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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不着。”陈明知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被抓包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本来只是想随便转转，然后过来感谢一下周都尉的。”
“然后……转着转着就过来偷听了？”棋英很是狐疑地看着看着陈明知。
“嗯。”陈明知犹豫了一下后却还是坦然承认，开口解释道：“我看你们二人在说话，也不好进去打扰，但又恰巧听到周都尉说想去从军……”
“然后呢？”棋英继续追问。
“然后我也想去从军！”陈明知说到这里却忽然眼睛一亮。
“你身上的伤可好全了？”周星澜看了一眼陈明知，下意识地问道。
“自然……好全了。”陈明知有些没底气地看了一下自己身上裹着重重包扎的伤口，看向周星澜的眼中却含着希冀。
“周都尉，你若是要走的话，一定要带上我一起。”陈明知的声音同棋英一样坚定，“如若没有周都尉那日相救，只怕我现在已经同其他人一样命丧于宫变之中。”
他的神情很是认真，看向周星澜的眼中也满是坚韧：“往后我陈明知这条命，便是周都尉的，若是周都尉不嫌弃，一定要带着我一起离开。”
陈明知和棋英一人抱着一只周星澜的大腿，周星澜一时间竟寸步不能动。
“呃……”试图劝阻无效后，周星澜不得不同意带上这两个人。
为了防止顾临煜回来以后会不好离开，周星澜当即就开始收拾起了包裹。
棋见此不禁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你真的……不和太子殿下说一声就走？”
“呃……”周星澜却沉默了半晌，最后只是轻声道：“不必了……”
若再和顾临煜当面辞别，只怕他就再也难以离开。
他这两日因为淮平侯府的事情精神恍惚了许久，好不容易到了今日才好了许多。
而在他这样任性的胡搅蛮缠之下，顾临煜却一直耐心极好地陪在他身边。
哪怕顾临煜的手上颈上因为他而印上本不该有的伤口，可太子殿下却从未怪罪于他。
周星澜觉得自己已经拖累了顾临煜太多。
既然他到无法与太子殿下并肩，那不如——
就此告别……
第188章 离开上京城
顾临煜不在，悄悄躲开府卫便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们三人皆有功夫在身，虽然不能走正门，但是翻起墙来却绰绰有余。
在心底对可能会被罚的府卫道了句抱歉之后，周星澜便带着陈明知和棋英一路奔出了太子府。
月色稀薄，星光也有些惨淡。
周星澜看着地上被拉长的三人身影，忽然有些感触良多。
整个上京城近几日都因为永德帝驾崩的原因进入了国丧之期，再加上这些时日朝局动荡，除却挂满了白绸之外，人烟也格外稀少。
眼下再配上这样寂寥黯淡的星月，颇有些萧瑟凄惨。
离开这个自己生长了十七年的上京城之前，周星澜最后又趁着月色去了一趟淮平侯府。
因为被扣上谋逆之名的原因，淮平侯府早就被处理干净后封锁了起来。
周星澜站在府门之外，正对着淮平侯府的方向深深磕了三个头之后，才又决绝孤寂的离开。
他的影子在月光下越拉越长，直至彻底消失在上京城的月色中。
城门的守卫这几日也早就被郑评发动宫变而调走了不少，此刻又正是夜深之时，因此周星澜三人很容易便出了城。
边境毕竟距离上京城十分遥远，周星澜三人徒步走了许久，到达距离城郊处的一个驿站时，已然天色大亮。
顾临煜虽然一直未曾敢让周星澜知道周星云的消息，但周星澜也能大致猜出来周星云凶多吉少。
早前他便听周显说过，大哥周星云会在前几日归京，撇开家中出事不谈，本该早就回去的周星云此刻也完全没有了音讯。
虽然周星澜不想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可是却也不得不在心中猜到了八九分。
郑家做事一向极为毒辣，屠杀淮平侯府满门时，用的便是周星云私自回京妄图谋反的罪名，那么也一定不会再给周星云进京洗刷冤屈的机会。
周星澜此次做出离开上京城的决定，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找到周星云和被周星云护送回来的嫂嫂侄儿。
好在那驿站虽不大，但消息却并不少。
周星澜三人为日后行程挑了几匹好马之后，又多给店小二打赏了一些银子。
紧接着才打听到原来早在前几日，郑家的人便已经派人来这附近拦截过周星云。
