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刚刚钟应没看错的话,胖墩指甲都涂了丹蔻。
“妖怪啊!”秋时远尖叫。
“噗嗤。”钟应再也忍不住了,笑的眉眼飞扬,“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你们……”胖墩抖的兰花指,气的浑身颤抖。
笑了半天后,钟应冷静下来了,就是桃花眼中还带着调侃。秋时远僵直站着,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胖墩站在两人面前,愤怒的诉苦。
“我为什么会被师姐们拉去学舞,还不是为了老大你?!”胖墩委屈的看了一眼钟应。虽然师姐们多次提过这件事,但是胖墩一直没松口,原本打算糊弄过此事的。要不是为了拦住进澡堂的师兄,他也不会主动约师姐她们。
钟应摸了摸鼻子,一副本大爷被你逗乐了,今天不跟你一般计较的模样。
“还有你!小石子!咋们好兄弟好的穿同一条裤子,你居然骂我妖怪?”胖墩又愤怒的瞪了眼秋时远,“要不是为了陪你去见裴夫子,我早就躲回院子里了,会在这里让你们嘲笑?”
秋时远头垂的更低了:“对不起,我没嘲笑你……”
“你还狡辩?”
秋时远:“……”
胖墩伤春悲秋:“我真的好惨,师姐们给我换上这身衣裙就算了,还非要我跟她们一起转圈圈,憋着嗓子唱曲。她们还对我特别严厉,一出错就要打手板心!”
言罢,胖墩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这手……能握剑吗?”钟应忍不住感叹。
手指头个个圆润可爱,跟个猪蹄子似得。除了掌心有那么一丁点儿红外,也看不出别的了。
胖墩幽幽看着钟应。
钟应一身鸡皮疙瘩,决定闭上嘴巴,看着胖墩继续演。
“我现在不止能握剑,我还能起舞,我跟你们学一把。”话音一落,胖墩捏起兰花指,有模有样的转了两个圈子,裙裾随夜风而舞时,他憋着嗓子,唱了两句,“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
钟应:“……”
秋时远:“……”
“够了!”钟应觉得眼睛要瞎了,耳朵要聋了,抽了口冷气,打断了胖墩的自艾自怜,“别唱了,我知道你今晚受委屈了。”
“老大,你知道就好。”
钟应拍着胖墩的肩膀:“我觉得你已经可以出师了,择日不如撞日,你这妆别洗了,从裴夫子那里出来后,你直接蹲仙女田去,清早的时候,从花木精灵那里把灵露水要了。”
“这么急?”
“难道你还想多穿几次女装?被整个瑶光院的人围观?”
胖墩赶忙摇头。
“行了,我们去裴夫子的洞府。”言罢,钟应不想看胖墩了,撇开了脸,一人走在了前头。
秋时远拉着喋喋不休的胖墩跟了上来。
裴闻柳的洞府建立在一座土坡上,大概是为了多睡一会儿懒觉,少走一两步路,土坡离学堂非常近。
钟应他们一路上避开众位同窗,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山坡下。
整个山坡都是裴闻柳的地盘,修士对自己的窝都非常在意,一般都布置了阵法守护,裴闻柳为人虽然懒散,修士该有警惕却有的,因此此处同样被阵法笼罩。
但是裴闻柳是书院夫子,时不时便有学生前来请教修炼问题,他承担着教导学生的重责,自然不能将学生拒之门外,所以只要拿着书院学生的身份令牌,便能顺利踏入山坡。
土坡上种了一小片寒枫,这般时节,不仅没有落叶,反而满树火红,极尽人间红尘色。
按理来说,山坡上更加寒凉,可是望着这热烈的颜色,三人反而像是被感染了一般,不觉得冷了。
没多久,三人便到了洞府之前。
裴闻柳的洞府是一处竹屋小院,竹屋随了主人的一惯风格,没什么多余的摆设,简朴又随性。
门口出来两个扎着道髻的小童子,脆生生的问:“你们是什么人?来此所为何事?”
