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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玄(穿越重生)——来自远方

时间:2022-03-04 09:12:13  作者:来自远方
  依照东梁国的习俗,梁霸单耳佩戴玉饰,雕刻梁氏图腾。玉以金为托,在发中半隐,却藏不住光华流动。
  梁霸性情使然,只要他愿意,无论面对谁都能让对方如沐春风。
  郅玄清楚梁霸为人,这一刻也不得不感叹,在与人交际上,这位的确是天赋异禀,出类拔萃。
  两人正说话,帐帘忽然掀开,一抹赤红的身影走进帐内。
  赵颢和郅玄有婚,又是结伴同行,夜间入营无需通报。
  在来之前,赵颢已知梁霸过营,见他在大帐中,并不感到意外。
  彼此见礼之后,赵颢在帐内落座,表现得十分正常,梁霸却莫名感到冷。尤其是对方目光扫过,带着几分打量和审视时,冷意急剧攀升,蔓延四肢百骸。
  压力太过巨大,梁霸实在扛不住,再长袖善舞也没法施展,只能起身告辞,保住性命要紧。
  帐帘掀起又放下,森寒的煞气瞬间消散。
  赵颢缓慢倾身,不断抵近郅玄。待呼吸交融,鲜红的唇角翘起,热意拂过郅玄耳畔,声音低沉,莫名透出几分危险。
  “君侯,我与东梁侯孰美?”
 
 
第二百二十九章 
  送分题答不好也会要命。
  郅玄的直觉向来很准。见赵颢笑得愈发惑人,顿时寒毛卓竖,警报声骤然拉响。来不及思索,一句话冲口而出:“君美,天下无人能及!”
  直觉告诉他不能犹豫,更不能有半分迟疑。必须态度坚决,语气斩钉截铁,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专为证明此言发自内心,连标点符号都正直无比。
  警报声骤然熄灭。
  赤红覆上玄黑,青丝纠缠。
  赵颢枕在郅玄肩上,耳边是稍显急促的呼吸声,掌下是激烈的心跳,能清晰感受到郅玄此刻的情绪。
  原本还想坚持一下,忍了几忍到底没忍住,赵颢侧过头,避开郅玄的视线,低低笑出声音。
  笑声像带着钩子,令人心猿意马,意乱神迷。
  带着凉意的手指擦过嵌玉的腰带,被一把抓住,牢牢攥紧。郅玄半垂眼眸,盯着白皙的指尖,萌生一股冲动,忽然张嘴咬了一下。
  雪般的颜色,是否会在唇间融化?
  笑声渐渐停歇,骤起的热意取而代之。
  长发已干,似黑绸铺在榻上。
  烛芯爆响,灯光闪烁,映亮美人侧面。另半面隐于幽暗中,唯眸光湛然,似能穿透人心。
  郅玄心随意动,手指沿着漆黑的眉眼勾勒,直至扣住赵颢的后脑,缠绕凉滑的青丝,猛地下压,擒住那一抹嫣红。
  夜风掀起帐帘一角,卷过地上的青铜灯。
  灯火摇曳,伴随着一声轻响,光芒骤然熄灭。
  帐上的影子隐于黑暗中,再不可见。
  珍珠彩宝散落在地,依旧浮动光华,似星月生辉。
  是夜,赵颢留于郅玄帐内,天明方才归营。
  在他离开后,郅玄挥退侍人,一边揉腰一边暗下决心:梁霸自荐枕席的事必须瞒住,绝不能泄露一丝一毫。今后和他相处也要注意。美人一旦醋起来,昏君也是伤不起。
  接下来五日,有诸侯陆续抵达。多是分封在偏远地带,接到消息比他人更晚。闻讯后马上动身,一路紧赶慢赶,才没错过第一场祭祀。
  依照礼制,人王入陵之前需举行九场祭祀,献上牺牲千头。牺牲以飞禽走兽为主,偶尔还会出现人祭,主要是抓获的战俘。
  人王在位二十余年,政绩不菲,战功实属平平。
