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低头吻上了秦东意的唇。
秦东意托住他后脑,慢慢占有主权,吻得温柔缱绻。
楼画的手从秦东意脖颈一路向下,最终碰上了他的腰带。但还没等他做些什么,他的手腕就被秦东意捉住了。
楼画有些不解,随后看见秦东意认真地看着他,说:
“楼画,你是自己想做这些事,还是有别的原因?”
有些词秦东意并不想直接说出来。
比如取悦、讨好……但楼画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他像是一只为了留在主人身边,而不断展示自己的小动物。
这种事他并不想做,也并不喜欢,甚至有点害怕,秦东意知道的。
至于上次他龙息发作时,楼画为什么要那样,秦东意也能猜到。
因为楼画认为这是只有道侣之间才能做的亲密事,自己有了他,就不会再靠近别人。
这种想法乍一听有些幼稚,放在别人眼里可能会觉得这人偏执得让人害怕。
但秦东意第一反应不是厌恶也不是想逃,他只觉得心疼。
他想知道,他的十三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听了他的话,楼画的表情有丝不自然。
他没有回答,只反问:
“你不想吗?”
秦东意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抬手拨开楼画额前的碎发,语气温柔,像是在哄小孩子:
“楼画,你不必因为我的意愿而做这种事。你先问问自己,想不想,喜不喜欢。有些东西是不能用来交换的,如果我对你好、说爱你,也不会是为了这些。”
楼画却是突然弯唇笑了:
“但有很多人都说过,如果我愿意做这些,他们就能给我我需要的。食物、庇护、活命……不是吗?”
听见这话,秦东意心里细微地抽痛了一下。
他认真地说:
“值得你爱的人,永远不会用这些事情来要挟你。”
“所以我爱你。”
楼画想也没想。
“……我知道。”
秦东意微微弯唇,冲他笑了笑。
他抬手安抚似的摸摸楼画的头发,重复道:
“我知道的。”
说罢,他似乎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在楼画额头落下一吻:
“天晚了,回去吧。”
楼画很安静,他点点头,尝试站起来的时候却说:
“腿麻了。”
秦东意没有多说什么,只拉着他的手腕,很轻松地将人背在了背上。
楼画环着秦东意的脖子,伏在他的肩头。
他看着秦东意的侧脸,有些出神,似是觉得这个角度似曾相识。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
“秦东意,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背过我?”
秦东意顿了顿:“没有。”
“真的吗?”
楼画稍稍凑近,嗅了一下他身上的檀香。
随后,他眼里画面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周遭是一片血色。
秦东意的头发散乱,脸上有几道鲜血淋漓的伤。
他用清寒剑撑着地面,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口中还小声说着些什么。
他的声音太小,周围杂音不断,楼画听不清。
过了一会儿,杂音削弱,秦东意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他说:
“十三,撑住,我带你出去……”
“有我在,别怕。”
楼画呼吸有些重,下意识抓紧了秦东意的肩膀。
秦东意注意到他的异样:
“怎么了?”
楼画被这一句话瞬间唤醒。
他后背有些发麻,握着秦东意肩膀的手愈发用力:
“我没事,你真的不记得了?”
秦东意轻轻应了一声,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一句:
“关于你的事,除却东荒遗迹,我都记得。”
这话给楼画提了个醒。
他努力想接着刚才的幻觉继续回忆,但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他索性不去想了,只重新环住秦东意。
秦东意垂眸,瞥见了他的手。
楼画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肤色比常人要白很多,这令他小指指节处的一抹异色极为显眼。
那是一处红色的刺青,像一根线,在手指上绕了三圈。
“那是什么?”
秦东意问。
楼画顺着他目光看去,这就知道了他在问什么,于是如实答:
“红线。”
“嗯?”
