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他只希望周星澜可以一直洒脱肆意，永不被这泥沼沾染分毫。
——
周星澜回到侯府的时候天色早就晚了下来。
大抵是这次回来的有些晚，又或许是因为知晓他今日沉迷练武，所以周显难得地没有出现在正门堵他。
周星澜心里自是松了一口气，稀里糊涂地去膳房吃了些东西后，便想要快些回房洗漱休息。
但路过周沁儿的院子时，他却还是忍不住慢下来了脚步。
阿姐院里的灯似乎还在亮着，大抵是还未休息。
周星澜忽然想起从前的场景，他总爱趁周显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玩，有的时候玩的时间太久忘记了时间，等到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周显发现后便总是会拿着棍棒等在前院，随时准备着给他一个惊喜式家法教育。
周星澜便时常拖着棋英走后门，后来周显干脆连后门也给让人堵起来，周星澜走投无路，便只能给翻墙给周沁儿递暗号。
等到他翻墙偷溜进自己院子的时候，周沁儿便常常冲出来去拦住周显身边做和事佬。
周显虽然生气，但最后还是会看在乖巧可人的女儿份上，对周星澜不再追责。
后来这样的事情多了，周沁儿便干脆养成了一定要等他回来才去休息的习惯。
周星澜因此觉得不好意思，反倒会尽量比之前回来的更早一些。
阿姐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
从来也不会对谁疾言厉色，就连这几日侯府接了那样的圣旨，阿姐虽然心里难受，但却还是反过来强颜欢笑安慰大家不要担心。
周星澜其实很想进去看看周沁儿，但又怕现在的时辰会打扰到她，在院外徘徊了一会儿后，他正准备举步离开——
“澜弟怎么不进来？”
第22章 老谋深算的狐狸
周沁儿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看到周星澜后又道：“方才他们便与我说看见你在外面，我也不知是不是你，便想着出来看看。你既来了，怎么也不进去？”
“怕扰了阿姐休息。”周星澜朝周沁儿笑了笑。
周沁儿闻言亦是无奈一笑，“你呀，总是回来的这样晚。得亏最近父亲知道你刻苦，不然怕是又要像从前一样四处抓着你上家法了。”
“以后不会了。”随着周沁儿进了屋以后，周星澜才认真开口道：“以后我若再回来的晚，便一定只是因为正事。”
“看澜弟这意思，是打算以后都洗心革面了？”周沁儿一边张罗着叫丫鬟上茶和点心，一边朝周星澜笑道，“来，这些都是你素日爱吃的糕点，也不知这个时辰你用过膳了没有，我都让人提前给你备着呢。”
“方才去膳房已经吃过了。”明明是再稀松不过的平日场景，周星澜却忍不住鼻子有些酸，“阿姐你不用总是准备这些的。”
“吃过了就好。”周沁儿并没察觉到周星澜此刻的情绪变化，只是又道：“不过是叫人给你留些点心罢了，却也不曾准备什么。你若是点心吃腻了，我下次再替你留一些其他的吃食。”
周星澜这次却没有说话，只是将眼神放在了周沁儿的略微有些发红的眼角上。
“阿姐，你是不是偷偷哭过？”周星澜一向藏不住话，想到什么便直接问了出来。
周沁儿却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僵了一下，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澜弟又开始瞎说了。我不过是刚刚眼睛有些不舒服，所以揉了揉罢了。”
说罢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她又拉着贴身婢女入画又确认了一遍，“入画，我方才的确是因为眼睛不舒服才随手揉了揉，你总归是可以作证的吧？”
入画闻言有些发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道：“是的，小公子，二小姐她就是只是眼睛不舒服揉了一下而已。”
“呃……”周星澜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以为自己平日里和棋英已经算是演技很不好的那一类人了，没想到眼前这对主仆的演技比他们更差。
但即便如此，他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拆穿她们。
又略微坐了一会儿后，陪周沁儿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家常，周星澜才缓步踱回了自己的静心堂。
想到刚才周沁儿的掩饰，再想到今日与顾临风见面时提到的话，周星澜只觉得异常心烦意乱。
跟在他身后的棋英听到他左一声右一声的叹息，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您怎么从回来起就一直叹气啊？莫不是在外面跟人家打架打输了？”
