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母亲蝶衣,苏恒的脸更臭了,如果说苏青裴的离开让他备受折磨,那么母亲蝶衣的改嫁简直是让他不可理解,在父亲刚刚过了头七,母亲就慌张和一个村民离开,一向尊贵优雅的母亲,屈身下架给一个村民,不顾自己在她身后如何的哀求哭闹,狠心的离开。
让年幼的自己一个月内失去了生父生母,成为世间无依无靠的孤儿。若非琴父收养,恐怕苏相之子会沦落街头,成为饿殍,震动整个燕阴。
易行云扯了扯呆滞的苏恒,苏恒眸色阴冷:“莫要与我提她,我就当她已经死了,不顾自己年幼的孩子,便着急着与他人婚配,试问这世间如何有这般狠心的母亲,你也莫要与我牵扯上什么关系,人与妖势不两立。”苏恒胸中顿时升起一团无名之火,快要把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小谢看到自己侄子如此憎恨自己的姐姐,再提也是徒劳,自己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改嫁的蝶衣,他甚至有些怀疑蝶衣根本没有改嫁,她怎会舍得遗弃苏恒,这个她九死一生怀上的孩子。
“如此也好,我原本同姐姐一样只是想要找到一个人托付终身,你们可愿听我的梦境?”小谢把那件袍子挂回屏风,秀丽的面庞,在烛光的映照下,光彩动人。
苏恒易行运点点头,梦妖的梦境究竟又是如此模样。
“那年初春,我如往常一样飞到燕阴街头,我喜欢看川流不息的行人,喜欢看不同人的喜怒哀乐,那日我遇到一人——”小谢忆起往日种种,脸颊彤云飞过,似乎陷入甜蜜的回忆。
第17章 几回魂梦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正是芳菲时节,路旁桃花芬芳,桃瓣纷纷扬扬飘落在小河里,小河上被铺上一层粉色花瓣,几盏荷花灯在河面上晃悠悠飘荡,激荡起阵阵涟漪。
一只红尾蝴蝶在花瓣上停驻了片刻,复又腾空而起。飞过灯火明灭的街道,人声寂寥的白玉石桥,停在了一棵树上,片刻幻化成一个少年模样,扶着枝丫远远的望着,对面灯火明亮的阁楼。
阁楼里传来阵阵爽朗笑声,仿佛激荡起来水面的波纹。一人着一身泛黄布衫,样式虽简单,但干净整洁,那人面容俊朗,眉间一股子书卷气,儒雅俊逸,看的小谢移不开眼,他的手指在树干上轻轻勾画,就像他无数次在梦中描摹这人的眉眼。
“夫子,你讲的鬼怪故事这般有趣,这世间真的有鬼怪一说吗?”一学生问道。
夫子浅笑,翻了一页书卷,望着那学生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鬼怪故事大多为文人骚客杜撰,多为映射朝中仕途不顺,借此抒怀,才赋予精怪以生命,但不可为此沉沦,妄言鬼怪。”
那学生闻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夫子可否再来一则?”他说罢,底下的学生也都纷纷起哄。“夫子,再来,再来——”
夫子含笑,关上书卷,娓娓道来:“何师参,字子萧,斋于苕溪之东,门临旷野。薄暮偶出,见妇人跨驴来,少年从其后。妇约五十许,意致清越。
转视少年,年可,丰采过于姝丽。何生素有断袖之癖。睹之,神出于舍;
