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什么?”男人放下手中的文件。当发现文件拿倒了以后,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狼狈。硬梆梆补了一句,“你倒是对别人有求必应!”
秦悦不吭声,因为“何况”以后的话说出来,他怕关云横听了更无语。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慢吞吞走到客厅沙发旁,一头栽进去后,再也爬不起来。
半晌,他叹了口气,“关云横,我好累啊。”
男人冷笑道:“自找的,活该。”昨天他一下飞机就心急火燎回公寓,结果却扑了空。今天白天在公司坐立不安,拉长了一张脸,搞得下属们各个战战兢兢。关鹏居然跑来三八地问,是不是跟秦先生吵架了?
哈,吵架??要是真吵架也就罢了,他总得遇得见人吧!
想到这里,关云横错错后槽牙,敲敲桌面,“说吧,这回又是因为什么?你不会无缘无故让关鹏帮你查东西。”资料他也看了,是个高中生,长得也不怎么样。
秦悦继续面朝下瘫着,声音有些闷闷的,“有人冒我的名接单,我想知道为什么。”
“然后?”关云横看他一副半死不活,能量耗尽的模样,走进厨房泡了一杯牛奶热巧克力。
一转身,人已经在沙发上坐直了,还嬉皮笑脸地伸手,“谢谢。”
他“啪”地打掉那只手,翻了个白眼说道:“烫。说清楚点!”
秦悦只得把手缩了回去,“总而言之,他被人坑了。”
他掏出两枚胸针丢在关云横眼皮子底下。
男人嗅了两下,立刻皱眉。他往后退了一步,用相当不爽的口吻说道:“臭。”
橘猫上前凑热闹,“这什么玩意儿?怎么透着股邪性?”
“不清楚,在此之前从来没见过。”
“都是从那个冒充你的人身上发现的?”
“第一个是。第二个是从另外的人那里拿到的。”
喜欢抠字眼的关云横:“还有另外的人?”
“呵呵,说来话长。”
“那就简单点儿!”
“……好吧。这东西是有人送给那孩子的,他自己留了一个,送了发小一个。但其实这第二枚胸针一直被发小的奶奶收着。”
“你说的老太太就是那个发小的奶奶?”关云横露出一抹笑,笑容里隐隐是“不错嘛,果然是因为多管闲事才搞成这样”。
秦悦:“……”亏他还以为安全过关,原来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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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愿望(四)
秦悦叹了口气, 抬眼望向关云横。
男人站在两盏射灯光线的交汇处,头顶与前额被照得很亮,额头以下的部分却藏在阴影里。此时他双手捧着冒烟的热巧克力, 表情已经变得有些冷峻。
秦悦的视线从关云横的脸移动到马克杯。杯子的绘图是只拱着背伸懒腰的橘猫, 乍看与相柳很相像,只是身形苗条了一圈。这只是成套杯具里的一只而已。
他忽然又想起,那天他们并肩从商场橱窗前经过时,他只是对陈列的马克杯多看了一眼, 第二天整套杯子就出现在公寓里。当他发现时,制造惊喜的人已经若无其事坐在书房,进行连线视频会议。
很多时候, 秦悦不得不承认, 关云横其实才是两人当中更看中细节、保持仪式感的那个。虽然他有时一点就炸, 看上去是个脾气暴躁的直球选手。
思及此, 秦悦决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于是坐直身子, 拍拍身侧的沙发坐垫, “过来坐啊, 站着干嘛?”
男人轻轻哼了一声,尽管态度不好, 但还是依言坐到他身旁。因为体重的关系,坐垫瞬间凹陷了下去, 连带秦悦也感到一种微微的下沉感。
他笑道:“生气了?这件事的确应该提前向你报备一下。让你担心是我的错。”
关云横用手指摩挲着杯壁。听到青年的话, 他眯了眯眼, 面上的寒霜不但没有化去, 反倒更厚了, “报备?我是那种控制狂吗?”
他比谁都清楚, 眼前这位青年不是什么脆弱的金丝雀,而是经历过风暴摧残活在崖壁上的花。坚韧且有一套自己的生存规则与技巧。
他宛如一个意外闯入的窥探者。既担忧花凋零,又无法粗暴地采摘。自此陷入矛盾的两难境地,形成一种诡异的自我消耗,又无法排解。
男人陷入沉思,眼睛里的光像住着盏失控的台灯般忽明忽暗。
秦悦还有什么不明白?
