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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未免有些铁石心肠
“？”周星澜觉得周沁儿这次可能真的要露馅了。
毕竟顾临煜的五感一向灵敏，再加上他又善于作画，虽然不通医术，但周沁儿若是将帷帽摘下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认出来。
“殿下，臣女容颜已毁，若是贸然摘下，只怕会吓着殿下。”周沁儿还在进行垂死挣扎。
顾临煜却当然不肯就此止步，只轻飘飘开口道：“周二小姐何必介怀，孤向来不是以容貌度人之人。况且女子容貌之重要孤也并非不知，只是孤虽有心理解，外面等着替周二小姐诊治的太医们却不一定愿意理解。”
“呃……”周星澜默默瞟了顾临煜一眼。
他觉得顾临煜这话中似乎包含着些许的威胁。
以他多年跟在太子殿下身边的经验，顾临煜方才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现在周沁儿一定要坚持不摘帷帽的话，那便只能叫外面那群太医亲自进来替周沁儿诊治了。
周星澜不知道周沁儿有没有听懂，为防自家阿姐一时没解读出顾临煜的意思，周星澜不等周沁儿反应便催促周沁儿道：“阿姐，要不你就……先在太子殿下面前摘下来看看？毕竟太子殿下他也不是外人。”
周星澜说罢又十分狗腿地朝顾临煜笑了一下。
顾临煜却只是微微朝他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周沁儿见状也只好不再坚持，小心翼翼且又动作极慢地摘着帷帽。
那帷帽每往下一寸，周星澜心中的忐忑就越多一分。
可顾临煜却不曾转移过目光，尽管万般不愿，周沁儿最终还是不得不将帷帽取了下来。
周星澜不知道顾临煜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一颗心悬着提也不是放也不是。
但这种紧张的状况却并没有维持多久，顾临煜只是淡淡地扫了两眼后，便让周沁儿重新将帷帽戴了上去。
门外一同等着的还有周显徐氏以及几位太医，顾临煜不说，周星澜也不敢问。
所有人的心里都七上八下，顾临煜却只是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周星澜一眼，随后才道：“周二小姐脸上的湿疹似乎是有些严重。”
周星澜刚听到后尚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愣才有些不解地看向顾临煜。
顾临煜也看向了他，声音里含着些许难以察觉的促狭：“怎么？星澜似乎是有疑问？”
“没有没有。”周星澜险些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顾临煜见状又将目光放到周沁儿身上，道：“虽能理解周二小姐不愿见人之心，但是此次太医毕竟是父皇母后亲自派过来的，若是不让他们见一见你，恐怕会有些说不过去。”
“多谢太子殿下提醒。”周沁儿闻言答道，“只是沁儿现在的脸，方才污了太子殿下的眼睛已是罪过，若是再让外面那么多人看到，实在是……”
周沁儿的声音越说越哽咽，入画见状连忙适时地给周沁儿递了条擦眼泪的手帕。
周星澜对周沁儿和入画这种已经出神入化到随机应变式的演技已经佩服至极，甚至觉得这种情况下如果顾临煜再逼着周沁儿出去见太医的话，未免有些铁石心肠。
第39章 我一向信你
只是周星澜大概是忘了，顾临煜好像一直都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不见太医的话，便是不给父皇母后面子，周二小姐也可以选择不出去，只是届时母后与父皇那边会不会对此事起疑心，却是未可知了。”顾临煜说话的语气颇有些事不关己的意味。
周星澜闻言不免有些着急道：“可是我阿姐现在的脸，怎么能直接出去让那群太医看到……”
他说完还想辩驳，可是对上顾临煜视线的那刻又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无理，只得不情愿地闭了嘴。
顾临煜却颇为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孤何时说过一定要让他们见到周二小姐的脸？”
“啊？”周星澜顿了一下，才又两眼亮晶晶地看向顾临煜，“殿下的意思是……”
“只是出去远远让他们看一眼便好。”顾临煜大概是被周星澜眼中的兴奋与开心感染，再说话的时候也带了些笑意，“至于怎样装扮，自然全凭周二小姐自己做主。”
周星澜这下就差把嘴角直接翘起来了，“不露脸啊，那没事了。阿姐，戴好你的帷帽，咱们这就出去见一见那群老太医。”
周沁儿却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别可是了。”周星澜打断道，“放心吧，太子殿下既发了话，我们信他便是。若是那几个太医一定要闹什么幺蛾子，横竖咱们还有太子殿下罩着。”
