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她极不礼貌的提了傅泊冬的全名,还是因为别的,刘姨竟然沉默了一下。
瞿新姜接着说:“我是瞿新姜,您跟在傅泊冬身边多久了?”
刘姨沉默了很久,略微惊异地说:“倒是很久没有听小姐提起您了,原来是瞿小姐。”
看来,傅泊冬并没有告诉刘姨,她带回家的是瞿新姜。
瞿新姜也听出来了,对刘姨的沉默并不意外,毕竟在傅泊冬的眼中,她应该不算什么好人。
刘姨斟酌着开口:“我离开老宅很久了,在覃家出事后,也极少从老爷夫人口中听说瞿家的事,前段时间,倒是听到了一些。”
她一顿,没有再用笑着的语气说话,“您还好吗。”
瞿新姜轻轻地“啊”了一声,“我挺好的。”
她想说不太好,但不知道自己和刘姨的对话会不会传入傅泊冬的耳中,她不想在傅泊冬面前示弱。
刘姨这才又笑,“好的,那您在家自己看会儿电视。”
“这也是傅泊冬吩咐你说的?”瞿新姜问。
“是的。”
瞿新姜挂了电话,再不去看那一扇打不开的门,而是尝试推窗,很显然窗户锁也是智能的,根本不能手动操控。
她从不曾这么厌烦这些高端系统,坐在沙发上玩了一会手机,有点迷茫。
昨天才和林珍珍说了回家,现在她不确定了,不知道傅泊冬什么时候才让她走。
她想了很久,难道是因为她没有道歉吗,还是因为没有道谢。
刘姨买菜的地方也许离得有点远,过了很久也没有回来,电视却自动打开了,跟见鬼一样。
偌大的屏幕突然一亮,寂静被打破,吓得瞿新姜猛地往后一仰,生怕里面爬出个什么鬼。
屏幕里没有钻出鬼,也没有自己换台,就只是平平常常的打开了。
瞿新姜僵着身坐在沙发上,仰头朝四周望了一圈,企图找到什么摄像头。
这么大一幢别墅,一定是安装了监控的,傅泊冬指不定正在看她,不然这电视怎么会突然打开。
傅泊冬有没有病她不清楚,她快要被吓出病了。
电视在放着人文社科类的节目,大概是之前傅泊冬看过的,所以再次打开电视时,仍是停留在这里。
瞿新姜不想表现得特别害怕,于是拿起了遥控,抿着唇换台。她的手有点颤,台也换得很快,几乎刚切换,又换到了下一个。
终于,她找到了一档音乐节目,还是竞技类的,不少能叫得出名字的明星在台上飙歌。
沉寂的房子里多出了点声音,好像在密封的气泡上戳了个洞,被困在里面的她终于喘了一口气。
她屈起腿,半蹲半坐地缩在沙发上,手里捏着电视的遥控,余光乱瞄着,还想找到隐藏着的监控。
幸好,只有电视打开了,没有别的机器发出动静。
放在脚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提示收到信息。
瞿新姜猛地拿起,还以为是傅泊冬发过来的,点开才看到是铃小铛。
「你今天没有来公司,是打算在家直播吗,签合约之前该认真点才行,好好表现。新人期最好每天开播,不然很容易被遗忘,这样月底也不用为了完成时长而一直在线。」
瞿新姜不是不想去公司,而是她根本出不去。
「你还在生气吗,下次如果还有那样的事,我一定跟你明说好吗。」
「你很可爱,我还挺喜欢你的,不是故意捉弄你。」
瞿新姜看了一眼电视,低着头回复。
「嗯,今天不去公司了。」
「你可以在家直播,但最好找个宽敞明亮的地方,化个妆,换一身好看的衣服。」
瞿新姜是没有衣服可换了,手边也没有化妆品,她不可能跟傅泊冬借。
悬在屏幕上的手指一落。
「再说吧,今天有点事。」
「你不生气就好,那咱们还是好姐妹,以后姐姐会多带着你。」
瞿新姜现在一看到“好姐妹”三个字就头皮发麻,敷衍着回了一句。
电视的声音开得不大,这应该是傅泊冬习惯的音量。
瞿新姜把声音调高了一点,等着刘姨回来,时不时朝挂在墙上的时钟瞄,或许等到八点傅泊冬回来,她可以和傅泊冬聊聊,然后她就能回家了。
算盘打得很好,只是刘姨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回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刘姨从外面打开门,又重新关上,略带歉意地说:“姜姜,小姐今天大概会回来得晚一些,晚上需要去谈工作。”
姜姜是以前覃家人对她的称呼,连带着傅文咏、明婧和一些熟悉的朋友也是这么叫她,但从刘姨口中听到,瞿新姜不觉得亲切,只觉得有点瘆人。
毕竟她和刘姨真的不熟,刘姨的眯眯眼总是会让她感到惊悚。
瞿新姜僵着身,慢腾腾点了一下头,“傅泊冬有说过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吗。”
刘姨把袋子里的水果仔细地分类放进了冰箱里,“姜姜急着回去?您和小姐似乎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可以多住几天,叙叙旧。”
