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拍拍手,示意众人行动起来。等唐喆学带着组员出屋,林冬走到秧客麟的工位旁,压低声音问:“昨天晚上打你电话,接手机那男的是谁啊?”
他打电话的时候秧客麟正在洗澡,一听那边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男人,他还愣了一下。
秧客麟满眼的代码,反应了一下才说:“我房东。”
“你和房东住一起?”
“嗯,我分租他一间卧室,警察工资太低,我同学都有拿到风投的了。”
本来只是想关心一下组员的个人生活情况,听到这话,林冬默默的搁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会嫌工资低啦,当初没人拿枪逼着你考吧?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队,市局情商天花板
杜科快来了,再等等~
求收,求包养~
第十章
高胜失踪时的报警人是儿子高琦,唐喆学去完派出所给高琦打了个电话,约在对方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见面。
接警笔录上记得很清楚,去年10月11日,高胜应邀回当初插队的地方参加聚会,直到10月18日那天高琦去机场接父亲没接到,打电话关机才发现人不见了,又等了一天一夜后报了警。根据警方对相关人员的走访调查,高胜根本没有参加聚会,实际上他都没踏上那班应该飞往北京的飞机,连登机牌都没换领。高琦说,11日那天本来是该由他送父亲去机场,可父亲说有朋友送了,赶上工作日不好请假,他便没再坚持。随即警方调取了高胜家楼下的监控,排查11日当天进出地库的车辆,可没一辆车是高琦认识的,也没看到父亲坐在哪辆车里。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见了面,唐喆学客套了几句,让何兰拿出顾黎和常金轩的照片给高琦辨认。根据资金往来记录,高胜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给了顾黎将近八十万,微信聊天记录上说的是帮忙购买拍品。而看照片,那些拍品根本就是做工精致的工艺品而已,有观赏价值却没有收藏价值。这种坑钱的手段很常见,尤其是针对退休后的老年人,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市场规模。卖方吹的天花乱坠,承诺购买的拍品将来可以上世界级的拍卖会,到时投资即可翻番——这玩意还不犯法,就是忒特么可恨了。
看过照片,高琦认出了顾黎,说他爸引荐过他们,曾经想让自己跟着顾黎干拍卖,说比他在单位一个月吭吭哧哧拿那点死工资强多了。高琦自是明白,顾黎他们干的是不犯法的坑蒙拐骗,于是表面上应承老爷子,转脸就给刚加上的微信删了。但是他完全不知道爸爸给了顾黎八十万,听唐喆学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表情跟被雷劈了一样。
“八十……八十万?”高琦面色唰的褪白,眼瞅着人有点打晃,“我爸……我爸一退休工人……哪来……哪来那么多钱?我结婚买房才……才给了我二十万装修款而已……”
“你叔爷的老宅拆迁,原房契上有你爷爷的名字,但是你爷爷你大伯还有你姑姑都去世了,等于你爷爷这一脉就剩你爸,最终由他代位继承了一百万拆迁款。”
文英杰拿出另一份资料递给高琦——拆迁补偿协议。有秧子在,防火墙垒的矮点儿的拦不住。
草草看过那份拆迁补偿协议,高琦震惊不已:“还……还有这事儿?他……他怎么没告诉我啊!”
唐喆学和组员们交换过视线,思路一致——这得问你爹了。
“你什么时候见的顾黎?”唐喆学问。
“去……去年?”高琦尚且被震惊得无以复加,思路稍显混乱,“哦不对,是前年年底,那天我儿子生日,他还带了礼物来。”
“后面没再见过?”
“没有。”
“你爸也没再和你提起过他?”
“催过我两次去跟人家工作,都被我撅回去了。”此时此刻,高琦紧紧捏着拆迁补偿协议的打印件,稍显白净的面庞上凝起片愁云,“老爷子也真够可以的……这么大的事儿居然瞒着我,我特么到底还是不是他亲生儿子!”
——这就得问你妈了。
唐喆学暗自腹诽了一句。办案过程中牵扯出受害者、家属或者嫌疑人之间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实属常态,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一起儿童走失案:三岁的男孩下落不明,没收到任何索要赎金的要求,排除了绑架;找了好几年都没找到,案子划给了悬案组,林冬看完卷宗去家里走访,和家庭成员轮番交谈过后,要求爷爷和孙子做个亲子鉴定,那天要不是唐喆学挡着,林冬得被老头儿拿拐杖打出脑震荡;然而事实胜于雄辩,亲子鉴定结果证实,孙子不是孙子,而是儿子;再往下接着查,更热闹了,儿子也不是亲儿子,是老头儿妹夫的儿子;事情一败露,一家子人就开始互相咬了,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儿都被翻了出来;咬来咬去,漏洞给咬出来了,那孩子是被老头儿妹夫的女儿女婿卖的,为了还赌债。
这一案子查下来,走失的孩子倒是找到了,不过这一家子俩坐牢的,三对儿拆伙的。老头儿羞愤交加一病不起,都没等得及林冬和唐喆学他们把孩子接回来就死在医院里。
所以说做人还是得磊落点,不定哪天那难以承受结果的秘密会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等高琦的情绪稍稍平复一些,唐喆学继续问:“你父亲失踪之后,顾黎有和你联系过么?”