楼画亮给他看:
“以前我遇到过一个算命的,他说我此生命中无姻缘,注定孤独到死,没有情缘。我听说情缘是月老管的,他不给我牵红线,我就自己牵。”
楼画笑了两声,故意说:
“改天趁你睡着,我也给你弄一个。”
秦东意弯弯唇角,并没有表态。
两个人的身影叠在一起,被月光投在地面,跟着他们一起往前走。
楼画抬眼看着前路,半晌,突然轻轻拍了拍秦东意的肩膀:
“等等。”
“嗯?”秦东意闻言停住了脚步。
楼画从他身上下来,往前走到一棵桃树下,抬头看着桃花枝叶。
花瓣间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发着淡淡的光。
但花开得很茂盛,又是夜里,看不太真切。
楼画微微眯起眼,随后足尖轻点,跃上了桃树枝。
他拨开那些花团,果真在其内看见一块玉佩。
玉佩是白玉制成,挂在这似乎有些时日了,但玉面依旧洁净如新。
它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这块玉佩被人缠在树枝上,打了好几个死结。因为时间太久,绳子几乎长在了一起,根本解不开,最后还是楼画直接将绳子切断才把它取了下来。
夜里光线暗,楼画捏着玉佩,用指腹摸过其上的凸起。
清阳。
元镜。
清阳山的长老按理来说应该是有五位,但在楼画进清阳山时,长老位就只有四人。
他听人讲过,说那位不见的长老是出门历练还是找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但本命灯却是一直亮着的。因此清阳山至今还保留着他的位置。
楼画想了想,把手里的玉佩递给秦东意:
“你们清阳山的东西?”
闻言,秦东意接过看了一眼,神色愈发凝重:
“元镜长老。”
-
第二天的时候,楼画是被窗外的乱声吵醒的。
街道上传来汉子们的怒声:
“花豹来了!老李,抄家伙上!”
“今天一定要抓住那畜生!”
楼画皱着眉,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又往秦东意怀里蹭了蹭。
但身边的人却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楼画半睁着眼睛,正巧看见秦东意动作很轻地想抽出被他压住的袖摆。楼画愣了一下,这就往旁边让让,还了他衣袖自由。
秦东意没多说什么,只道:
“我出去看看。”
说罢,他穿上外衫,出了门去。
楼画看着屋里的门关了又合,过了一会儿才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楼画多少有点失望。
窗外,那棵树上的桃花将开未开,还在树梢上挂着。
门外的闹声远去了。
楼画也没了睡意,他从床榻上下来,漫无目的地背着手往外走。
他顺着村庄里的溪流一路向前,路上遇见了早起砍柴的樵夫,那汉子热情地冲他打了招呼:
“小画,早啊。”
楼画不知道他从哪听的自己的名字,但没理会他,只多看了他两眼。
再往前,路边遇到的人几乎都会跟他打招呼,都是那么一句:
“小画,早啊。”
神态,语气,都是一模一样,就像被提前设定好了一般。
楼画的手藏在衣袖里,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
他散步似的往前走,不觉间已经到了村庄门口。
门外,村长带着昨天那队汉子,扛着武器走了回来:
“那豹子怎么隔三差五就往这边晃悠,二婶家的娃被那畜生吓哭八次了!总也不得安生。”
“有什么办法,咱们又追不到,下次做个陷阱算了,到时候抓到那畜生,皮扒下来刚好给徐妈妈做件冬袄。”
……
这些话似曾相识,惹得楼画微微皱起了眉。
他没再看那些人,而是望向了街边。
下象棋的老头动作很大地落下一子,楼画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
“将军。”
“嘿,将军!”
