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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澄净,薛潮大老远便看到萧灵祤在树下发呆,笑着过去,看到他手里的红布条,道:“皇上怎么捡到了别人的这个——”话说到一半,瞟见了黑色清晰的字迹,脸色一变,快速去夺。
萧灵祤合住手,正了正神色。
薛潮有些拘谨地站在那儿,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他会怎么想自己,紧张间,听到他道:“薛潮。”
薛潮:“在。”
“萧灵祤是谁?”萧灵祤把玩手中的红布条,很感兴趣道,“敢叫这名字的可不多,想认识一下。”
薛潮:“......”
萧灵祤淡定地问:“这是什么?”
薛潮道:“可能是有人在祈福。”
萧灵祤不放过他:“姻缘树能祈什么福?”
薛潮:“可能是谁暗恋皇上写的。”
“是么?”萧灵祤似笑非笑,“待朕问声好。”
慌乱中,薛潮找个借口逃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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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灵祤躲在静室里。
老和尚八卦地凑过来,感叹道:“那就是你心上人吗?男的啊,原来你是断袖。啧,小小年纪怎么就走上这条不归路了呢?不过你那心上人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他家是做什么的?当官的?”
萧灵祤:“......”
老和尚笑嘻嘻道:“能不能搞点儿经费,小破庙该修了。”
薛潮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道:“你一定要正常点,像个正经和尚。”
“好哒,”老和尚一下子跳了起来,“我要告诉他你小时候便喜欢他!”
薛潮身形一闪,挡住他的去路。
老和尚摆摆手,拿他没有办法:“哎呀,跟我客气什么,不用谢。若是需要,老衲再帮你削一些心形的蜡烛,不过收费很贵的。”
薛潮道:“得罪。”然后毫不犹豫地把他绑了。
老和尚伤心了,默默垂泪,怎么能这样对我?好歹是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家。
别的红布条上头都是成双成对的名字,就萧灵祤旁边没有名字,孤零零地在空中飘。
萧灵祤把玩了一会儿红布条,拿过树下灵案上的毛笔,在自己名字旁边写了两个字,轻轻跃至树上,重新系好,下来时再三确认,别又不小心掉下来。
过了会儿,萧灵祤出来,发现薛潮在门口等他,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薛潮跟在身后。
两人都没有说话,四周只有风路过灌木丛的声音,皎洁的青石板上,两道长长的身影挨得很近。萧灵祤突然道:“别人的红布条上头都是成双成对的名字。”
薛潮一怔,不知他为何说这个。
“没什么。”萧灵祤心情很好的样子,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那位羸弱的老人家费了好大劲儿,挣开了绳子,在一旁很猥琐地偷看。
不得不说,走在一起倒真般配。老和尚在心里啧啧叹道。
可能是风有些冷,萧灵祤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一些,想给身边的人挡风,薛潮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以为他冷,便也不动生色地侧身挡住了风。
他们都在偷偷给对方挡风,但不知道对方也在为自己挡风。
.......风挡了多少不知道,老和尚只知道自己受到了一万吨的伤害。
老和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捂住胸口:你们给彼此挡的不是风,是一个不知名寂寞老人酸溜溜的目光。
手都碰在一起怎么就不拉呢,真让人着急。老和尚心急如焚,忍不住小声道:“快点拉!”
萧灵祤皱起眉:“谁在说话?”
薛潮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刻道:“风声。”话音刚落,便听到了德高望重的咳嗽声。
不会吧。
薛潮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
然后便看到了一张慈眉善目的脸。
老和尚拿着木鱼飞奔过来,热情道:“这位施主,来了啊,出家吗!”
......薛潮瞬间一个脑袋两个大!
萧灵祤皱眉,什么出家不出家?
老和尚像刚看到萧灵祤一样,道:“呀,这位施主看着脸生啊,快帮忙劝劝。”
萧灵祤皱眉道:“他不出家。”说完拉着薛潮就走。
老和尚伸手,不甘心地挽留,洪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别走啊!!!资质真的很好的!!!真的不考虑吗!”