这个旧,叙得还挺吓人,瞿新姜想。
刘姨放好了水果,这才想起来她在超市里买的果冻和果干,不紧不慢地放到了她面前的桌上,“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我都挑了一些。”
瞿新姜哪里吃得下,然而刘姨笑眯眯地看她,看得她脊背发凉,只好硬着头皮吃了一个果冻。
她趁着刘姨在打扫,悄悄去拧了一下门把,果然还是打不开。
就在她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傅泊冬发来了信息。
「你就是这么消极怠工的吗。」
瞿新姜瞪着手机,不知道这个“消极怠工”指的什么,她难道应该和刘姨一起打扫吗。
「虽然这份工作不太得体,但也不是不可以继续。」
瞿新姜不知道说什么,她透过这些文字,几乎能想象到傅泊冬冷淡且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看你没有开播,想提醒你一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是什么好习惯。」
过了一会,傅泊冬又发来一句。
「你可以进我的房间,在衣帽间最外层的柜子里,有你合穿的衣服,你可以用桌上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瞿新姜有点抗拒,但她很好奇,为什么衣帽间最外层的柜子里会有她合穿的衣服。
她和傅泊冬的体型差不多,只是傅泊冬比她高上几公分,按理来说,傅泊冬能穿的衣服,其实她也适合。
只是,傅泊冬这句话说得太过刻意了。
瞿新姜坐在沙发上,好看的脚趾微微蜷着,越发摸不清傅泊冬的态度,于是回了一句:“我今天不太想直播。”
「你这样的习惯并不好。」
放下手机,瞿新姜不得不上楼,拧开了傅泊冬的房门。
和傅家老宅那一间属于傅泊冬的卧室很相近,一样的单调,似乎只有灰白两色。地毯很厚,床上的被子是铺平的,枕头也整理得没有睡过的痕迹。
桌上没有多余的摆件,没有贴画,简洁得不像常住的卧室。
瞿新姜找到衣帽间,停顿在最外那一格柜子前。她心跳得有点快,尤其是昨天在这里撞见了一些比较私密的东西,耳廓不免有点红。
过了一会她才打开柜子,看见了一件挂起来的裙子。
熟悉到令她不敢相信。
是她那一次回国,去傅家老宅时穿的裙子。
但显然不会是同一件,只能说是……同款。
第15章
在回国之前,瞿新姜的衣服多到柜子挂不下,有很多甚至连吊牌都没有剪,只可惜唯一带回来的,只有登机时身上穿的那一套。
按理来说,她对自己的许多衣服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很多只是穿一次就压箱底了,但这条裙子,她却记了很久。
她连那天在傅家老宅发生的事都忘不掉,又怎么能忘记那天穿的裙子。
这款式和颜色并不是傅泊冬的风格,傅泊冬应该是沉闷且冷淡的,和这个房间的格调一样,灰而晦涩。
瞿新姜并不觉得傅泊冬会把这样的裙子穿在身上的,且不说,傅泊冬看见这裙子,会不会想起当日之事。
在打开柜子时,她有点想落荒而逃,寒意从脚底蔓延进脑子,浑身发凉。
这也许是傅泊冬的警告,也可能是威胁的一种手段。
瞿新姜在衣帽间呆呆地看,生怕这时候手机忽然响起,亦或是收到傅泊冬发来的信息。
她整理着思绪,害怕傅泊冬忽然出现,于是颤着手把裙子从柜子里取了出来。
崭新的裙子,似乎没有穿过的痕迹,沾染上了柜子里平淡的香气。
瞿新姜的手在抖,那日种种历历在目。
她穿着这样的裙子躺在傅家老宅二楼的一间房里,脖子被一双冷白的手死死掐住。
不能呼吸,膝盖也被傅泊冬的腿压着,周身力气逐渐流失,没有反抗的余地。
那时候,她觉得傅泊冬是真的希望她死。
可是傅泊冬没有,反而还松开了手,伏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她,眼里翻涌着的是晦涩难懂的情潮,是压抑的愤怒。
傅泊冬伏着看她,漂亮的肩颈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着,腰和脊背也在升沉。
她不知道傅泊冬心里在想什么,但一定是恨她的。在看见傅泊冬的手再度伸过来时,她惶恐地闭上眼,甚至屏住了呼吸,以为自己的脖子又要被扼住。
窒息的感觉并未到来,她大敞的领口滑到了手肘,而傅泊冬将她透明的肩带缓缓勾落。
她的肩上留下了鲜明的指痕,还被傅泊冬咬住了锁骨,像要被生吞活剥。
锁骨上血肉模糊,那块皮肉差点就要被叼下来。
衣帽间里,瞿新姜从回忆中抽离,不知所措地站着不动,虽然这不是傅家老宅那一间房,可她还是由衷地感到害怕,抱起藕粉色的长裙,仓皇离开。
合上门的那一刻,她才觉察自己心脏跳得飞快,整个人还有些眩晕。