“打过一个电话,问我爸那些藏品的事儿,说愿意出十万回购,我说老爷子人不在,得等他回来定夺。”毕竟父子情深,老爹失踪快一年了,高琦还是不愿接受对方可能遇害的事实,言语间鼻尖眼眶都泛了红。
这话在唐喆学听来,推测是顾黎打探消息的举措。假设人真是被顾黎弄没的,根据犯罪嫌疑人的心理,他必然得想方设法盯着警方的动态,到底是按失踪算还是按被杀,要是按失踪调查,便可高枕无忧。只是顾黎做梦都想不到,警方已经暗中盯上自己了。
和高琦谈完已近中午,唐喆学送他离开,带何兰和文英杰去隔壁的食杂店里吃饭。何兰吃的不多,文英杰吃的更秀气,一碗汤泡饭,还不一定能吃完。每每看到文英杰吃那点猫食就饱了,唐喆学都想掰俩鸡腿给他硬塞下去。
眼瞧着文英杰没擓几口就放下了勺子,何兰也看不过去了:“英杰,你得多吃点有营养的,你看你瘦的,比我腿还细。”
“唔?我胃不好,不敢多吃。”
文英杰边给秧客麟发消息边跟何兰搭话。既已查明顾黎在高胜失踪后打探过对方的行踪,那么顾黎的嫌疑便被方放大了,接下来就是秧客麟和岳林的活儿了。唐喆学让查车,查顾黎名下所有关联公司的公私用车,交叉对比高胜失踪那天从地库里出来的车辆,看有没有对的上的。根据以往的办案经验,高胜很有可能是躺在后备箱里从地库出去的,不然不能在星罗密布的监控里找不到。
“你多重啊?”何兰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文英杰回忆了一下最近一次住院时的称重记录:“一百一吧。”
“天呐,你一米七八的个儿,和我一样重!你还是个男的!”何兰一听恨不能端起碗喂他,“再吃点吧,算我求你了,你要比我还轻我多没面子啊!”
文英杰忙不迭点头:“好,等我给秧子发完消息,我再吃点儿。”
坐他俩对面的唐喆学边吃饭边心中暗笑。看的出来,何兰对文英杰有点意思,也难怪,文英杰就长了一张招高级女知识分子喜欢的贵族少爷脸,气质还忧郁。黄昏时分捧本卷宗往窗台边一坐,夕阳笼在那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上,就跟镀了层金边一样。可他那个病,如果等不到合适的骨髓,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即便等到了,还得长期吃抗排异的药,谁家姑娘嫁给他,注定劳心劳神一辈子。
不告诉其他人自己的病,文英杰不是怕失去什么机会,而是不想被同事另眼相看,可怜自己。他说活一天就得有价值,而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便是查案,只要有案子查,他都能忘了自己还有那么个糟心的毛病。
他们正吃着,旁边那桌忽起争执。唐喆学余光扫过,但见一男一女皆神情激愤,言语间不伐诋毁对方人格的侮辱之词。男的指责女的骚/贱,到处留情,女的骂男的神经病,变态,她和同事的正常交往都能往歪了想。
他们越吵声音越大,店里的顾客纷纷被吸引了注意力。眼瞧着那男的肢体语言越来越激动,何兰放下筷子微微倾身,半个身子都挪到了桌子外面,以防那男的真动起手来,女的吃亏。
文英杰也放下了手机,和唐喆学交换过视线后,冲那男的说:“先生,麻烦小点声,这是公共场所,你影响到其他人了。”
“关你妈的屁事!”男人出口成脏,转头怒视文英杰,“你也瞧上我老婆了是不是?滚蛋!不撒泡尿照照瞧你丫那排骨样!”
文英杰哭笑不得——有病么这不是?
一听文英杰被骂,何兰不干了,刚要起身却被唐喆学伸手一把按住胳膊,用眼神示意她别轻举妄动。跟脑子有包的人没理可讲,遇到这号蛮不讲理的混蛋,他有办法治他。
随手松了下衬衫领口,他站起身朝柜台走去,路过时恰好给男人放在桌上的电动车钥匙扫到地上。男人正骂的口沫横飞,忽见东西掉了,转而冲唐喆学撒火气:“你丫走路不长眼啊!”
唐喆学太了解这号混蛋的心态了,是周围保持沉默的顾客助长了他撒野的气焰,让他觉着,这屋里就没人敢管他。而接下来唐喆学的举动,让周围一干看热闹的都惊愕的瞪起了眼——脚底微动,“唰”的,车钥匙搓进了收银台柜子下面的缝隙中。
这不搓火么!
