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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夫(近代现代)——囚之

时间:2022-02-16 09:09:31  作者:囚之
  他原本是秦烬的父亲秦寒山与一名涉世尚浅的女大学生春宵一度的意外产物,八岁时才被正式领进秦家的大门,这家伙从小放养,无人管教,偏偏还生了一张看起来就很不正经的勾人皮囊和一双眼尾天然上挑的桃花眼,简直就是把“不学无术”这四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我有些头疼,唐玉琪这小子,好好的,怎么招惹上他?
  唐玉琪眼眶红红地瞅着他,小声地问:“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之前不是说来不了了吗。”
  秦航川在唐玉琪边上盘腿坐下来:“我爸心绞痛又犯了,我忙前忙后伺候了好一阵,实在赶不及了。”
  唐玉琪立马担心地问:“啊,严重吗?”
  “老毛病了。”秦航川挥了挥手,吊儿郎当地说,“哎,也就那样吧,以前条件好还能治治,现在么,这么些年就硬熬着,活受罪呗。”
  我下意识瞟了一眼秦烬,他的神情如同一滩凝固的死水,毫无一丝波澜。
  吃完饭,我和秦烬正往停车的方向去,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航川追了出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秦烬。
  “那个……”他小心翼翼地道,“我能不能,跟我哥单独说几句话……”
  我点点头,晃了晃车钥匙,示意秦烬我在车上等他,秦烬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阻止我率先离开。
  随后,他对秦航川道:“给你三分钟时间。”
  秦航川噎了一下,道:“哥,我真的没想到你还能醒过来……”
  秦烬漠然地看着他。
  “你能恢复……”秦航川小心翼翼地道,“我真的很为你高兴。”
  秦烬冷然地道:“废话讲完了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顾及我在场的缘故,我总觉得秦航川仿佛藏着掖着什么,每句话都躲躲闪闪的。
  “哥……”秦航川还欲再说,“爸最近身体不太行了……医生说可能时间不多了,你就原谅他吧……”
  也许是我的错觉,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秦烬的目光一刹那变得无比冰寒,随后短短一瞬,他又恢复到了全然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样子。
  “原谅他?”秦烬很淡地笑了笑,薄唇勾起,尽是嘲弄,“他这个人,会需要我的宽恕吗?别活生生被我气死可就算好了。”
  “说起来,你又在我面前演什么父慈子孝,他把刚出生的你和走投无路的你母亲丢在野外,你难道就会放过他?还假惺惺地跑来劝我?”
  秦航川脸色骤然煞白,我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秦烬拉着我,脸色异常阴沉,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由于我刚才在席间喝了点米酒,秦烬开车。
  明明暗暗的光线中,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那张轮廓立体的侧脸显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和冷酷来。
  不知为何,我就是有种直觉,他此时的心情应当非常差。
  一路无话。
  他把车停稳在家门口,我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他却突然不打招呼地倾过身,我们保持在一个极近到几乎马上能触碰到对方的距离,我闻到他身上一点点很清淡的,与我同款的柑橘味衣物清新剂的味道。
  “有烟吗?”他低低地问,在昏暗狭窄的车内,微微沙哑的声音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磁性。
  他说话的时候我几乎能感觉到他微烫的呼吸擦过我的脸,这是在车里,太闷了,我顿时觉得很热。
  我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接着慢慢地从衣兜里抽出手,将烟盒掏出来。
  喉咙口有些发痒,我抽了一支烟叼在嘴里,打开车门,夜晚的冷风灌进来,我把烟盒和银黑的打火机扔给秦烬。
  我靠在车边,见秦烬没什么弧度的唇边衔起一点细弱的火光,冰凉的空气里弥漫着S.T.DUPONT独特的烟草味,混着肉桂浸泡过生姜的淡淡辛辣。
  说来也奇怪,S.T.DUPONT明明是以前秦烬最常抽的牌子,现在却变成了构成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咬着烟无所事事地如此想到。
  随后我开始发起了呆,任由周身被寒夜笼罩,我喜欢晚间风里的气味,让人头脑混沌而清醒。
  良久沉默,秦烬走到我身边:“要火吗?”
  我摇摇头,秦烬又问:“你冷不冷?”
  我没否认也没有承认,只道:“你够了吗?行了我们就回家去。”
  秦烬失笑:“什么行不行,我什么时候不行了?”