  巫在准备祭祀时,根本无战俘可用,又不能随意拉一批奴隶充数,只得请示王宫,在得到明确的旨意后,将人祭省略,代之以等量的雄鹿。
  为获取足够的牺牲,太子淮亲自驾车出猎,抵达中都城的诸侯全部跟随。
  队伍归来后,猎到的飞禽走兽堆在祭台下,由巫清点数量,逐次放血斩首。血盛在大瓮中,兽首垒在祭台四周。余下的肉和骨头在祭祀中焚烧,迥异于常例,不会分给城民。
  另有大量珍禽异兽,由各国诸侯敬献,装在特制的箱笼里,将作为殉葬品,随人王一同进入陵墓。
  氏族向来注重身后事,王族更是个中翘楚。
  登位之初,人王就下旨抽调大批奴隶,在选定的地点为自己建造陵寝。
  整整二十年时间,动用的人力物力不可计数,建成的陵墓宏伟壮丽,堪比地下宫殿。墓室布局仿效王宫,飞阁流丹,雕栏玉砌,比历代先王都要奢华。
  依照礼制,人王的墓室内留有王后的位置,主墓室旁伴有耳室,留给八名妾夫人。
  在王后的许可下,葬礼结束后,妾夫人可归家,亦可归国。前者且罢,后者未必会千里迢迢送来合葬,更大可能是留在国内,长眠于家族墓地。
  唯独王后不能例外。
  和人王结成夫妻,哪怕只为蒙蔽世人,两人也需生同衾死同穴。
  王后厌烦人王,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在人前。为太子淮着想,她不会拒绝同人王合葬。只是后者会如何,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一场狩猎结束,太子淮和国君们满载而归。带回的猎物送到祭台下,堆积成山。巫早已准备就绪,第一场祭祀定在傍晚举行。
  遵照礼仪,四大诸侯的位置最近祭台,分立四面,象征四方。
  身为人王的继承者,太子淮将独自登上祭台,将牺牲敬献神明。
  在仪式之前,祭台四周搭建起方形柴堆。过程由巫亲自监督,严格遵照祭祀礼仪,不容许出现半点差错。
  每座柴堆高达两米,内部中空,便于向内投掷祭品。
  王族青年身着祭服,依礼守在篝火旁,直至火焰燃灭,牺牲焚尽。
  参与葬礼祭祀,各国国君不着衮服,不佩金戴玉。长袍单色,腰间系兽皮带。不戴冕冠,不梳发髻,仅用兽皮绳勒在额间,仿效初代人王分封时的服制,衣摆的长度、领口和袖口的花纹严循规格,一丝不苟。
  为表对人王的尊重,诸侯皆服白,制式同源,仅在腰带和额饰上有所区别。
  战车出营前,战马衔枚,缰绳必须裹布。
  华盖下的彩宝俱被遮挡,行进间素色翻卷,布幔飞扬。
  临近傍晚,日轮西沉,最后的光芒洒落大地。极目向西,可见红霞漫天。
  王宫中奏响礼乐,乐声恢弘庄严。
  太子淮的车驾行出宫门,驾车者挥动缰绳,车轮滚滚向前。车后跟随五百甲士,在城内血战中脱颖而出,是私兵中的佼佼者。
  礼乐声遥遥传来,国君们准备就绪,整装待发。
  无需调度,各国战车有序排成长列,以四大诸侯为尊。
  不同于入城之日,出城祭祀无法走四门,四位国君必要分出先后。
  东梁侯十分自觉,知晓自己实力不济,自动自发站在末尾,半点没有上前争抢的意思。至于世人看法,梁霸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不过他有底线。背后议论无妨,别闹到他的面前。胆敢当面对他指指点点,他会让对方知道,东梁的真正实力究竟如何。
  东梁侯主动退出,余下三人要分出高下,以实力论,当以西原侯为尊。
  郅玄实力最强,年龄是硬伤。本有意谦让,请北安侯先行,后者却没有接受,表示规矩不容打破,实力摆在眼前,强就是强,没有退让的道理。
  “先行!”