钟应将身份令牌递了过去。
小童接过,掐了个法诀,确定无误后道:“原来是今年的新生啊,你们跟我来。”
将身份牌还了回去,两个小童一左一右推开院门后,手拉着手走在前头,钟应三人则跟在后头。
小童子交头接耳,似乎以为钟应他们听不到:“我还以为今年的新生跟前头的大哥哥一样,都是神仙人物,原来还有胖子啊。”
言罢,另一个偷偷摸摸回头瞧了一眼,继续压低声音:“还是个喜欢穿女装的胖子。”
钟应三人:“……”
胖墩差点儿继续鬼哭狼嚎了,都是想着这是裴闻柳的地盘,他们还有事要办,才没闹腾。
走了一会儿,两个童子停顿,扭头,嫩嫩的小指头点了点唇,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一个说:“刚刚有位大哥哥进去了。”
另一个说:“我给先生送糕点的时候,看见他们在对弈。”
最后两个小童子抬着一张圆乎乎的脸蛋表示:“你们小声点,别吵,有什么事等先生和大哥哥下完这局棋后,再去问夫子。”
钟应点了点头。
“我们先去泡灵茶了。”两个才到钟应腰部的小童子说完之后,便挥了挥手离开,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有哪位师兄先来了吗?”胖墩提了提自己的裙摆,有些踌躇。
秋时远同样犹豫:“我们要不要避开?”
“先看看。”钟应领着两人绕了几步路,站在回廊口,扶着竹子做的栏杆,看到了庭院的景象。
一株三人合抱的红枫下,坐着对弈的两人。
红枫树干上,挂了七盏明灯,成北斗七星状排列,灯火煌煌,繁叶如焰,衬托着树下两人仿佛仙境对弈的隐士。
裴闻柳半靠躺椅,衣领微微敞开,外袍滑下了肩头,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对面的少年坐姿端正,肩背挺拔,如脂如玉。他背对着钟应几人,一头墨发被白玉环扣束起,又垂落在白裳上。
“君不意。”钟应抿唇,尽管没有看到脸,但是他依旧认出了此人。原因无他,少年束发的白玉环扣,钟应储物袋里有个一模一样的,那是他从赤丹太子手上抢来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才出口,钟应便想起了君不意的任务,想通了其中诀窍。
木夫人那里,估计君不意已经搞定了,那么君不意只要再搞定两位夫子便行了。
而裴闻柳无疑是几位夫子中,最好搞定的人之一,君不意势必会在他闭关之前搞定他,今晚正是好机会。
裴闻柳善棋,当初便是因为胖墩手贱跟他下了一局棋,便非要把胖墩拉到瑶光院里,为此不惜威逼利诱。君不意只要表现出超脱同龄人的棋艺,便可以轻易得到他的认同。
钟应不懂围棋,但是却能轻易感受到两人身上的气息。
裴闻柳执白棋,下期的动作透着一股子随性,漫不经心中却潜伏着一层层杀机,仿佛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对猎物出手。
君不意执黑棋,从容矜持,始终带着几分韵律,仿佛一切皆掌握在手中,冷静旁观棋中世界。
白棋伸出爪牙,杀气毕露。
黑棋亦不落后,翻云覆雨。
“嘶——”胖墩目露惊艳之色,忍不住惊叹,“君道友好厉害!居然不落下风!”
“你的棋艺如何?”钟应拍了拍胖墩手臂。
“会一点儿皮毛。”胖墩偷偷指了指红枫下的两人,“给他们两个端茶倒水都不够格。”
钟应非常淡定,他一直都知道莲中君是位全才。
胖墩却对君不意赞不绝口:“没想到君道友如此年纪,棋艺却如此惊人,难道棋艺真的和年龄无关?全靠天赋?”
“他古琴也弹得不错。”钟应想了想水榭的琴声,随口说道,“不比他棋艺差。”
“他还会弹琴?!”胖墩拉高音量。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他都精通。”
“天啦!”
钟应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他学这么多杂七杂八、完全无用的东西干嘛,他又不是乐修。”
胖墩的想法和钟应完全不同,眼睛闪闪发亮,充满了对君不意的敬佩之情:“君道友就没有东西不会吗?”
钟应愣了愣,下意识搜刮记忆,想找出君不意不会的东西。除了琴棋书画外,君不意也精通修真六艺。
这几天,君不意还学会了扫地、抹桌子、洗衣服等。
那么,他只有……
钟应一本正经回答:“他不会生孩子!”