“瞎说什么呢。”周星澜瞪了他一眼，“满京都的同龄人里面也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本公子，我只是心情有些不好罢了。”
“为何心情不好？”棋英并不理解周星澜的担忧，摸了摸脑袋后才道：“不是打架输了……那难道是因为侯爷今天没有堵在前院要给你上家法，公子你突然觉得有点想念？”
“呃……”周星澜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这么蠢的侍从。
提到这里他不禁又要想到顾临煜，顾临煜自己老谋深算的跟狐狸一样也就罢了，就连他身边的侍从，也全部都跟人精似的。
不像自己……
本来他就不爱读书没有顾临煜聪明，更令人绝望的是，身边的侍从却比自己还要更傻。
周星澜越想越悲伤，没忍住再次用幽怨无比的眼神地瞪了棋英一眼。
第23章 实在是无法无天
棋英莫名被瞪，缩了缩脖子，才又绞尽脑汁地想了想道：“那难道……公子您是想太子殿下想的？”
“蛤？”周星澜这次被气得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他最近因为许久未见面的原因……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念顾临煜没错，但是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蠢的棋英，周星澜只觉得心里十分窝火。
他干脆不再理棋英，自顾自地朝浴房的方向走去，准备洗个澡直接睡觉算了。
棋英见周星澜这次压根不屑再看自己，连忙着急地追上去道：“公子，您就给小的一个提示呗，小的实在猜不出来了。”
“猜不出来就一直猜，什么时候猜出来了什么时候再去睡觉。”周星澜一边冷哼，一边到浴房脱了外袍。
就在他正准备再将里面的亵衣褪去好好泡个澡时，伴随着一个熟悉又魔鬼的女声，浴房的房门——
开了……
“公子！奴婢理解您的忧愁！”是那位热爱爬床后来被周大管家赐名为小红的婢女。
周星澜的衣服正将将脱下，在听到这声叫喊之后，差点被吓得跌倒在地。
惊恐地裹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后，周星澜才恨恨地对着门口骂道：“棋英！你怎么看的门！”
“公子，小红姑娘她跑得太快了，我根本就没拦住她，我也不知……不知会发生这种情况啊……”外面是棋英似曾相识的喊冤声。
小红大概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这才迅速关上门退出了浴房。
“公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小红在外面痛心疾首地忏悔道，“奴婢只是想着您才刚进去，应当还没有开始洗浴，就擅自打开了房门……”
“呃……”周星澜此刻脑子里只剩下了四个字——无法无天。
这群人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他默默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十分气抖冷地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滚……”
——
从浴房出来以后，周星澜便直奔卧房而去。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以至于现下这个时辰，他的眼睛早已困得睁都睁不开。
可惜进了卧房之后，他想要入睡的愿望却还是没能实现。
小红和棋英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正十分整齐又老实地并排跪在他的房间里。
周星澜的第一反应是先看了一眼自己新换的大宝贝——床。
难道这两个人又看上他的床了？
周星澜连忙十分护犊子地跑到了自己的床前。
小红和棋英却在看到他的身影时，一起失声痛哭了起来：“公子，我们错了！”
“蛤？”这又是闹哪一出？
周星澜只觉得头疼。
棋英却眼泪汪汪地看着周星澜，“公子，棋英是有些笨，猜不出您的忧愁所在。但刚才我真的不是故意放她进来的！实在是……实在是棋英拦不住她呀……”
棋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完小红之后，才又可怜巴巴地抬头乞求周星澜的原谅。
周星澜只觉得眼皮重的不行，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之后，才有些困倦地让棋英赶紧起来。
于是这下只剩下小红。
就在周星澜有些不耐烦地想把人都打发出去的时候，小红却又开口道：“公子，奴婢并不是故意要浴房的门的，只是因为奴婢不小心听到了您和棋英大哥的对话，又猜到了您的忧愁所在，所以才……”
第24章 烂脸的主人