萧灵祤闻言,脚步一顿,转过身,面露不悦:“他有老婆孩子,不出家。”
和尚恍然:“哦——”
第9章 狂野之徒
薛潮在一旁忍着笑。
老和尚眉头一皱,固执道:“可是——”
萧灵祤直接拉住薛潮的手。
老和尚再一次恍然,胡子眉毛都写着原来如此。
薛潮反手扣紧他的手,眼里的笑意愈甚。
萧灵祤有些不自然,正欲松手,却被薛潮拉得更紧。
圆满了。老和尚在心里淌泪,正了正神色,不死心道:“若感情不好——”
这次薛潮道:“感情甚好,蜜里调油。”说完看向皇帝,轻笑着挠了挠他的掌心,像是低声说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悄悄话,“是不是?”
......关朕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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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说要和薛潮讨论两分钟佛法满足自己的心愿,然后用眼神暗示薛潮来旁边一下。
手间还留有那人手上的温度,薛潮心情很好:“何事?”
老和尚悄声道:“根据老衲多年的经验,你那心上人相当喜欢你。”
薛潮道:“何以见得?展开说说。”
老和尚:“......”还能笑得再不争气一点儿吗?
薛潮道:“想听听得道高僧的看法。”
高僧很吃这一套,胡子一翘,道:“那位公子跟你在一起时,仿佛变了一个人,表情生动了很多。但他单独一人时可不是这样,整个人看不出什么情绪的。”
薛潮心里一动。
老和尚悄声问道:“话说你心上人是什么身份啊?”
薛潮道:“皇帝。”
老和尚:“......”
见过吹牛的,没见过这么吹牛的。老和尚鄙视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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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薛潮自然而然捉住他的手。
萧灵祤挣了挣,没挣动,看向他。
“皇上帮帮忙,索性送佛送到西,”薛潮逗小动物般挠了挠他的掌心,嘴角轻轻扬起,“臣得找找感觉,不然待会儿露馅,又有哪个觊觎臣风姿的老师父劝臣出家怎么办?”
萧灵祤:“便出家。”
薛潮看着他:“那我老婆孩子怎么办?”
萧灵祤:“......”看朕做什么?还笑得这么丑。
过了会儿,萧灵祤道:“好了,没必要找感觉了。”
薛潮装作没听到。
萧灵祤:“大胆。”
薛潮睁眼说瞎话:“臣倒想松,但皇上一直不松手。”
萧灵祤提起两人拉在一起的手,晃了晃,让他看看是谁不松手。
薛潮惊道:“这是谁的手,竟然这么般配。”
“......,”萧灵祤懒得理他,“来人——”
“没人,”薛潮总算舍得松手,跳到他面前,堵住他前面的路,轻笑道,“就我。”
萧灵祤:“......”
薛潮道:“是不是很危险很不靠谱?”
薛潮将自己的手送到他手边,挨了挨:“你看你还拉。”
萧灵祤冷着脸,索性坐实了,直接拉住他的手。
薛潮目里含笑,安静地回握,捉得很紧:“大晚上和逆臣贼子独处怕不怕?”
萧灵祤想摁他的狗脑袋。
“不怕,有我保护你呢。”薛潮摸摸他头发,快速跳开,怕被打。
没想到萧灵祤突然将他扯到面前,看着他眼睛,面无表情道:“薛潮,听着。”
萧灵祤一字一句道:“是朕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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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刚霸道地说完保护别人,便花了别人几文钱在路边吃了碗小馄饨。
路人稀少,偶尔路过的人也是行色匆匆,萦绕的白烟间,老人乐呵呵地上了馄饨,靠在火炉边闭目养神。
薛潮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后脖:“终于饿了啊?小铁人。”
萧灵祤:“......”
萧灵祤抬头看他。
薛潮眉目带笑:“怎么报答臣?”
萧灵祤反问:“你想要朕怎么报答你?”
薛潮叹了一口气:“这么冷的天,想要一个来自圣上的温暖抱抱不过分吧?”
萧灵祤:“是不过分。”
薛潮张开手臂。
萧灵祤道:“先欠着。”
薛潮便道,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何地,皇上欠他一个拥抱,承诺稍日再还,按日利息一个记。
萧灵祤吃到一半,皱眉道:“太奸商了吧?”
