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与鼓励地看着他,齐祺张张嘴,没发出声音。
“齐祺,为什么不说话呢?”
“齐祺……”
“齐祺!”
齐祺猛然惊醒,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身冷汗,他茫然地抬头,是班主任。
老于敲敲他的头:“考试呢,你题也没做完,怎么还睡着了?作业很多吗?都别熬夜啊。”同学们立刻都喊冤说不熬夜做不完,老于习惯了学生们喊苦,没太搭理。他本就是来看一圈,叮嘱张永辉仔细监考就出去了。
齐祺撑起精神又做了会儿题,这张卷子不算太难,但计算量大,他算一会儿又觉得困了,脑袋往桌子上磕。晚上他总睡不好,一点声音就瞪着眼睛发呆到凌晨,随后浑浑噩噩的上车上课,不知道每天是周几。
要磕到了,齐祺低头的时候这样想。可他实在脑袋昏沉,明知往下要痛了也懒得再挣扎。
“齐祺。”郑南与小声叫他。
齐祺闭着眼不清醒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额头没有痛,没磕到,他循着声源脸侧到郑南与那边艰难睁眼,对方伸手垫在他头底下。
“晚上没睡好?”郑南与继续问。
齐祺轻轻“嗯”了一声,又过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郑南与手上,弹起来。但郑南与没在意他这个反应,反而凑过来看他的卷子。“还差两道题了,再坚持一下。要吃点甜的吗?”
齐祺赶紧摇头,他这下是完全醒了,拿起笔看题。他做题做的慢,写字总是一笔一划十分工整,这个时间其他同学基本都做完开始交头接耳相互对答案。
张永辉管不住,他直接加入对题,拿了郑南与的卷子看。
周围乱哄哄的有点难以集中精力,齐祺虽说成绩有进步,目前也还解不出倒数三道题,把小题写了便趴下来,实在是没精力检查。
郑南与卷子写完的早,他就一直盯着齐祺的动作,大概是睡眠不足,齐祺的眼睑明显的红,太困了写着写着偶尔揉几下,看得他心里不舒服。他想,这几天作业也不多,睡不好大概是心里原因,怎么做才能帮到齐祺呢?
李鱼儿扒了个橘子分给他们,郑南与没多想就送到齐祺嘴边:“吃吗?”
橘子已经碰到嘴唇,不吃也得吃,齐祺不好意思直接就着他的手吃,便换手接。
“郑南与,你跟齐祺够好的啊,还要喂他……”王志徽的声音突兀响起,“咋,你俩是情侣吗?同性恋啊?”
他音量不大,整个班都能听见,同学们都没当真只觉得是玩笑话。
“你傻逼啊?”陈骏说,“是不没人分你吃的?”
王志徽是冲着齐祺跟郑南与来的,没想到有人横插一脚,很不爽:“我他妈跟你说话了?”
“怎么,班里有贴告示说只有你能说话吗?”陈骏手里捣鼓着个拧乱的魔方,不把他放眼里,“是不是欲求不满啊?看谁都像情侣。”
王志徽要发作,可下课铃一响老师进来收卷子了只得作罢,一直等到作业留完老于说了放学,准备堵陈骏。
那话到郑南与耳朵里,他听出这个玩笑不是随便开的,有些话不方便班里说,他把齐祺拉到走廊尽头小声询问:“王志徽都知道是吗?”
齐祺脑袋嗡嗡作响,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这种事他不会到处说,最后也只是半张着嘴又掉了眼泪。
开学以来齐祺敏感得厉害,都没有说什么重话就会哭,自己又解释不出来。好在郑南与很会猜齐祺的表情,掏出一包纸巾给他:“我不是怪你,我是怕他欺负你。齐祺,放假那天我走的早,方宁说有外班的同学让她带话,不是我,是谁找的你?”
是谁?
齐祺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不敢回答。
他不说郑南与就继续问:“是他吗?王志徽找的你?”
齐祺不必说话,郑南与可以通过他的反应判断。
“好,我知道了。”郑南与拍拍他的肩,“我们回去吧……”然而他刚转身,齐祺紧紧抓住了他的袖子,“怎么了?”
“……他,我没有……”齐祺断断续续说了开学的第一句话,“没说你,你不是。”他表情真挚,也不清楚自己的意思有没有好好传递。
郑南与耐心听完说:“我信你,哭完我们回去吧。”两人走回班,看到王志徽跟陈骏正在后门对峙。
他们作为班里两大刺头,平时也算井水不犯河水,陈骏为什么会突然为齐祺出头,王志徽稍微想下就知道,皮笑肉不笑问道:“陈骏,你为什么现在天天跟齐祺混一起?你不是烦他吗?”
“关你屁事,以后少找人不痛快,我他妈烦你!”