果不其然,男人“嗙”的拍桌而起,上手就揪唐喆学的衣领。紧跟着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噗通”一下,人已经躺倒在地。他是不知道,唐喆学真练过,系统内大大小小的擒拿格斗比赛,奖杯奖章摆了一层书架。
“你——你打人!”男人躺在地上,嚣张的气焰被唐喆学冷冽的瞪视压下去不少,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冲老婆喊:“还愣着干什么?!报警!快报警!有人打我!”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女的幸灾乐祸的哼了一声:“报什么警?不是你在家打我的时候啦。”
呦,还是个家暴男。唐喆学更确信自己没治错人,抽手从兜里摸出工作证,避开监控的拍摄角度,“啪”的翻开,明晃晃的警徽直怼到那男的眼里——
“找警察叔叔啊?我就是。”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热搜看的有点憋气,什么当街拖女友啊,写完保证书还砍人啊……艹的咧,借二吉的手治治家暴男
求收,求包养
第十一章
对于唐喆学剑走偏锋的“见义勇为”行径,林冬听完并没发表任何意见,只说让他留神,别上了热搜招副局长盛桂兰拿高跟鞋踹他屁股。
现如今这个网络的发达程度,让警务人员所面临的舆论压力前所未有的重。就说上个月,重案组出现场,有记者硬闯警戒带污染案发地、让罗家楠拎后脖领子揪出去的视频,被冠以“警察暴力执法”的标签发到了网上。一时间骂声铺天盖地袭来,虽然很快就通过技术手段平息了争议,可内部调查处还是责令重案组自查纠错,并将重案组全体撤出了该案。给罗家楠气的,没等上头“召唤”,自己先去局长办公室摔了工作证。
当时悬案组临时受命接手案件,唐喆学赶到现场一看,顿时明了罗家楠那股子邪火源自何处——现场的足迹乱七八糟,满地垃圾,烟头儿矿泉水瓶塑料包装袋随处可见,给鉴证勘验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别说罗家楠那土匪脾气窜儿火,搁他也忍不了。
后来罗家楠给自己放了三天假,还是回来上班了。难么?难。可受委屈就不干了?不行。写了八千字的检讨,上楼挨盛桂兰一顿骂,前尘往事一抛,继续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出下一个现场。
唐喆学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毕竟之前都豁出去不干了。当时俩人站安全通道里抽烟,罗家楠闷了一口说:“那天我摔完工作证,祈铭回去跟我说,《道德经》有云: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意思就是真明白事理的不会胡说八道,让我别和那群傻逼计较……我琢磨了一下,嗨,也是,骂两句就骂两句吧,还能少块肉不成?我只能祝福那群骂我祖宗十八代的傻逼,这辈子别赶上让我出现场。”
既感慨祈铭难得情商在线,唐喆学又佩服罗家楠的损劲儿。同时他确信,即便有一天罗家楠出现场遇上的受害人是骂操自己祖宗十八代的傻逼,也一定会尽职尽责的还对方一个公道。人格和脾气不能划等号,说到底干他们这行的没几个好脾气,然而警徽下的宣誓,必将终身铭记。
等着车辆交叉对比结果的空当,唐喆学又投入到追踪向日葵案目击证人的工作中。上午秧客麟和岳林一共筛出来五个有犯罪记录和精神疾病病史的人选,林冬看过结果后已经排除了三个,还剩两个值得关注:一个叫葛金晶,女,现年三十一岁,曾因故意伤害入狱,现已刑满释放;另一个叫陈钧,男,现年三十二岁,有长期的抑郁症病史。
葛金晶入狱是因为刺伤了男同事,在审讯过程中,她声称对方要强/奸自己,所作所为实属正当自卫。然而案发时的餐厅监控视频显示,那位男同事只不过是在过道上绊了一下,为免摔到本能的搂了下她的腰,随即被她抓起路过的服务员托盘里的片鸭刀捅了。辩护律师以她患有精神疾病提出无罪抗辩,可通过法庭指派的专家鉴定,确认葛金晶没有患上任何精神疾病,只能说她想的太多。但是在林冬看来,她的言行举止以及思维模式很符合PT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有可能是年少时亲眼目睹惨剧发生的经历所致。
陈钧是真的有病,从秧客麟“顺”来的诊疗记录上看,他曾因抑郁多次自残甚至试图自杀。而从唐喆学的专业角度出发,陈钧的抑郁是一种症状,他所患的精神疾病为边缘性人格障碍,简称BPD。BPD的主要表现如下:情绪不稳定、人际关系不稳定、有认同障碍、空虚感强烈和感受到压力后产生偏执,以及,抑郁导致的自我伤害行为。他之所以会引起林冬的注意,是因BPD的确诊患者大多为女性,出现在男性身上比较少见,同样考虑年少经历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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