翘足目送,影灭方归。次日,早伺之。落日冥,少年始过。
生曲意承迎,笑问所来。答以「外祖家」。生请过斋少憩,辞以不暇;
固曳之,乃入。略坐兴辞,坚不可挽。生挽手送之,殷嘱便道相过。少年唯唯而去。生由是凝思如渴,往来眺注,足无停趾——”
夫子声音清朗,眼神殷切,仿佛让人带入画卷中,感受一番何子萧如何对那名唤作九郎的狐妖如何的痴迷,甚至为之形销骨立,以至于搭上性命,也要爱上一场。
伏在树枝上的小谢,眼角不知不觉流下泪珠来,直到学生们纷纷散去,他才缓过神来,却已经寻不见夫子的身影,他着急的从树上跳了下来。
左顾右盼也没有循上夫子的踪迹,心急如焚之际,一个转身突然撞入一个温热的胸膛。
小谢抬头正好对上夫子一双清眸。“小公子有无大碍?怎么行事如此慌张呢?”戴梦泽关心道。
自己刚刚下了课堂,正准备沽酒回家,却在桥头看到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上蹦下跳的,不知在干些什么,自己正准备绕过去,小公子正撞个自己满怀。
小公子生的唇红齿白,眉目生情,肌肤映雪,与女子肌肤相比有过之不及。
一时间异香扑鼻,软玉温香,竟让自己不舍得撒手,但恐怕吓着人家小公子,慌忙低头作揖问好。
小谢脸颊彤云飞过:“无恙”声音软软糯糯,让人听了像是要融化了一般。
“小公子,天色已晚,为何还在外面逗留?家人会担心你的。”戴梦泽见他无恙,这才安心。
“我无家可归。”小谢眼巴巴的望着戴梦泽,像幼兽一样惹人怜爱。
“如此,小公子当回自己歇息的地方,天色已晚,在下先行告辞了。”
戴梦泽辞行,这小公子穿着华贵,又长的粉雕玉琢的,定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与家里人拌嘴跑了出来,自己素不好多事,也不揭穿他,就此离去罢。
小谢只是木然的,没有应承戴梦泽的话,戴梦泽当他是默认,大步流星的离去。
心里虽然关心这小公子看着单纯无害,有生的容颜清丽,他单身一人若是被歹人看到,恐怕——
戴梦泽摇摇头,把这些念想从脑海里驱逐出去,自己自身难保,连看病的医药还没有着落,如何能再顾忌他人,想此他的脚步加快,只想快些到家,忘掉那容颜俏丽的小公子。
穿过几条小巷,月影斑驳,似水似银洒满地面,戴梦泽隐约觉得身后有异动,他猛地转过头去,看到小公子正远远的跟着他,缩着头,双手绞着衣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戴梦泽还是咬咬牙前行,又走了几个巷子,那小公子还是紧紧追不舍,戴梦泽猛然停住,冷着一张脸。
“小公子意欲何为?为何一直跟着戴某?”
小谢低着头,嗫喏着:“公子极其像我哥哥,我只想多看看哥哥几眼。”
戴梦泽听他此番言论,心头一软,原来小东西念兄心切。
也罢,现在这么晚了,留他一个在街道上,自己心里亦过不去,不如带着他回家,明日在将他送回家。
于是含起来笑意道:“小公子若不嫌弃可到寒舍休息一晚,你在外面我着实不放心,明日一早再送你回府上。”
小谢闻言,径直跑到代梦泽跟前,脸颊飞红,牵着他的手,默然他的建议。
戴梦泽握着小谢的手,只觉得骨节欲酥,异香扑鼻,心升摇曳。
“还不知小公子名讳!”
