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奇峰瞳孔一缩,就要将信纸吞于腹中,谢予安离他最近,她一个蓄力,撞向顾奇峰,将他撞倒在地后,从其手中抢过了密信。
“无极阁......”谢予安打开密信一边看一边念着。
念完后她敲了敲顾奇峰脑门,“你是不是蠢?谁传密信还写寄给谁的?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是吧?”
顾奇峰被人压在地上,他恶狠狠地瞪着谢予安,然后忽而一笑:“那你可要问问凌大人了,我可都是听她命令行事。”
在场众人聚是一愣,而这时,公孙瓒和凌烟也闻讯赶了过来。
公孙瓒一边拨开人群,一边高声道:“让我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背叛青天司。”
凌烟也跟在他身后进入房间,看见顾奇峰的一瞬,她拧眉震惊道:“顾奇峰!怎么会是你!”
谢予安一时辨析不出凌烟是否是在演戏,于是她半试探地说道:“刚才顾奇峰直言一切都是受你指使。”
凌烟猛然睁大眸子,完全失了平日自信从容的模样,不可置信道:“什么?!我指使,顾奇峰!你少血口喷人,我指使你什么了?!”
说着,她就忍不住冲上前,揪住顾奇峰的衣领道:“说!你为何污蔑我!平日我是如何待你的?眼下你竟然想往我头上泼脏水,你好大的胆子!”
此事非同小可,轻则流放,逐出大祁,重则杀头,满门受牵连。谢予安依稀记得凌父是朝廷品级不小的大官,若是凌烟被坐实了奸细这一身份,凌父怕也是得受此牵连,是以她如此激动倒也不显奇怪了。
眼见场面愈发混乱,公孙瓒沉着眉头,骤然吼道:“够了!”
“青天司向来讲证据,你说凌烟是幕后主使,有何证据?”公孙瓒眯眼看着顾奇峰,浑身透出威压。
顾奇峰悠悠开口道:“你们不信,自可去凌大人房间搜查,里面有她与无极阁通信的密函。”
凌烟怒道:“好啊,好啊,你早知有被发现的一日,所以早早留了后手好栽赃于我,顾奇峰,我待你不薄,与你更是无冤无仇,你何至于歹毒至此!”
顾奇峰冷漠道:“凌大人,我们已经暴露了,束手就擒吧,兴许司尉大人还能念在昔日情分,替我们在陛下面前求求情。”
凌烟目眦欲裂,眼下却又拿顾奇峰无可奈何。
公孙瓒脸色沉沉,他虽与凌烟交情不深,却也不认为凌烟会无缘无故背叛青天司,但先前话已放出去了,眼下众人都看着,他只能暂时将凌烟和顾奇峰都收押。
喧哗吵杂的青天司终是安静了下来,凌烟和顾奇峰被关在地牢,待天明进行审问。
严清川和谢予安走在回府的路上,严清川一脸沉思状。
谢予安问道:“严大人认为凌烟是被污蔑的?”
严清川停下脚步,反问她:“你如何看出我心中所想的?”
谢予安弯眼一笑,露出嘴角隐隐的梨涡,“可能和严大人心灵相通?”
严清川微眯眼,警告道:“少嬉皮笑脸。”
“诶,好好,严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明日我和凌烟好好聊聊吧。”严清川疲惫地说道,近来桩桩件件棘手事接踵而至,她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谢予安将严清川疲倦困乏的模样看在眼里,不禁有些心疼,于是上前殷勤道:“严大人,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一下,本人曾受一盲人按摩大师传其要领,深通按摩之术,让我给你按一按,保管你第二天神清气爽,容光焕发。”
严清川嫌弃地退开两步,“不要。”
谢予安追在她身后,“试试嘛试试嘛严大人,可舒服了。”
她可不会承认自己多少抱着点趁机充电的心思。
翌日,严清川没管鼾鼾大睡的谢予安,近来她每日只睡五六个小时,谢予安便也跟着她忙里忙外,只睡几个小时,眼下都生出了两道乌青。
她放轻脚步走出严府,随即疾步来到了青天司大牢。幽深阴冷的地牢里,凌烟被安置在一层较为干净明亮的一间牢房,她和衣坐在石床上闭眼休憩,牢门前放着未动过的饭菜。
严清川在她牢门前站定,淡淡道:“用绝食来以示清白吗?”
凌烟倏地睁开眼,冷漠道:“你来做什么?”
