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对任何事情都有着充分的准备,从而激发必然能拿下的信心,即便是这一路过来接触过的人和事都是如此。
可季沐欢是头一个令她感觉到不可小觑的人,并且始终如一。
季沐欢真诚而感激地望着她们,“你们的毅力才让我惊讶。我得承认,在确认你们跟我走的是同一条路的时候,我心里很安慰。”
“可是我放弃过……”姜清宴靠进椅背里,怀着疚意低下头,“就在司镜从酒庄回来的那天,我害怕她会再次受伤,要她跟我一起停下来。”
司镜把杯子放在病床边的桌上,回身半搂住姜清宴,用温柔疼惜的语气安抚着:“清宴,这是人之常情,你如果不在意我的安全,我才应该难过。
而且我那段时间并没有停下来,只是瞒着你,陪着你休息而已。”
她从没有责怪过姜清宴的放弃,作为姜清宴的爱人,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只会为姜清宴的心软和顾虑而满足,何谈一丝一毫的责难。
旁观者不在局中,或许会指责姜清宴接近终点却中止深入,可同样的事情放在自己身上,又有多少人可以在爱人会再度受伤的可能性下,眼睁睁看着爱人潜入这片险境呢。
季沐欢注视着姜清宴,视线温和:“司镜说得没错,这是人之常情。你在韩家老宅用借口骗过韩老爷子,没有说出韩启鸣找司镜麻烦的真实原因,我是看得出来的。
当时我很失望,觉得自己回到了一个人坚持的状态,但我从没有怪过你。
当我手底下的人来告诉我,周屿悄悄联络了他的时候,我就知道司镜没有放弃,还要他告诉周屿,在他们联系的时候被我看到,但我却没有声张,以此来暗示你们我的立场。”
这次轮到司镜惊讶了,她扭头问道:“原来那个人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交代周屿去游说韩启鸣的人,想要及时掌握韩启鸣的动向,没想到竟然落在你的手里。”
仔细想想,也是那么个道理。
周屿拉拢的那个人并不是韩启鸣的心腹,只是个小跟班而已,这样一个人能被周屿说服过来帮助她们,当然也能被季沐欢收入麾下。
很显然,这个人早已忠心于季沐欢。
季沐欢对她举了举水杯,嫣然笑道:“险胜而已,如果我不是在暗处,哪里这么容易骗过你的眼睛。”
姜清宴愧疚的情绪被身边的两个人劝解,这时眼睛颇有兴味地瞧向司镜,嘴上对季沐欢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算计司镜的人。”
小司猫可总算遇到强敌了,她们这么长时间过来碰上的敌人非但不敌她,甚至还一早就露出了败势。
司镜委屈地跟姜清宴撇了撇嘴,而后才问季沐欢:“那你为什么会选在今天拆穿韩启鸣?”
问到这个问题,季沐欢神色坦然又感激:“这方面我要对你甘拜下风。我知道牵扯到悠宁,韩启鸣很大概率会对我不利,我不敢在韩家的地盘冒这个险,保镖毕竟是外人,不方便在场。
再加上你们要见他的难度很高,那我不如制造一个由头来引出这一面。
你多年练习拳脚功夫,在游轮上能把韩启鸣打成那个样子,我相信你能保住我的安全。”
她把司镜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回答得条理清晰,足以联想得到她在做下决定之前经历过怎样的深思熟虑,更能从中感受到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持。
偏偏她的坚持并不是是仅靠着一腔心意,而是步步维艰,精打细算。
在这一刻,司镜话中那个“又狠又聪明”的季沐欢,彻彻底底地在姜清宴心中立起了形象。
她又惊叹又忍不住后怕:“幸好我们不是敌人……”
司镜赞同地点头,伸手揽住姜清宴的肩膀温柔打趣:“不怕,关门放无敌小司猫。”
“对,没有人比我的小司猫更厉害。”姜清宴忧愁的眉目不禁舒展,双手捧上她的脸摇晃。
季沐欢听着“小司猫”这个名字,原本还以为是她们养的猫,没想到竟然是姜清宴对司镜的爱称。
她的眼底怀念又悲伤,一只手轻抚着小腹的位置,被眼前两个人惹开的笑容分明充满着说不出的哀恸。
她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司镜跟姜清宴停下动静。
来电显示让季沐欢接听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接听,并预料到内容不简单似的打开了免提。
对面环境嘈杂,伴随着不停的翻砸声,韩老太太焦急又伤心的声音也响起:“沐欢啊,你快回来看看启鸣,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回到家就去翻你的房间,还一直在念叨什么‘是我杀了她,不是我杀了她’,这是怎么了呀!”
