要遭,他机智的周明朝身后藏了一点。
城主一进县衙的大门就看见那个让他头疼的儿子正偷偷摸摸的躲着,并试图把自己藏进周明朝和柱子的缝隙。
“沈闲!”实在是有碍观瞻,城主都不想过去揪他耳朵,站在大堂正中吼:“给我滚过来!”
城主一转身,那张不威自怒的脸暴露在烛火下面,让听见声音还有点疑惑的梁永瑞直接吓破了胆。
“城主,您怎么来这里了!这不是让我这蓬荜生辉吗!”
梁永瑞屁滚尿流的滚下椅子,不见当初坐在堂上要打沈闲板子的嚣张气焰,跑到城主面前恭敬极了:“我去备些酒菜,给城主接风洗尘?”
周明朝可以不认识,沈闲可以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但是城主,梁永瑞一定是认得的,秋阳县属于临州城的管辖范围,城主算是梁永瑞的顶头上司。
这个时候沈闲磨磨蹭蹭的走到城主身边,低着脑袋:“爹。”
一声爹让梁永瑞晃了三晃,差点倒下去,想到刚才让沈闲认罪,还要差役上棍刑,梁永瑞想死的心都生出来了!恨不得回到刚才那时候给自己两巴掌。
梁永瑞悔不当初,觉得今天不止乌纱帽要断送在这里,自己的命也要断送在这里。
城主不愧是比他们多吃了几年米的老人,见过不少大世面的他一扫周围人的神情,就知道里面有问题。
“出了什么事?”城主两手抱胸,瞥着一群就知道闯祸的小子,哼了一声:“说说吧!”
“就是……”沈闲当即就要诉苦。
“我没让你说,”城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明朝说。”
“我来的时候只是看见衙役压着……”
周明朝原原本本把自己看到的照实说了,没有添油加醋的说辞让梁永瑞心虚的两腿发抖,在周明朝说衙役压着沈闲要打的时候,他就知道已经完了,梁永瑞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城主的脸色,果然有点阴沉。
县令悄悄的,在裤子上擦了一把冷汗。
周明朝说完,城主沉默着没说话。
沈闲上前一步,离他爹近了一点,很小声的说:“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当时只是觉得有点闷,想出来透透气,走到那个巷子里看见有个人,我想扶他起来的,但是我拍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城主看着自己儿子:“你确定你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已经死了?”
沈闲想了想:“嗯,我想喊他的,结过手一搭上去那个人就倒下去了,然后那个姑娘就开始叫了。”
城主看见了角落里不知所措的林软软:“姑娘,你看见是沈闲杀的人吗?”
城主蹲下身来和她平视,明明是一个很平和没有任何压迫力的动作,林软软在这样的目光里面突然有点胆怯:“没,没有。”
“梁大人,”城主问了几个人,终于问到了梁永瑞头上:“尸体在什么地方,是因为什么原因死亡的,你去现场看过吗?”