  “……”我噎了一下,心说他还有心情开点有颜色的玩笑,看来是没什么大事了。
  他缓缓吐出一团白色的雾,与我望着同一片漆黑夜空,随后道:“我跟我爸的关系从小到大一直很紧张。”
  秦烬徐徐道:“也许归功于我父母焦灼的婚姻关系,我妈最早是老爷子逼着我爸娶的,其实他俩谁都不乐意。这对夫妻互相埋怨,过得和仇人一样,恨死了对方却被两家的长辈按着连离婚都做不到。我妈经常在家里发疯,有时候抄起菜刀就往我爸身上砍,更疯的时候她连我都砍。”
  他的语气平静到仿佛在陈述别人的事,我却怔愣地睁大眼。
  我发现我原来根本不了解他,他从前从不会跟我提这些,我不了解他的过去、他的童年、他的家庭,以前热恋的时候只晓得一门心思扑上去,其实根本过得云里雾里。
  “每当这时候,我都会默默背着包出门,从我家外步行十分钟就到人民公园,我会找个长椅,然后在那里度过半个晚上,写完作业。直到保姆劝完架,我妈不再闹,她才过来寻我。”
  “那时我爸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他不想要我,他看到我,就觉得碍眼、恶心,毕竟我是他和那个女人结合生下的孩子。”
  我内心骤然间泛起阴寒的反胃感。
  秦烬轻笑了一声,颇有些自嘲地道:“他的确从来没想要过我,但却从来不允许我脱离他的掌控,在他的概念里,我、任何人,不过是他操纵摆弄的物件,丢了也罢,不合心意就弃之如敝履。”
  “更何况,如果是一件失去控制的东西……”
  “对他来说,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我不出声,静静地听他说,越听,越是心里无端地发冷。
  就在此刻,我从秦烬的话语和他临走时与秦航川的那段对话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灵光一现,我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恐怖的猜测——
  秦烬当年是在回城的高速上被一辆突然发疯的面包车撞下山崖,好在那断崖不高,且下方正好是一片充当缓冲地带的茂密丛林,秦烬的车也足够坚硬,否则等搜救队发现他的时候恐怕他早就被压烂成一滩肉泥了,神仙都难救。
  后来经过调查,面包车的车牌是伪造的,司机当场死亡,查不出任何多余的线索,最后案件只得草草了事。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意外?蓄意报复?图财还是谋命?
  无人知晓。
  整个秦氏这么大的家业,结下几个仇敌根本不让人意外。
  我也无意探究,我没那个闲工夫。
  只是从如今秦烬对秦航川和他父亲的冷漠态度来看,一切似乎真的不那么简单。
  我心说,他别是被自己人背叛了吧?
  可那到底是秦烬的血缘亲属,买凶杀人,借交通事故要了秦烬的命?怎么会有亲爹能干得出这种事来。
  这也太离谱了。
  一时间,我只感觉到四肢冰凉,浑身麻木,僵硬得几乎无法行动。
 
 
第16章 他真的很爱我
  那夜的谈话如同一颗石子沉入湖底,第二天起来后,秦烬再也没有提起过那晚的事,我们依旧回到之前的状态。
  我是他的主雇,心胸宽广的主雇,我允许我的员工偶尔在情绪不佳的时候带薪和我倒苦水。
  秦烬的家事说到底与我无甚太大的关系,我可以对他凄惨的遭遇抱有适当的同情和怜悯,但绝不应该因此对他投入更多的注意力。
  难得清闲的周末飞逝而过,下一周我又继续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周二的时候,前不久才签订合同的芯片供应商跟我说要延迟半个月交货,我为此与他们在电话里争论许久,毕竟我订金都付了,生产线的机器设备和人力每时每刻都在运作,他们轻飘飘一句推迟,烧的可都是我的钱。
  双方远程协调未果,我让周怡订了去W市的机票,我直接飞过去,当面解决问题。
  因为事出突然,我白天接到消息下午就走了,因此我完全忘了一件原本也并不太重要的事——通知秦烬一声。
  上飞机后我就没了信号,晚上十点三十五分,我在W市落地,一开手机,上面显示着三个每隔二十分钟拨来一次的未接电话,最后一通未接来电终止于一个多小时以前,还有最顶上秦烬一句简短的消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
  望着充满来自同一人消息提示的屏幕,我稍许惊讶了片刻,心想他这次居然主动给我发消息打电话,太阳莫非从西边出来了。
  他这个人,也会有因为我而坐不住的一天?
  我不由有些愉悦地弯起了嘴角,却并未立即给他回复。
  着急吗?那让他急着吧。
  虽然我明知他可能也并不在意我人哪里、今晚究竟回不回家,主动给我打电话也只是出于例行公事,但间歇性脑子里蹦出来的一些想象画面仍然会让我在心理上离奇地产生不小的快感——
  我不在,他会在屋里走来走去,焦躁地团团转吗?
