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安安慰道:“没事,还有我呢。”
严清川斜她一眼,“你能做什么?”
“严大人别把我想那么废嘛,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严清川轻哼一声,语气不置可否,“所以呢,你要如何破案?”
谢予安会心一笑,“保密,我要保持保持身上的神秘感,省得哪天严大人觉得我没趣了,一脚把我踢开,何况距离产生美,严大人可以对我好奇,但不要过分好奇哦。”说着,她还浮夸的比了一个NO的手势。
严清川漠然:“保持神秘是吧?保持距离是吧?那你滚远点。”
谢予安不以为意地笑笑,“严大人才舍不得我滚呢,不过我现在是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回来给你带杏仁酥!”说完,也不等严清川反应,谢予安便溜出了青天司,一路来到城郊藏于地下的文若阁。
今日周淼也在,谢予安照例视察了一番文若阁的运转,随意看了看已经挖出的一些官员秘辛。
“嚯,好家伙,家里光是妾室就有十三房了,外面还养着七八个。”
“这个情史倒是简单,一心搞行贿受贿去了,我看看多少钱。”看完数目,谢予安倒吸一口冷气,“这些狗贪官。”
“让我看看这个又是什么毛病,看不惯小舅子,找地痞流氓捅了他一刀......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谢予安啪地关上这名官员的册子,问道:“卫尉和工部尚书的呢?”
“这两位是难得的好官,未发现其污点。”
想到被人灭口的顾奇峰,谢予安嗤之以鼻道:“真正清廉的好官稀世罕见,你看看这大祁天下,表面河清海晏,一副盛世之景,这皮下却是这般肮脏污浊。”
“工部尚书那里,继续跟,抓紧点。”
周淼点点头,随即看向又扩建了一倍之大的文若阁,其内数百人之众,正在有条不紊的分门别类各项情报。
除此外,她们还建立了在外探查的密探,分布城中各行各业,以及近来刚组建的一队暗卫,共计三十二人,皆是武功卓绝之辈。
“阁主,你为何不现身于组织成员面前,也好叫他们识得自己效忠之人到底是谁。”
“私下仍旧唤我名字便可,至于你说的......”谢予安沉思了一会道:“不妨实话告诉你吧,我日后不会长留此处,我终究会离开的,当初建立文若阁时我也同你说过了,做这一切,我非是想要图谋什么,而只是想还一个人公道罢了。”
“离开后,文若阁我会交于她手,若到时,你和周舟还愿辅佐于她,自然是好的,如若不愿,你们自可拿上应得钱财去寻你们想过的生活。”
周淼一时不太理解谢予安口中的离开是什么意思,有些胡乱猜测道:“小安,你,你莫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瞒着我们?”
谢予安失声笑道:“你看着挺成熟稳重的,怎么思维这么天马行空,算了,不说这个,带我去见暗卫。”
周淼点头,随即带着谢予安又往下了一层,来到一处地下演武场,几十名黑衣男子正在场中习武,喊声阵阵,气势凌人。
谢予安从怀里摸出半张狐狸面具戴好,而后走上讲武台,挥手叫停。
而习武众人中,周舟也在其列,他自是一眼便认出了谢予安,“小...”还没喊出口,便被周淼一个眼神压回去了,便只能讪讪道:“见过阁主。”
暗卫这是第一次与谢予安碰面,听到周舟如此称呼后,他们立马整齐划一全员单膝跪地,声如洪钟道:“属下参加阁主。”
谢予安为了维持自己神秘强大的阁主人设,故意压低嗓子道:“嗯,都起来吧。”
男人们随即齐刷刷起身。
谢予安提高声调道:“尔等都是有胆有识之辈,自然也知文若阁一旦披露于世,便会惹来杀身之祸,所以,我对你们的第一个要求,便是非紧急情况绝不能现身于人前。”
稍作停顿后,她继续道:“第二点,忠心,但并非是忠于我,而是忠于这块铭牌。”她从怀中摸出一块半透明流光溢彩的玉牌高高举起,而上面镌刻着两个字。
“文若”
“文若阁不听任何人号令,只认这块牌子,都听清楚了吗!”
场下整齐划一高声道:“属下领命。”
谢予安将牌子揣回怀里,周淼走近她身边道:“你为之付出的人,是青天司少卿严清川吗?”
谢予安瞥她一眼,心道这会倒是机灵起来了,想来,也没什么好瞒着周淼的,便大大方方承认了,“嗯,是严大人,文若阁的名字也是取的她的表字。”说罢,她忽然严肃起来,“严大人现在不知道文若阁,文若阁虽效忠于她,但眼下还是由我来管辖,待一切稳妥,没有隐患后,离开之际我再行转交于她,所以眼下你得替我保密。”
周淼有些不解,“为何?”