仿佛在为韩老太太的话作证一样,说完以后韩启鸣的声音就遥遥传过来,絮絮念着的正是她传达的那两句话。
司镜把姜清宴的手握在小腹处,对蹙眉的姜清宴扁了扁嘴。
看来韩启鸣是真的疯了。
季沐欢先把水杯放在桌上,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倒是语气温和亲昵地回答:“别担心,我马上处理。”
说完没给韩老太太回应的机会,她便掐断了电话。
司镜问:“你打算怎么办,医生说你还需要观察两天,最好别操劳。”
季沐欢把手机丢在桌面,悠然笑说:“我没想再回去,这几个月来我都把重要的东西放在我自己的住处,韩家除了她生活过的那个房间,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东西。
但那两位老人是悠宁的父母,女儿是怎么死的,他们有权利知道。所以……”
她说着说着止住话音,眼神含着几分请求。
姜清宴意会到她的意思,担忧地攥着司镜的手腕,“韩启鸣现在彻底失控了,他可是不要命的……”
韩启鸣哪里还有个正常人的样子,发起狂来连怀着孕的季沐欢都想攻击,更何况司镜这个一直以来跟他对着干的人。
上次是用石头砸,这次还不知道是什么。
司镜抿着唇吻住姜清宴的额头,沉沉的话音一如往昔的有力:“放心,相信我。”
她站起身把自己那杯水喝了个干净,向来不拖泥带水的性情让她下一秒就迈步要走。
“司镜,”季沐欢叫住她,眼睛里褪去深谋远虑的色彩,只剩温和与真挚,“你跟她从小一起长大,情深义重,这一趟本质上是为了她,但同样也是替我走一遭。
给你许诺利益是看轻了你,那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活着一天,你都是我的朋友。”
季家家大业大,季沐欢又已是季家当家,这一声“朋友”怎么会不胜过生意合作。
司镜伸手揉了揉身边姜清宴的头发,态度都显现在低眸一笑里:“暂时替我照顾好我家的猫吧,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别让她饿着。”
“司镜,你……”姜清宴刚要叮嘱她,她却挑了挑眉收回了手。
这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往身后丢了句“走了”,将荡到身前的长发拨向身后,伸出骨节纤瘦的五指在半空中学着猫爪张驰。
司镜满身凌厉果决,犹如姜清宴在家里所画的那幅肖像。
她心间战无不胜的女将军,终会挥舞着胜利的旗帜回到她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司猫:(愁眉苦脸)今天怎么还不结束
小姜猫:(委屈巴巴)我的小司猫怎么又要出征
季沐欢:(rua两只猫咪脑袋)乖哦,马上就可以吃饭啦
倒计时三章啦
第七十一章
司镜驱车前往韩家老宅, 此刻已是中午将过。
她的手机响了几声信息提示,她腾不出精力去看,匀速开车的同时一只手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方向盘, 思忖着现在的情况。
没过几秒, 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扫了一眼, 眉心的结被温软的情意解开, 不再忽略地用车载蓝牙接听。
她轻声笑问:“怎么了?”
对面的姜清宴:“沐欢姐把录音发给你一份了, 这样可以省去你跟韩启鸣父母解释的时间。”
她悠悠点头,“嗯, 挺好的。”
跟韩启鸣对峙的录音是录了全程的, 这么一放给韩家长辈听,季沐欢钟情韩悠宁的事情同样随之见光。
季沐欢的魄力可见一斑,目的达成后便什么顾忌都抛诸脑后,何况现在她还怀了孕,这个孩子身上流着季家跟韩家的血。
韩启鸣非但不再是继承人的唯一人选,即便他没有犯下任何错,也不比这个孩子更值得重视。
司镜暗想着,左手拇指上的戒指悠闲地磕着方向盘。
电话里的姜清宴停顿片刻, 失了真的声音加深着关切的浓度:“司镜, 韩家的人怎么样我不管, 我只要你平安。”
即使她们不在一个屋檐下, 司镜也能够想象到这一刻姜清宴的神情。
如果是她们独处的时候,姜清宴一定是攥着她的袖子,或者捧着她的脸弱着声线满是依赖地和她, 把她的心湖搅成一汪春水。
怀里空虚的感受陡然强烈, 她语调柔缓又宠溺:“放心,在你身边的时候, 我才是小司猫。”
纵然担忧着,姜清宴也轻易被她一句话抚去大半忧虑,口吻轻柔了些:“最重要的是安全,忍不住挠人的时候想想我,千万不要过度反击。”
她不轻易动手,一动起手来手上就没把门,就跟刹车片失灵的大货车似的横冲直撞。
姜清宴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安全和失控。
“知道啦,”司镜拉长着语调,趁着踩下刹车等候红绿灯专注地回答,“我叫了周屿带上几个好手过去汇合,不会不安全,也不会过度反击。
我还把林楠叫过去医院照顾你了,你吃个午饭睡个午觉,我就回来了。”
这安排滴水不漏,姜清宴打电话前若有十分的担忧,到了这一刻也只剩一两分了。
她终于在电话对面绽开笑容,声音轻柔地响着:“那我等你回来。”
“嗯。”司镜唇角不自觉地扬着。
电话挂断的同时绿灯亮起。
她的笑容未敛,眉宇间锐利已现,将手机拿过来调出拨号界面,按下三个数字:110。
几辆车在韩家老宅门口相聚,以司镜的车为首开进这偌大的宅子里。
昔日井井有条的宅子里乱作一团,佣人们都挤在主宅外面窃窃私语,对韩启鸣的尊称不时地被提起。
“韩先生这是怎么了,从没见过他这样……”
“是啊,还那么晦气的话,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韩先生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平时看他也没发过脾气,憋久了吧。”
“小司总来了!”