“嗯。”周星澜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才道：“我又没说要追究你们，只是眼下已经是这个时辰了，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困吗？”
“不困。”小红十分没有眼色地摇了摇头，又道：“奴婢觉得公子您定是为了这几日二小姐要参加太子妃大选的事情发愁。”
周星澜此刻对自己手下的侍从是否能猜出自己的心思已经一点也不感兴趣了。
象征性地夸了小红一句后，他正要再加一句自己要睡觉了，好让他们都出去。
但小红却抢先他前面开了口，“其实奴婢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二小姐，不知道小公子您准不准许。”
周星澜先是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顿了一下后才瞪大了自己快要被困意掩盖住的眼睛：“什么办法？”
“装病。”小红一脸无所畏惧。
——
大概是昨日睡得实在太晚，周星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最令他险些魂飞魄散的是，一睁眼便看见一张被麻子和脓痘布满的放大版烂脸。
“来人啊！救命啊！”周星澜就差屁滚尿流地爬出卧房。
得亏在他快从床上吓掉的那一刻，被那张烂脸的主人扶了回去。
周星澜整个人下意识地往被窝里缩了缩后，才忽然觉得烂脸的主人似乎有些熟悉。
“阿，阿姐？”周星澜有些结巴。
周沁儿见状却没忍住笑出了声，恶作剧式地又把自己那张烂脸往周星澜面前挪了挪后，才道：“没错，就是我，澜弟这回可看清了？”
“竟然真的是你，阿姐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周星澜揉了揉眼睛，这次却是没再往后缩，而是努力鼓起勇气仔细看了一下。
“是今日小红帮我画上去的。”周沁儿见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怎么样？这张烂脸可还算逼真？”
“简直不能再逼真了。”周星澜觉得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我还以为阿姐你的脸真的变成了这样。”
“那我就放心了，毕竟连澜弟你都险些认不出，若是叫旁人来看，那便更能以假乱真了。”周沁儿笑道。
“这当真是小红画的？”得知这张烂脸是假的以后，周星澜这会儿对它的恐惧便完全消失了，甚至还对此愈发好奇起来。
“当真。”周沁儿点点头道，“你若是不信，快些起来到我院子里，让她再画一遍给你看便是。说起来，她还是你院里的婢女呢。”
周沁儿说罢就退了出去，周星澜连忙三下五除二的套上了靴子外袍，又飞速地洗漱完毕后，连早膳也来不及用，便头也不回地跑到了周沁儿的院子。
徐氏和老夫人大概也是得了消息，此刻也都盯着周沁儿的一张烂脸进行着不可思议的感叹。
“澜儿也来了？”老夫人一见到周星澜就高兴，连忙叫他过来道：“快来看看你阿姐的脸，可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画上去的。”
周星澜闻言笑道，“我可早就看过了，阿姐一大早就跑去捉弄我呢。”
周沁儿赶紧反驳道：“谁让你起那么晚的，我原是想着先过去让你看看，谁知你还正赖着床不肯起，竟还好意思说是一大早就被我捉弄。”
第25章 风水轮流转
“祖母，你可别听澜弟胡说。”周沁儿笑着抱住老夫人的手臂道。
老夫人被他姐弟二人这番争论逗笑，拍了拍自家孙女的手才又笑道：“好好好，祖母不信他，只信我们沁儿。”
徐氏在一旁也忍不住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在和弟弟争话。”
周星澜扬起的嘴角也一直没有下来过。
好像自从上次接到圣旨以后，整个淮平侯府就在也没有这般气氛和乐过了。
——
有关潜藏画脸高手小红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周星澜觉得十分惊奇。
“小红，恕我冒昧……”周星澜十分不解，“既然你这么会给人画脸，为什么当初不去找个以此为生的正经行当，反而要去……呃，爬太子殿下的床呢？”
小红的回答却一脸严肃，“人各有志。奴婢虽然会画脸，但却只能把人画丑，当年奴婢只学了一半师父就跑路了，剩下一半把人画美的还没来得及学……”
“呃……”周星澜突然噎住。
如果只能把人画丑的话，那好像确实是挺难办的。
毕竟普天之下有把自己画丑这份需求的，可能也只有目前处境艰难的周沁儿独一份了。
不过不管怎样，有关周沁儿这次的太子妃大选，好像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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