“哈,我知道了。”王志徽眯着眼睛睁不开低声说,“你操过他了?怎么,是他活儿很好吗,你这么护着他?伺候你几把,爽吗?”
“我操你大爷!”陈骏眼睛一下红了,朝他扑过去。王志徽早有准备,陈骏是有劲儿,可他也是体胖力大,两人扭打在一起也分不出上下。
“我操,陈骏,你丫也搞那个啊!”
“你他妈闭嘴!”陈骏是真火了,下死手。他余光看到齐祺了,他他妈哄了一个假期,那种话就那么让人听见了。要是齐祺再哭呢,再锁起窗户来,他现在什么也不管了,只有齐祺是他重要的。
王志徽被打出了鼻血,不怒反笑:“你有种干死我,我不死你死!”
周围已经有同学去喊老师了,陈骏还要挥拳被郑南与拦住,破口大骂:“你他妈松手!这种时候你还装好人吗?”
郑南与把他拎起来:“你疯了?知不知道再背处分你要退学了?”
“这破逼学校你以为我稀的上?”
“陈骏!你还送不送齐祺回家?”郑南与揪住他的领子抵在门上,“你不上学齐祺要上,给我冷静点!”
陈骏歪头,看到了墙角怯生生望着他的齐祺,吐了口血,推开郑南与:“……走了,齐祺。”
摆脱了陈骏,王志徽坐起来,抹一把鼻血,阴森森看他们:“你们都是那个是吧?走着瞧。”
郑南与这才给他一个眼神,一个不太像好学生的眼神,竟看得王志徽有些发寒,骂道:“看你妈看啊?”
“你身上处分也不少吧?”郑南与低头瞧他,“反正我身上还没有,看咱俩谁先退学。”
……
齐祺用棉签沾了碘伏,涂在陈骏蹭伤的膝盖上。碘伏没有痛感,只有点微凉的感觉,陈骏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再睁眼齐祺已经写完了作业,正在收书包。
“起来了……”对方过来晃晃他,“你要睡,就去洗。”房间里护眼灯的颜色偏暖,逆光下照出齐祺一半五官,过轻的体重也没让他眉眼锋利,他的鼻头还是翘得很秀气,因为不喜欢陈骏不脱外套上床皱起来,圆眼里有几丝嫌弃。
陈骏揉揉眼睛,磨蹭着把外套脱下来扔到椅子上,齐祺又瞪他一眼,慢吞吞把衣服叠整齐。
他觉得齐祺生气时像小猫,尤其是皱鼻子,但介于他没有任何威慑力,也不会亮爪子,充其量就是只未满月的小猫。
眼睛为什么那么黑那么圆呢?一定是因为在黑暗里,猫都这样。
“齐祺,”他抓住对方的手腕拽到跟前,自己却赖躺着不坐直,“你怎么这么听郑南与的呢?我跟你
第43章
“会不会太过啊徽哥?”一个小个子寸头的同学有点看不下去,并不是所有“坏孩子”都有王志徽那个胆,欺负人从不考虑后果。
“你害怕?”王志徽挑眉看他一眼,他脸上肉实却并未因此显得和善,看上去十分凶恶,被他看一眼就是被草原上的鬣狗盯上,不死不休。“害怕就别几把跟我混,滚蛋!”
小个子被凶得后退几步,立刻有另一人上来讪笑捧吹:“徽哥什么时候怕过事?你不知道咱学校的操场都是徽哥家铺的,针尖儿大点胆子,混什么?”
还有一人下手利落,已经团了衣服堵上齐祺的嘴,齐祺被宽胶带缠住了双手背在后面,不再挣扎。
王志徽坐在椅子上,看被压到课桌上的齐祺,他抓着头发把人提起来,问:“你跟于伟安聊什么了,你提我了是吗?多大了,还跟老师打小报告,幼稚不幼稚?哦,你现在也没法回答我。”他似乎嫌手累,吩咐后面的人,“你抓着他脑袋,别让他低头。”
齐祺紧闭双眼,额头磕破了,有血流到眼皮上,他再一次有了作呕的冲动,胃被桌沿撞到,内部翻江倒海。他不得不想些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嘴里好苦,想吃巧克力。
于伟安是班主任的全名,班主任很没架子,同学们都喊他老于,喊全名好不礼貌哦。
齐祺不费力的回忆,昨天午休时老于叫他去办公室,说他卷子做的不好,退步太多了,要把心思再往学习上放放。“有什么事就和老师说,看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想办法调节下。”于老师在他改完的错题上打勾,“早睡早起吃好喝好,都高三了也是成年人了,要照顾好自己……回去吧,有不会的题随时问我,问同学也可以。”
齐祺点点头,拿着卷子回去了。
于老师是知道了什么吗?他有找王志徽谈话,所以自己才又被找麻烦吗?