“当然不是。你只是在担心我而已。”青年一边拿过马克杯,啜饮了一口,露出笑容;一边用手掌压住男人的。
“哼。”心态过于拧巴的某人表示,算你识相!
秦悦:“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在找家里丢失的物件,所以同那些掮客还有联系。”
看关云横欲言又止,他又说道:“哪怕是你手握星光、老江湖的曹叔,或者王勋禹那种古玩界的大佬,也有无法触及的地方。放心吧,那掮客只想拿佣金,至于给钱的人是谁,做事的人又是谁,他们根本不在乎。我听说有些掮客甚至连委托的详细内容都不想知道。”
“……”
“那位合作多年的掮客告诉我,有人冒用我的名字在业内接单,数量还相当可观。”
关云横觉得奇怪了,“既然知道是假的,为什么不直接戳穿呢?”
“因为掮客这个群体与任何一方都没有实质上的利益纠葛,事成后收收中介费,不成江湖再见。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不问真假、对错的习惯。如果出现任何争议,掮客一般都会保持缄默。专程过来告知这件事,完全是基于我们一直合作愉快,他人好。”
虽然听上去没道理,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行有行规”,
关云横没吭声,不妄作评价。
“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无论从名声还是客户安全出发,我都得会一会那个冒名者。”
“所以当天你说自己在钓鱼……你拿自己当饵了?”
“差不多吧。不过我当时没出面,只是事后悄悄跟着他。”秦悦回忆当时的情形,“那孩子还挺敏锐,后来直接发现了我。”
“孩子?”
“可不就是个孩子吗?是个高中生,今年读高一。据说曾经在爱好者论坛里看过我的事情,因为家里老人生病需要赚快钱,决定冒充我。”
“一个高中生而已,能冒充你?”关云横很吃惊,“那些客户都是睁眼瞎??”
不是他太高看秦悦,而是“秦悦很厉害”这件事就像空气一样自然存在。
察觉到他的言下之意,青年忍不住笑了起来,“除了极个别客户,大多都是普通人,并不具有专业判断力。不然骗子们怎能无孔不入?术士多厉害不重要,事情能解决才是根本。”
“你也说了那只是个高一学生。能有什么特殊的能耐?”没等秦悦回答,关云横已经瞄了胸针一眼,露出一个十分嫌弃的神色,“与那两个东西有关。”
他向后靠,脊梁顶着沙发靠背,尽量拉开与它们之间的距离。
“他体质特殊,灵力虽然比普通人强,但放在修行者里其实不够看。能熬到现在,都是因为意志力坚定、不怕死,再加上有这枚胸针。”
“照你的说法,这胸针还学雷锋做好事帮了他?”可为什么闻起来的味道,像是腐肉一般的恶臭?关云横直觉想绕道走。
“帮的确是帮了。但绝对不是为了做好事。这类邪物自诞生起就注定了,绝对不以他人的福祉为先。我开始也想不通,直到见到那孩子的外婆。她身上爬满了病厄。”
“病厄?”
“是一种使人生病的鬼怪,但通常不会有那样数量的病厄主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鬼怪都是被胸针招来的?”
“应该是的。”
“但这样做对胸针有什么好处?”
“不是胸针,而是制造胸针的人。”
秦悦又指着第二枚胸针说道:“刚刚已经说过了,这枚胸针当时不在那孩子手里,而是被他送给了发小。”
“那位发小也有问题?”
秦悦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她的问题我解决不了,也不知道是先天还是后天形成的。”
“她怎么了?”
“据说那姑娘患有情绪性精神疾病,无法正确判断与处理自己的情绪。所以见面的时候,我原以为她奶奶的死与她有关,其实不然。”
秦悦用指尖点了点胸针上的塑料宝石,“得到胸针过后,她不是第一使用人,当时一起居住的奶奶才是。”
他猛吸一口气,回忆后来那可怜魂魄的描述,“老太太许下的愿望是,请让我的孙女能够幸福。”
“后来随着她阿尔兹海默病症的加重,遗忘的间隔越来越长,料理起来也越来越辛苦。老人认为自己已经成为负累,于是又许下了第二个愿望,我希望能够死去,因为只有这样孙女才能够解脱。”
关云横不以为然轻嗤一声,显然很不赞同这种献祭般的选择。
沉默片刻,他问:“然后呢?”
