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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欲期(近代现代)——无虞

时间:2022-02-26 14:58:05  作者:无虞
  夏惊蛰侧躺着,面对墙,心绪却还是无可救药地动荡——他发觉这个人睡觉也并不是毫无声息,只是很轻,上下铺时听不分明,现在近在咫尺满室寂静,却有些难以忽视。
  所幸那半杯酒的后劲犹在,昏昏沉沉地陷在床被里,双眼一阖,脑袋就有些转不动了。
  或许是本能驱使,将将沉入梦里时候,他还是翻了个身,转向了枕霄那边——一条胳膊无意识前伸,碰到什么温暖的东西,便心满意足地黏了上去,忘了收回。
  枕霄睁开眼,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犹豫良久,还是放任了那只搭在他腰间的手。
  窗帘只拉了一半,从他的角度还能看见月亮,嵌在墨色的天幕里,似乎不如席间亮了——他看着被流云遮挡又显现的圆月,无端想起八岁那年的某个晚上,不是中秋,甚至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很寻常的某一天,他写完补习班额外布置的作业,听见院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响,满怀欣喜地跑到窗前,果然看见了他日夜期盼的那个人,披着一身月色,翻过墙栏,轻轻巧巧地跃入花草间,拂落肩头沾上的树叶,抬头朝他比了个手势,看起来又帅又可爱。
  他不记得那晚的月亮是缺是满,只知道暖白的清辉落入夏惊蛰眼里,既清且亮,是他见过最完满的月色。
  冷不丁想起来,才发现他曾经遗忘了那么多,险些错过倥偬世间至胜的光景。
  -
  凌晨时分,夏惊蛰被自己压麻了腿,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惊,几乎以为还在梦里——窗外掠过一片白晃晃的影子,飘来荡去,似乎就在距他们咫尺的地方。
  不久前密室逃脱里的惊骇骤然涌上来,同脑海中出奇清晰的想象重合,陡然扼断了他的呼吸,连同堪堪出口的一句脏话。
  冰凉的手指下意识蜷起,他才察觉自己攥着某人的衣服,偏高的体温自指尖传入,略微抚平了他的惊骇——枕霄就这么任他架着胳膊,睡得正熟。
  夜深人静时候,他总不能扰了旁人安眠……夏惊蛰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窗外飘乎的鬼影,就当那是半梦半醒间荒谬的幻觉,然而他实在怕鬼,即使有意转移思绪,过分逼真的画面还是在眼前反复闪回,从窗外的白影到开门落下的“尸体”,再到更为久远却依旧清晰的记忆,就这么毫无规律地复现轮转,将他的睡意驱散一空。
  良久,他还是没能忍住,屏着呼吸挪动些许,贴到了枕霄身边,试图借此汲取一点安全感。
  贴得有些紧了,其实不太礼貌——他并不想吵醒对方,却又忍不住心存侥幸,希望枕霄睡得不那么沉,能醒过来“管管他”,总好过被臆想中的鬼影缠得喘不过气,一个人熬到天明。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在夏惊蛰默数到三百三十一的时候,被他压着的手臂动了动,少年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无波无澜,似乎有些茫然:“你是醒了还是梦游?”
  夏惊蛰“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十分清醒,却不敢睁眼抬头。
  于是对方的话音放软了些:“做噩梦了?”
  “没有,”他用了咬住舌尖,几秒后才稳下声息,道,“窗户外面……”
  那一刻甚至有荒唐的念头闪过,想他是不是惊动了鬼魂,会不会被缠上。
  枕霄被他贴着,动弹不得,总觉得手背可能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又不能明说,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看向窗外——倒确实看见一道白影,晃晃悠悠的,依稀是个人的形状。
  “白大褂,可能是洗完晾在那儿了,”他沉默片刻,有些无奈,“你看看旁边是不是还有两件,一个只有上半身,另一个只有下半——疼……”
  夏惊蛰悻悻收手:“别装神弄鬼的!”
  “毛衣和裤子啊,”枕霄无声叹气,觉得对方有点儿冤枉他,自己这么可怜兮兮地贴过来,谁能忍住不逗两句,“别怕了,我在呢——我去把窗帘拉上?”