  北安侯主动让出首位,看重的是郅玄的实力。
  赵颢身为儿子,不好和亲爹抢,唯有退后半个马身,位在第三。
  这个顺序有些出人意料,却又显得合情合理。
  郅玄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见赵颢对他颔首,确认北安侯不是口是心非之人,当即接受对方的好意,登上战车行在最前。
  北安侯性情豪爽,最不耐烦优柔寡断缩手缩脚之人。郅玄的果决恰合他意,不由得满意点头。
  “当仁不让,一国之君当如是!”
  听到父亲的评语,赵颢与有荣焉。
  不料想,北安侯突然转头,目光落在赵颢脸上,郑重道:“我儿,切记为父先前所言。”说话间,视线扫过东梁侯,刻意停顿两秒,“东梁侯容貌甚好。”
  赵颢面无表情,顺着北安侯的目光看向身后。
  被这对父子盯着,如同被凶兽锁定,铁打的硬汉也会脚软。
  东梁侯顿觉头皮发麻,仿佛置身冰天雪地,寒意从脊背蹿升,整个人似要被冻僵。
  为何这样看他?
  他做错了什么?
  东梁侯仔细回想,猜不透是哪里惹到这对父子。越想越是费解,双重压力下,内心陷入焦灼,偏又无法开口询问,当真是无奈又憋屈。
  对于身后的眉眼官司,郅玄仿佛一无所知。即使是察觉到,出于对危险的预判,他也要当做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很快,太子淮的车驾出现在长街上。
  以郅玄为首,诸侯车驾逐次跟随。
  国君之后是大氏族,再之后是王族。中小氏族位在最后。太子淮的车驾已经行出城门,队伍中段尚在城内。
  第一场葬礼祭祀,王后和王族女眷皆不参与,孩童也不在其中。
  自第二场起,王族全员都要在场,随主持祭祀的巫一同念诵祭词,连续八场,场场不落。
  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下,祭台四周火堆点燃。火光冲天而起,烈焰熊熊,吞噬第一批投入的牺牲。
  四大诸侯先后离开战车,步行到祭台四面,在引领下就位。其余诸侯位在四人之后,分东西南北伫立,表情庄严肃穆。
  祭祀开始前,郅玄抽空打量众人,将眼前的面孔和掌握的资料逐一核对。
  情报的印象过于刻板,远不如亲眼所见。文字的描述和真人总有偏差,有的更是相距十万八千里。
  以漠侯为例,在郅玄的印象中,这位国君能屈能伸,动辄挂着泪水嘤嘤嘤,该是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形象。事实恰恰相反,这是一个身材魁伟,容貌英俊的伟男子!
