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小七怎么劝说都不肯离开,小七摊手表示无奈。江伯铁了心的要与神庙共存亡。
苏恒与叶云霄浴血奋战,无奈那些甲士杀之不尽,前仆后继的扑上他们,欲置他们与死地。叶云霄扔给苏恒一块纱巾。
苏恒接到红艳艳的纱巾,不知何意,一脸迷茫的望着叶云霄。
“你赶紧蒙住口鼻!”叶云霄大喊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小桥的炉子,与那先前的一般无二。
“你怎么还会有此物,不是被雀夕扔到水里了吗?”苏恒诧异道。
“男人嘛,总得有备无患。”说罢叶云霄点燃安魂香,煽动巨大的羽翼,尽数吹到那些甲士周身,那些甲士只当是寻常香,不以为意,那曾想到,香味甚是浓烈,顿时全身软绵绵无力,兵器既落,瘫软倒地。
神庙里短箭乱飞,依旧没有停歇的迹像,小七与雀夕守着江伯,江伯抱着神像,他三人像是困兽一般,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雀夕眼见如此下去只有耗费体力的份,两人若是这般耗费体力,怕是一会逃跑更为艰难。
一把扛起江伯,准备撤离神庙。门窗应声而裂,几个黑衣甲士围堵他二人的去路,雀夕只得将江伯放下,严阵以待。
几个甲士深知雀夕剑技非比寻常,拿着锁链套住雀夕的身子,几个人共同围攻他。小七眼见雀夕腹背受敌,无奈自己亦被几个甲士围堵,分不开身来。
江伯倒在地上,用衣服擦拭苦竹身上的血迹,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他痴痴的笑着,竟比哭还难看。
一个甲士看到落单的老头,挥舞着刀刃逼向江伯。小七眼尖,大声呼喊,无奈小七距离甚远,雀夕也被锁链缠着,只得眼见江伯……
那刀刃正欲逼近江伯,忽然半空中乍现光芒,那光芒越来越大,从中走出一俊俏少年,衣着长褛,纤尘不染。
他玉指轻弹刀尖,那刀仿若枯树枝一般咔嚓断裂。甲士凝视少年片刻,再看向面前的神像,分毫不差——
“鬼啊,神像活过来了……”甲士抱头鼠窜。江伯缓缓转过身,看到少年含着盈盈笑意,将他揽入怀中。
“苦竹这些年,你终是想通了吗?”一少一老抱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神仙几十年只不过弹指间,而凡人荏苒几载,岁月无情留下痕迹。
苦竹摩挲着江枫布满皱纹的脸,眼神里分明是怜爱与不舍,泪珠划过他的面庞,也许他本该回头。
寺庙内的厮杀依旧,不知从那里冒出一个甲士偏不信邪,挥起大刀,砍向凭空出现的苦竹,江枫一把推开苦竹,替他当下那一刀。
大刀插入他的胸膛,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他丝毫不觉痛苦,洋溢着他从不曾展露的笑意。
苦竹将他的身子扶起来,用手堵住他那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却无济于事。
苦竹此刻体会到了绝望,凄伤,相比自己多年前决绝的离开,想必他也是同自己一般无二的心境。
“你可知这些年我一直期望能再见到你,当年是我不对,不该如此对待小弟,小弟这些年你可有原谅哥哥?”