  他动了动手臂,夏惊蛰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刚才被吓得神志恍惚,好像不小心把对方的手臂夹在了两腿之间——所幸位置偏下,还不至于牵扯出更暧昧的误会。
  “快去,”他连忙松开,欲盖弥彰般躺平了,意识到自己有些暴躁,又低低补上一句,“不是故意的……”
  驴唇不对马嘴。
  枕霄也不拆穿他,动了动僵麻的手臂,起身走向窗边,觉得比起莫须有的鬼魂,夏惊蛰可能更应该提防他这个心猿意马的青春期少年。
  窗帘被人拉起,房间便彻底暗下来,夏惊蛰看不清,隐约感觉到床的另外半边一陷,才松了口气,心想这个人脾气还挺好,被他吵醒又使唤一趟,居然不生气。
  然后混乱的大脑清明乍现,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哦,他喜欢我,怪不得。
  瞌睡是吓没了,理智却又不那么理智,后来夏惊蛰回想这一晚,除了坎坷起伏,还颇惊讶自己的勇气——他居然就这么半醒不醒地问了一句:“枕霄,你那个喜欢的人呢,怎么不一起叫来过中秋?”
  对方显然是愣了一下,可不愧是学霸,逻辑依然清晰得无可辩驳:“许大夫只说让我带你一起,不合适。”
  “是吗,”他其实没有那么多问题,只是想听枕霄说话,觉得这么聊着聊着,心头的余悸便能慢慢消散,“那你是怎么和她说我的?”
  少年惯常清朗的声音放低了,有些哑,让人无端想起平时叫声尖锐的猫,被自己的尾巴吓着,蔫声蔫气地跑到人前求安慰。
  “没说什么,”枕霄语气平静,心虚也不显露分毫,“就说有个跟我一样没人管的同桌,脾气不太好,在学校又被孤立,怪可怜的——我总不能让你自己留在寝室过中秋吧。”
  身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又很快归于安静,似乎是可怜的人翻了个身——于是对方的话音更近了些,答非所问:“我好像从来没跟你提过,为什么那么久没跟谁交往,偏偏对你破例了……想听吗?”
  枕霄微怔,下意识点了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43章 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以前的性格……怎么说呢,”夏惊蛰翻了个身,似乎在思考该如何措辞,话音断断续续的,也不像平时那样清晰,“其实不像现在那么差。”
  枕霄应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可能是叛逆期来得太晚,上高中之前我一直挺乖的,爸妈常年不在,外婆身体又不好,所以只能早点儿懂事,省心一点,不添麻烦,”他抬起一条手臂,挡在隐隐发烫的眼皮上,轻叹出声,“虽说没人管,但毕竟……家里条件不错,也没遭过什么苦,从小到大都挺单纯的,容易相信别人,有什么话就说,现在想想可能是缺心眼。”
  枕霄在黑暗里眨眨眼,把那句“你现在也差不多”咽了回去。
  “……也一直没什么朋友,有时候和别人一起玩,看起来相处得好好的,不知不觉又会被排除在外,好像他们有个无形的圈子,我融不进去——起先我以为问题在我,是我性子太直,想和谁交朋友就会一个劲儿地对他好,不懂分寸,让别人不舒服了,后来……”
  哦,你还对别人一个劲儿地好过——枕霄还是没说出口,鬼使神差地想起他的某本漫画,主角性格和他话里描述的有几分相似,评论区一众的“心疼”“讨好型人格”还有“我也一样”。
  难怪初看时候他就不怎么喜欢那本漫画,要不是作者身份特殊,大约不到三页他就会退出去了。
  这次夏惊蛰顿了很久,甚至产生了跳过这个话题的想法,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在长久的静默中攒足了回看过往的勇气:“后来才知道,是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说我是父母遗弃的野孩子……”
  父亲入狱、母亲出轨、私生子——什么版本的揣测都有,造谣不花一分钱,但倘若众人一同造谣团体中的某一个人,就能从虚假的谈资中获得更多“利益”。
  “我那么怕鬼,就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不喜欢我,会趁天黑躲在我家门口,装鬼吓唬我,”少年一讪,像是自嘲,“乐此不疲……可能觉得看我丢人很有意思。”
  “这是幼儿园时候的事了,后来我上小学,搬去了另一个地方,身边的同学也就换了一群,没人知道我的家世,也就不会被造谣,但……可能是被说怕了,那个时候就算相处融洽,我也还是觉得别扭,觉得背后有人在议论我——既想和所有人好好相处、生怕自己哪里惹对方不满,又很想躲起来,谁也不交往……”
  一片沉寂的黑暗里,有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发顶,同样温柔地摸了摸。
  “发自内心的开朗和强装出来的,多少还是会有区别,他们也不傻,久而久之就看清了我的本性——也不是没有朋友,只是没有那种,怎么说呢,交心的朋友。”
  “直到遇见他。”
  察觉对方话语间浅淡的笑意,枕霄放在他头顶的手一僵,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了,像在安抚什么舔舐伤口的小动物。