  郅玄见过漠夫人,将兄妹俩进行对比,发现两人的眉眼确实有几分相似。只是漠夫人轮廓柔和,漠侯更显刚正。
  想到这位壮汉满脸委屈,动不动就抱大腿嘤嘤嘤,郅玄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画面太美,想想都不寒而栗。
  对隔三差五被嘤嘤嘤的北安侯和前代东梁侯,郅玄不禁肃然起敬,内心深表佩服,当真是五体投地。
 
 
第二百三十章 
  礼乐声中,太子淮缓步登上祭台。
  祭台上铺设素绢,绢上设有祭鼎。相同的鼎共有九尊,专为祭祀铸造。鼎上花纹繁复,描绘敬献天神,万民祝祷。该种图纹不常见,唯人王葬礼可用。
  鼎内盛有一枚象首,为南方诸侯国敬献。
  象首巨大,锋利的长牙超过两米,一直延伸到鼎外。断口处蜿蜒鲜红的血丝,在铜鼎内流淌汇聚,形成一个浅洼,凝聚大片暗红。
  太子淮在祭台中心站定,双手交叠平举额前,伴着礼乐声,面四方而拜。
  祭台下,巫高声念诵祭词,手持礼器舞蹈。在太子淮完成拜礼后,众巫的声调陡然拔高,不似人声,反如野兽长啸。
  在巫的长啸声中,乐人停止演奏,礼乐声戛然而止。
  隆隆的鼓音取而代之。
  九面巨鼓前,强壮的青年赤膊而立,腰间系有兽尾,头上覆有野兽颅骨。象征王族的图腾爬满脊背,边缘处沿着肋下延伸,在心口处交汇,缠绕成一枚古老的文字,是王族之姓。
  巫的祭词中,九名青年高举双臂,鼓锤交替落下,重重击向鼓面。
  鼓声震耳欲聋,如惊雷响彻大地,震动九霄。
  祭台上,太子淮站定在鼎前,双手持剑,锋利的剑尖向下,直刺鼎中象首。
  裂帛声和骨碎声接连响起。半枚剑身没入象首,切口整齐,无一丝血液溢出。
  鼓声不停,太子淮拔剑再刺,连续九下。宝剑锋利,削铁如泥,边缘未见豁口。象首顶部留下九道切口,纵横交错,向内凹陷,证明颅骨已被切碎。
  完成这一环节,太子淮双手平托宝剑,再向四方祭拜。
  众巫走到柴堆前,绕篝火腾挪跳跃,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语调长短不一,交织在一起,融合成古老而独特的旋律。
  巫舞进入高潮,众巫脸色赤红,汗水遍布全身。
  等候已久的王族成员迈步向前,逐次扛起牺牲,沿石梯攀高。行至篝火最高处,众人自上方投入牺牲,引得火中爆响,焰光瞬间腾起。
  “祭!”
  火焰腾起的刹那,巫仰天长啸,双臂高举向天,双膝触地,脸颊肌肉不断抖动,面上和脖颈上的巫文似活了一般。
  鼓声不断,礼乐声又起。
  祭台四方,诸侯氏族同声高喝,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似惊涛拍岸连绵不断,大地亦被震动。
  太子淮立于祭台顶端,身躯挺拔,面容肃然。
  风卷起阔袖,火星蜿蜒而上,游龙般缠绕在他周身,继而落于鼎内。
  太阳完全落下,星月被云遮盖,天地间一片漆黑,仅余火光熊熊。
  仰望太子淮,年长的诸侯氏族不免回忆先王。两相对比,不难发现父子的相似和不同。
  以太子淮的种种表现,只要给他机会,假以时日必有所作为,功业或可超过先王。
  可惜的是,假设之所以是假设,全因很难成为现实。
  众人的目光在祭台下逡巡,捕捉到四大诸侯的身影,尤其是年轻的西原侯和南幽侯,心中不免叹息。
  西原侯同南幽侯有婚,南幽侯乃北安侯嫡子,东梁侯又是西原侯表亲,两国之间战后结盟,关系更胜以往。
  四大诸侯国互相牵制,却也同气连枝。
  观今后天下局势,中都城的没落无可逆转。区别仅在于四大诸侯野心多大,准备如何动手,是鲸吞蚕食还是徐徐图之。
  祭祀持续到深夜,巫的祝祷声始终未停。
  千头牺牲尽数投入火中,火光也染上猩红。
  烟气如雾色弥漫,随风飘摇,在夜色中扩散开来。空气中充斥着皮毛烧焦的气味,融合木料的气息,混合成一股刺鼻的气味。
  祭台下,礼乐声和鼓声逐渐拔高,乐人身上的短袍被汗水湿透,颜色由浅转深。遇风吹过,衣料紧紧贴在身上,凉意侵入皮肤,引发一阵颤栗。
  郅玄站在祭台下,因长时间未活动,双腿有些发麻。
  每次巫拔高声调,众人都要随声附和。一次两次且罢,次数多了,嗓子变得不舒服,喉咙发干,出声时如刀子划过,异常难熬。继续这样下去,郅玄不确定能不能坚持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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