店小二虽然不知道周星云与周星澜是什么关系，却还是颇为惋惜道：“听说那位周将军此次回来一兵一卒也没带，就只是为了护送妻儿才回京。谁知道郑家人下手这么狠，周将军没死在战场上，反倒死于郑评这等奸臣贼子之手。”
周星澜闻言心中却登时一个咯噔。
虽然此前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亲口听到店小二的话时，周星澜还是没忍住心脏钝痛。
他和家人盼了许久的大哥，终是没能见到祖母和父亲母亲的最后一面。
而他竟也……没能见到自小便极为崇拜的大哥最后一面。
店小二见周星澜面色苍白难看，以为周星澜也是同自己一样惋惜周星云，不由得又悄声叹道：“齐王殿下和郑家做尽坏事，我看啊，迟早要遭到天谴……”
周星澜却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只是下意识地拽住了店小二的衣领。
第189章 墓前起誓
周星澜本就是自小在京都侯府长大的小公子，身上也自有一股被娇宠惯了的名门子弟的贵气。
眼下他忽然拽着店小二的领口不松，那店小二下意识地以为他是与郑家有关的人，正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想要赶紧低头求饶认错。
棋英见此赶紧上前扯了一下周星澜的衣袖。
周星澜回过神后，才松手放下那店小二道：“抱歉，我……一时激动，多有得罪。”
店小二却还是惊魂未定，心有余悸道：“是小的不该乱说。”
“为什么不该乱说？”周星澜的眼神却忽然冷如寒霜，“郑家的人，本就该死。”
那店小二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可不是嘛，现如今郑家权势滔天，仗着郑贵妃和齐王殿下的势力，处处为非作歹，真是苦了天下老百姓……”
店小二感叹完便想要离开去招待其他客人，周星澜心中却还记挂着周星云的事情，连忙又拦住他，朝他手中塞了些银两。
“你可知道周将军而今……在何处？”周星澜犹豫许久，终究还是没能把「葬在何处」言之于口，只是又继续问道：“他的妻儿后来如何了？我想……去见见他。”
那店小二观他神色悲戚，便也料想到周星澜定是与周星云关系密切之人。
叹了一口气后，店小二又连忙将那银两重新塞回周星澜手中，小声道：“客官这银两我就不收了，周将军本就是保家卫国的忠臣良将，而今惨死于小人之手，我们又本就是受他庇护的老百姓，又怎能再用他的消息去换取钱财？”
“周将军身死之后，我们便自发为他在不远处的后山建了一个坟墓。至于他的妻儿，却是没有听闻到什么消息，想必是逃了吧。”
“只是那天郑家带了许多的人马，她们母子二人怕也是凶多吉少……”
小二的话尚未说完，周星澜便道了声多谢，匆匆起身去找寻周星云的墓葬所在。
后山的路上还有些湿滑。
昨夜他们徒步离开上京城之时，天色还尚好。
今早他们三人刚到驿站落下脚，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周星云被郑家所带的人围堵的时候显然也是在后山。
尽管已然下起了雨，但还是隐约能看到这里曾经有过厮杀的痕迹。
周星云的墓葬并不难找，坟上的土还是新的，显然是身死没多久之后便被附近的百姓葬在了此处。
周星澜也顾不得衣上会沾染湿泥，便极为端正地朝周星云的墓前跪了下来。
他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带上了周显临死前给他的月牙枪。
此刻再带着这杆枪跪在周显的墓前，难免有些心情复杂。
将壶中之酒倾洒于周星云墓前之时，周星澜才在心中悄然起誓——
周家先祖风骨，他绝不辱没。
周家灭门之仇，他定会相报。
第190章 以后你就叫长安了
原来那日是周星云以自己做盾，护着妻儿逃上了山。
为防郑家之人会继续追杀，嫂嫂便将孩子寄放在了寺庙之中。
虽然自己为了引开追兵而身死，但好在孩子却还是得以活了下来。
将小小的婴孩抱在怀中的时候，周星澜一时还有些怔愣。
他这个刚出生没多久便没了爹娘的小侄儿，甚至还没有取名字。
周星云最开始的打算是回到上京城后，再由周显查阅族谱为孩子取名字的。
只是可惜……
怀中婴孩大概是饿了，正十分闹人地啼哭着。往日听起来只会让人觉得烦闷的孩子哭声，此刻却将周星澜从有关血海的回忆中唤醒。
“他为什么要一直哭？”周星澜有些笨拙地抱着小婴孩，第一次觉得这般无措。
寺庙中上了些年纪的住持见状不免笑道：“许是饿了。这几日寺中也没有他物，只能喂他一些米汤，好在他也并不挑嘴，吃的倒是香甜。”