  他会做好饭,坐在餐桌前孤零零地等我,一直等到饭菜都凉了吗?
  他会抱着手机,每隔几分钟就习惯性地看一次微信,来回地点开我的头像,不停地刷新,拿起又放下吗?
  他会因为我不回消息,整宿地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吗?
  尽管清醒的理智告诉我答案一定是“不会”,秦烬从来不是会被他人左右影响的人,但这也并不妨碍我的思想偶尔自由畅想一番。
  这趟差出了三天。
  第二日我亲自跑了一趟工厂,焦头烂额,忙完时已经是深夜,我这才想起来我已经晾了秦烬整整二十四个小时还多。
  他后来就没再联系过我,屏幕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他问我什么时候回来那句话上。
  我有些纠结要不要和他解释一下。
  【我在外面,你自己……】
  刚打了几个字,我又删掉了。
  但也没什么可说的,老板出差难道要向员工报备吗?
  他不过就是我的家庭煮夫罢了。
  我把自己扔在酒店的大床上,连身上的西装都没脱,只感觉整个人疲惫地快散架了。
  我举起手机随便刷了一会儿,心里还在想着这事,结果没过多久,手机砸在脸上,我的眼皮像胶水一样黏住,不知何时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
  不知是不是累得太狠了,意识朦朦胧胧之间,我好似梦到了些光怪陆离的场面。
  一个高大的男人将我压在我此时身处的这张大床上,凶恶地吻着我,尖利的犬齿激起了一丝痛觉,却愈发令大脑兴奋,麻痒的感觉窜至全身,我下意识地伸出手,主动迎合上去,一手搂着他的后背,一手拽住对方的衣襟,勒住他的脖颈。
  我知道那是谁,即使在梦里。
  会那样吻我的,只会有一个人。
  这样强势、不容拒绝的力道,只属于秦烬。
  口腔柔软的部位激烈地交缠着,来不及咽下的津液顺着嘴角淌出,又被他舔走,他咬我的唇,还来亲我的脸。
  我感觉自己浑身都滚烫如一汪沸水,耳根和被他触碰的地方都几乎要烧起来。
  我仿佛一块被他叼在嘴下的肉,任由他揉捏搓扁,最后无可抵抗地被吞食殆尽。
  我闭着眼,彩色的眩光从漆黑的视野里炸开,他死死地堵着我的嘴,肆意掠夺,霸道的动作将我弄得几乎窒息,我想推他,手却没什么力气,一边拉扯,一边毫无作用地试图挣扎。
  “秦烬……”
  我模模糊糊地喊他,可换来的却是他将我摁得更紧更死。
  我难受地哼了一声,隐晦地同他求饶。
  “……你放开……”
  他这才大发慈悲的松开我些,我得了喘息的空当,如一条被扔上岸的鱼一样张大嘴,猛烈饥渴地汲取着氧气。
  我尚且急促地喘着,他却残酷到留再多一点点休息的时间都不肯施舍给我,再次堵住了我的口。
  脑袋里愈发混乱。
  一时间,我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完全沉浸在唇齿纠葛的鲜明触感之中。
  即使那个人并不曾出现,但带来的猛烈悸动却是真的。
  就好像时间回到我们分手之前,身体记忆被重新唤醒,亦或它其实从未沉眠。
  我晓得他会如何吻我、如何摸我,我会本能地给予他最恰当、他最中意的反应,我们的身体比我们破碎的情感更加契合彼此。
  不可否认,最初我总是在不自主地讨好他,但后来,即使刻意的讨好也会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
  对亲密接触的冲动是人类刻在基因里最火热、最真挚的强大冲动。
  所以每次他非常想要我的样子、凶猛到几乎将我吞吃入腹的动作,都让我产生一种错觉——
  他真的很爱我。
  而我?我喜欢沉浸在虚妄的美好中,情愿自欺欺人。
  ……身体热地快要爆炸了。
  到最后,我已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整晚,我都在断断续续地做着同一个被他亲吻的梦,来回往复、从始至终。
  我睁开眼时,天光已然大亮。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从刚睡醒那种迷茫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意识中仍清晰地残留着昨晚与那个人唇齿交融的触感,真实到令我的心脏猛地失序了一拍。
  我晃了晃自己,企图将脑袋里的水倒出去。
  我甚至怀疑是我在睡着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否则口腔里怎么会留下微弱的疼痛感。
  果然是做梦吧。
  我还在W市出差,秦烬正呆在家里,这里明明是周怡替我订的酒店,秦烬又怎么可能突然千里迢迢出现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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