江枫抚摸着苦竹的玉颜,几句话仿佛用尽了平生所力,不觉嘴角又溢出几滴血丝,濡染苦竹一身白袍。
苦竹含泪哽咽,这些年他知他一直默默的守护自己,一句诺言,换得一生守候,他已成神,本应无悲无喜,不知为何心底有一处撕裂般的疼痛,甚至让他喘不过气息来,“其实那日我并未完全醉倒,若我不愿还是可以推开你……那日与你诀别我一直跟着你回家,那时候我多么希望你能够回头,唤我一声小弟留下可好,可是你终究没有回头,也是我伤透了你的心……
现在想起来,你的寿命廖廖几十载,我为何又要固执的去当什么山神,见你慢慢老去,亦对我是一场慢性凌迟,哥哥来生我还愿做你的弟弟……”苦竹覆上江枫干燥的嘴唇,勾上他的舌头,深深的纠缠着……
江枫眼神哀婉,他仿佛看到那夜他们泛舟莲上,浆声划破浓绿,波光似锦缎,苦竹伫立在船头饮酒,微风簇浪,轻浮罗衫,遥遥画中仙……
外面又飘起雨丝,屋内厮杀已经停歇,雀夕小七惊讶的看着眼前情形,江枫衰老的面容渐渐变得年轻,肤如蜜脂,剑眉英目,从那具衰老的身躯中飘出,与苦竹郎君握紧双手,苦竹撑开一把翠绿色的伞盖,两人身旁竹叶片飞,载着他们离去——
苏恒叶云霄看到神庙外,到处都是尸体,知晓神庙里定然是一场恶斗,刚刚踏入庙中看到雀夕和小七一脸惊愕的样子,江伯倒在血泊中,脸上凝固着一个满足的笑容。苏恒俯身检查江伯的鼻息,已经没有气。
“你们两个是怎么保护人的?可恶!”叶云霄呵斥一声,二人才缓回神色。将方才所见的景象,尽数说与二人。
“也许死亡对江伯说才是最好的解脱,因为他终于看到所爱之人,与那人执手,好过拖着衰老的身躯,日日守候的强!”小七将新采的雏菊插在江伯的坟头,似是喃喃道。
日暮西垂,丛菊绕新坟,几人朝着老人坟茔深深一鞠——
楚楚抱紧苏恒的腰身,发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物体顺着自己脸颊滑下,扬起头发觉苏恒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幽州城·清晨;
晨雾笼罩在幽州城上方,整个幽州城,雾霭弥漫,似烟非烟,楚楚坐在马上,苏恒与小七牵着马走在这街头,便觉得清晨寒意袭人,秋风侵骨。处理了江伯的后事,便抱着最后一缕希望,奔赴幽州。
「笃笃笃、笃笃笃」卖赤豆糯米糖的梆子声,从南桥有节奏的散播开来。
苏恒与小七漫步走在漫天迷雾中,闻着路旁香甜醉人的桂香。
金秋时节,桂花缀满枝头,随风摇曳,霎时街道遍地金黄。
那街道顽童,绕着着桂树捉迷藏,三爬四窜的攀上一株三四米高的桂树,树丫软绵绵,踩在脚下,上下左右摇摆不停,像是荡秋千一般,激荡起桂花扑簌簌落满众人的肩头。
没过多久便看到一妇人,面带着怒色,插着腰指责那顽童,顽童从树上滑下来,一溜烟钻入浓雾中,消失不见。
楚楚闻着空气中甜腻的香味,望着那卖糯米糖的人,湛蓝的眼睛若有所思,轻轻舔舐了下嘴唇。
他细微的动作被苏恒尽收眼底,将马缰递给小七,示意她在此停驻。
转眼间再次出现在楚楚面前,手里拿着两份糯米糖,一份塞到小七手里,一份扔给在马上四处张望的楚楚。
楚楚疑惑的打开袋子,扑面而来的糯米香,简直甜到了心坎里——
看到楚楚那个贪吃的小模样,苏恒和小七两人相视一笑,舒缓了连日赶路紧绷的神经,幽州最后一个地方,无论结果如何,终归有个结论。
这时苏恒瞥见,不远处有一弯腰驼背的小厮,正上下打量着他们,他发觉苏恒犀利的眼神,慌忙避开,装作若无其事的与商贩攀谈。
苏恒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住,如芒在背,莫非隆王的人已经跟到幽州,昨日才一番恶战,隆王一行人也损伤过半,怎得这般有精力的又找上门来。
苏恒轻咳,触动到手臂上的箭伤,暗自分析在集市作战,他们三人有几层胜算。
小七察觉到苏恒眉间愁云,苏恒朝她使了一个眼色,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牵着马匹继续赶路,那小厮紧紧跟着不放。
苏恒心里腹诽这齐隆派来的跟班,怎得如此不济,跟踪个人也是如此明目张胆。
“苏恒,此人贼眉鼠眼的定不是什么好人,要不要将他就地解决了,省得在此碍手眼眼。”小七眸色深沉,起了杀心。
苏恒摇摇头“敌不动我不动,我倒是看看他这般露怯,打着什么名堂。”苏恒含着笑意,继续寻找客栈,也不管那鬼祟之人。
刚刚走到一家客栈前,那鬼祟的人按捺不住,大步流星走向苏恒,毕恭毕敬道:“敢问大人是否是苏捕快?”