街对面买菜的妇人正在讨价还价。
楼画照着回忆,小声念叨着:
“便宜两文,送你两颗鸡蛋。蹴鞠,小孩摔跤,鬼脸。”
事情也的确如他所说,依次发生了。
一阵鸡飞狗跳。
这一瞬间,楼画似乎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昨天徐惘说,晋城灭亡是一百年前的事。这并非不是他们没有时间观念,而是他们的时间随着法阵,永永远远停在了两百年前这一天。
第035章 桃源
楼画捡起滚落到脚边的蹴鞠, 抬眼时,那位先生果真出现在了他身前。
楼画抬眸观察着先生的神色,却并没有说什么。
他只冲先生笑笑, 递出手里的蹴鞠。先生点点头,道谢后带着一群孩子离开了。
楼画抬步跟了上去,像昨天一样,一路到了那处学堂。
他没去管那位先生, 而是先侧目看了眼一旁的院子。
院子里,昨天被他踹碎的石桌好端端立在那, 石桌旁放着一把摇椅,并不见昨日笑眯眯晒太阳的古怪老头。
“小画哥哥, 小画哥哥?”
正在此时, 楼画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回头看了一眼, 见是常楹。
但常楹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他整个人似乎没有实体,给人一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仔细看看,楼画甚至能透过他, 隐约看见他身后的花树。
常楹的表情有些沮丧:
“小画哥哥, 我一路跟着你, 一直在叫你,你没听见吗?”
楼画习惯性地冲他笑笑:
“我分神了,没注意。”
“真的吗?”常楹看起来并不是很信他的话, 但还是笑了笑,随后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 打起精神问:
“你在看什么啊?”
“看那个人。”楼画指着不远处学堂里那个跟孩子们一起玩的先生。
孩子们在踢蹴鞠, 先生就坐在院里的桃树下念着千字文。他念一句, 孩子们笑嘻嘻地学一句。
楼画摸摸常楹的头:
“想跟他们一起玩吗?”
常楹:“可以吗?”
楼画点点头。
小孩这就小跑着加入了孩子们的队伍。
他的身影出现在阳光下, 那种虚幻的不真实感就更强一些,身影比刚才还要通透几分。
楼画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常楹是中途出现、不被法阵记录在内的“例外”。他的身份不被法阵承认,注定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
等到他们彻底成为法阵的一部分时,常楹这个人,也就彻底不存于世了。
到了那时候,这小孩会去哪里呢。
楼画不知道,他也不关心。
他弯弯唇,也抬步跟了上去。
学堂要比别家的院子都大一些,里面立着一栋砖瓦房,桃树上做了一架秋千,供孩子们玩耍。
楼画去的时候,先生正坐在树下的椅子上看书,他肩头落了些花瓣,楼画走过去,抬手帮他抚掉了。
先生愣了一下,随后说:
“楼公子。”
“嗯。”楼画顺势坐到他身边,也不追究先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只直截了当问:
“先生,来桃源村多少年了?”
先生低头看着书本:
“忘记了。”
“这种事也能忘?”
看书的人没了声音,似乎是在琢磨他的问题。
“那我换个问题。”
楼画笑眯眯看着他:
“先生,你从哪来?”
先生依旧没有反应,楼画又道:
“先生,一本书念了几百年了,你都不会腻吗?”
先生翻了一页书,似是对他的打扰有些不满,只说:
“我听不懂公子在讲什么。”
“我说的又不是鬼话,你如何会听不懂?”楼画笑了两声,从怀里拿出昨天在桃树上捡到的那块玉佩,扔到先生面前:
“关于先生的问题你听不懂,那我换个人问。就问元镜长老,如何?”
楼画昨日见他的时候就莫名觉着此人有些眼熟,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直到昨夜他睁着眼睛想了大半宿,才终于从记忆中翻出那点旧事来。
他记得,清阳山的主山后有一座大殿,那里平日里不对外开放,只有重大活动的时候才会开门,在那之前,清阳山会组织杂役弟子进去打扫。
那座大殿算是清阳山记载宗门历史的地方,其内挂着历代掌门的画像、生平故事、本命灵器,还有本命灯。再往里一个屋子,则是历代长老的画像。
曾经楼画在当杂役弟子的时候进去过一次,分到要清扫的刚好就是长老那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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