楼下,刘姨不知道在做什么,像是在打豆浆,打果汁,又或者是打咖啡,机器飞快地运转着,碰撞出剧烈的响声。
瞿新姜抱着那件裙子回到了客房,在盥洗室里手忙脚乱地换上。
没想到当年合穿的裙子,今天穿来也没有半点不合适,她的身形和当年没有什么不同,就如同是她本人,丝毫没有长进。
镜子里的人没有化妆,五官看起来有点淡,但很是柔弱乖巧,并且纯真,是一张向来很好骗人的脸。
搁在一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瞿新姜想也没想就弯下腰看。
傅泊冬发来信息。
「找到了吗。」
瞿新姜以为像傅泊冬这样的人,会每时每刻都在忙工作,根本无暇闲谈,但是就在这么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傅泊冬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裙子后边的拉链还没有拉上,有点像当时在老宅。
瞿新姜着急拉上了拉链,在布料收紧的那一瞬,差点呼吸不上来,然后才回了傅泊冬的消息。
「找到了。」
「你应该喜欢,换上了就化个简单的妆吧,昨天直播时的妆就很好。」
这么看,傅泊冬根本没有给她商量的余地。
瞿新姜提着裙摆惴惴不安地到了走廊上,她不怕傅泊冬会突然出现了,却怕刘姨会忽然上楼,心中涌起一种诡秘的羞愤,很怕旧事被人揭穿。
她又进了傅泊冬的房间,一回生二回熟,再进去竟然没有那么惶恐了。
化妆台上的东西不少,但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侧的架子上井然有序地摆放了数不清的口红,腮红,眼影各种。
在三个多月以前,她也有这么多,甚至比傅泊冬拥有的还要多,但她的东西从来不会这么死气沉沉地摆放,而是胡乱地堆着,有时候连自己都找不到想用的色号。
她僵硬地坐在化妆镜前,颤着手给自己化妆,模仿着陈梨给她化的,没有画很长的眼线,没有画色调很重的眼影,也没有打一些不知所谓的阴影。
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像个象牙塔里的小公主。
瞿新姜放下粉饼,突然有种时间错乱的感觉,如果瞿漛没有出事,她还真是公主,在大洋那边上学,享受着别人的艳羡和尊重,偶尔和狐朋狗友们混在一块消磨时间。她明明还有两年就能拿到毕业证,可她不得不回国了。
化好了妆,她轻手轻脚地离开,没敢再下楼,而是在客房里用手机开起了直播。
开播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甚至只有公司买来的机器人,毕竟她还没有开口,机器人就开始夸她声音好听了。
这机器人真的有够傻的,傻到她有点尴尬。
瞿新姜并不觉得傅泊冬会来看她直播,让她上播也许只是一种羞辱的手段,可是她却看见一个顶着炫彩边框的名字进了她的直播间。
这个边框酷炫到有一种暴发户的土气,不论是名字,还是进场的特效,都和傅泊冬本人极不相配。
她本来还想开口的,在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跟哑巴吃了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
傅泊冬还真来了,捧场得不像一个日理万机的大老板。
说傅泊冬是大老板,其实还是贬低她了,毕竟圈子里谁都能当老板,可不是谁都能成为傅泊冬。
在瞿新姜开播后,直播间里陆陆续续进了不少人,然后她还接到了铃小铛的连麦邀请。
瞿新姜不假思索地点了同意,企图做一点别的事来缓解自己的不安和羞耻。
铃小铛的脸挤进了她的屏幕里,笑得极甜地打了一声招呼。
瞿新姜笑不太出来,因为知道傅泊冬在看。
铃小铛直播时说话的声音和现实里的不太一样,像是故意捏着嗓子,那腔调,软得离谱。
听过了铃小铛现实里的声音后,再听对方这么说话,瞿新姜有点头皮发麻。
铃小铛离屏幕很近,笑弯了眼问:“妹妹好早,我以为你会晚一点来,我本来约了别人连麦的,看见你开播,立马鸽了他过来了,你看,我是不是好爱你。”
瞿新姜无所适从地看着屏幕,在听到铃小铛说“爱”的时候,差点原地抠出三室一厅。
铃小铛又说:“妹妹刚睡醒吗,怎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要不唱首歌提提神?我可以和你合唱呀,你喜欢唱外文歌是吧,那我表演一个现学现卖,有我在,肯定能突显出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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