严清川开门见山:“我知你并非奸细。”
凌烟怔了一瞬,愕然道:“你......为什么会信我。”
严清川平静地分析,“你没有理由如此做,你出身显赫,权力地位都不缺,如若你是有何把柄落入旁人手中受人要挟,以你的性子,你宁愿和对方鱼死网破也不会忍气吞声受其摆布。”
凌烟冷笑:“你倒是了解我。”
面对冷嘲,严清川没什么反应,继续道:“顾奇峰背后之人,我迟早会揪出来,眼下你只能暂且屈身于此。”
凌烟皱了皱眉,透过牢门的缝隙看着严清川,眼神复杂,“你为何要帮我,眼下是你除掉我最好的时机。公孙老儿要不了几年就该退位了,没了我,到那时司尉之位自然是你的。”
严清川摇摇头,似乎不愿意与凌烟多费口舌说这些,她言简意赅道:“告诉我,你了解顾奇峰多少?”
凌烟恨恨道:“他是我父亲派来辅佐我的,也正因如此,我才轻信于他。”
“我明白了,工部尚书大人这会也该闻讯赶来了。”严清川话音落,便听见地牢之上隐隐传来的中气十足的中年男人嗓音。
“烟儿呢!烟儿在哪儿?!”
第32章 无极阁
青天司内,一身形伟岸,苍髯如戟的中年男人朗声怒道:“你们青天司还讲不讲规矩!少卿之位,从五品命官,岂是说关押就能关押的,公孙瓒呢?你给我出来,立马把烟儿放了!”
“下官见过凌大人。”
凌睿盯着眼前身量修长,面容清冷隽秀的女子,微一皱眉,忆起此人正是青天司少卿之一严清川。
他冷哼一声,“眼下严少卿心中怕是得意得很。”
严清川对此嘲讽置若罔闻,作出请的姿势,“凌大人,去见见凌少卿吧,想必你们有许多话想说。”
凌睿瞪她一眼,随即拂袖大步走入地牢,直奔关押凌烟的牢房,“烟儿,你怎么样,他们没有对你滥用私刑吧?”
凌烟回以安慰一笑,“没事的,父亲。”
凌睿一脸痛心道:“放心,爹会救你出去的。”说罢,他转身面向跟来的严清川,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清川瞥了瞥凌烟,回道:“不日前青天司出了奸细,后使计捉住了那人,然而那人却一口咬定自己所作所为皆是受凌少卿指使,并提供了关键性证据。”
“什么?!不可能,烟儿绝不会如此,定是旁人栽赃陷害,你们青天司非但不查清缘由,如此草率便听信奸人所言,可是仗着陛下器重便无法无天了!”凌睿怒目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回响在整座地牢。
严清川连眼皮都没抖一下,她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位官阶大她三品的尚书大人,缓缓道:“凌大人不问问那栽赃凌少卿的人是谁?”
凌睿嗤道:“有话直言,少卖关子。”
“此人名叫顾奇峰。”
严清川甫一说完,凌睿的脸色便是一僵,即便下一秒他就敛下了吃惊的神情,却也叫严清川看出了端倪。
严清川开口问道:“凌大人,凌少卿说此人是你派来辅佐于她的手下,想来,这个世上应当没有父亲会存心害自己女儿,那你可有关于顾奇峰的线索提供给下官,也好叫凌少卿早日洗刷冤屈。”
凌睿皱着眉,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之色,然后坚定道:“此人不过是我随意招入府中的侍卫,我观其身手不错,脑子也算机灵,这才派到烟儿手下当差。”说罢,他还不忘给严清川施压,“查明真相,还清白之人以公道是你们青天司的职责,若是出了冤假错案,老夫第一个上奏弹劾你们青天司。”
严清川没说话,侧身道:“请吧,凌大人,和嫌疑人的面晤时间已到。”
听到她以嫌疑人来称呼自己的女儿,凌睿气得又是吹胡子瞪眼,偏偏眼下别无他法,只得安慰几句凌烟后离开了青天司。
严清川看着凌睿的马车消失在大门,抬了抬手,立马有下属上前来躬身倾听。
“找一个机灵点的探子,跟着工部尚书。”
“是。”下属领命后立马着人去办了。
而这边凌睿坐在马车里,一副恼怒至极的模样,丝毫未察觉自己已经被人跟上。马车驾驶到一处巷口突然停下,他正要掀帘发怒,车外传来低沉的男子嗓音,“小心,你被人跟上了。”
凌睿身子一僵,立马坐回马车里,马车继续向前驶动,汇入前方民安大道车来车往的车流中,待驶到一处人流拥挤,马车停滞处,凌睿骤然被人拉出,身上罩上一件深袍后拉入了熙来攘往的人潮中。
半个时辰后,凌睿被人蒙着眼一路带到了城中某处秘宅,眼上罩布解开,他眨了眨眼适应房间里幽幽的烛光,随即看向那个背对着他立于案前的高大背影。
“我已经答应你了!你为何还指使顾奇峰陷害烟儿,你到底还想怎样?”