“眼下一切尚不稳妥,若是文若阁出了何事,那不是白白牵连严大人嘛。”
周淼点点头,而后道:“你上次所说的心仪之人......应该也是她吧。”
谢予安笑道:“三水啊,自信点,把应该去掉,我自是喜欢她才为她做这些。”
见周淼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谢予安拍拍她肩道:“你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心甘情愿的付出,只想把自己能给她的都给她,即便是这样,还觉得不够。就那种,你明知道没办法摘星星摘月亮,但只要她开口,你就想去试试,明白吗?”
周淼嘀咕道:“你这样有点像被下了蛊。”
“呸!”
离开文若阁后,谢予安买了杏仁酥就回了严府,伏在桌子上,用毛笔艰难地写着自认为发自肺腑的信。
这封信是写给原身小猴儿的。
“你好,小猴子,先给你道一个歉,意外占用你身体这么久,不过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回我的世界了,对了,我给你留了一大箱金子,就在城南你以前和周淼周舟住的房子,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不过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哦,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写到这里,谢予安停了笔,忽然心情有些低落,她意外来到这个并不属于她的世界,原本毫无挂念,却不承想对严清川动了心,一颗心就好像在这里扎了根,想到日后要离开,不免有些伤感。
她提起笔,继续写道:“等我离开后,若是青天司少卿严清川找到你,你就帮我同她说几句话,就说谢予安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现在的你是小猴子,嘱咐她认真吃饭,好好睡觉,天凉了要加衣,天热了再避暑,让她好好......”
写到这里,谢予安再也写不下去了,只感觉自己眼睛发烫,鼻腔发酸。
她自认离别之际没有办法潇洒的和严大人道别,她怕,她看到严清川的脸她就舍不得回去了,怕自己一狠心抛下父母留在严清川身边,所以她只能采取这种方式借别人之口说上这么些许离别之言。
谢予安吸吸鼻子,随即吹干信上的笔墨,将信纸妥帖放好。
做完这一切她又生出些怅然来,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嗝屁了,现在像在给自己交代身后事。
她叹了口气,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再看一眼窗外,竟是天都黑了,她连忙推开房门,和庭院里的严清川撞个正着。
看见严清川,谢予安心里的那些酸软愈发扩大,不由得走近严清川道:“严大人......”
严清川见她一副扭捏委屈的模样,还当她出去受了欺负,可转念一想,谢予安这般人精,能被谁欺负了去,不过嘴上倒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严大人快来吃杏仁酥,等会凉了。”谢予安走回房间,冲严清川招手道。
严清川脚下顿了几秒,到底还是跟了进去。
房间里燃烧着暖炉,发出温暖和煦的光亮,照得谢予安一张白净的脸唇红齿白。
严清川默默看了两秒后收回视线,说道:“两日后我若出了什么事,你可自行离开青天司。”
谢予安刚准备咬下杏仁酥,这会动作一僵,将糕点放下问:“两日后怎么了?”
严清川盯着炉子里通红的光亮,火光摇曳,却照不亮她沉寂的眸子,“凶手迟不归案,京都恐慌,民心不安,总要有人出来承担这一切。”
“休息罢。”严清川说完这么一句后,起身离开了谢予安的房间,桌上完整的杏仁酥一动未动。
谢予安握紧拳道:“系统!”
“在。”
“皇帝跟严大人都说什么了?把画面调出来给我看。”
“此功能需消耗积分。”
“先欠着!”
系统冷漠道:“宿主已赊欠十积分,规则限制只可赊欠预支一次积分。”
谢予安不耐烦道:“上次你坑我后,你欠我一件事,就用那个抵。”
系统沉默了两秒,问道:“如此宝贵的机会,不用来应对危机时刻,保命所需吗?”
谢予安彻底没了耐性,皱眉道:“废什么话,现在严清川不就是我的命!”
第35章 知过往
“世人不关心真相如何,也不在意凶手究竟是谁,五日内,不管你是抓到真凶也好,找到一个替罪羊也罢,你得交出一个人来,给朕、给京城、给天下一个交代,明白吗?”
“是朕对不住老师,对不住严府。”
“五日,五日内微臣定会找出真凶,若五日后,微臣缉拿不到凶手,微臣将自行请罪于刑部。”
......