顾临煜听到此处却饶有兴致地看了周星澜一眼，“周小公子竟如此信任于孤？”
“那是自然。”周星澜还尚未从方才的欣喜中缓过劲儿，说话的时候眼睛也弯弯的，“我一向信你。”
顾临煜似乎被他的笃定打动，也不自觉地弯了弯眉梢，笑道：“星澜愿意信我便好。”
周沁儿将要走至大厅的时候，周星澜和顾临煜先她一步走了出来。
眼前的一干人等见周沁儿终于愿意出来，恨不得全都围上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为了防止离得太近会被那群太医真的看出什么端倪，周星澜连忙横在众人面前道：“虽然我知道我阿姐很迷人，但大家还是往后退一退，不要吓到她才是。”
周星澜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极了家里雇佣的护院。
敬业第一名的郑太医自然是看不得他这幅模样，正想再与周星澜进行辩驳时，顾临煜却也开口道：“周二小姐是孤与周小公子劝了许久才答应出来的，还请诸位大人不要为难她才是。”
太子殿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刚刚还在吹胡子瞪眼想要跟周星澜来场驳论大赛的郑太医，在听到顾临煜的话后还是乖乖向后退了回去。
周星澜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殿下，不像自己，明明两个人说的是一样的话，自己只有却永远只有被怼的份。
待到众人都已向后退了些后，周沁儿才从顾临煜与周星澜身后缓步走了出来，当然——
是浑身都被包裹着、连头上也戴着帷帽的走了出来。
太医们觉得自己看了个寂寞，十分不满地反抗道：“周二小姐不让我们近前便罢了，又将自己裹得这般严实，怕是根本不想让我等替你诊治吧？”
第40章 不如各退一步
周星澜很想接一句，瞎说什么大实话。
不过人与人之间多得是虚情假意，真诚本就是极为难得的东西，虽然太医说的一点也没错，但周沁儿和周星澜却不能真的承认就是不想让他们诊治。
“诸位大人，我阿姐如今愿意出来已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若非我和太子殿下极力劝阻，只怕眼下她还在房中以泪洗面。”
周星澜接话道，“女儿家本就脸皮薄，如若大人们再继续咄咄相逼，莫不是真要我阿姐她想不开不成……”
可惜那位郑太医却并不肯买周星澜的账，“周小公子可真是好口才，我们不过是要奉命前来替二小姐诊治，现下到了你口中，反倒成为逼人性命的恶人了。”
说罢他又冷哼一声道，“淮平侯府若是真的不想让我等前来诊治，大可直说便是，与其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为难我等，不如爽快麻利些，也好让我等直接回皇上皇后那里禀告复命。”
针锋相对的郑太医再次与周星澜抬起了杠，周星澜只觉得脑仁疼。
眼下在场的一干人等里，唯一能治得住太医们的也只有顾临煜，于是周星澜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他。
好在太子殿下也并未让他等的太久，接收到周星澜的求救目光后，很快就开口道：“几位大人稍安勿躁，孤方才与周小公子一同进去，也得见周二小姐现下的真容，湿疹已然是布满了整张脸，周二小姐因此不愿见人也是情有可原。”
“原本周二小姐还是不肯出来的，孤与周小公子多番劝说之下才勉强将其带了出来。”顾临煜一副公平公正的模样，“不管是几位大人还是淮平侯府，都有各自的立场所要坚持。既如此，不如大家各退一步。”
“孤记得郑大人医术高明，想必只是眼观也定当可以看出周二小姐的症状所在。”顾临煜朝太医们所在的方向笑道，“至于周二小姐的脸，孤与周小公子方才已经看过情况，若是诸位大人有什么疑问，只管来问孤便是。”
他这话明面上是在褒扬太医，但实际上又有些威胁意味。
周星澜听完只想给顾临煜的高明话术颁个奖。
而几位太医闻言亦是怔愣，虽然还是心有疑虑，可是连太子殿下都发了话，说是要各退一步，又替周沁儿的烂脸作了证。
他们就算心有不甘，又岂敢真的抓住太子殿下对周沁儿是否烂脸的事情问东问西。
何况现在的时辰已经很晚了，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等到天明也无法回去休息了。
能在太医院里担当要职被派遣过来的人，哪个不是年事已高，除了为首的郑太医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其他几人早已有些熬不住了。
因此几人远远看着周沁儿，虽然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但还是象征性地凑在一起商讨了一下。
随后几位太医又对着周沁儿问了些患了湿疹后症状反应的问题，好在周沁儿对此早有准备，在太医们到来之前就已经将这些背的滚瓜烂熟，所以回答起来也是十分自如。