唉,老师,那不如像之前那样不管好了,这样时间能轻松一点度过,高三很快就结束了。
王志徽将大拇指抵在齐祺的动脉上,摩挲几下。齐祺被拽着脖颈仰成一道洁白的弧线,王志徽双手拢住他的脖子,手下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没有堵住嘴也不会叫。
全在他的掌控下,王志徽们享受这种凌驾于规则上的肆无忌惮,他翻手为云覆手雨,想弄齐祺不必弄死一只蚂蚁难。
为什么是齐祺?没有为什么,玩具而已,选中谁就是谁,王志徽挑到谁,谁就是“齐祺”。
“你是不是觉得我要操你?我又不是同性恋,你们谁是吗?”他抬头看四周,几人都摇头,于是咧开嘴撞了齐祺一下,“你是不是给郑南与操过?他那么护着你……哈,他也是个傻逼,小报告之王是吧,没见过这么贱的。”
听到郑南与名字时,齐祺有点反应,但很快那点水滴散进湖底再没生气。王志徽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被这双古井无波的大眼望得发毛,无趣,又骂了几句。
“徽哥,我,我去个厕所……”小个子不想再看,找个借口走。
“没出息的玩意儿,滚。”
午休还没结束,整栋教学楼都是静的,小个子蹑手蹑脚回去,不忍心,又走到了7班门口。他犹豫不决,在后门被方宁看到,方宁立刻站起来,小声叫郑南与。
“是他,那天让我传话的是他!”
郑南与要出去,张永辉拉住他小声道:“你干嘛去?中午要交阅读理解的。”
“我写完了。”郑南与把卷子直接给他,“齐祺还没回来。”
“不是徐老师叫他走的吗?还叫走了陈骏,没事的。”
“不会这么久……”郑南与有种直觉,齐祺最近状态不好时常恍恍惚惚,一会儿看不到他就觉得十分不安,“马上下午休了,我去看下。”得问那个同学,那天放学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南与身量高,往门口一站,那同学就觉得有压迫感,咽了口吐沫,他有点怕这人找自己麻烦。可王志徽做的事情他更怕,两相比较他小心地开口:“同学,你,额,齐祺在一楼杂物间,王志徽也在……那个,你别说是我说的啊。”
说完他就要走,被身后的郑南与牢牢抓住,对方表情很严肃地问他:“放假那天是你传的话吧,那天也是王志徽,你们做了什么?”
是午休时间,那同学也不敢大声,只是用力挣扎:“和我没关系,我就传话而已,我没参与!你去不去啊,再不去楼下你那个同学……”
比起真相,郑南与当然更在意齐祺现在的处境,他一步跳下好几个台阶,跑过去。那个杂物间门是锁上的,他敲门无人应答,又过了许久门才开出一条缝,一个陌生的同学探出头问他做什么。
郑南与猛地拉开门,王志徽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把小刻刀,见了血。
见来人是他,王志徽反而放松了,把罩在齐祺身上的校服拿起来穿到身上,站起来一副要走的姿态:“怎么又是你,烦不烦?”
郑南与深呼吸几次,强压下暴怒的情绪问他:“你做了什么?王志徽,你有没有……”他甚至找不出形容词。他转学很多次,有全是好好读书的也有乱七八糟打群架的,但他没有见过王志徽这么过分的,长明九中一个区重点学校竟然容得下这种败类!
齐祺昏过去了,他左胳膊的袖子被撸起来露出肩膀,上面有明显两道血痕,一竖一横,王志徽是要在他身上刻字!
“郑南与,你这么爱多管闲事,这次是齐祺下次就是你。”王志徽很得意他的作为,冷笑道,“我没写完呢,等着,哪天我一定写完。我不止在他身上写,我还在你身上写,大家都知道你们是同性恋!”
郑南与把自己的外套披到齐祺身上,轻轻抱起了他,没有理会王志徽,径直走了出去。
一拳打到棉花上,王志徽还以为他会和自己打起来,结果没有,无趣,午休铃响,他招呼其他人各回各班了。
午休铃很长,齐祺醒过来,眼前是被校服盖住的。谁抱着他,他一下就闻出来了,衣服上是郑南与的味道,有淡淡的柔顺剂香味。
郑南与发现他醒了,问他:“齐祺,要去医务室吗?”
齐祺抓住了胸口的衣服,摇头。
“去找老师吗?”
“……”
郑南与抱着他走得很稳健,声音也很温柔:“那去我寝室可以吗?我那里也有医药包,你洗个澡,去我床上歇会儿。”
下午第一节 课马上开始,陈骏都回来了也没见郑南与回来,张永辉只好偷摸拿出手机给对方发信息,问他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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