周星澜闻言连忙接过了僧人们递来的米汤，将小侄儿往棋英怀里一放，便小心翼翼地喂起了他米汤。
住持的话果然没错，小侄儿是个不挑嘴的，吃完米汤后便很是满足地砸了砸嘴，不多时便又重新进入了梦乡。
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块平安锁，虽然看起来并不算名贵，但却很显然是周星云和嫂嫂二人特意为小侄儿所制。
将小侄儿抱回驿站以后，周星澜看着他颈上的平安锁，想到了住持后来感叹这孩子命大的言语。
“不如就叫他长安吧。”周星澜想了很久，最后看着小侄儿的睡颜轻轻出声。
陈明知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闻言不禁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说……要给这孩子取名字叫长安？”
“嗯。”周星澜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之前不喜文墨，在取名字上倒是颇有些短板。”
棋英听罢却极为捧场道：“我觉得公子这名字取得很好啊，大公子肯定也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顺遂的。”
陈明知也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老人家都说贱名好养活，我小时候没少见过同龄的小伙伴，被取名字叫二虎狗蛋的，对比之下长安已经算是很好听的名字了。”
周星澜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小侄儿，又看了一眼对自己两脸信服的棋英和陈明知。
在这样的氛围烘托之下，周星澜一时间也觉得没给小侄儿取名叫狗蛋已经很是对得起他。
他干脆拍了拍小侄儿的脸蛋，当即做出决定：“行！那你以后就叫长安了，周长安！”
——
上京城最近终于迎来了一个极为重大的消息。
永德帝驾崩之后，新皇终于登基。
国不可一日无君。
郑兰宜早就拟好了假的传位圣旨，齐王殿下顾临风便顺理成章地登上了帝位。
尽管朝中的文武百官和街边的平头百姓，无一不对郑家和顾临风的所作所为暗自腹诽，但却并没有人站出来。
百官之中顾临煜的人，早就已经顺着顾临煜的计划假意臣服于新皇。
偶尔有几个倔强刚正的，不是主动辞官便是被郑兰宜以各种罪名治死。
至于百姓，更是敢怒不敢言。
第191章 定然能够找到周星澜
自古民不与官斗。
更何况这次他们要斗的官，眼下又已然成为了更加目中无人只手遮天的皇亲国戚。
只是尽管无人敢言之于口，但众人心中还是更加中意原先的太子殿下顾临煜。
齐王殿下弑父发动宫变的罪名，早就已经被顾临煜手下的人传遍了大街小巷，再加上郑家之前公然毒杀太子妃、在武试中徇私舞弊罔顾人命等等，种种事件下来，早就在百姓中间恶名昭著。
而在这种时候，为了南疆战事亲赴战场的顾临煜，便更加得了民心。
齐王殿下既已成了新皇，那顾临煜的太子殿下之名自然也不能再留。
顾临风登基后没多久，顾临煜便被改了封号——
睿王殿下……
但不管是睿王殿下还是曾经的太子殿下，对于百姓而言，更想支持的新皇都是顾临煜本人。
只是这位被百姓暗戳戳放在心上爱戴的殿下，近几日的心情却极为不好。
而这样心情不好的状态——
从周星澜离开那晚就开始了。
殿下这几日脸色很是难看。
这是弓恒最近极为深刻的切身体会，自从周小公子一言不发跑出了太子府之后，殿下便总是黑着一张脸，再也没有笑过。
纵然他跟在殿下身边多年，早就明白了顾临煜本就是不怎么喜欢将笑意达入眼底之人。
可这几日殿下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开心，却未免还是让人有些战战兢兢。
“殿下，一应事务都已经处理好了。”弓恒一如往常地禀告着，“若是没有其他变故，明日我们便可以离开上京城赶往边境了。”
“知道了。”顾临煜的面色却仍然紧绷，果然不出意外，下一句他便开了口：“可有找到星澜的下落吗？”
“回殿下，暂时……还没有。”眼看着顾临煜的脸色又黑了不少，弓恒连忙又补充道：“不过具体的下落虽然不知，但却可以大概知晓，周小公子应当也是往边境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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