梁永瑞擦着额头上的汗,不自觉的有点结巴:“尸,尸体在停尸房里,仵作还没去验尸,现在太晚了,现场……就没来得及去。”
城主皱了皱眉,梁永瑞咽了咽口水,忐忑不安的在原地冒汗。
“没有验尸,现场也没来得及看,”周明朝还是不咸不淡的声音:“倒是来得及给沈闲定罪。”
梁永瑞更心虚了,手抖得不成样子,内衫已经被汗湿透了。
“梁大人,”城主说:“出于公道,我得说两句。”
“城主,您说。”梁永瑞立即弯下腰。
“杀人都是要有一个动机的,沈闲以前连秋阳县都没来过,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连这的人都不认识几个,况且他以前虽然不学无术,可还算个善良的孩子,杀人这事,他做不出来。”
沈闲眸光闪了闪,偷摸看了他爹一眼。
“这话我可能出于私心,多余的我就不提了,不说他没有杀人的原因,就是那位姑娘只是看见沈闲和那人待在一处,没有看见人就是他杀的,就只凭这一点,就断定沈闲杀人,有点过于武断了。”
“是是是,城主说的是,”梁永瑞点头如捣蒜,连连称是:“是我考虑不周,人怎么能是沈公子杀的呢?一定另有其人,我明早就派人追查凶手,还沈小公子一个公道。”
明明城主说的有道理,梁永瑞的反应就像是两个人狼狈为奸一样,城主皱了皱眉,没说话。
“不用你查。”周明朝突然说。
沈闲诧异的抬头看了他的周兄一眼,也跟着扬起下巴:“就是,不用你查,我们自己会查。”
“那个……”梁永瑞小心翼翼陪着笑脸。
“让他们查吧!”城主点点头:“发现尸体的时候沈闲就在边上,虽说没有证据人不是他杀的,也和他脱不了关系,让他们查,若是查不出来,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从秋阳县府衙出来,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秋阳县万耐俱寂,城主拒绝了在李家留宿的请求,带着两个孩子和夫人连夜回了临州城。
从秋阳县回来的马车上,城主一直一言不发,车上闷得要死,沈闲捏着衣角也没说话,他想再死皮赖脸的把周明朝留下来,可是他不敢。
到了沈府和周府的分叉口,沈闲望着周明朝,张了张口,还是没说话。
周明朝察觉到他的目光,他看了沈闲一眼,拍了拍沈闲的手:“天晚了,我想在你的小院子借宿一晚。”
沈闲怔了怔,看了城主一眼,才说:“好啊。”
“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城主突然开口。
沈闲立即全身紧绷起来,完了,他爹要揍他了。
“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可是出乎意料的,城主只是瞪了沈闲一眼:“明朝看着他,明早上你们还要去秋阳县查这件案子,还能有多少时间留着给你害怕!”
城主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粗犷,还带着一两分对沈闲的嫌弃,可是更多的,是他爹万分不自在的安慰。
本来以为要被挨骂的沈闲吸了吸鼻子:“爹。”
“怕什么!我相信你没杀人,”城主想要拍拍沈闲的头,手抬到一半又落下去了,他把脸别到一边去:“放心大胆的去查,还有你爹在后面给你撑着,没谁敢让你吃亏。”
“嗯。”沈闲点点头。
城主就没说话了,沈闲偷偷去看时,发现他爹的脸有点红。
沈闲也有点小害羞,低头揪着周明朝身上的玉佩穗子玩。
周明朝低头只能看见少年微微鼓起来的侧脸,看不清沈闲神色,怕他心情不好,就没管他。
“闲儿今天见着这样的事,是不是吓着啦?”马车里和谐了,夫人摸了摸沈闲的脑袋:“现在还害怕吗?”
夫人的声音轻柔极了,就像冬天里的棉絮一样。
“娘!”沈闲憋不住,一头扑到他娘怀里,抱着他娘的腰委屈死了:“那个人就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一戳他就倒了,像没骨头一样,吓死我了。”
夫人搂着沈闲,也心疼死了:“没事了没事了,咱们没在那个地方待着了,别害怕。”
夫人的怀抱暖暖的,沈闲抱着蹭了蹭,好一阵腻歪。
城主哼了一声,仿佛很嫌弃似的,在心里头悄悄的骂:怎么没见你来抱着我撒娇,混账小子。
在床上,沈闲打了个滚,拿被子盖住整个头,然后脑袋往上顶露出一双眼睛来。
“周兄,我今天吓死了。”
大眼睛黑漆漆的,周明朝侧过身来沉静的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嗯,你今天说过了。”
沈闲想起今天的事还是心有余悸,:“我看着那个死掉的兄弟也很害怕,我还没叫呢,那姑娘一嗓子嚎的,差点把我和那个大兄弟一起送走。”
那个林软软的声音实在是有些沙哑,周明朝听沈闲这么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瞎说。”
“那不是瞎说,真的快吓死我了,”沈闲又想到了什么,扁着嘴和周兄告状:“那个秋阳县的县令也很过分,我还什么都没说就让我认罪,我不同意和他分辨了两句,他还要拿板子打我。”
想到他闯进县衙的时候一群人压着沈闲的场景,再看着身边这个人稚气未脱的脸,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周明朝眸光不经意的就软了下来:“他以后不敢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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