桌案前的男人传出沉沉的笑声,他转过身来,一张脸却仍旧匿于阴影之中,“放心,我不过是考验一下你的忠心罢了,你方才做得很好,凌烟会没事的。”
凌睿按捺下怒气:“你最好说到做到。”
“自然,不过尚书大人也得尽快着手我们的计划才行。”
凌睿一双刚毅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屑、不甘之色,最后却通通被无可奈何所取代,“我明白了。”说罢,黑色罩布再次覆于脸上,他被人带领着离开了此处。
凌睿走后,屋子恢复了寂静,男人于案前坐下,注视着桌案上的卷轴,其上是一副自上而下,罗列分明的大祁朝廷架构图,共计一千两百八十名朝廷要员,每一位又从其延伸出许多分支,共同构成一副庞大缭绕的关系图。
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最顶上的天子二字上,久久没有挪开。
半晌后,他缓缓将卷轴合上,开口道:“将顾奇峰处理掉,你亲自去。”
一侧的阴影中步出一年轻男子,眉宇间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俊朗的面容因此伤疤失色不少,他腰间挎着一把长剑,剑鞘平凡,然而却露出通体煞气。
年轻男子面向男人单膝跪地,语气饱含恭敬之意,“领,阁主之命。”
......
青天司内,方才跟丢的探子正畏首畏尾地在严清川面前请罪。
严清川捏着眉心,沉默了一会儿,挥挥手,“下去吧。”
探子忙不迭离开房间。
然而屋内尚未安静多久,房门便被人打开,同时响起女子清亮的嗓音,“严大人,你怎的不叫醒我?”
严清川睁眼,看向门口逆光处的谢予安,忽觉方才的疲惫无力感褪去了稍许,这人好似总有这样的魔力,她在的地方,气氛就不会显得低沉,明明聒噪得很,偏偏又不会叫人心烦。
“你睡得四仰八叉,不省人事,我如何叫得醒你?”
“啊?真的假的,我睡觉挺老实的啊。”谢予安陷入自我怀疑中,一时又有些痛心自己在严大人心中聪明睿智美丽大方的形象不保。
真假与否严清川不知道,她当然不会刻意去谢予安房间观摩她睡相如何,刚才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她没再和谢予安聊这些有的没的,而是简明扼要的提了提工部尚书一事。
谢予安听后,神色正经起来,“眼见亲生女儿蒙冤入狱,凌父也绝口不提顾奇峰身后之人,那想从他那里挖到线索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还是只能从顾奇峰身上下手。”
严清川点了点头,显然和谢予安想到一块了。
“开阳县那边有消息了吗?”
提到这,严清川又是愁上心头,皱起眉来,“没有。”
谢予安开解道:“没事,我们找不到那两人,凶手也没那么快找得到,天大地大,谁知那两人现在在何处。”
严清川哑然,谢予安并不知道她在皇帝面前许下的五日之期,她也没打算告诉她。她站起身来,往地牢方向走,“再去审审顾奇峰。”
两人一同来到地牢,顾奇峰被关押在单间,他背对着牢门的方向,面向墙壁坐着。
谢予安敲敲铁牢门栏杆道:“顾奇峰,我们有话问你。”
顾奇峰一动不动,语气冷漠:“该说的我都交代了,还要我说什么。”
“嘿,我这暴脾气。”谢予安挽起袖子,作势想要吓吓他。
严清川按下她胳膊,不疾不徐道:“青天司向来不好严刑拷问,我不会对你动刑。”
闻听此言,顾奇峰猛然转过身来,头发凌乱,目露嫉恨,“假模假样,装什么仁慈,想让我开口,有本事就上刑具啊。”
严清川向牢门走近一步,摇摇头道:“让你开口的方式有许多,你不妨听听这个。”
“方才工部尚书凌大人来过一趟青天司,分明是知悉一点什么隐情的模样,他却闭口不谈,而后我派去的探子来报,他跟丢了凌大人,”她顿了顿,继续道:“你说,凌大人方才是去见谁了?是不是你背后效忠之人,他们之间又说了一些什么呢?”
顾奇峰咽了咽口水,紧紧抠住石床边沿,“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严清川忽地淡淡一笑,“听不懂没关系,我们可以来试想一下,如若你和凌烟之中必然要推出一人坐实奸细之名,你觉得,你背后之人是选择保你这忠心耿耿口风甚严的下属还是保工部尚书之女青天司少卿凌烟。”
见顾奇峰一脸讪意,严清川继续道:“如若你是他,你会如何取舍?”
顾奇峰嘴唇微颤道:“你少诓我,我不会上你的当了。”
这下连谢予安都忍不住笑了,她实在是好奇那幕后主使到底看上顾奇峰什么了,难不成就是这愚不可及的忠心?
24/70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