“一切如她所愿。”
男人舒展了一下脖子,盯着天花板,“可惜,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样?”
“对。她很后悔,一直在孙女身边徘徊不去。魂魄比为人的时候更加敏感清醒,她终于察觉到胸针的意图不是为了什么爱与和平,可惜一切都无法挽回了。”秦悦不禁又想起老太太焦灼痛苦的灵魂。
“而你正好出现在她面前,所以她请求你帮忙,你答应了。”结果根本不用想,一定是按这个流程发展的。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秦悦耸耸肩。
“缘分个屁!这是事故体质还有你自己耳根子软!”关云横嘴角抽搐了一下,打量他,“好像无论走到哪儿,不出点事简直不正常!”
“……”很多事情说太直白,就缺乏美感了,好不好?
男人再接再励问道:“所以……你到底琢磨出来胸针的真实目的没有?”
“真实目的倒是没有。不过这两枚胸针的持有者,似乎……变得更不幸了。”
话音刚落,塑料宝石现出一道裂纹。就在两人的眼皮底下,细微的殷红火苗蹿了出来。
【嘻嘻嘻。】
伴随着三声怪笑,一秒钟不到的功夫,胸针化为了灰烬。
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
关云横愣在那儿,看向青年。
秦悦瞪大眼睛,刷地站起来。
因为想好好研究一番,这两枚胸针都事先用封印封存,既不会作妖,也不会毁损。但现在封印破了,东西在他跟前消亡,像是一种单纯的挑衅。
【肖家的结界……】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句不可一世的嘲讽。
冷汗自背心漫开,爬满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直到关云横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晃,企图唤回他的神志。
“秦悦?”
“是他。只能是他!”秦悦的喉咙有些干,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也许是别人呢?”
青年整个人就像一张被拉满的弓,变得无比紧绷。他的脸色一秒透白,额角渗出些汗水。
“肖家的封印哪那么容易破呢?一定是他!”
看来,消失的寄居蟹已经找到了新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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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空心槐
房间内无人说话。几件灵器都乖巧的停留在原本的位置, 没有化形,也没有插嘴发表任何意见。赤轮刚从博山炉中冒出半颗脑袋,就被相柳的爪子摁了回去。
它很清楚, 眼前的妖兽原型为一巨蟒, 本性冷酷嗜血。仅仅出于某种不可知的原因隐匿在这层皮毛之下。因而虽然有些不甘心,还是默默缩了回去。
秦悦的指尖贴着裤缝,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看向关云横,后者变换了坐姿, 也同样看向他。许是客厅只开了圈灯带,昏黄光线里,男人的目色显得有些发沉。
常言道:无知者无畏, 无畏者无惧, 无欲者无求。他不但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还亲眼见识过那东西的厉害, 无畏无惧是不可能的。
等情绪稍稍平静, 秦悦心想, 适才他那种反应, 关云横一定觉得奇怪。一来博山炉的事被他和关龙刻意隐瞒;二来关云横在瀛洲丧失了一部分记忆, 哪怕后来能想起些片段,但都是需要费力拼凑的碎片。
还在组织语言,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男人已经懒洋洋地开腔:“就是那个附在普通人身上, 给你找麻烦的对头?”这是秦悦先前告诉关云横的说辞。
“嗯。其实仔细想想, 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是他, 或许是别人也说不一定。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他想扯出一秒不以为然的笑, 但嘴角的咬肌还紧绷着, 实在舒展不到满意的弧度。长这么大, 他见过能轻轻松松破除肖家封印或者结界者,仅此一位,别无分号。
除非……世上还有他不知道的隐世高人,且同样不走康庄大道,心术不正。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秦悦都挺头疼的。
“或许?可能?”关云横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夺走他手里的马克杯,就着喝过的位置抿了一口。
秦悦还没来得及脸热,就听到他嗤笑一声,说道:“老话说得好,聪明脸蛋笨肚肠,庸人自扰。”
“……”扎心了,老铁!可想想是不争事实。
敌在暗,我在明。对方藏头露尾,他又没能耐把他找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增加警惕性,以不变应万变。更多的,超出能力范围,急也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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