第36章
胖墩满头黑线,一脸老大你逗我的神色:“别说君道友不会生孩子,老大你也不会生啊。”
钟应眼皮子一掀,目光微凉。
胖墩脊背寒毛竖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补充:“我不会生,是我不会生。”瞄了秋时远一眼,胖墩紧接着道,“小石子也不会生。”
秋时远躺枪,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有能生孩子的男人吗?”胖墩露出好奇之色。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我听说魔族有的种族可以。”
钟应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那批属下,最后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没听说过?”
“据说那个种族在魔界非常弱小,非常卑贱……”
三人窃窃私语时,棋盘上的交锋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激烈地步,不是鲲鹏尖啸断翼,便是飞龙被斩去尾巴。
黑白棋子落下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无论是裴闻柳还是君不意,都要思索半响,才会落下一子。
此时,裴闻柳已经坐直了身子,不再半躺了,脸上神色较之前认真了许多。手指捏着一颗白子,直到白子沾染手心的温度,才道:“小殿下,你的棋风和你平日里的表现差了很多啊。”
“差在哪里?”君不意轻轻落下一子。
“从星辰台起,你给我的印象便极好。”裴闻柳盯着棋盘,思索这一步该怎么走,“宽容大度,温和有礼,从容自若,进退有度,不卑不亢……不管从哪里看,都十全十美,不愧是重明皇选定的继承人,天命太子。”
君不意垂下眼帘,一缕鸦色发鬓落在瓷白的脸颊边上,淡淡开口:“夫子谬赞了。”
“我这么夸你,你好像并不开心。”裴闻柳终于想好了棋路,随着清脆一声,落下了白子,“当然,似乎也并不厌恶。”
“不意不敢狂妄自大。”
裴闻柳轻笑一声,在君不意即将落子前,又道:“但是你的棋风却不是这样。”
“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棋局风云变幻,都惊不起你丝毫情绪,始终以最冷静的心态旁观,落子。”裴闻柳一字一句,慢悠悠开口,“可以轻易舍弃苦苦经营的布局,也能果断决绝的聚起雷霆一击……你的道心,比我想象的冷漠决绝的多。”
说完最后一句话,裴闻柳轻轻一叹,似乎在可惜什么,又在惊艳什么。
君不意不语,沉静落子。
两人下了几手棋后,一片红枫被风吹落枝头,轻飘飘的落在两人中间,遮住了几颗棋子。
君不意本想落子,却又顿住。他抬眸,枫树上的明灯如火,将丹青水墨似得眸子染成了璀璨星河。
他用极淡的声音回答:“这本便是不意想走的道。”
“太上忘情?这条道……难走啊。”裴闻柳托着腮,仰望沉沉夜空。
君不意去拾枫叶,如玉的手指捻起叶柄时,又听裴闻柳道:“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君不意小心翼翼将枫叶捧在掌心:“请夫子赐教。”
“太上忘情。”裴闻柳挑眉,笑容调侃,“最是深情。”
“……”
君不意眉眼间,终于泛起丝丝微澜。
“来来来。”裴闻柳才不管自己随口瞎扯,给眼前这位天之骄子带来什么困扰,又恢复了懒散的表情,“你来说说夫子我的棋风吧?”
“他们两个在叽叽歪歪什么?”钟应最不耐道修的谈玄论道、磨磨唧唧了,听了几句就没听了,直接问胖墩这个懂棋之人。
胖墩思索了一会儿,决定用最通俗的话解释:“裴夫子对君道友说: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君道友说:我就是冷酷,就是无情,就是无理取闹……大概就是这样了。”
钟应:“呵呵!”
秋时远:“……”
于是,钟应决定按捺住性子,仔细去听两人的话,听了一会儿,钟应陷入了沉默。
钟应觉得,他们两人的对话,可能真是胖墩说的那样。
这局棋不知道下了多久,总之钟应三人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没结束。
胖墩想了想,跟钟应商议:“老大,趁着他们下棋,不如我们今晚直接把书偷了吧?裴夫子快闭关了,估计也不会检查书房,等他闭关后,我们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回来,就行了。”
钟应觉得这个计划非常可行。便点了点头。
“小石子,你给我们打掩护啊。”胖墩拍了拍秋时远的手,将什么东西放在了他掌心,“拿着我的传音符,夫子他们快结束时,给我们传音,我们立刻赶回来。”
秋时远一脸懵逼,慌忙拉住了胖墩的衣袖:“不、不行,你们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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