  “他和别人都不一样,是个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就不管不顾相信我的小傻子,会认真听我说话,说什么就信什么,也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家里条件如何,可能都没想过我会不会害他……”夏惊蛰放下手臂,望着眼前空茫的黑暗,却想起七岁那年春日的黄昏来,夕阳浓郁,给经久的记忆都镀上一层暖光,“他的眼睛很好看,看着我的时候,目光总是特别专注,好像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
  “后来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上高中之前,我爸妈,我那些同学,哪怕随便哪个陌生人,有谁像他那样认认真真地看着我、听我说完想说的话,一次也行……我可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你上次问我怎么想他,其实我没有那么介意他不辞而别的事,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总是会离开的,我只是想不通,既然迟早要走,为什么还要让我看到那样的眼神,让我尝到被人真心对待的滋味……真挺生气的,但没办法,每次一想起他那双眼睛,我就又心软了,又原谅他了。”
  “这就是最开始那个问题的答案——枕霄,你看我的眼神和他很像。”
  所以就算你性格冷漠又恶劣,总变着花样捉弄我,见面第一天就结了仇,到现在也没能两清……我也还是会重蹈覆辙,向你交出锈死的真心。
  算表白吗,好像不算,倒更像吐了一阵苦水,让人接不出下茬。夏惊蛰闭上眼,循着飘乎的记忆去想那个人,却发现自己无意间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
  他有些记不清儿时玩伴的眼睛了,笑的哭的,温柔的专注的——一旦沾上那些标签,最后浮现出的总是枕霄的脸,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睛,寒雾笼罩,雾里藏着真真假假的笑意,太过朦胧,恍惚间便也像是深情。
  良久没人说话,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一怔,又讪讪地解释道:“不是把你当替代品,没那个意思,但……总有个过程,对吧,就像——”
  枕霄温声打断他:“我知道。”
  有些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是个无辜的倾听者——只是演技良好,还未被察觉。
  一时无话。
  “不早了,睡吧,又让你听半天废话,”夏惊蛰翻了个身,在黑暗里望着他的方向,声音似乎变得清晰了一点儿,带上些许微妙的纵容意味,又像寻常的调侃,“不过你这人也挺没礼貌的,听了半天一点回应也没有,半斤八两。”
  床被摩擦的窸窣声短暂响起,又很快恢复安静,他似乎真的睡了。
  枕霄没有收回那只搭在他枕头上的手,就这么不远不近地、别扭地放在那里,分明差一点就能碰到枕边人柔软的发丝,他却像个坐怀不乱的君子,没有越线分毫。
  说什么呢,说他其实就是那个不告而别的玩伴,那次离开并非背弃,背后另有苦衷,这么多年来尝试着找过他很多次,只是能力不足始终没找到,还被亲妈砸失忆了,所以才会认不出他,干出那些兵戈相向的蠢事。
  他也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相信他,能给他所期待的注视,而且再也不会离开了……
  心底里有个声音喋喋不休,近于蛊惑,提醒他夏惊蛰嘴硬心软,对儿时的他尚存余情,不会真的不原谅他,说出来顶多挨一顿揍,放低尊严自食苦果——其实也没有那么糟。
  少年心情复杂地望向窗外,才记起窗帘早已拉起,看不见月亮了。
  良久,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远离枕边人的那只手紧紧握拳,指甲扎进掌心里,语气却如常平静,甚至刻意放轻了,像是怕惊醒对方:“夏——”
  几乎同时,夏惊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陡然亮起,铃声吵闹,盖过了他的话音。
  对方似乎低低骂了句脏话,过了两秒才伸手去接,看着屏幕上的来电信息视线一沉,下意识开了灯:“我妈……这个时间,怎么回事……”
  视野骤亮,枕霄这才察觉他的眼眶很红,隐隐有些肿——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接起那个电话之后,对方原本就白净的脸似乎又白了一层,血色褪尽,便显得眼睛更红了。
  电话那头一直有人说话,夏惊蛰却不应不答,只默默听着,一只手抓着被子,越扣越紧,关节白得发青。
  枕霄觑着他的神色,迟疑片刻,还是伸出手,覆在他冰冷的手背上,轻而又轻地拍了拍。
  然而下一秒,夏惊蛰突然攥住了他的手,攀依浮木般用力得隐隐发抖,手心被汗浸湿了,很凉,像一株绝望的水草。
  “嗯,我知道了……”沉默良久的人终于开口,话音勉强维持着平静,呼吸却是颤抖的。
  电话挂断,手机直直掉进床里,夏惊蛰低下头,抱着膝盖缓缓蜷缩起来,攥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
  “我外婆……不太好,在抢救,”枕霄听见他的声音,断成一截一截,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他们给我买了七点的机票,差不多要走了,许阿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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