薛潮扬唇:“没办法。”
一不小心,便笑得很好看招摇。
萧灵祤看了两眼,淡定地移开视线,过了会儿,正了正神色:“来,客观谈论一个问题。”
“嗯?”
萧灵祤状似不经意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好看?”
薛潮敛色道:“客观来说,很多人都说。”
“......,”萧灵祤讶异道,“恭维你的人竟这般多?”
薛潮被逗笑。
哪里好看了,为什么很多人都说?的确有一点点姿色,但也没好看到人人都说好看的地步吧。萧灵祤又暴躁地吃了碗馄饨。
“慢点吃,不着急,”薛潮屈起手指碰了碰他的额头,又重复了一遍,“不过真的很多人都说。”
“知道了。”冷静的声音传来。真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可一再强调的?
薛潮忍着笑:“心情不好?”
萧灵祤平静地扯了扯嘴角,让他看:“没有不好。”
萧灵祤问:“好好的为什么说你好看?”
薛潮单手拄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表情,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给臣说亲呗。”
萧灵祤一顿,半晌,嘴角往上扯起:“好事。”
薛潮捉住他的衣角:“但臣心里有人了。”
萧灵祤:“哦,好事。”
薛潮笑着说:“这个的确是好事。”
萧灵祤:“......”干什么一直对朕笑?丑死了。
薛潮心情明媚,顺着他的衣角,又去捉他的手,即将碰到时。
萧灵祤:“薛潮!”
薛潮吓了一跳。
萧灵祤冷静道:“没事,你走吧,记得给朕付账。”并给了一个很充分的理由,“突然不想看到你。”
他不想看,薛潮便故意凑过去让他看。
萧灵祤:“......”
老人也不打盹了,在炉边看着他俩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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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萧灵绵给小鹦鹉梳理羽毛,画面和谐,其乐融融。
该吃饭了。小鹦鹉拿翅膀碰碰他,真情实感道:“大昱第一美男子!”
萧灵绵摆摆手:“我不是。”
小鹦鹉饿得不行,拿翅膀坚定地指着他:“大昱第一美男子!”
萧灵绵轻咳一声,就是欣赏它这一点,不畏权威,敢于反抗自己不实的观点。
像极了自己日常反抗皇兄。
一只小鸟,竟然这般有气节,也不知道是跟谁在一起耳濡目染。
萧灵绵淡淡道:“你这大昱第一神鸟真不老实。”
小鹦鹉尾巴一翘。
彼此都很享受互相吹捧的快感。
享受归享受,但大昱第一神鸟也是要吃饭的。
小鹦鹉跳到他手臂上,一个劲地叫:“大昱第一美男子!”
萧灵绵淡淡道:“很明显么?”
小鹦鹉蹭蹭他:“大昱第一美男子~”
说完嘴巴张到最大,等喂食。
萧灵绵喂它吃东西,谦虚道:“好了,低调一点儿,免得遭人妒忌。”
.......完全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丧心病狂地用了好几天教小鸟说这句话的。
萧灵绵一边投食,一边有先见之明道:“这个点,我皇兄一定在和那个人见面,腻腻歪歪,幸好你呆在我这儿。”
小鹦鹉把纯洁的小脑袋藏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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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风和日丽,皇帝心情不错,将闻烽那日送来的珍稀补品赐给薛潮。
薛潮嘚瑟地在薛谋面前炫耀。
因为几个小时前,薛谋总算接受了他家将军每晚偷偷摸摸是去皇宫的事实,但并不怕,因为睿智的大脑经过缜密的推算,得出皇帝不喜欢薛潮的结论。
薛潮立刻用【你这脑子还能不能用了】的眼神看着他。
薛谋很自信,他薛谋走到如今,靠的是智谋和胆识。
薛谋道:“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我研究过成百上千种感情方面的案例,像你这种的见得多了,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薛潮眯起眼睛:“你为什么研究那么多案例,还是感情方面的?”
几年前老将军舍弃孩子和自己夫人去江南祖宅养老,朝里好友劝他,还能发光发热几年,老将军摆摆手,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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