“无名,无姓,家兄曾唤我小谢,公子叫我小谢吧。”小谢温婉回答。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好,好个小谢……”戴云梦郎声一笑。握紧了小谢的指尖,大步踏入家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屋内传来一阵饭香,一个衣着简朴的妇人转过身来,头上插着一个简单样式的铜簪,神色有些倦容,看到戴梦泽一片欣喜。
“梦泽可是回来了!这身旁是是谁?”女子笑盈盈的看着小谢,她本以为是个容颜俏丽的女子,心下一喜。
但仔细看虽粉雕玉琢,但眉眼间还是有着几分英气,竟然是个小公子。
戴梦泽把沽的酒放在桌子上扶着女子,柔声道:“阿姐身子不爽,这些做饭的事情交给我便好,以后切莫操劳。”
姐姐抚摸着戴梦泽的手,摇摇头:“我是个病罐子,这些年不少拖累你,你为了给我看病已经弄得家徒四壁,阿姐实在是无言面对泉下的父母。”说着便要流泪一般。
小谢站在一旁,虽不明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总是觉得心里苦涩的像石头堵在心口。
“阿姐这些都是我自愿的,阿姐不要挂在心上,对了阿姐向你介绍我刚刚认识的小公子,他名唤小谢。”
说着一把拉着小谢的手,推到自家姐姐面前。姐姐这才收起眼泪,仔细的看着小谢。
“小公子可真是好相貌,家中可是燕阴的贵人?”姐姐看着喜欢的不得了,只是可惜不是女子。
若是女子该多好啊,她家梦泽多年未娶亲,又被自己这个药罐子拖累着,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谢低着头,看着眼前慈爱的望着自己的姐姐。“小谢无父无母亦无家,还望阿姐和夫子收留,定然带姐姐如自家亲人。”
姐姐握着小谢的手僵硬的起来,看着戴梦泽,戴梦泽应允的点点头,已经坐在饭桌前开始饮酒。
虽不知弟弟为何带回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但是弟弟一向有分寸,姐姐也点点头,慈爱的把小谢抱在怀里。
“小谢若是不嫌弃家贫就好,姐姐身子不便,梦泽四处为我求医,硬生生的掏空了这个家,好了不说这些了,来吃饭吧。”小谢懂事的帮姐姐用衣袖擦了擦眼泪,两人入座。
期间戴梦泽,一碗一碗的饮酒,仿佛是有什么烦心事,只有千杯下肚才能解愁。
小谢终究是不忍一双玉指覆上戴梦泽的手。“夫子不可再饮,多饮伤身。”一双盈盈目光,直钩钩的看着他,仿佛要滴下泪珠来。
戴梦泽的眸子毫无神彩,苦笑了一声道:“此时不饮酒,晚间怕是难以入睡,小谢切莫关心,我自有分寸。”
说罢又饮一碗,他心中苦涩,无人能懂,世间怕是只有他孤身一人。思衬间便觉得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覆在自己握着碗的手上。
“夫子从今以后小谢伴你左右可好?”小谢目光盈盈,让人不可抗拒。
用饭后,天色已晚,小谢扶着戴梦泽往屋内走,戴梦泽有些醉意。
但并未全醉,自己比小谢高了半个多头,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压在小谢身上,他却并未露出吃力的神情,怀中更是异香扑鼻,烛光中的小谢,一身白衣沾染黄晕,白皙的肤色映着潮红。
自从发妻难产,他发誓不再沾染女色,可是未曾料到,这男色一旦沾染上了也是这般致命。
小谢并未发现他的异常,只是把他放在床上,低头为他褪去鞋袜,那双手在明灭的光影中,越发修长光洁,戴梦泽只觉得酒尽更甚,烧灼腹中,小谢花容失色般,像是小猫伏在戴梦泽的胸口,那眼神竟是红色的。小谢软绵绵抵抗了几下,但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烛花哔哔啵啵,红泪流满桌案。不知何时,外面竟然下起小雨来,床上两人抵死缠绵一夜,屋外淅沥沥下了一夜,窗外一缕春风袭来,戴梦泽略觉得凉意,才拖着昏沉沉的头,睁开眼睛,却感觉怀中一片温热,手触碰之处皆的香软的肌肤,小谢纯良无害的容颜映入眼帘。