第41章 太子殿下请留步
后来终于打发完太医，等到众人终于都离开的时候，周星澜才送着顾临煜出了门。
“臣恭送太子殿下。”行至侯府大门的时候，周星澜才规规矩矩地又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顾临煜却迟迟没有叫他起来，良久之后才声音很轻道：“星澜如今对行跪礼一事倒是愈发熟练了。”
周星澜不明何意，只是下意识地回道：“多谢殿下赞扬。”
顾临煜却在听到他的回话后再度沉默了一下，但最终却还是免了他的礼，兀自叹了一声道：“罢了……”
周星澜只是怔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顾临煜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忽然觉得太子殿下好像一直都离自己很近，又好像从来都不曾靠近过自己。
周星澜头一次产生了这样莫名的错觉。
或许只是匆忙赶来，所以这次顾临煜身边只有寥寥两个侍从，连马车和轿撵都没有，只有那匹专属于顾临煜、而周星澜也并不陌生的雪色宝马。
眼看着顾临煜即将行至马前上马离开，但鬼使神差地，周星澜还是从嗓子里面喊出了一句——
“太子殿下请留步。”
像是早知道周星澜会喊这一声一般，顾临煜非常自然地顿住了脚，回头朝他看了过去。
待到周星澜着急跟上来的时候，周围的两个侍从也都自觉地撤了出去。
顾临煜看着周星澜，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他想说些什么。
但当周星澜真正站到顾临煜身前时，却又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然成为一团浆糊。
他明明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也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问，再或者是有很多很多事情都想和顾临煜解释，更想听一听顾临煜对这些有什么看法。可是此刻，他却仿佛是失了声一般，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顾临煜却明显在等着他先开口。
周星澜却只是怔怔地看着他，顾临煜也极有耐心地盯着他回看过去。
闹了大半宿的时间，此刻连夜色也好似没那么深沉了。
周遭的灰暗将散不散，天边的朝霞欲出不出，隔着几条街的距离，甚至还能隐约听到更夫打更的声音。
如果再这样继续等下去，迎接他们或许就是黎明。
可是大抵就像在宴会上时，周星澜在皇后萧青竹面前回答的那样——
时不待人……
不管是周星澜还是顾临煜，都没有时间和耐心再去等待这场黎明的到来。
周星澜最后还是开了口，只是说出的话却僵硬到连自己都不自在：“今晚多谢太子殿下相助，臣定会……”
“定会什么？”顾临煜打断他道，“若周小公子叫孤留步只是为了道谢，那却是多此一举了。”
“不是的。”眼看着顾临煜眉目间已经有了些不耐烦的愠色，周星澜突然什么礼节也不想遵守了。
就在顾临煜即将转身扶上马的那一刻，周星澜下意识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顾临煜准备离开的身影被他这一突然扯袖的动作影响，身形也微微一顿。
周星澜却未曾注意到有什么问题，只是着急道：“我还有很多其他话想跟你说。”
第42章 最懂彼此之人唯有你我
顾临煜最终还是转回了身子，神色晦暗不明地看向周星澜。
周星澜见他回身，这才注意到自己无意间做出的扯袖动作，观察了一下顾临煜的脸色后，才讪讪地把袖子松开。
“我……方才一时着急，似乎有些失礼了。”周星澜摸了摸鼻子，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无妨。”顾临煜的神情仍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你从前也并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周星澜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道：“其实我拦住殿下，并不是单纯为了感谢。我觉得有很多话想和殿下说，又犹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方才才一时失了声，我并不是……”
“不必解释了。”顾临煜叹了口气，似是不愿再听周星澜这样絮絮叨叨的废话。
“你想说的，孤都明白。”这一次，顾临煜的语气终于轻了下来，“星澜，你忘了你曾说过的，这世间最懂彼此之人唯有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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