“快快,让开路!”
佣人们朝两边散开,司镜人未至气场先开,黑色呢子大衣掀开的衣角刮动冷冽的寒风,温醇的檀香被低温冻出强烈的压迫感。
她领着周屿和几个手下径直上了卧室的楼层,韩家两老都围在季沐欢的房间外愁眉不展,韩老太太更是泪眼模糊。
她脚步刚停,还没来得及问话,房间里就传来癫狂的喊声。
“在哪里……季沐欢你把她的东西藏在哪里了!那是我的,给我的!”
“是我杀了她……不对,是你们杀了她!你们要害死我跟她,想要韩家的钱!”
房间里的男人时而怒吼时而迷茫,翻找的动静半点不停,从司镜的角度看进去,季沐欢的房间一片狼藉。
听到司镜踩着长靴的独特脚步声,韩家两老转身去看,韩老太太如同抓住了海面上救命的木板一般抓住她的手臂,哀怨道:“小镜啊,启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韩老爷子没出声,紧锁着司镜的视线透露出同样的疑问与感伤。
司镜冷眉冷眼,话意深远:“这也许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韩老爷子面色微沉,“小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司镜没答话,偏过头对身后的周屿:“带伯父伯母去楼下,把录音放一放。”
还没等周屿回答,房间里的男人听到动静,脚步狂乱地跑出来,见着司镜就两眼发红:“司镜!是你害了我们,是你!”
“全部退后!”
司镜厉声高喊,迎着韩启鸣疾步奔去,双手按在护栏上借力腾空而起,一条腿朝着他的脖子扫去,把他整个人掀翻下地。
她站稳后视线不离趴在地上哀嚎的韩启鸣,头也不回地对身后道:“周屿,把伯父伯母带下楼,快!”
“好!”周屿重重应声,“请两位先跟我下楼,录音里会解释今天的事情。”
两位老人却不愿挪动脚步,韩老太太更是声泪俱下,声声哭着“你到底是怎么了呀”,还想往韩启鸣的方向去。
“老爷子老太太,这可是出人命的事,对不住了!”
周屿脸上少见地显出冷色,干脆拽着他们快步离开,韩老太太哭声惨烈,回荡在这充满文雅气息的主宅里,久久不散。
韩启鸣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额角碎发凌乱,脸上青紫一片,整齐干净的西装被钩掉了一颗扣子,毛衣鼓起,衬衫领子歪歪斜斜。
他的力气被司镜打掉,可他的恨意却愈发盛烈,拖着蹒跚的脚步都要来追司镜。
司镜无意与他纠缠,拳脚直冲他的上半身,这高大的男人不得不扶向旁边的墙面,粗喘着气支撑自己如破旧玩偶般破败的身体。
司镜中途收了打势,掏出手机看时间。
时机紧迫,她不再管韩启鸣,脚步急急地下楼去到韩悠宁的房间,目标明确地拉开记忆中的那层抽屉。
刚把那个小盒子放进口袋,韩启鸣跌跌撞撞的动静就来到房间门口。
如果刚才的暴起只是从司镜家里带出来的残余,那么看到司镜在韩悠宁房间似乎翻找着东西的模样,他体内的余火才燃烧得彻底。
“你抢我的东西,我杀了你!”他瞳孔猛收,摸到门边的棍状挂衣架冲向司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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