戴梦泽如遭雷劈,昨日种种,浮现心头,自己饮酒后,色胆包天,yi心大起,对着纯良无害,未经人事的小谢上下其手。甚至,也不知道伤了他没有——
第18章 蝶仙
小谢睁着幼兽一般明亮的眼睛,两人对望了片刻,一片尴尬,戴梦泽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小谢身旁。“我是禽。兽,小谢我对不起你,你要打要骂尽管说,我绝不还手。”
小谢迟疑了片刻,支起身子,突觉下身酸疼不已,这才想起昨夜情事。
戴梦泽见小谢皱眉,轻咬贝齿,恐是昨夜操劳所至,内心更是愧疚一片,慌忙扶着小谢起身。
小谢眉眼含情,张了张嘴,嗓子已经嘶哑,忍着疼痛:“小谢是自愿的,夫子莫要自责,我倾心夫子已久,既夫子所求,我断然不会拒绝。只愿夫子能让小谢服侍夫子左右,小谢便心满意足。”
戴梦泽没料到小谢会这般说辞,他原本以为小谢虽然看着身段羸弱,但始终是个男儿,雌伏于自己身下,定然会勃然大怒,与自己断绝关系,可是小谢却说思慕自己已久,如此深情,自己实在是难以拒绝。
况且自己发妻已故多年,自己亦不曾娶妻,这小谢温柔体贴,对自己百依百顺,虽为男儿身,但亦是得自己欢心。
他执起小谢的葇夷,满眼含情:“既小谢对我有意,我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我戴梦泽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定不负小谢的深情,若有违背,定遭五雷轰顶。”
他言罢,小谢伏在他的胸口,一片心满意足。“夫子此言当真?小谢日后也是有家的人了!”
戴梦泽含笑,抚了抚他的鬓发,只觉得怀中的小谢肌肤无处不香,心亦化作一江春水。
“当然这里永远是小谢的家,我的姐姐就是小谢的姐姐,我愿与小谢共度余生。”戴梦泽说罢,小谢展露笑颜,玉面蹭着他的脖颈。
此后戴梦泽去那里便把小谢带在身旁,白天教书带着小谢到课堂上,晚间小谢酷爱鬼狐故事,他便夜夜讲给他听,叫他读书识字,小谢在一旁乖巧的为他研磨,为他剔落灯花。两人相处琴瑟和睦,已如夫妻般自处。
流光易逝,转眼小谢与戴梦泽相处,数月有余,两人举止暧昧,一旁的村民议论纷纷,掩着衣袖眼神怪异的打量着成日成双入对的二人。
一日戴梦泽脸色冷清的回到家中,小谢踮起脚尖,为他解落斗篷,轻轻的把他宽阔的手放在嘴边呼气,小谢一副乖巧的模样,看的戴梦泽更是心猿意马,可是山长的话如一记闷雷,萦绕在耳边。
“梦泽,并非我执意说你,你是我们院的老夫子,一向做事磊落,为人表率,你与那小公子的事,现如今满院都传的沸沸扬扬,若你再不解决,你这夫子一职怕是要另谋高就了。”说罢山长,拂袖而去。
戴梦泽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脸色铁青。小谢抬起盈盈目光,察觉他的反常。
“夫子,可是学院遇到什么不爽的事?不妨说出来,小谢为你分担下。”
一张秀脸,在明灭的烛光下更是仪容万丈,身姿曼妙,戴梦泽如鲠在喉,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可是一想到,马上冬日将至,姐姐的病怕是更加难熬,自己怎么忍心为了一己欢愉,而狠心让姐姐受病痛折磨。
他沉了沉色道:“小谢,你明日一早便走吧,你我同是男子,男女相交,阴湿互补才为大道,你我这样有违纲常。”
小谢闻言,双目落下泪来。“夫子以前那些信誓旦旦的言论,都是玩笑之话吗?夫子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小谢自不会让夫子为难,又何苦说这些违心的话。”小谢一言道破戴梦泽的谎言。
戴梦泽被揭露,脸色愈是难看。“实乃我心里话,你来历不明,长久居住在我这里,恐遭人诟病,你还是趁早离去,莫要我给你难看。”眼神清冷,再也不是小谢认识的那个满身书卷气,一派温和的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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