在系统的帮助下,谢予安完完整整看到了那日元干帝和严清川交谈的场景以及定下的五日之期约定。
而从他们的交谈中得以窥见,元干帝当年分明知道税银失窃案并非严父所为,却为了安抚民心,稳固自己的统治,而选择牺牲严父,从而多年来一直对严府唯一的后人严清川多有愧疚。
谢予安隐隐约约觉察到,那么严清川进入青天司想必定是皇帝的安排,否则一罪臣之女如何能够再入朝堂呢。
“系统,带我看看严大人这段记忆。”
系统没有多废话,谢予安四周的景象已如走马观灯一般,先是闪过严父于狱中自缢谢罪的画面,再到严母伤心猝死,紧接着是皇帝赦免严府余下女眷,最终画面定格到六年前的青天司。
那时青天司初设,门口的鸣冤鼓尚且亮堂,石狮威武大气,一名少女用着两条纤细的胳膊举着沉沉的鼓槌,艰难却又执拗地捶击在鼓面上。
鼓声厚重悠扬,一声声,显示少女的不甘与冤屈,也一下下落在谢予安的心口。
这少女不是旁人,正是家破人亡,只余和妹妹相依为命的严清川。
彼时的她只有十七岁,在皇帝赦免她的戴罪之身后,丞相盛怀岷将她和妹妹接入了丞相府,充当长辈照顾这两个挚友遗孤。
可严清川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父亲含冤而死的事实,自此,她走上了替父亲洗刷冤屈,为严府满门平反昭雪的道路。
春去夏至、秋来冬往,四季轮换,严清川日日在青天司前敲响鸣冤鼓,可终是无人理会她。
画面的速度变快,谢予安眼见树上的绿芽发了,白色的花朵飘落满地,又见树叶黄了,飘散于空中,树枝秃了,缀上皑皑白雪。
而鸣冤鼓前的那道纤瘦身影却仍旧伫立在那里,乌黑的发上,单薄的肩上,堆上厚厚的一层雪,却压不跨她笔直的脊梁。
谢予安喉头微哽,几乎快要忍不住朝那边走过去时,画面变换。
京城中处处挂着艳丽的长幡,花球,大道上干净明亮,百姓们井然有序地排列在道路两侧,一脸兴奋望着皇宫的方向。
今日是元干帝三十寿诞,又是一年伊始,是以他决定巡幸京都,与万民同乐。霎时间,锣鼓喧天,一队穿甲戴胄的卫兵手执长.枪纪律严明的列于大道两侧,皇帝御辇缓缓从皇宫驶出,前后各有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护卫。
百姓们为一睹天子龙颜,纷纷垫高脚尖,抻长脖子望着,而就在这人群中,一少女却是默不作声注视着这一切,直到御辇行至她们这一边,她突然奋力一冲,撞开了身前挤着的几个人,甚至是高大威猛的士兵,猝然摔到了御驾前。
谢予安看得一阵胆颤心惊,忽然明白当初叶荷所说的那句“有时候仇恨的力量比爱还有惊人。”
正是不甘、正是怨愤、正是压抑在内心父母亲族惨死的那些恨意使得将将十八岁的严清川用如此单薄的身躯冲破了护卫的防线,径直出现在了元干帝的面前,她知道,想要为父亲平反冤屈,只有皇帝开金口重启旧案,才能让当年的案子重浮水面。
摔倒在地的严清川尚未来得及动作,四周的士兵便已围拢过来,几柄长戟驾于她的脖颈。
“何人竟敢擅拦御驾!”
严清川微微抬头,承接着黄帘之后元干帝审视的目光。
“草民严清川,前工部尚书严征之女,斗胆恳请陛下重启元干十三年税银贪腐案。”
没有任何证据,冲撞于御前,凭的仅仅是一腔孤勇,这般行径,放到现在的严清川身上,她决计不会如此冲动,然而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一个将将失去亲人,猝然被推出温室经受风吹雨打的少女罢了。
四周的百姓逐渐反应过来,有人开始忆起两年前震惊天下的税银贪腐案,因着税银被盗,朝廷只能加重赋税,于是不明真相的百姓都将此怪罪在他们认为的罪魁祸首身上,连带着对严府后人也多有厌恶。
“是那巨贪严狗的女儿!她怎么还敢出现!”
“对,是她,抓住她,严家的人一个都不该轻饶!”
人群顿时爆出巨大的喧哗声,时隔两年,愤怒被再次点燃。
人群中有谁看不下去,说了一句“她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他爹犯的错何至于她来承担。”
反驳声立马响起,“谁叫她是严征的女儿!父债子偿明不明白?!”
“对,她现在还敢跑出来叫冤,她有什么冤屈,严征自己都认罪了,还能有什么冤屈,冤的是咱们这些老百姓辛辛苦苦上交的税银落入了这些贪官手中,供他们吃喝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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