苏恒上下打量着他,并不识得此人,为何他竟知自己的名讳。这齐隆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苏恒只得点头,看他下一步动作。
第105章 镜花水月(一)
那人听闻言是欣喜,自报家门:“这是燕阴府衙贺大人的一封信,还望大人过目。老朽久等多日,贺大人曾言明,二位大人不日前就该到了,想必路上有事耽搁。”那老伯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毕恭毕敬的递给苏恒。
“这贺勇弄些什么名堂,苏恒你快看看。”小七也凑上前来,贺勇向来胆小怕事,怎么会寄信给苏恒。
苏恒大致一扫,确是贺勇亲笔无疑。看着老伯乃是风烛残年,怎么也不会是隆王派来的人。
“老伯,你家小少爷在那里?我们这便去。”苏恒将信封揣入怀中,二话不说跟着那老伯离开客栈。
小七一头露水,小跑跟上苏恒。“你发什么疯?贺勇那厮信中写得什么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你这是要去哪里?”
“信中提到府衙大人的故友,也就是幽州云大人的小儿子云肇,近日受到鬼魂干扰,贺大人与云大人是表亲关系,既受大人所托,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这个忙必须要帮,兴许与那龙吟玨有关,再有几日便是月盈之日,龙吟最弱之时,也是我们发现他的唯一机会。此处是虞公子落脚的最后一处位置,龙吟定然在会在月圆之夜露出端倪。”小七也不再多言,跟随他二人。
雕梁画栋,朱漆大门,在一轮朝日映照之下,越发显得金碧辉煌,檐牙高啄,气势恢宏。
门前耸立着气势凛凛的石狮,看来这幽州府衙装饰,毫不逊色燕阴。回头望着老奴,他笑容可掬做出引路的姿势,想必就是云府。
云大人早就望眼欲穿,负着手,在正厅里踱来踱去,听到下人的通报这才露出喜色。
忙看向院中,见一墨衣缎裳的少年,气势矫健如虹,身姿挺拔如松,身后跟着一红色戎装的姑娘,眉锋凌厉,不容小觑。
姑娘搀扶着一少年,少年似乎是腿脚不便,几乎整个身子靠在那姑娘身上。
少年扬起头,容颜倾城,尤其让人注意的是那双湛蓝的眸子,仿若深海之渊透彻——
云知青见到他们像是救命稻草般,快步上前。“小苏捕快是吧?老夫久仰大名,快些入座。”
“云大人,不必寒暄,信中提到小公子病情紧急,还望大人悉数告知我二人,究竟小公子患的是何种病?我二人好设法救治小公子。”苏恒不由疑问。
云知青顿时满面愁容,目光望向窗外,恰巧一阵风卷起,枫叶飒飒作响,如火焰般抖擞。
“早年忙于公务,老来得子,全家尤为宠爱。肇儿自小娇生惯养,但一向是健健康康,下人也都仔细的伺候着。
不曾想一年前,肇儿患上那恶疾,每逢夜半,睡的好端端的从床上起身,跑到一堵枯井前,喃喃自语,仿若与人交谈,但那枯井旁不见何人。
侍奉的丫鬟小厮也都吓跑了一批又一批,都说肇儿入了邪。
好端端定下来的姻亲,叫我那亲家知道了也给退了。苏捕快,我家肇儿能否康复便指望你了,老夫实在是走投无路!”云知青难过的摇头,这一年为了云肇之事让他操透了心。
苏恒安置楚楚在云肇的房内,便同小七走到事发的那口枯井前。
枯井前布满青苔,周边的枯枝结满蛛网,老鼠时不时的穿梭往来,一副萧条凄惨的光景,井内长满杂草,井水早已枯竭。
苏恒将腰间绑上麻绳,另外一头绑在柱子上,来回拉了几下,确保无误,让小七也固定到腰间,开始下井。
“遇到什么事大声喊我们,苏捕快!”老奴道。
苏恒点点头开始下井,绳子一点点下滑。井里长满过腰的杂草,已经到了深秋却依旧茂密异常,苏恒用易水剑斩断了几处杂草才勉强站稳。
屋内烛光莹然,两人身影映照在画着红蕉的屏风上,榻上斜坐着一薄衫少年,手中正有意无意的翻着一本《论语》。
对面坐着楚楚,他正盯着屏风上的美人蕉,眼睛一动不动。云肇看着这么的粉雕玉琢的小郎,不觉玩心大起,合上书卷。
“你是哑巴吗?”云肇端起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他也不唤仆人重新换一杯,直接饮下。
楚楚慌忙回过神来,大眼睛无辜的望着同自己一般年纪的云肇。
“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残废,怎么苏恒他们办案还需要你这种人,实话跟你说我生平最讨厌什么鬼怪之说,都是骗人的言论,家里那个老古董弄来一帮和尚道士折腾不够,这下又请来你们,我看都只是捕风捉影。
不过你的相貌生的的极好,我听闻燕阴有一处小官聚集处叫「轩榭」你长得这么美,不去那里真是可惜了!”说着他从榻上坐起,慢慢走到楚楚面前。
楚楚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甚至害怕的闭上眼睛,连睫毛都在微微颤抖。
突然鼻翼间闻到甜丝丝的气味,忍不住睁开眼睛,发现云肇正拿着一块桂花点心,放在自己唇边,却又听到他缓缓的说。
“别害怕,我方才只是玩笑之话,常常我家的点心,在幽州城可找不到第二家哟!”
原他只是看到楚楚生的粉雕玉琢,十分可爱,又得到苏恒那等看似冷面之人的贴心照顾。
想到自己整日被老古董关在园中,整日看些书卷,不能与同龄人相交内心寂寥。
虽外面宣称生了恶病,只有他自己知晓,自己活蹦乱跳,哪里有什么恶疾,就是偶尔梦游。但奇怪的是自己醒来全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楚楚感激的点点头,如获挚宝般拿起桂花糕,轻轻的咬了一口,甜丝丝直到胸口,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云肇看着他那副雀跃欣喜的模样,觉得心都仿佛化了,这时他注意到楚楚的下摆,看着不像是平常男子穿的裤子,倒是像女子的裙摆,不由好奇,手轻轻抚摸上楚楚的衣裳。
楚楚正吃得不亦乐乎,未曾发觉,云肇慢慢拉动,突然看到一透明的物体,还未看清,便被一条鞭子缠住手腕,整个人被拉到地上。
“怎么这云公子表面上衣冠楚楚,没想到竟是个登徒子,掀女子裙摆还好理解,为何还打上我这小弟的注意!”苏恒脸色铁青盯云肇。
自己为了眼前这个贵公子半夜爬枯井,他倒好公然调戏起自己的楚楚,让人着实窝火。
云肇被抓个现行,面子上也挂不住,悻悻回到房内。叫他怎么解释自己只是好奇,楚楚的腿到底是怎么了,真是晦气!
“吃吃吃,就知道吃,被别人占便宜了也不知道。”苏恒一把打掉楚楚手中的桂花糕,实在的太过单纯,让人一刻也离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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